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致城大喝一聲:“你說的是什麼屁話?”
衆人一驚只見新上任的顧書記,大步走來一把將楊小龍推到了一邊。 然後對着趙家人說道:“這裡不是調解的地方,你們兩家跟我去辦公室。剩下的村民,該幹嘛幹嘛去,都散了吧。”
史上最尷尬的瞬間就是在此時,因爲沒有人因爲顧致城的這句話而挪步。他們左看看右看看,沒吭聲也沒有走。
楊小龍蠻橫的質問顧致城:“姓顧的,別以爲你來了這當一個狗屁書記就了不起了。這是楊莊,我們老楊家人說的算。你算是哪棵蔥啊,你來管?你知不知道你姓啥?”
說着他伸出一隻手推了一把顧致城,卻在還沒有捱上他的身的時候被顧致城反制。衆人眼前一花,前一秒楊小龍還在趾高氣揚的說得痛快。下一秒就見他被顧書記反扭着胳膊,半跪在地上哎嚎。
張翠蓮心裡咯噔一聲,暗叫一聲不好。這個孩子顯然是仗着家裡人橫行在楊莊不是一天兩天了。顧致城這個新來的幹部對他下手,本地的幾個惡霸們不幹恐怕上頭的領導也不能依了。
楊小龍還真是一個草包,被顧致城這麼扭着嘴巴里還在叫囂。說什麼要去上頭告他,說什麼要他好看,說什麼最好弄死他要不然楊家的人不會放過他。
顧致城沒鬆口,扭過臉對着陳二奎喊道:“你去,告訴他叔叔。這個小兔崽子給你們老楊家的丟人了,今天我看在他的面子上不跟他計較。下一次再敢跟我嗚嗚渣渣的,我就擰斷他的胳膊。”
陳二奎也是個慫的,連連點頭然後邁着小步顛顛的跑了出去。見他走了,顧致城一鬆手楊小龍踉蹌了幾步這才站起來。
“姓顧的,你也知道害怕?你特麼牛逼啊,有能耐你弄死我啊!”楊小龍還在嘴硬,但已經沒有了剛纔的氣勢了。
顧致城冷哼一聲,一邊整理着袖子一邊冷漠的說道:“去,回家找你家長告狀去吧。現在大人們要說正事兒了,這不是你該呆得的地方。走吧!”
衆人哄的大笑起來,楊小龍氣的咬牙切齒。看着衆人毫不掩飾嘲笑他,指着顧致城放狠話:“你,給你我等着!”跺了跺腳,氣鼓鼓的走了。
楊小龍今年三十了,被顧致城當成一個未成年的孩子教訓。奇恥大辱,丟人丟到了姥姥家了。
都說新來的顧書記是當兵的出身,誰也沒把這話放在眼裡。平時就看見他陪着他那嬌滴滴的城裡老婆亂轉,背地裡被村子裡的老爺們們笑話。可今天看見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收拾了楊小龍,便知道他是真的有兩把刷子。
楊家跟趙家的人進了顧致城的辦公室,還有被他請進門的豆腐老闆王五、老中醫楊九斤、漁民宋大頭、趕回來的陳二奎。他辦公室的門被人打開,外面站着不少人都在看熱鬧。
本來在村裡頗爲有威望的楊昌盛楊鴻盛兩家,居然一個人都沒來。不,來了一個楊小龍被顧致城親自打跑了。
“你們所說的情況,我已經瞭解了。現在呢我想問的是,你們是希望兩家人坐下來和解呢還是覺得從此變成仇人?”顧致城沒等兩家人說完,便又笑道:“既然來了這裡肯定是希望和解的,只不過都覺得自己委屈。咱們一家一家的說,別掙別吵別折騰。大大方方的像個男人一樣解決問題,而且不是像自己家裡的娘們一樣見面就掐。”
顧致城說的這話,站在門口看的兩家女人不樂意了。趙家女人嚷嚷道:“顧書記,你啥意思啊?嫌我們老孃們丟人是咋地?女人現在都是半邊天,我們老趙家我說了算。你啥意思?”
另一旁的楊家的女人也不甘示弱:“就是,你天天領着你媳婦兒可哪嘚瑟不說她是老孃們。別人家的媳婦兒就是惹事兒老孃們,你咋那麼會護犢子呢!”
顧致城不吭聲也不去看她們,同樣站在門口的張翠蓮笑着說道:“這是在說兩家的糾紛,怎麼就扯到我們兩口子身上了。”
楊家的媳婦兒冷哼一聲:“我們兩家的糾紛,就應該我們兩家人坐在一起說。幹啥不讓我們女的說話,歧視婦女是咋地?你媳婦兒是人,俺們就不是人了?”
張翠蓮見她這樣吵吵卻沒有走進去摻和,心裡知道這個女人是外強中乾的主兒。想了想聲音越發和藹:“不是不讓你們進去,實在是辦公室太小了。你看看這事兒鬧得全村子的人都來看熱鬧,今天要不說出個子午卯酉以後也不好看。你們吵也吵了鬧也鬧了,不是沒有解決問題麼。現在看看男人們怎麼說,難道他們還能向着外人?”
說完這話兩家女人不吭聲了,剛纔叫喊最歡實的就是兩家的婦女了。揪頭髮罵街什麼都做過了,可還是無濟於事。問題沒解決,兩家人成了仇人。她們倒是不害怕結仇,只是心裡膈應這事兒鬧的不像樣。
張翠蓮勸住了兩家女人,辦公室裡的男人們又開始商量起來。只聽顧致城說道:“現在一個接着一個說,把委屈要求說出來。不過男人要有男人的氣量,一家說的時候那家可別又插嘴。不然又沒完沒了了。”
剛纔人家顧書記家的媳婦兒那話說的聽明白,他們爲了這事兒鬧騰了小半天沒整明白。這一大早上來人家家裡頭讓顧書記評評理,確實有點落面兒。
“先讓孩子的家長說說,到底想怎麼着!”顧致城伸出手對趙家的大人做了一個請字。
趙家人也不囉嗦,直截了當的說道:“我沒別的說的,就希望老楊家給一句痛快話。說一句對不住,能咋地?”
他剛說完就聽門外的楊家的女人尖聲道:“你還打死俺們家的狗呢。誰對不起誰啊,憑啥跟你說對不起……”
她這一說完立即引起了旁邊趙家的女人反駁之聲,無邊無際的吵架又要開始。顧致城冷漠的盯着楊家的男人,臉上微微浮起笑。靠在椅背上端起自己的水杯,慢慢的喝起了茶。
楊家男人有些不好意思,剛纔人家顧書記說的話已經很明白了。自己家的婆娘一點不懂事兒,又跟着瞎嚷嚷。他衝着門口自家的女人吼道:“別吵吵了,有完沒完了。回家去!”
他媳婦兒被吼了一句頓時覺得沒臉,仗着外面人多知道丈夫不能把自己怎麼樣。叉着腰梗着脖,氣鼓鼓對他喊道:“你就跟我有能耐,你有勁兒跟外人使去!”
話音未落,楊家男人就聽耳邊響起一句譏諷的聲音:“楊家大哥,你要是不當家就出去換你媳婦兒坐在這。”
楊家男人滿臉通紅,轉過臉看着說話的顧致城。顧致城微微一笑,衝着門口楊家女人道:“一家出一個代表,你們家誰說的算能講得清楚誰就來。現在女人都是半邊天了,你來坐下跟我們這些男人談事情,讓你家男人回家做飯去吧。”
衆人轟的一聲又是一陣大笑,楊家女人只覺得想要找個地縫鑽進去。趙家的女人也學乖了,發現情況不對連忙躲到別人身後不吭聲。
楊莊民風保守很多習慣都保持着老一輩人的想法,男主外女主內是天經地義的事兒。打媳婦兒是家常便飯,人人都說“小樹不砍不直溜,人不修理哏啾啾。”
楊家男人被顧致城這一諷刺,只覺得全村子的人都在笑話他。氣的七竅生煙,要不是有正事兒要談當場就要抓過媳婦兒胖揍一頓泄憤。
張翠蓮不知道顧致城還有這樣挑撥離間的本事,可見男人最懂男人知道他們的軟肋在哪裡。
顧致城慢悠悠的問着趙家男人:“那醫藥費呢還有別的要求麼?”
趙家男人也是好面子的人,兒子打了破傷風擦了點藥水沒花幾個錢。與錢比起來孩子收到了驚嚇纔是他最心疼的。可是自己的老子把人家的狗打死了,說起來也沒理。
便開口道:“錢不錢的倒也沒啥要求,就是心裡頭氣不過沒有這麼辦事兒的。我們家打死了狗,確實我們也不對,但是你們不能這麼欺負人對不對!”
顧致城點點頭又扭臉問楊家的男人:“大哥,看來你們家還是你當家。看你也是個頂天立地的漢子,吐口唾沫是個釘。你說說,你們家是什麼意思。”
楊家男人見趙家人這麼大氣,心裡不由得犯起了嘀咕。昨天吵了一下午,甚至不惜兩家人動起了手。現在鬧得整個莊都在看熱鬧,丟死個人了。人家老趙家說不要錢,自己再說賠狗的話那就有點小氣了。
傳到外頭別人怎麼說他楊二桿子?戳着脊樑骨讓人埋汰?不就是一條狗麼,那還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想到這裡楊二桿子道:“我倒是沒啥意思,就是挺生氣大爺把我們家狗打死了。開始我們也不知道狗咬了人,它自己跑出去了又跑回來誰也沒當回事兒。大爺進了我們家,拿着個鎬頭就打死了狗。你說我們家這些人也不知道咋回事兒,都是暴脾氣誰能忍得了?”
顧致城又問:“先不說狗咬人的事兒,你就說是不是要趙家人賠你的狗?要多少錢,痛快明白的說一聲。”
言外之意,這就是兩件事兒。趙家要的是狗咬孩子既不承認又不賠償這個公理,楊家要出一口趙大爺進門打狗這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