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翠蓮見顧致秋敲開房門,安榮隨後走到門口。面容憔悴眼神黯淡無光眼皮發腫,明顯是哭過了。
安榮拎了一個黑色包出來,看見張翠蓮抽了抽鼻子。顧德海臉色鐵青,站在客廳叉着腰牛吐氣一樣盯着安榮。
馮老太太跳起來指着安榮罵道:“你想幹啥呀?你還想離,要離早咋不離呢?行啊你,現在娘們幾個合夥欺負人,我看看今天能不能出這個門?”
張翠蓮現在進退兩難,作爲一個媳婦兒能夠遇到這樣的事兒也真是千載難逢了。只是她知道今天這事兒走不走的出去,一樣得罪婆婆了。
臨陣倒戈那是不可能的,傻缺麼?想要保持中立,可已經身在其中了。唯一的辦法就是閉嘴不說話,一切都讓顧致秋做吧。
張翠蓮這麼一想,身形一閃躲到了安榮的身後。看着顧致秋變成了穆桂英,一人單挑顧家羣雄。
“你不讓我出去,你們以爲你們是誰?”顧致秋瞪眼睛衝着顧德海發難:“你讓不讓我出去,我都得出去。你認不認我我不管,反正我不認你了!”
顧德海心痛不已,沒想到女兒會一字一句的像是刀子一樣割自己身上的肉。更沒有想到的是,安榮會拿出行李當着衆人的面離家出走。
男人,要講究面子。顧家人都看在眼裡,他怎麼可能低頭。
遂他挺直腰桿指着安榮娘三個罵道:“滾,滾出這個家門以後就別想再回來!”
安榮聞言推開擋在身前的女兒,慢慢的走上前遞給他一張紙:“這是離婚協議書,你拿着去單位申請離婚吧。我也不想跟你過了,這個家怎麼分正好你們家的人都在。說說吧。”
顧家人愣住了,沒想到安榮能這樣。但是轉念一想安榮這是以退爲進,想要鬧離婚好給這羣人臉色看。旁的人不說,馮老太太是這個家的長輩。安榮的正經婆婆,這要是被安榮給落了面子,還不如直接撞死在這。
想到這裡馮老太太一屁股坐在沙發上,脫了鞋盤着腿就開始哭天搶地起來。“老頭子啊,你快來看看啊。這是什麼兒媳婦啊,這是什麼不孝子哦。”
高麗曼也沒想到兄弟媳婦會放大招,想着因爲自己家才讓顧德海變成現在這個局面。以後傳出去,他們家怎麼見人?親戚們不得戳着自己的脊樑骨麼?
這一次必須把這個資本家的女兒給壓下去,不然的話以後就不用來往了。她鬧騰還不是爲了那個鐲子麼,哼,那個鐲子怎麼了?還不是封建社會壓迫老百姓的罪證麼,她有臉提這個,呸!
想到這裡高麗曼感覺有一個霸王之氣從腳底板涌了上來,走上前從顧德海顫抖的手裡抽出那張紙。
她掃了一眼上面寫的是離婚協議書,心裡不由得冷笑一聲。玩這個把戲,也就是騙騙不懂事兒的小孩兒吧。他們兩口子要想離婚,首先就得經過組織上的同意。
這把年紀了組織上的領導怎麼能讓他們隨意離婚呢?就算是派人來說和,怎麼的也得三五次。這麼折騰個三四個月,爲了孩子爲了面子爲了名聲這事兒也就會不了了之了。
她將那張紙遞給自己的丈夫,然後走到大哭不止的老太太身邊耳語幾句。馮老太太聞言略微想了想,便擦了眼淚鼻涕。將那污穢骯髒之物一把摸到了茶几底下,看的張翠蓮不由得乾嘔一下。
“你要離婚,你還想分財產啊?我告訴你,這家的錢你一分都分不到。”高麗曼走上前,氣勢洶洶的叉着腰。馮老太太一把將顧德海給擠走了,站在大兒媳婦身邊給她壯膽。
安榮連看都不看一眼顧德海,表情極爲平靜的點頭:“我不會要的,現在就說怎麼弄吧。”
聽見安榮這麼說,顧致秋不乾了。上前推了一把高麗曼不忿的問道:“你算是哪個蔥啊,用的着你來管我們家的事兒麼?”
高麗曼本來就不是善茬子,見到顧致秋跟她媽一夥又是個女孩子。根本就不把她當回事兒,自動將顧致秋從顧家劃了出去。被顧致秋推了一把,回身就要動手。
顧致秋從小見到顧家人對她媽態度惡劣,從來不會笑臉相迎以長輩對待他們。現在發生這種事兒,理所當然的站在母親面前。
見到高麗曼還想還手,扭身就跑到了廚房。操起她媽剁肉的菜刀就衝了出來,把安榮嚇得尖叫起來。一把撲了過去,要將那菜刀搶下來。
顧致秋仰着頭衝着高麗曼叫囂:“你還想打我,你打我一下試試。我今天不把你剁吧了,我特麼的就跟你姓。”
安榮嚇得淚流滿面:“行了,姑娘,快放下來。媽不委屈,趕緊的,咱們不跟她們一樣的,走吧。”
張翠蓮腿都軟了,在旁邊跟着勸:“你砍了她,你還能有什麼好?你什麼前途,她什麼前途。用她換你一個,不虧的慌嗎?”
安榮聞言連連點頭:“就是,你嫂子說的對啊。他們全家都比不上你一個手指蓋,跟他們一樣幹啥。你別犯渾,快把刀給媽媽!”
顧德本原來自持自己是大哥,這場鬧劇又跟自家有着直接關係。從進門倒現在一言不發,這個時候看見事情變成這樣。實在是忍無可忍,衝着顧德海咆哮:“還不管管你閨女,這就是大學生啊?還特麼不如不上呢,跟誰倆呢?”
顧德海心疼閨女,想走上前勸顧致秋別那麼激動。顧致秋看見顧德海走過來,以爲他要動手打自己。更加緊張害怕了,掄起菜刀放在自己脖子上。
嚇得安榮身子一軟癱在地上,張翠蓮連忙去扶婆婆。擡頭就看見顧致秋以自刎的架勢,將顧家人給逼的不敢動彈了。
“我告訴你們,今天我就算是死在這了。也是你們這羣人逼死的,我要是死了你們誰也不會好過。倒時候我就變成身着紅衣的厲鬼,挨家挨戶的找你們討命去。”說完她朝着馮老太太淒厲一笑:“第一個就要弄死你這個死老太婆,然後就是旁邊這個挑撥離間的潑婦。”
張翠蓮心中一動,知道她是看見了自己的一篇小說。裡邊的人物爲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將自己變成一個身着紅衣的厲鬼來嚇人。
顧致秋有一次開玩笑說自己看見穿紅色衣服的女人都害怕了。
想到這裡張翠蓮站起身來,幽幽的勸:“小秋,你別衝動。你還是個姑娘呢,沒結婚還是自殺到了陰曹地府是沒有人收留你的。你只能當個孤魂野鬼,到處漂盪也不能投胎轉世。”
別看高麗曼顧德本兩口子自持自己是個幹革.命的英雄,嘴巴里頭叭叭叭的說的特別好聽。今天這個是封建毒瘤,明天那個是資本主義毒牙的。可家裡人有病了不去醫院,反而得去找個大仙兒看一看的也是常事兒。
當年康康染上了流感,高麗曼聽說了還特意打電話給安榮。說肯定是家裡的老人去看孩子了,要安榮去破一破給已故的長輩們上上墳。
所以他們聽見這種話,比誰都信。顧德海見到顧致秋一副藥自刎江東的模樣,又見安榮身子軟的像是一灘爛泥。
既不敢上前哄閨女,又不能嘴軟認錯。索性甩袖子丟下一句:“作吧,你們就作吧!”扭身準備逃之夭夭去了。
可惜他剛走到門口,就被熟悉家長裡短鬧劇的馮老太太識破了。給她弟弟馮長彪一個眼神,馮長彪還算是有點心眼當做自己沒看見。恨得馮老太太不行,上前親自拉着顧德海的領子給拽了回來。
“你個臭丫頭,嚇唬誰呢?你以爲我們還能怕了你啊?你死吧,今天你就死!”馮老太太這麼一說,可把顧德海嚇着了。
“媽你說啥呢?你咋能這樣呢?”顧德海推開馮老太太,苦瓜似的 一張臉。衝着顧致秋說道:“閨女,你可別折騰你爸了行不行?別逼我了!”
顧致秋朗聲道:“你已經不是我爸了,你已經選擇了別人。你傷害我媽的時候,你背棄我們的時候,你已經不是我的爸爸了。”
顧德海沒脾氣了,跺着腳眼淚都流了出來:“祖宗啊,那你到底想幹啥!”
顧致秋一時也沒了主意,竟然扭頭去看張翠蓮。張翠蓮心裡咯噔一下,暗叫一聲不好。你這個時候示意我拿個主意,你讓別人怎麼想。
果不其然,有人已經尖聲喊道:“好啊,原來你纔是主謀啊。裝的跟個好人似的,心眼子這麼壞呢。”
張翠蓮一時沒分辨出來發出聲音的是顧家哪個兒媳婦,但可以確定的是這個女人肯定不是個好東西。這心機可算是在顧家排行榜第一名了。
只是不等她開口就聽安榮在地上輕聲道:“家裡頭的房子是你單位分的,這個我們娘仨不要。家裡頭的存款已經給康康買了山頭,這是給康康的錢算是兒子家的。姑娘還沒有結婚,我手裡只剩個書店。看看能不能找個合適的人兌出去,這書店就當給閨女的嫁妝。”
那這麼一說家裡頭也沒什麼錢了,安榮好像挺虧似的。顧德海沒想到走到這一步,年輕的時候那麼難也沒離婚。沒有道理現在離婚啊,放着好日子不過,瘋了吧。
衆人看向顧德海,後者神色低落面露哀求的看着安榮。馮老太太暗叫一聲不好,走上前擋住兒子的視線。指着安榮的鼻子罵道:“滾你嘛的吧,好處都讓你得了。不知道這些年你攢了多少私房錢了,還特麼想要書店,我告訴你沒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