張翠蓮沒到家自然不知道,西院那兩家的戰火已經快着到了房頂上。
丁美在家裡再不聽,也有人將話引導她身上去。聽見了外頭的風言風語,她再也忍不住去找張翠蓮準備說清楚。
可沒想到張翠蓮家裡的大門緊鎖不知道去了哪裡,她一股火憋了一小天終於等到顧致城下了班。結果這才知道人家張翠蓮出門,說是去省城辦事兒去了。
既然張翠蓮不在家,丁美心思着怎麼着也得跟顧致城說道說道。就把這心裡話對着顧致城往外倒,說到最後還有些告狀的意思。
“你說嫂子要是想要回去,就跟我說一聲。我心裡惦着你們的好,也成了你們的情。再說就算是嫂子不要,我心裡頭也打算的好好的。嫂子不會種地,那我用了你們家的地不能白用。我收拾好了,給嫂子種上就當還了你們家的人情。可沒想到外頭的人竟然這麼說我,你說我委屈不委屈!”丁美抽了抽鼻涕,一滴眼淚也沒擠出來。但還是低着頭把自己裝的跟什麼似的。
顧致城是個最疼媳婦兒的男人,上輩子張翠蓮作的不像個樣兒也能堅守在媳婦兒身後。這輩子張翠蓮比別人家的媳婦兒強一百倍,他更是稀罕的不得了。怎麼可能受得了別人說自己媳婦兒不是。尤其是面前這個長得矮胖挫長得黑醜黑醜的女人,男人都是視覺動物看着她一點好心情都沒有。
“弟妹,之前我把菜地借給你。就是因爲你跟你嫂子兩個人在火車上相處的不錯,而且都是新媳婦兒來到這邊的大染缸相互之間有個照應。”顧致城坐在沙發上翹起二郎腿,慢悠悠的說道。
剛纔丁美跑到別人家裡,看着這一屋子的裝飾嚇得都不敢坐。心裡早就把顧致城捧上了天,覺得他家裡頭肯定是個能耐的。
這會兒聽見顧致城教育小兵兒似的教訓自己,那聲音溫文爾雅渾身透露着成熟男人的氣質。完全跟自己家那個只知道吼自己,腔調一定要聽他吩咐的男人不一樣。
三十歲的男人不就應該這樣麼,又有年輕人堅實的體魄又有老男人那種讓人臣服的老練。說起道理來如春風拂面又不失風度。
丁美對顧致城如此禮貌的講道理,感覺非常的舒適。聽見顧致城這麼一說,立即連連點頭口口稱是。
“你嫂子年紀雖然比你大,可是她一直生活在學校裡。人際關係很簡單,又是個心思單純只想一心搞創作的人。你比她早來了大半年,有什麼她不懂得不明白的你多多指點她。”丁美笑着稱是,跟小雞啄米似的連連點頭。
忽然察覺不對勁,猛地擡頭皺眉:“啥?”
顧致城嘆口氣:“我的意思這事,你嫂子連周圍的人都認不全。平時又不出門去哪家串門,瞎話不可能是她傳出去的。能讓你的名聲受到傷害的,必然是跟你有利益衝突或者說是有過往的人。你回頭想想,你那麼聰明的一個人肯定能想明白。”
丁美傻乎乎的皺着一張臉,不明所以的看着顧致城。還想問點什麼,卻見顧致城站起身來笑咪咪的說道:“你弟妹不在家,你一個人來家做客也不方便。別讓人再傳出一些瞎話,我跟周指導員以後可就沒辦法做戰友了。”
這話一說丁美立即嚇的跑了出去,一邊往外走還左顧右看生怕有人會看見自己。那灰溜溜做賊心虛的模樣,要是有人看見還能少了說嘴?
回到家丁美拍拍給顧致城嚇得亂了節奏的小心臟,心裡頭仔細琢磨着他的話。她腦子好使得很,把顧致城說過的話一字一句的像過電影似的翻出來想。
“一直生活在學校裡,不就是說她傻不拉幾的一個學生啥也不懂麼。”丁美撇撇嘴,只覺得張翠蓮這樣單純的像個大傻帽的人。應該回到她的城市裡頭,要是日子久了也得罪了於婆子這樣的人。只怕被人生吞活剝了都有可能。
“只想一心搞創作?”丁美喃喃自語,眉頭緊蹙一臉懷疑:“創作啥啊?畫畫啊她不是師範的嗎?一個臭老九能畫出個啥?哼,就會扯着男人瞎裝犢子。”丁美將這個解釋成這樣,她心裡似乎舒服了許多。
“能讓你的名聲受到傷害的,必然是跟你有利益衝突或者說是有過往的人。那是誰啊?哎呀,肯定是那個老虔婆。肯定是她!”丁美一拍大腿,恨得壓根直癢癢。“這個生孩子沒屁眼的玩意,心眼那麼壞怪不得生出來一個大傻子!”
丁美將最後一句話使勁的喊了出來,好像這三個字能把於婆子給刺痛一般。而此時的周鵬還在自家的小院裡敲敲打打一套雞架,聽見屋裡頭丁美忽然來了這麼一句。下意識的站起身來看看於婆子有沒有聽見,站了半天發現人家沒出來這才進了屋。
看見丁美坐在炕上生悶氣,廚房裡一點生火的跡象都沒有。指着她的臉憤然:“你幹什麼?在那心思啥呢還不做飯?”
丁美白了一眼怒火道:“心思啥?心思我這一天天讓人在外頭講究,到底是因爲啥到底是誰說的。”
周鵬聞言眉頭一皺,不耐煩的表情似乎早已經知道了一般:“誰愛說啥就說啥唄,肯定是因爲上幾天你跟那個於婆子幹架的事兒。哎呀,過幾天就消停了。至於爲這個破事兒生氣,趕緊做飯去吧!”
丁美也不知道爲啥,腦子裡忽然閃現顧致城那張溫柔的臉。輕聲低語的說:“你那麼聰明的一個人。”臉頓時紅了起來,又想着自己跑過去興師問罪一般。人家男人既沒有說張翠蓮也有錯,反倒爲她開脫說什麼心思單純啥的。還不是護着自己的娘們護的死死的,怎麼說怎麼有理。
再看看自己家的爺們,都有人要戳脊梁骨到家門口了。他還不緊不慢的訓自己呢,真是同人不同命。
丁美去了廚房洗了幾根茄子,又去院裡的大醬缸裡頭舀了一碗。切了蔥薑蒜爆了倒進去茄子扒拉幾下,倒進半碗大醬又添了水。然後開始洗黃瓜、大蔥、小尖椒,掀開鍋加了個架子熱了幾個饅頭。這才慢悠悠的回到臥室,搬過來一張桌子放了碗筷跟蘸醬菜。
看着自己家的傢俱又想到了顧營長那一屋子的好東西,忍不住皺眉問道:“哎,你說顧營長家裡是幹啥的?咋那麼闊氣呢?地上還有一個大吊燈,看得我都眼花了。”
周鵬看着從人家書架上借來的書,聽見丁美這話覺得有些心煩。換了個姿勢,不耐煩的說道:“他們在城裡頭也不用蓋房子,新房就在原來家裡頭。從頭到尾也沒住上幾天,那麼多閒錢留着不就是爲了上這邊顯擺麼!”
丁美點點頭坐在炕沿上嘆氣:“可不是麼,聽說她們兩家都住在城裡。這城裡人都有工資,老了還有退休金。可比咱們強,你爸你媽老了幹不動還得靠咱們養活呢!”
周鵬聽不得這樣的話,擡起頭冷笑:“我何止養活爸媽,我還得養活你呢。嫌棄我沒本事,有能耐你也出去掙錢去啊!”
丁美回頭瞪了一眼:“那不出去幹活的多了,老爺們都養活不了了?再說又沒啥好活兒,人家張翠蓮不也閒着呢麼。她還是大學生呢,她都不怕我怕啥!”
周鵬放下書,皺着眉質問丁美:“人家不上班那是看不上不是沒本事,人家能幹的活兒你能幹麼?”
丁美訕訕的在一旁不吭聲了,周鵬見丁美還是不服氣的表情有些無奈。拍了拍手上的書:“退一萬步說,就是人家一輩子不上班。那在家裡頭還能教孩子唸書呢,你能幹啥啊?”
丁美氣不過反擊道:“我在家能種地能洗衣服做飯還不花錢,哪像她啊在家裡頭都穿的花枝招展的有個屁用啊。”
周鵬眼見兩口子又要掐架,閉了嘴巴冷哼一聲接着看書。過了一會兒丁美將飯菜端到了桌子上,周鵬瞟了一眼見又是一大盆黑乎乎的茄子。
毫無食慾接着一動不動的看着手裡的小說,正好看到周伯通與郭靖義結金蘭的片段。作者把老頑童爲老不尊寫的活靈活現,一時沒忍住哈哈大笑起來。
丁美見自己喊了半天周鵬也不動彈,這會兒又看他在那大傻子似的捧着一本書嘎嘎直笑。她知道這書是從顧家娘們那個滿滿登登的書架上借來的。又看見書皮上寫着射鵰英雄傳,心裡嘀咕道這不是電視劇麼。
“讓你吃飯你沒聽見啊!”丁美惱火的一把搶過書,也不管是不是借來了的啪嘰一下丟在了地上。指着周鵬的鼻子罵道:“白天黑夜的看,好像你多有學問似的。你就是再能也不是個大學生,只能看這些沒有用的閒書。趕緊過來吃飯!”
周鵬被丁美這搶書又扔書的動作激怒了,伸腿就給了一腳:“我給你臉了是不是?給我撿起來!”
丁美氣的跺腳:“你爲了一本破書打我?你憑什麼打我?我一天天的伺候你吃喝不夠,你還打我?”
顧致城從洗手間裡出來,就聽見外面隱隱傳來叫罵聲。聽着好像是周指導員家裡的潑辣媳婦兒,搖搖頭嘆了一口氣還是自己的老婆好啊。
可是這個敗家媳婦兒,啥時候回家啊!他都想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