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二桿子猛搖着頭,擺起手來一臉大氣:“那,我們不要賠償狗的錢。這事兒啥話啊,我們家可不差這點錢!”
顧致城瞭然的點點頭:“那我就明白了,這事兒就是沒說明白中間有誤會。咱們先把事情捋順了,一件一件的來說。人家趙家的孩子,對吧,這就這麼一個獨苗苗被狗咬了。咬的不太嚴重,打了破傷風但是嚇壞了。趙家大爺疼愛孩子,一時衝動去打咬他孫子的狗。這個事兒本來就不是衝着你們老楊家來的,是衝着那條狗。所以,沒有上門挑釁你們家人的事兒。”
趙家男人連連點頭:“對對對,我們沒有說上你們家打仗欺負人去。就是恨那條狗,我爸最慣着我兒子了那是老爺子的命!”
旁邊幾個來說和的男人也都在幫腔,豆腐坊老闆王五道:“對對對,這要是別家的狗那就去別人家打狗去了。這不正趕上你們家的狗麼,都是當父母的換了誰都得這樣。”
私人小診所的楊大夫也笑着說道:“對,這狗咬了啊就是打破傷風的事兒。錢倒是沒有幾個錢,誰也不是訛錢去的,都是爲了孩子。”
顧志成說:“那好吧,咱們一件一件的解決。先說孩子的事兒!他們家的意思是說,希望你們家給道一個歉,你們家是什麼態度?”
楊家二桿子臊的臉客氣的說道:“這本來就是我們家的錯,沒拴好狗是我的錯。”
趙家的男人擺擺手說:“不是不是,我們家孩子也是沒看好。再說我爸也不應該打死你家的狗!”
顧致城又問道:“那你們家還有沒有其他的要求?”楊家的男人說:“我們要把那個醫藥費給報了”趙家男人又擺手推辭說這個也沒有多少錢。
顧致城笑着說道:“這個就是具體的錢的問題呢就是你們兩家人來商榷。但是有一點,咱們原則上呢還是不要打架。把這個事兒解決了兩家人還是朋友,還得好好相處。”
楊家的男人說對呀對呀,我們本來處的就挺好要不是因爲這事兒也不能鬧成這樣怪丟人的。顧致城又問這個關於打狗的問題。
楊家的男人說:“這本來就沒什麼我們只是覺得,趙大爺有點過分來了。也什麼也不說,就打打狗,還以爲對我們家有什麼意見呢!現在,看來都是這事兒鬧的,你看,嗯,麻煩了,顧書記!”
趙家的男人又客氣的說道:“這不行,我們不應該這樣!這樣吧,我們回頭抱一個小狗崽子給你們當做道歉。”
楊家男人再一次客氣:“哎呀也不用不用!”顧致城倒覺得這個挺好的,打死了一條狗還你一條狗。兩個男人大氣的說來說去推來推去最後決定楊家人賠償趙家孩子的醫藥費,趙家給楊家一個狗崽子醫藥費雖說沒幾個錢,但安撫了趙家人的心。狗崽子不值錢,但卻給足了他們家的面子。
這事兒到最後也就完了,誰也沒說打起來。楊二桿子當下掏出錢給了趙家男人,趙家男人連連說:“我給你找個小狗崽。”
話音剛落外頭就有熱心腸的說道:“我們家狗剛下崽子,上我家抱一個得了。”
衆人哈哈大笑,一起走出了村委會。熱鬧結束了麻煩也結束了,顧致城給張翠蓮使了一個眼神。張翠蓮回到自己家,從碗櫃裡拿出了兩瓶罐頭。
當衆給了趙家的媳婦兒:“孩子被狗咬了,你看我也沒有別的。兩瓶罐頭拿回家,讓孩子高興高興補一補營養。”
趙家女人推搡着不要這罐頭,她的男人也跟顧致城客氣。不只是客氣,那是真不好意思要。顧致城笑着說道:“都是當父母的,哪能不心疼呢。我這個新來的大爺也沒時間去看孩子,這點心意你們兩口子就不要推辭了。來日方長,咱們相處的日子在後頭呢。”
今天來的人很多,女人更多這話不到小半天就傳遍了整個莊子。連躺在炕上養病的老太太都知道了,人人都說顧書記是好人。
趙家的孩子被狗咬了,顧書記送了兩瓶罐頭。這玩意平時誰也不捨得吃,除了東西有點小金貴之外關鍵的是面子。顧書記給這麼大一個面子,趙家人說啥也不能再鬧騰了。
楊二桿子看見顧致城這麼給趙家人面子,多少有點覺得他偏向。可轉眼一想,這不也是給自己長臉麼。他家的狗咬了人,顧書記開口又跟趙家要了一條狗。這也不算是打臉偏向,這事兒辦的足夠講究了。
兩家人瞬間和好,嘻嘻哈哈的各回各家心滿意足了。
送走了衆人,張翠蓮回房間將一直看動畫片的康康抱了起來。讓他出去自己玩一會兒,休息休息眼睛。見顧致城揉着鼻樑走進屋,噗嗤一聲打趣道:“顧書記,你這麼解決糾紛可不行啊。我這罐頭可賠不起啊!”
顧致城知道張翠蓮開玩笑,也不以爲意重重的坐在沙發上慵懶的問道:“中午吃啥,我都折騰餓了。”
“啥?送了兩瓶罐頭?”楊昌盛不可思議的看着陳二奎,只聽身後炕上楊小龍一邊怪笑着一邊在炕上打着滾。
“啊哈哈哈哈,笑死我了。白搭了兩瓶罐頭,唉呀媽呀,送禮的書記我可從來沒看見過。”楊小龍抹了抹笑出來的眼淚,一邊揉着肚子一邊說道:“我還以爲他有啥大本事呢,整了半天還是送禮啊。”
楊昌盛鬆了一口氣,臉上也泛出了一絲笑意。拿過一支菸,陳二奎連忙從兜裡掏出火柴。咔嚓一下划着了火,給楊昌盛點着了煙。
“呼!”楊昌盛吐出一個菸圈,心滿意足的半躺在炕上。低沉的聲音帶着一絲不屑:“這下子算是摸清了他的底細,什麼屁大的玩意就這點能耐。”
可陳二奎卻不這麼認爲,他剛要開口提醒就見楊小龍一個鯉魚打挺就從炕上翻了下來。坐在炕沿邊,翹着二郎腿一邊抖腿一邊神氣的說道:“成天抱着媳婦兒可哪轉悠的廢物,能幹啥呀?他要是有能耐,能來咱們這裡當什麼書記?人家有能耐的都往高處走,他一個城裡人來農村!這就足以說明他根本就不受領導的待見,是被髮配邊疆了。”
楊昌盛點了點頭,忽然問陳二奎:“我記得他們家好像挺闊氣的,是不是?”
陳二奎去過幾次顧致城的家,知道家裡頭裝修什麼樣。笑呵呵的點頭一臉羨慕:“哎呀,老有錢了。那屋裡頭大電視、大冰箱可帶勁了。他媳婦兒洗衣服從來都不用手洗,就用洗衣機輪!”
楊小龍在一旁怪叫:“誰家沒有那玩意兒啊?上這顯擺來,這是要在這過一輩子了。”
這話給楊昌盛提了一個醒,他忽然覺得似乎這個顧書記真的要在楊莊呆一輩子了。不然怎麼能把傢俱都折騰到這裡來,如果他不做點什麼那豈不是任由他一個外人折騰了?
楊家的人這麼想,但是得了臉的趙家人卻不這麼認爲。看着炕上擺着的兩瓶罐頭,趙家老爺子泛起了難。
“你說這是啥意思?只聽說老百姓給當官的送禮,沒見過這當官的還給老百姓錢的!”
趙家孩子看着炕上的罐頭饞的口水直流,嚷嚷着要吃罐頭。趙老太心疼孫子,拿出一個碗摳開一瓶黃桃罐頭。給孫子倒了兩塊又舀了一點甜湯,然後就把罐頭蓋子蓋上放到了高一點的櫃子上。
告訴孩子:“這些明天吃,不能一天都吃沒了。”
趙家媳婦兒知道婆婆會過日子,她也不怕孩子一天就把罐頭吃沒。只是她跟公公一樣有些不安,走到丈夫身邊低聲問道:“你說,這顧書記是不是有啥事兒要咱們辦啊?”
趙家男人瞪眼:“胡說八道,他一個書記要想幹啥直接說就行了。還能給咱們送禮?”
趙家老太太見這三人得了好還在那嘰嘰歪歪的瞎心思。忍不住嚷嚷:“你們別尋思了,我看就是人家顧書記心腸好。這就是個人情,以後有機會咱們還了不一樣麼。這過日子不就是這樣麼,誰家有點紅白喜事啥的都隨禮啊。”
正說着門外響起了一個女聲:“大娘在家呢麼?”
說話間門就被打開,趙家老太太連忙走到門口。只見一個身穿棗紅色棉襖的黑壯女人抱着一個小狗崽子走了進來。
一邊走一邊笑道:“剛纔在村委會我說俺們家有狗崽子,讓你家我大哥過來取。這傢伙在家等半天了也沒來,我尋思着我來看看,是要啊還是不要啊?”
趙老太太連忙將人請進了屋,趙家女人也站起身不好意思的說道:“你看淑嫺咋還讓你送來了,這事兒整的。”
名叫淑嫺的女人進了屋,看見趙家的孩子正趴在炕上吃罐頭。高聲笑道:“唉呀媽呀,都是吃上了。”
說話間已經坐到了炕上,對着趙家男人打招呼:“大爺,大哥!”
說完又低着頭摸了摸趙家孩子的頭:“行啊小子,你讓狗給咬了。村書記給你送了兩瓶罐頭,人不小面子挺大的啊!”
這話一出口孩子不明白,但是趙家大人的臉上同時亮了起來。太有面子了,這比說什麼都讓人心裡覺得舒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