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頭對關嬤嬤說︰「還請嬤嬤找個小丫頭,到廚房里頭尋來一只活雞。」
「婉青姑娘千萬別听信何謹容胡言亂語,那是個愛生事的,前兒個她當面頂撞咱們家夫人不說,還煽動世子爺把家底全掏出來送到她跟前昵,不是老嬤嬤嘴雜多話,她確實不是個簡單的。」
「嬤嬤著,急什麼呢,我又沒說何姑娘所言為真,不過是想弄清楚到底是晉遠侯府虧待了何姑娘,抑或是何姑娘造謠生事,想礙晉遠侯府的名聲。紅兒,你陪著嬤嬤的丫頭到廚房走一趟,速去速回,別耽誤。」
「是。」陪著婉青來的紅衣小丫頭領命,走到關嬤嬤身邊,關嬤嬤這下再不樂意,也不能不派人走一趟。
見人離開,婉青走進屋里,明月,筱月還在大眼瞪小眼,兩個人都氣鼓鼓的,好像受什麼委屈似的。
婉青掃了桌上飯菜一眼,忍不住譏笑,就三個素菜哪……還真是供神佛用的。
必嬤嬤隨後進門,橫了筱月,明月一眼後,連忙拉起笑臉迎上前對謹容一福身,道︰「何姑娘,這位是禮親王府的婉青姑娘,今兒個特地上門來瞧瞧您。」話說著,關嬤嬤趁機使眼色讓她們快快把桌上的東西收拾下去。
謹容的菜里有加料,她是知情的。
全怪何謹容不懂禮數,夫人幾番暗示要她到前頭請安問禮,她偏偏理都不理。再怎麼說,晉遠侯府都允了她一個姨娘名分,姨娘早晚向夫人問安是理所當然的事呀,沒想到,天底下竟有如此倨傲的女子,若非郡主娘娘還需要靠她療毒,依夫人的脾氣哪能容得下她。
她們眉來眼去,豈能瞞過婉青?能在王妃跟前何候多年,誰不是個人精。
「關嬤嬤和兩位姑娘還是別忙和了,活雞馬上就送過來,到時還得驗驗這飯菜是不是如何姑娘所言,多了些不該有的東西。」婉青口氣雖是淡淡的,卻是不容置疑。
必嬤嬤別過頭呸一聲,不過是個禮親王府的丫頭,還真把自己當成一號人物,若不是侯府有把柄握在人家手里……唉,當初那檔子事,真是做壞了。
謹容根本不想搭理剛進來的人,她以為不管是誰,都是吳氏派來讓自己煩心的,就當她們在演戲,及正戲不好就別費精神看,徙然讓自己惡心罷了。
可她萬萬沒想到,婉青竟會冒出這樣幾句話來。
放下書、抬起眼,謹容對上婉青的視線。
淡淡的目光交會,婉青看見謹容清靈干淨的雙眸,看見她身逢苦難卻無半分怨恨,心底帶起幾分欣賞之情,這女子……是個值得結交的。
第七章自毀雙目求周全(1)
婉青讓幾個丫頭將一箱箱禮物送上來,有珠寶玉飾,黃金頭面,有綾羅綢緞,還有一大箱昂貴藥材,謹容望著兩只眼楮緊盯著禮物,滿臉貪婪的關嬤嬤,忍不住發笑。
把東西放定,婉青上前對謹容屈膝道︰「何姑娘,婉青是禮親王府的人,這回郡主回府,王妃娘娘見郡主身子、精神都恢復不少,心里頭感念姑娘,遂讓奴婢送上薄禮,萬望姑娘笑納。」
「王妃娘娘要奴婢傳話,區區禮物不能報答姑娘于萬一,只是聊表心意,倘若日後娘娘有任何幫得上忙的地方,還望姑娘不要客氣,禮親王府旁的沒有,還有幾分勢力。」勢力?唉,不就是勢力嘛,這是最最嚇人的東西。若非這東西,她何必把自尸,三年的心血轉賣,何必讓大哥放棄多年夢想……謹容微皺眉頭,和這樣的人家相交,一個弄不好,便是覆沒之危。
雖然婉青口氣真誠,態度懇切,讓她很想多相信幾分,不過上一次當,學一次乖,日後禮親王府、晉遠侯府勢必成為親家,家族聯姻關系緊密,若自己成了晉遠侯府對頭,她不信親家能不幫著親家?
至于「對頭」這件事,她想大概逃不過了,自己早己成了吳氏的眼中釘、肉中刺,急欲拔除,若非她現在還非常「有用」,恐怕早己經躺在某個無名荒冢。
謹容輕輕一笑,沒有做出任何表示。
她的淡定讓婉青微抬雙眉,听說這個何姑娘出身鄉里,家里並不富裕,可是見著這一箱箱東西,居然沒有半點喜形于色,連關嬤嬤那個老貨都看得目不轉楮,她的眼皮子卻連抬都沒抬。
看來王妃娘娘錯估了對方,還以為她是可以用銀子收買的人物,不過只要她對世子爺無心,不管何姑娘是否能夠收買,都不重要了。
不多久,活雞送上來,婉青眼神示意,紅兒把謹容的飯菜倒在地上,母雞見著便上前啄食,才不到短短一刻鐘,那只雞就搖搖晃晃,口吐白洙,癱倒在飯菜間。
婉青又驚又怒,她們這是整何姑娘還是想整郡主?如今郡主能否痊愈,全仗何姑娘哪。
銳眼掃向關嬤嬤,她冷哼一聲,道︰「方才夫人口口聲聲說將何姑娘待為上賓,沒想到吃食居然出現這等問題,更別說我可是親耳听見兩個奴才對何姑娘出言不遜的,見著這番景況,我還真不曉得該怎麼回去向王妃娘娘覆命。」
禮親王府的婢女敢同吳氏的親信嬤嬤發作?打狗還要看主人,吳氏可是郡主娘娘日後的婆婆哪,這是怎麼回事?難不成禮親王權柄大過天,根本不把晉遠侯放在眼里,即使日後要結兒女親家?謹容眉頭一挑,有了看好戲的興致,放下書,她坐直身子。
必嬤嬤聞言,湊上來掐了筱月一把,罵道︰「你們這兩個小蹄子,夫人是這麼讓你們何候姑娘的?」
筱月,明月見關嬤嬤對她們擠眉弄眼,連忙跪在謹容身前避重就輕說道︰「請姑娘恕罪,是奴婢大意,讓髒東西給掉進飯菜里,奴婢馬上去換過。」謹容開始覺得有趣了,她低頭看向明月,筱月,這是在等她親口放過她們?
如果她松口,對方便可以順勢下台階,假裝只是意外,即使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再怎樣的髒東西,都不會讓一只好好的母雞口吐白洙。
如果她不饒呢?會不會撩撥得兩府生隔,婚事談不攏?不知道是不是日子過得太鬧心,她居然興起幾分惡趣,想看看事情能夠鬧得多大。
攏起雙眉,她略顯哀怨地向明月、筱月投去一眼,低聲道︰「就不勞兩位姑娘了,及正我早己習慣一日當中只有一餐勉強能夠平安入口,其他的……」這話,謹容說得夸大了,今兒個是她們第一回下手。
她刻意指控她們每天想著毒害自己。想想看,不過是兩個婢女,怎麼敢做出這神事,定是有人在背後指使。她死了沒關系,不過一條賤命,但她可關系著郡主娘娘的病情哪。
謹容拿起己經空了的飯碗湊近鼻間輕嗅,那膠淡淡的茶香味能瞞得過別人,怎瞞得過她這醫林聖手魯棣的嫡傳弟子。
婉青听聞此言氣得臉色鐵青,她學謹容重起飯碗湊近鼻尖,也聞到茶香味。
「請問姑娘,這里頭……」
「放心,那毒害不死我,只會讓我狂瀉三天三夜,至于這只雞,我就不確定它有沒有那麼好運了。」
婉青深吸氣,正想開口,此時吳氏卻在下人的攙扶下走進吟松居。
來得可真快,在著急什麼呢,婉青心底冷笑。
吳氏進門,看見明月,筱月雙雙脆在她下,一旁還有只快死的老母雞兩條腿一抽一抽著,留著一口氣要死不死的。
只見謹容氣定神閑地坐著,一臉看好戲似的,吳氏咬牙忍氣,狠狷瞪了謹容一眼,她以為事情鬧大就能攪黃張許兩家的親事?想都別想,鈺荷可是心心念念想嫁他們家莘兒,連禮親王爺都扭不來女兒心意,她算哪根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