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吃過了飯。於婆子故意招呼了好幾個女人聚在自己家的門口聊天。甚至跑到了鄰居家裡將幾個沒什麼事兒可乾的家屬拉了出來。大家你說我笑一派祥和。
可就是沒有丁美。她這是故意將丁美孤立起來。丁美在家氣的哇哇直叫。拉着周鵬訴說委屈:“你還說是我惹事兒。你看看她這是啥意思。”
周鵬拿着熨斗隔着布熨着被丁美弄皺的書。不耐煩的罵道:“有完沒完了。人家不叫你不會自己出去找別人玩啊。在家裡挺屍煩我就有用了。再說你不跟人家來往。你能死啊。”
丁美可不敢再跟周鵬嘰歪。這幾天捱了好幾頓踹了。以前兩個人在一起雖說常有拌嘴。可這回也不知道怎麼了總是捱揍。她幾次就被周鵬打的心涼了。只恨自己命不好找了一個不疼媳婦兒的。
張翠蓮拎着大包小裹的往家趕。累的她手腕都勒紅了。事先沒有跟顧致城說自己回家的日子。就是想給他一個出其不意的驚喜。
沒想到沒趕上回來的客車。她硬是僱了一個三輪子膽大包天的跑了回來。離老遠就聽見院子裡一陣陣的笑聲。往前走幾步一看好幾個東西院的家屬在一起乘涼。
“哎。那不是你們院裡新來的媳婦兒麼。這是上哪去了。穿的可真鮮亮啊。”有人眼見得看見了張翠蓮。衝着於婆子使了個眼色。
衆人一起看向張翠蓮。發現她穿了一件黑色連衣裙。還是個白色大翻領沒有袖子的裙子。露着光禿禿白嫩嫩的胳膊。
有人看不過去小聲嘀咕:“唉呀媽呀。這是穿的啥啊。還要不要臉啊。白花花的胳膊露在外頭。”
蘇雅秀不愛聽。幫着張翠蓮說話道:“你們可真行。那衣服咋地了。現在人都這麼穿。她衣服都是在省城買的。現在就時興這樣的。像咱們這樣的家庭婦女穿個褂子就不錯了。”
說完站起身跑過去迎一迎張翠蓮。幫着她拎東西。沒聽見後面幾個老孃們面露不悅。於婆子更是吧唧吧唧嘴巴啐了一口:“還時興。光屁股也實行呢咋不光腚呢。”
說完扯了扯女兒小英身上黃色格子襯衣。笑呵呵的說道:“小姑娘還是穿這樣的好。向她那樣什麼樣子啊。這裡是家屬院。又不是歌廳。”
說話間張翠蓮跟着蘇雅秀走了過來。她笑着跟衆人打招呼:“都在這歇着呢。”
範金鳳第一個回她。高聲笑道:“哎呀。穿的這麼好看幹啥去了。好幾天也沒看見你了。”
張翠蓮笑着說道:“啊。去省城辦點事兒。你們先忙着。我先回家一趟啊。”
說着接過蘇雅秀手裡的袋子。準備回家去。卻沒想到於婆子走了過來。一邊哈哈大笑一邊拉着她說道:“你忙啥啊。天還沒黑。着急回屋啥也幹不了。”說完嘎嘎大笑。幾個聽出來話裡意思的女人也符合着故意高聲嘲笑。
張翠蓮臉一紅。尷尬的解釋道:“我這兜裡東西太多。好幾天沒回家也不知道造的多埋汰呢。”
於婆子想要看看張翠蓮買的東西。擔心人家回家了就不讓看了。這回要是當衆要點。小媳婦兒臉皮兒薄肯定不好意思不給。
“去省城買。那肯定是不少好東西。買的啥啊。給大夥兒瞅瞅咱們還沒去過省城呢。”張翠蓮沒想到於婆子這麼沒臉沒皮。還拉着她不鬆手。
正想開口反駁就聽見自己家的門被推開。顧致城兩三步竄過來高興地對她說道:“回來事先怎麼沒給我打電話啊。我好去接你啊!這個點也沒車。你咋回來的啊。”
說完不由分說的從張翠蓮手裡搶過東西。丟到了地上。當衆拉着張翠蓮走到了壓水井旁邊。使勁壓了幾下出了水。扯着她的一雙手又是搓又是揉的。
“你看看拎着這麼多東西。手都勒紅了吧。以後回來提前告訴我一聲。你自己這麼往回跑不累麼。”聽見顧致城批評的話。張翠蓮嘟着嘴賣萌:“哎呀知道了。我這不是怕影響不好麼。”
“有什麼影響不影響的。出事兒咋辦啊。”顧致城皺着眉毛。從褲兜裡掏出一塊雪白的手絹。也不管旁邊有沒有人看。低着頭認認真真的給她擦手。看的幾個老孃們都不好意思了。丁美走出來倒水剛好看見顧致城低着頭一臉溫柔的給他媳婦兒擦手。
顧致城就這麼牽着張翠蓮的手往家走。順便單手拎起來地上的大包小裹。等到二人將門鎖上。腳步也聽不見聲音了。
人羣裡纔有人發出一聲驚呼:“哎呀。顧營長可真疼媳婦兒啊。”
“就是滴。這傢伙又是手紅了又是啥的。瞧瞧那娘們美得那個死樣子。真是噁心死人了。”範金鳳看見這一幕覺得心裡不舒服。她最不喜歡的就是別人比她強了。
李玉華一直都不吭聲。這會兒卻開口說話了:“人家是大學生又是新媳婦兒。兩口子恩愛很正常啊。”
範金鳳撇撇嘴一副聽不慣的模樣:“屁。也就是新婚兩口子熱乎勁兒。等過兩年你們再看看。什麼大學生不大學生的都那玩意。該削還是得削。哪有不打媳婦兒的男人啊。切。”
蘇雅秀翻了個白眼。笑眯眯的說道:“哎呀。那我家那口子不打我還不算男人了呢。”說完指着李玉華問道:“你家男人也打過你嗎。”
李玉華搖搖頭溫柔的笑道:“那還真沒有。打媳婦兒的都少。”
於婆子撲哧一笑:“你們才結婚幾年啊。可不敢說這話啊。兩口子幹仗動手那都是早晚的事兒。你們是沒趕上。我跟你們說以後生氣打仗了。你們可別哭啊。”
外面話不投機隱隱有擡槓的意思。屋裡面張翠蓮兩口子卻在膩歪着。
可能是因爲失而復得。可能是因爲有了愛情之後才結婚。可能是因爲寫了愛情小說人也浪漫多了。總之這一次張翠蓮比上一世面對感情要放開很多。更懂得去表達自己。
顧致城領着她進了家門。剛一脫完鞋張翠蓮就撲在了人家的懷裡。膩膩歪歪的撒嬌。像個沒斷奶的娃娃:“老公。人家都想死你了。嗚嗚。以後再也不想一個人出門了。”
美人入懷香氣撲鼻。顧致城聽見自己的媳婦兒撒嬌的聲音骨頭都酥了。雙手環住她的腰。低沉的聲音像是溫潤的玉一樣:“怎麼想我的。”
張翠蓮結婚之後發現一個真理。那就是愛需要表達。你愛他就要告訴他。你有多在乎他思念他珍視他。不能覺得這樣沒面子掉價。好像自己是輸了的那一個。以前她也跟外面那羣傻女人一樣。一定要表現出自己高高在上滿不在乎甚至瞧不起的態度。好像這樣自己有面子了。將男人踩在腳下他就怕你了。
現在她把大女人藏起來。將小女人放在這個男人面前。滿眼的愛意。依附於他好像隨時都怕失去他一樣。滿足他大男人的成就感。又能怎麼樣呢。
果然顧致城的心軟成了一灘泥。將她抱到了炕上。一邊給她揉腳一邊聽她在抱怨。說着在省城的發生的事兒。
“我住在酒店了。到了晚上睡不着覺。心裡一會兒想着你到底在幹什麼呢。有沒有好好吃飯啊。是不是跟我一樣在睡覺啊。一會兒又覺得這個牀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睡過了。想想都覺得噁心更睡不着了。第二天頂着黑眼圈跟主編談又請了出版商那邊的人吃飯。哎呀。還去吃西餐。那有什麼可吃的啊。半生不熟的我又餓了一頓。”顧致城溫柔的給她捏着腳。一邊無奈的嘆氣:“我倒是想陪你去。可是我沒有時間啊我也不能出去。”
聽那口氣好像覺得對不起她似的。更內疚贖罪似的又開始按摩她的小腿:“以後可別穿高跟鞋了。你看這腳都磨出泡了。小腿肚子硬邦邦的不酸麼。”
張翠蓮不好意思再讓顧致城伺候自己。一下子就坐起來興奮的說道:“老公。我給你買了好多東西呢。你快拿過來看一看。”
顧致城溫柔的點點頭。起身去了廚房去取剛纔放在那裡的包裹。半天也沒出來。張翠蓮聽見他開了水缸蓋舀水的聲音就知道他準備給自己燒洗澡水。
心裡十分的痛快。跳下炕打開衣櫃取了睡衣換上。顧致城就推開門拎着包裹走了進來。兩個人還沒打開就聽見門口有說話聲:“沒睡覺呢吧。我進來啦啊。哈哈哈哈哈。”
兩口子對視一眼。顧致城看着張翠蓮那一覽無餘的寬大領口連忙起身走了出去。
於婆子站在走廊裡四處看。見到顧致城出來笑嘻嘻的說道:“哎呀。還是你們家氣派啊。我過來看看弟妹。她在家呢吧。”
說完繞過顧致城往臥室裡頭去。顧致城皺了皺眉進了廚房。
“哎呀。你這是啥衣服啊。睡覺穿的啊。”張翠蓮看見於婆子穿着她那雙在家裡也穿、給鴨子餵食也穿、進了菜地裡幹活依然還穿的鞋子就這麼堂而皇之了踩上了他們家刷了紅漆的臥室裡。
於婆子坐在炕上。看着張翠蓮身上鬆鬆垮垮的衣服。隱隱能看出來裡面連個背心都沒穿。沒忍住小聲打趣道:“兩口子睡覺還穿啥衣服啊。一會兒就得脫光腚了。”說完還輕輕推了一下張翠蓮。一副你懂得的表情。
張翠蓮實在是受不了她略微的口臭身上的餿味以及總是自來熟的說着葷段子。別過臉深吸一口氣。轉過來笑道:“嫂子有啥事兒就直說了吧。”
於婆子臉一僵。瞬間又笑道:“啊。沒啥大事兒。我就心思着。丁美不是把地還給你們家了麼。就想過來問問你們兩口子。今年你們還種不種秋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