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藍家別墅。
言楚,第三次被邀請來這裡,只是,每一次來這裡,他的心境就越發沉重、不同。
藍時默就坐在書房的沙發上,一手搖晃着酒杯裡的冰塊,一手拿着文件看着。
他的側臉既陰柔又蒼白,在水晶燈的渲染下,有點詭譎。
他看到言楚進來,開口就問:“想清楚了嗎?”
“想清楚了。”言楚不急不緩坐下來,看着藍時默,異常冷靜道:“這次,確實是我的疏忽,是我掉以輕心了,我該在你出現的一刻就做好警惕的準備。這樣,我父母就不會被你利用,買下那一塊無法施工的地皮。”
藍家最近在京城大肆收購地皮的事,在商界上無人不知。藍家有的是背景,有的是門路,又有政、府關係,要朝地產業大展拳腳,並不是一件難事。
很快,就有小道消息說,藍時默在政、府那兒搞到了好幾塊地段極好的地皮。
其中一塊地皮,藍時默不知用什麼手段,與言楚父母私下秘密洽商,簽了合同,以九位數字的高價買下。
本來是一宗穩賺不賠的生意,但,就在言楚父母聯繫好包工頭,還付了首期的訂金,就要在這地皮上施工的時候,政、府那邊突然變卦了。
沒有收回地皮,卻不讓言楚父母在這地皮上施工,說什麼政、策有變,不讓建了!
至於,這政、策什麼時候才能變回來,沒個準,或許幾個月,或許幾年,又或許更久。
反正,這地,就只能荒廢着!
言楚父母投資了那麼大的資金,*間全打水漂了,兩老差點沒心臟病發。他們也拼命走關係了,可沒都沒用!
找藍時默,結果,他說:關他什麼事兒?
地賣給你了,就是你的了,能不能用,他纔不管!
言楚父母雖然一時貪念,一時糊塗,但也不是傻子。藍時默買了那麼多地皮,那些都沒見出事,怎麼就偏偏只有他們那一塊出事了?
這不是明擺設好的局,等他們往火坑裡跳嗎?!
但,就算明知道被藍時默陷害了,那又能怎麼樣?
言家在京城雖然算得上大戶商人,但怎麼比得上三大財閥之一的藍家?
不用說,這口惡氣,他們只能忍了,吞了,憋到死也要憋住!
可現在,言家面臨的不是能不能吞下這口惡氣的問題,而是,即將要破產的問題!
這場豪賭,言楚父母向銀行貸了不少錢,還把公司流動的資金,全壓在上面了,結果,輸得一塌糊塗!
現在,除了錢,其他什麼都救不了他們!
藍時默抿了一口冰酒,看着言楚,笑了:“這就是你的想清楚?你該明白,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你想要的答案是什麼?要我將秦氏的內部資料賣給你?還是要我出賣秦嵐?可是,這兩點我都做不到。首先,我拿不到秦氏的內部資料,其次,秦嵐是我妻子,我還做不到,要出賣自己的妻子來求生的地步。”
即使到了如今局面,言楚依然是言楚,他很少會急,也很少會動怒。
他給人的感覺,好像永遠都是這樣,溫潤如玉,風度翩翩。
他有他自己的傲骨,一直都有。
但這些,看在藍時默眼中,都是多餘的,做商人最不需要就是這種傲骨。
“我以爲你不愛秦嵐的。”晃了一下酒杯,聽到冰塊碰撞的聲響,藍時默覺得,很爽。
言楚不否認這一點,但——
“我是不愛她,但不代表,我能卑鄙出賣她,我不喜歡這種感覺。”
有些人的原則,是無法改變的,要他改變,就好比要他去死。
所以,喬汐以前曾說過,言楚不適合當商人。
言楚也覺得自己不適合,事實證明,他是真的不適合。
可是,他不得不在這爾虞我詐的商場上打滾,也不得不做一些違心的事,換上虛僞的嘴臉,去曲意奉承。
“言公子,太過清高可不好,你會逼死你自己的。”藍時默恣意笑着說,說的是個大實話。
他並不覺得言楚的清高,能堅持多久。這世界上,沒什麼比身無分文又欠下鉅債的事情可怕。
他相信,很快言楚就會服輸,低頭。爲他那對父母,不得不屈卑。
“或者,你可以考慮一下求求我。你跪下來求我的話,我也許能暫時放棄報復秦嵐,先放過你一馬。”藍時默故意開出一個,聽似挺誘人的條件。
他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看到言楚低頭的一天,因爲,言楚的性格有一點很像白笑凡,一樣的傲骨,一樣的傲氣。
這種人,天生就那麼耀眼,讓陰沉的他同樣都想要摧毀!
言楚笑了,笑出了聲,很輕的一聲,就像在嘲諷藍時默的殘疾心理。
“你要真想放過我,就不會做那麼多手腳逼迫我們。你先給銀行放了風,又給那些債主們施了壓,現在,一個個找上、門來的人,都是要向我們追債的。你根本沒打算要放過我,你想要逼死我,又或者,讓我來逼死秦嵐。”
被當面點破,自己私底下做過的小動作,藍時默一臉的不以爲然,在商言商——
“別把我說得像個十惡不赦的壞人,這,就是商場的規矩。你輸了虧了欠債了,公司資金又週轉不靈,怪得了誰?只能說,你那對父母,太鼠目寸光了。”
他又說:“不過,你挺讓我刮目相看的。我還以爲,你只是個什麼都不懂,只懂吃喝玩樂享受生活的公子哥兒。但,沒想到,你倒有些能耐,出事這麼久,你還能一直挺着,把這事掖着藏着,並沒走漏多少風聲。不錯!”
藍時默又添了杯酒,明知故問:“但是,你又能挺多久?這難題,你有解決辦法嗎?”
他明知道言楚沒有解決辦法,不然,這事兒也不用一拖再拖了!
“受教了。”言楚淡淡道。手,不自覺撫上自己左手上的一條手鍊。
紅色的手鍊,是喬汐在他本命年的時候,送給他的。之後,他們就分手了。
摸着這條手鍊,言楚凝着的眉宇,似乎鬆緩了一些,他說:“我相信,事情總會有解決的辦法的。”
頓時,藍時默眯起了眼,蒼白的臉也跟着陰冷了起來,並不喜歡被人輕視的感覺!
“是你太樂觀了,還太小看我藍時默了?”
“我們就拭目以待吧。”
言楚拿起桌上那杯融了冰的酒,一口而盡,然後,向藍時默點了個頭,就離開了。
言楚走後,藍時默一手摔破手上的水晶酒杯,陰狠地說:“我就不信你能翻身!”
***
言家大宅。
又是每日每夜的吵架,自從那地皮出事後,言楚父母除了吵架,就是彼此推卸責任。
牆倒衆人推,岌岌可危的牆只靠假象支撐着,也許,他們也認爲自己的好日子,快要到頭了。
書房門外,言楚正想推門進去,卻聽到裡面一聲聲謾罵的聲音,是他爸媽的——
“當初,要不是你輕易聽信藍時默的慫恿,我怎麼會同意你去籤合同!你一聽到能跟藍家合作,整個人都得意忘形了,你也不用腦子想想,人家怎麼可能看得上你這種小商戶。現在被人耍了吧,血本無歸了吧!”
“吵吵吵,你就只會吵吵囔囔!我讓你去秦嵐孃家那邊,多多走動,你去了嗎?她父母怎麼說,答應肯借錢給我們嗎?”
“她那兩個父母簡直就是人精,我好說歹說,他們就只肯借幾百萬這樣的小數目,上千萬?你想也別想。而且,他們最近好似聽到了一些風聲,我怕,他們要知道我們家快不行了,要秦嵐跟我們家楚兒離婚!”
“這羣人就是寫見利忘義的人渣,你風光的時候就依附你,你一有難了個個都急着踹開你!我要撐過這一關,我絕不會放過這些今日對我落井下石的人!”
玻璃破碎的聲響,伴隨着言楚爸爸粗嘎的聲音,然後,又夾着言楚媽媽的哭腔。
亂亂亂,一塌糊塗的亂!
有那麼一刻,言楚真想逃開這個家的所有一切!
“我告訴你,你要真破產了,我可不會陪你受苦,我……到時候我要帶着楚兒再嫁!”
“你這個賤女人!”
終於,言楚還是推門進去了,剛好看到他父親扇了他母親一巴掌,然後,他母親摔地上,手背扎到玻璃碎,痛得又是哭,又是叫。
言楚麻木看着,麻木說着:“有時候,我真難以相信你們竟然是我父母。”
“楚兒……”
“還差多少錢,說吧,一次性說出來,讓我心裡有個數。”言楚面無表情地說。
言楚爸爸斟酌了好一會,沒敢把數字說出來,而是說:“楚兒……你去找喬汐試試看吧。我們差這錢的數字,不是你一個人可以搞掂的。你看喬汐嫁得那麼好,外面都傳,白笑凡可疼她了,你……你去找她說說錢這事,她一定會幫你的!”
言楚臉色一冷,不易動怒的他,竟握緊了拳頭:“賣了我的人生幸福還不夠嗎?現在,連我的尊嚴也想拿去換錢嗎?”
一說起喬汐,言楚媽媽彷彿看到了曙光,顧不上臉上的痛,連忙也加入了勸說:“不是……楚兒。你就幫幫爸媽這回,這回我們真的走投無路了。你只要讓我們過了這個難關,以後什麼事兒,爸媽都聽你的。你想要做什麼就做什麼,你喜歡誰就喜歡誰,爸媽都不約束你了。”
喬汐是誰?
喬汐是白笑凡的妻!白笑凡的寶!
她要肯答應幫他們,也就代表白笑凡會幫他們!
“我不會找小汐借錢的,但我有辦法幫你們還清這筆錢。”
言楚看着面前兩個憔悴、蒼老了不少的中年人,並不像在看自己父母,而是像在看兩個陌生人一樣,心寒。
“什……什麼辦法?”
“這你們不用管,但……這個辦法,只能用一次,我也只能幫你們這麼一次。以後,請你們管住自己的貪心,也不要再和藍時默扯上關係。以後,我不會再管你們的了,你們想要怎麼過就怎麼過,不要再把我扯進來!”
這個地方,這個大宅,這間書房,言楚一刻也不想再逗留了,他轉身就走,沒再多看自己父母一眼。
現今,言楚媽媽唯一的依靠,就是自己的兒子了,看當她看到言楚那麼深恨的眼神時,莫名就慌了心。
她覺得言楚,不會再回來了!
她捉住了言楚的手,哭着問他:“楚兒……你、你要去哪裡……”
言楚沒有動,也沒有甩開手,俊秀的臉龐,神情卻很冷漠:“我要回我自己家,這裡不是我家。”
“楚兒,我知道……我知道你恨我們,恨我們當初拆散了你和喬汐。你就原諒我們一回吧,那時……那時我和你爸也是一時糊塗,想着要爲你好,可沒想過你會這麼不開心的。”
言楚扯脣,笑了,原諒,原諒,又是原諒!
他們說最多的永遠是這兩個字,明明不是真心認爲自己做錯了,卻還一再要求他原諒。
“媽,你知道嗎?你們毀掉的不是我的一個幸福,而是我整個人生。或許,我生來就是要還你們的。”
說完,言楚再也控制不住了,一寸寸掰開了言楚媽媽的手,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
言楚再次回到自己家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凌晨三點多。
他和秦嵐住一塊,並不跟自己的父母一起同住。雖然,他們倆美其名曰是夫妻,但平時,各忙各的。
他回家,時常見不到她。她也亦然,有時候,甚至一個月纔會碰那麼一兩次的面。
大家的夫妻情分,其實很薄弱。
所以,言楚有時候會想,他要能卑鄙一點,他就將秦嵐出賣給藍時默好了。
可惜,他始終欠缺火候,還差一點。可就是這麼一點,足以讓他頭焦額爛!
進了家大門,言楚沒想到一到大廳,就看到了秦嵐。她正坐在小酒吧上,有一口沒一口地喝着酒。
好似在等他門。
重重放下酒杯,秦嵐看了他一眼,問:“你最近都很晚纔回來。”
言楚沒什麼想多說的,冷淡道:“有事嗎?”
秦嵐卻反問他:“這話該是我問你。你最近發生什麼事了?聽說,你家好像是投資失敗了,虧很多錢嗎?”
“你消息真靈通。”言楚臉上閃過了冷厲,可很快就消失了,依舊溫潤,依舊冷淡:“這番話,是你問我,還是你爸媽讓你來問我?”
“我。”秦嵐說,但又補上一句:“還有我爸媽。”
“那恕我無可奉告。”
言楚很累,不想再花心思應付秦嵐。他扯開脖子上的領帶,喘息了一口氣。然後,走上房間,打開衣櫃,找換洗的衣物。
身後,被一柔軟的身軀抱住,秦嵐用力嗅了一下他身上的氣味,才滿意道:“很好,只有酒味。”
言楚鬆開了秦嵐抱住自己的手,漠漠地問:“不然,還會有什麼味道?”
“我在找女人的味道,不過你身上沒有,我也信得過你。你不是那種喜歡玩弄外面女人的男人。”
說着,秦嵐慢慢踮起了腳尖,充滿*力的紅脣一點點湊近言楚的嘴。卻就在彼此快要吻上的一刻,他別開了頭,避開了——
“我沒有心情。”
***
第二天上班,白笑凡果真戴着了喬汐送他的那個別針。
至於,方蘭秋送他的西裝,他沒穿,估計這少爺是完全忘了有這回事了。
所以,出門前,方蘭秋格外多看了白笑凡好幾眼,然後,大笑拍着喬汐的肩,說她眼光真不錯,這個別針選得特別好看。
白笑凡聽到後,原本就很不錯的心情,頓時就變得更好了,牽着喬汐的手,走路帶風,萬分得意!
喬汐不是不奇怪,這別針也不是特別地名貴,真有那麼好看嗎?
但,她看白笑凡好似是真的挺喜歡的樣子,突然間覺得,這一千多銀子,花得總算有點價值。
方蘭秋也隨他們一起到公司了,她這次從美國回來,本就是要調到白笑凡的公司協助他的。
所以,直接就上任了,對外是市場部總經理,對內是白笑凡的左手,右手是張逸。
所謂,新官上任三把火,方蘭秋無疑是頭頂五把火。因爲,她是白笑凡身邊,第二個能夠親近得到他的女人。
喬汐是第一個,後來,她成爲了總裁夫人。
至於,這個方蘭秋,公司裡的人都在猜疑着她的身份。
聽說,方蘭秋是集團總部高層的精英。
又聽說,方蘭秋和白笑凡以前在美國*過一年。
還聽說,方蘭秋是集團董事長親自欽點的人,地位很受重視,人人都得叫她一聲“秋姐”。
自從有了喬汐這個屌絲逆襲的個例之後,現在,公司裡的高層不敢再小看白笑凡身邊的女人。
因爲,這些女人,隨時隨地都可能要一鳴驚人,說不準明天,方蘭秋就成了白笑凡的新歡也不一定。
反正,放着這麼一個熱情奔放,成熟又有韻味的女人在身邊,哪個男人能忍得住不*?
不*那個纔怪!
不過,話雖這樣說,方蘭秋也不是一個空有皮囊的女人,她,很有頭腦也很有智慧,直率、豪爽、能幹,交際手腕也極其厲害,很難讓人不喜歡她。
才上任第一天,就恩威並施,先給自個部門的屬下佈下了任務目標,又列出達成目標者的豐厚獎勵。下班後,也沒讓他們加班,直接宴請全公司的人,去酒吧嗨皮玩樂。
這種並不拘束、但又有力度的相處模式,讓後來的方蘭秋,很快就和公司上下的同事打成一片。
甚至,比早她先到許久的喬汐,來得更收復人心,個個都熱絡又服氣地喊她做秋姐。
有時候,喬汐真的挺佩服方蘭秋的,她也在公司呆了挺久了,可怎樣也無法和同事混熟悉,除了商淨,她沒有交到真正的朋友。
雖然表面上,大家都對她和和氣氣,但喬汐知道,在她們心裡都不是真的服她。甚至,認爲她沒有實力,只是運氣好,靠上了白笑凡。
之前,喬汐是刻意不去在意別人看她的眼光。
但!
自從方蘭秋來了之後,喬汐越發有一種力不從心的感覺。
同事看她的眼光,也越來越奇怪,奇怪之中還帶着刺兒,有些尖銳,有種等着看戲的感覺,令她無法不去在意。
比如現在——
據說,公司的女性洗手間,是女人聊八卦的最佳場所,以前,喬汐不相信,現在,她信了。
因爲此刻,她就在廁所單間裡,坐在光可鑑人的馬桶蓋上,低頭玩手機,耳聽八卦事……
門外的幾個女同事,正在嘰嘰喳喳地奚落着那個女主角,而那個女主角,則是她。
很可惜,難得當上一回女主角的她,卻是一個招人嫌惡的角色。
“你覺得那喬汐還能再得意多久?我看她和總裁的婚姻走不了長,遲早得分!”
“我也這麼覺得。我要是總裁,要選也是選秋姐。選喬汐?嘁,那是瞎了眼!你看她,一年四季都穿着長袖衣服,我就沒見過她露過手臂,好似自己多矜貴似的,老土!”
喬汐低頭看向自己的連衣長裙,薄紗的長袖,正好遮住她手臂上的駭人疤痕。
她不露,是因爲不能露。露了,只怕要嚇跑她們了。
“是啊,我都懷疑她是不是性格自閉了。現在,哪有人會像她那樣留着那麼長的一把頭髮?是把自己當古人了,還是咋地?我每次看到她那長髮,就渾身雞皮疙瘩了。”
喬汐細長的手指,心不在焉的捲了卷自己及腰的長髮,心裡有些埋怨白笑凡。
都怪他了,不讓她去捲髮,又不讓她去剪髮,看,現在被人當笑話取笑了吧!
“呵呵,反正,這樣的女人把握不住男人的。我看嘛,自從秋姐來了之後,總裁和她走得可近了。如果是秋姐當上總裁夫人的話,我就心服口服了,她閱歷廣,有風度有範兒,就是年紀大了一些,但現在流行姐弟戀,她和總裁的氣場又般配,多好的一對!”
“還真別說,咱聽說了,以前秋姐和總裁*過整整一年,說不定他們早就有那個了,現在,估計要舊情復燃了。”
“咱們就等着看戲吧,打個賭,過不了多久,女主人的位置就要換人了!”
喬汐仰頭望着斑斕的燈光,突然覺得,胃很疼,很需要一杯熱茶,紓解一下她的神經。
她在想,她要不要開門出去好呢?出去後,冷眼看她們驚慌失措的反應?接着,甩她們一巴掌?然後,讓她們收拾東西走人?
呵,如果別人在背後說她一句是非,她就讓那人走的話。估計,全公司的人都得走了,因爲,沒幾個是喜歡她的。
喬汐忽然覺得很悲涼,這就是職場上的孤立嗎?
其實,怪不了誰,只能怪她自己,什麼都不懂,又不會搞好關係。
活該被人唾棄!活該被人孤立!
深吸一口氣,喬汐閉了閉眼,決定還是讓這事兒靜靜過去,不想爲難誰,由着她們說完、說夠,離開後,她再出去。
偏偏這時,手機響了,悅耳悲傷的鈴聲,是何潔的《越傷越愛》。
頓時,歌聲貫徹了整個洗手間,打來的人是白笑凡!
說真,喬汐真要氣惱死他了,於是,果斷掛了他電、話!
然後,慢慢推開廁所的門,她所看到的是——
剛剛那幾個聒吵的女同事,霎間死死寂靜了下來,臉色由紅轉白又轉青,還瑟瑟發着抖,可以看出,她們憋得很痛苦。
喬汐想,她以後在她們心目中又要多加一條罪名了,招人嫌惡的女主角,以及陰險躲在牆角偷聽的壞女人。
那幾個女同事,抖嗦着嘴想要解釋,但,喬汐看她們,好似怕得隨時昏過去的樣子。就擺擺手,不讓她們說了。
但結果,喬汐這動作,讓她們更惴惴不安,以爲她這是擺起總裁夫人的架子來了!
喬汐不懂她們在想些什麼,她想,在她修煉成人精之前,這些她都暫時弄不懂的。
所以,她淡定地洗手,淡定地抽出紙巾,淡定地擦手,然後,才淡定地說:“我之所以天天穿長袖衣服,是因爲我身體的一些緣故。我的頭髮,是他不讓我剪的。至於方蘭秋……她以前是我丈夫的導師,所以,他們只是老師和學生的關係。”
那幾個女同事,完全噤了聲,把頭顱壓得低低的,大氣不敢喘,一副服服帖帖的樣子。
喬汐沒再多說什麼,她解釋過了,也解釋完了,她們信不信,她控制不了。
於是,將紙巾團丟進垃圾桶裡,走出了洗手間。順手,掏出了手機,再給白笑凡撥回電、話。
不然,等下,他直接就來設計部找她了。
電、話一通,白笑凡開口就問:“你剛纔怎麼掛了我電、話?”
語氣很重,但不是指責的意思,而是……着急?
“我剛纔在洗手間。”喬汐老實地答,而且,還聽了一出“切身體會”的八卦。
喬汐好像聽到白笑凡哼了一聲,她大約能想象到,他現在在辦公室裡的樣子了。
板着一張俊臉,酷酷地拿着手機,眉宇間卻是飛揚着精睿的神采,眼睛應該是又黑又亮的。
“等下我們一起去吃午飯。”
“不行……我、我約了阿淨了。”喬汐下意識拒絕白笑凡。
她撒謊了,她沒有約商淨,她只是暫時不想見到白笑凡。至少,在今天下班之前,她也不要去見他。
他是大總裁,他可以高枕無憂。可她不行,她只是個普通女人,她要面對同事的輿、論和壓力。
手機那頭的白笑凡,沉默了下,然後,終於忍不住投訴道:“你天天都跟那個女人去吃飯,你是同性戀嗎?”
喬汐眨了眨眼,也很想回他:你不是同性戀嗎?你怎麼不去跟張逸吃飯?
當然,她就想想而已,沒敢真說的。
好說歹說,總算將白大少爺哄好,安撫好,又連連保證明天一定會陪他吃飯後,這通電、話才能結束。
回到辦公室,喬汐給自己泡了一杯熱茶,然後拉開抽屜,拿出胃藥,幹吞下去。
最近,她是不是壓力有點大了,時常鬧胃疼。
***
午飯時間。
喬汐沒什麼胃口,打算隨便找個地,解決幾口就算了。
可在路上,她遇到言楚了。她不知道,他是巧合經過,還是……有意等她?
因爲這附近,不是他上班會經過的路。
喬汐心裡的疑問,下一刻,言楚就替她解答了:“我是專程來找你的,可以談談嗎?就當是陪我一下。”
言楚在這兒,等了喬汐很多天。因爲,她身邊總是有白笑凡在,所以,他無法插、入,也不能插、入。
喬汐想,她該要拒絕的,但是,這樣的言楚,這樣落寞的言楚,她從沒見過,她不忍拒絕。
所以,就一次,就陪他一次,最後一次。
“好。”
霎間,言楚就笑逐顏開了,俊秀的臉龐揚起了讓喬汐久違的笑容,如沐春風般。
說是陪言楚,但喬汐更覺得,他們在走回過去的路。他揹她走過的路,他牽她走過的路,以及,他陪她走過的路。
十年的時間,那麼長那麼遠,他們曾經一起走過了多少路,怎麼可能在一時半刻走得完,走得回去?
學校已經變了樣了,附近的零食店卻還在。
花園上的噴水泉已經不在了,被填了,好像說之前淹死了一個小孩。
甚至,連他們過去刻着兩顆心連心的樹,也枯萎了,只剩下癟瘦的樹幹。
這才發現,屬於他們那十年的時光,真的流逝了,什麼都不同了樣,什麼都回不去了,包括他們。
言楚摸着那棵老樹上,已經斑駁模糊的兩顆心,扯脣道:“原來,不止是我們變了,連這些事物也變了。我還以爲,我們會有多回憶遺留下來,可現在回頭看,全沒了。”
這種隨着時光逝去、隨着青春逝去的滋味,並不好受。
喬汐也覺得有些心酸,曾經的美好回憶,現在,已經變得如此模糊不堪了。不捨,卻又無能爲力。
他們只能這樣了,只能走到這裡,這裡,就是他們緣分的盡頭。
喬汐強顏歡笑道:“所以,我們只能向前走,不能再回頭,不能再看這些事物,過去的東西沒了,就讓它沒吧。”
只要一直走下去,準沒錯的!
言楚突然問她:“小汐,你現在幸福嗎?”
喬汐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幸福,至少現在,她還沒到達幸福。以後,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到達。
因爲,她以前一直以爲,能給予她幸福的人,就只有言楚。
可現在,沒有言楚了,那她的幸福,該找誰去要呢?
“總會幸福的。”她只能這麼答了。
言楚卻是搖頭,一臉的對她不放心:“你還是這樣子,永遠都處於被動的位置,永遠都不肯爭取主動。這樣,你怎麼捉住幸福,怎麼捉住他?”
他?誰?白笑凡?
喬汐有些無措了:“我……”
看到喬汐慌張的小樣子,言楚勾脣笑了,淺淺的笑意,溫潤如玉。
他輕輕撫摸上喬汐小巧的臉,是很正人君子的那種撫摸,並無邪念。
多久沒看到她這樣子了?多久沒撫摸過她的臉頰了?
很久,很久了,他覺得像有一個世紀那麼長。
“我在你的臉上,沒有看到所謂的幸福。以前的你,如果是幸福的話,絕對不會露出這種迷茫的神情。你現在這樣子,就像找不到回家的路一樣。”
被言楚說中了心事,喬汐竟有些釋然,至少,她不用在他面前再佯裝自己很幸福的樣子了。
她最近,確實有點力不從心。明明,她和白笑凡既沒吵架,又沒冷戰,也沒出現什麼問題。
可她就是……覺得自己在那個家裡,很多餘,對比於方蘭秋,她是真的很多餘!
言楚緩緩收回了手,垂下的眼,掩去他的眸光:“如果真的覺得撐不住,不幸福的話,我希望你可以大膽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主動爭取你想要的生活。不要再找各種原因,束縛着自己了。這個世界很大,十幾億人,總有人適合你的。”
喬汐偏着頭,笑了笑:“我還以爲……你會說,如果覺得不幸福的話,就來找你,這樣的話。”
言楚黯然道:“不會了,這樣話,我不會再說了。你說得對,我們都該要向前走,不能再回頭去看。所以,我知道,現在的我給不起你幸福,無用的承諾說再多,都是空白的。但……對不起,小汐。”
只有他知道,自己胸膛裡的心,有多痛,痛到要滴血!
“別說對不起,我不喜歡聽你的對不起。”
是的,每次一聽到他說對不起,她就有想哭的衝動……
言楚點頭,明白了。反正,他心裡很清楚,他已經沒有時間再說第二次對不起了。
最後一次,最後一天,最後再和她在一起。
“這是我最後一次來找你,以後,我都不會再來打擾你了。答應我,不管今後發生什麼,都要好好保護自己,堅強一點。”
喬汐知道,她和言楚之間斷掉的紅線、斷掉的姻緣,已經無法再連上了。
該斷了,徹徹底底的斷了。
可是,當她聽見,他真的要完完全全和她斷掉來往時,心裡還是一陣的疼痛,不捨,以及一些說不出的滋味。
她忍不住問他:“你……你是要去哪裡嗎?”
言楚卻是搖頭,什麼都沒說,只是傾身,輕輕抱了喬汐一下,然後,在她額頭上,親了親。
若有似無的兩個字,從他嘴裡逸出:“再見。”
他走了,鬆開抱住她的手,收回給過她的溫柔,斷掉曾經過去的回憶,走了。
和煦的陽光照耀在言楚頎長的身上,不知爲何,喬汐總覺得心裡很不安,有一種很焦慮的感覺,她看着漸行漸遠的言楚,忍不住,大聲叫出他的名——
“言楚!!”
不知道爲什麼要叫住他,但她只是想……想叫出他的名字。
以往的話,言楚聽到肯定會停下來,然後轉身,笑着走向她。
可這一次,他沒有再停下來,走得那麼果斷,就像當初,他和她分手的情形一樣。
看來,他是認真的,真的想要和她徹徹底底的斷了,彼此老死不往來,不再見面。
溫柔和絕情,他總是演繹的那麼完美。
好像痛的人一直只有她似的,也好,斷了就斷了吧,沒什麼捨不得的,都說了,不要再留戀過去了。
言楚走了,喬汐也走了,那個地方,那個曾經刻有他們兩顆心的地方,他們都不會再來了。
然後,言楚死了。
致我們終將逝去的青春!
***
喬汐收到言楚死訊的時候,是不久之後的第二天。她正抱着一大堆文件,準備接下來的一個重要會議。
新車終於要面世,宣傳策劃以及各地的供應都是一個很重要的環節,不能出錯絲毫。
這兩個方案,策劃方面是由喬汐負責的,供應方面則由方蘭秋安排。
在方蘭秋的光環下,喬汐的壓力挺大的,所以,之前她一直有做準備功課,這樣,等下會議她就不緊張,說錯話了。
但是,就在喬汐要推門進去會議室的時候,手機響了,她又忘了調成靜聲。
可她沒想到,這個電、話竟然是秦嵐打來的,她說言楚出了車禍,死了。
喬汐只當她是惡作劇,只不過,這個惡作劇,太惡毒了!
但,秦嵐沒有惡作劇,也沒有說謊,言楚真的出車禍了。她竭斯底裡的聲音,彷彿臨近了崩潰,讓喬汐的心猛地一沉,不知該不該相信她的話。
假的吧?肯定是假的!
昨天……昨天她才見過言楚,好好的一個大活人,怎麼可能說死就死,肯定是假的,肯定是秦嵐又想要耍她玩!
她不信!她不信!
秦嵐說,言楚昨天一整天都沒有回過家,然後今天清晨五點,就收到醫院打來的電、話,然後、然後就是……
她說,言楚死了,真的死了,失血過多,救不了。
她一聲聲質問喬汐,質問她,昨天言楚是不是找過她。她是不是對言楚說了什麼話,纔會讓他……讓他開不好車!
但,喬汐什麼都聽不見了,雙耳耳鳴得很厲害,她只聽到,言楚死了,這四個字,一直在她腦海裡徘徊、重複着。
手機,從喬汐手裡一寸寸滑落,然後,掉在了地上。身旁,有不少同事經過,沒人幫她撿起,也沒人注意到她的不對勁。
他們都低着頭,進了會議室,準備這場非常重要的會議,生怕有絲毫出錯。
直到商淨來到,看到像木頭一樣的喬汐:“小汐,你怎麼還不進去。趕快進去,快到時間了,別磨磨蹭蹭!”
“如果我現在走掉,後果會怎麼樣?”喬汐喃喃地問,泛紅的眼早已失去了焦距。
商淨捶了她一下,沒好氣道:“你找死嗎?你知道全公司人準備這個會議準備多久了?別擔心,按你平時的想法去做就行了,不會有事的。”
喬汐緊緊抱住手上的文件,突然覺得很冷、很冷:“是啊……不會有事的……怎麼會有事呢……怎麼會……”
這下,商淨是真注意到喬汐的不對勁了,手一觸碰她,才發現她:“你怎麼了?怎麼哆嗦個不停?你別怕,別緊張,過了今天,就好了。”
喬汐點頭,拼命點頭,用力睜大眼睛,生怕一眨眼,淚水就要洶涌出來了。
她僵硬地撿起地上的手機,白笑凡送她的手機,質量很好,沒有摔壞也沒有摔破,依然嶄新漂亮得很。
接下來,喬汐和商淨進了會議室,她看到了白笑凡,以及他鄰邊位置上的方蘭秋,會議,開始了。
他們都是成年的人,並不允許因一些事情,就推卸掉身上的所有責任。
所以,喬汐只能硬撐着,死撐下去,不管言楚的事是真是假,她都只能撐到這個會議結束。
說真,整個會議下來,喬汐完全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麼,大腦的運作,和心裡的運作好像分開了兩個人一樣,南轅北轍的兩邊。
但,她不再緊張了,沒什麼好緊張的了,她只想快點結束這個會議,快點,再快一點!
所以,整場會議,喬汐基本是冷着臉,硬着一口氣苦撐着的。
但結果,竟然進行得很順利,甚至,順利得讓有些人意想不到。
原以爲,喬汐肯定會出糗的,但她沒有,相反,還冷靜得很,飛快的語序和解說,竟生生給她生出一絲氣勢。
會議結束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雖然也不早了,但原本預計要通宵的會議,竟縮短了那麼多個小時,也着實不容易了。
這一次的功勞該歸誰,其實,都挺心知肚明的了。
方蘭秋很大方,組織同事們去慶祝晚餐,她請客。
可是,喬汐已經不行了,很多把聲音在她耳旁交錯着,很吵很吵,她扶着牆,幾乎想要尖叫出聲。
她要離開這裡,必須要離開這裡,她要去找言楚,她要去見秦嵐,她要當面拆穿件事是假的,假的!
但,喬汐已經撐不到會議室的門口了,所有人都那麼興高采烈,似乎沒人發現幾近垂死掙扎的她。
不知是誰,撞了她一下,她的腳已經抖得站不穩了,眼看整個人要摔到地上了,手臂,卻不知被誰拉了一把。
“怎麼了?你怎麼了?”
白笑凡抱住了虛弱無力的喬汐,不停地問她。
從會議的開始,他就察覺出她的不對勁,她的人在這裡講着策劃,雙眼卻是空洞無神的,彷彿,她的靈魂出竅了一般,根本不在這兒!
喬汐像溺水一樣,緊緊攥住白笑凡的手,彷彿只有這樣,她才能喘息一口氣。她張着小嘴,動了動,好似說了一句話,又好似什麼都沒有說。
聲音小得可憐,完全被會議室這羣狂歡的人,覆蓋、淹沒了。
白笑凡聽得不耐煩,心急得不行,直接衝會議室裡的人,怒吼一聲:“別吵!!”
獅子咆哮一般,非常威嚴且宏亮,霎時,所有人都噤住了聲,個個面面相窺又不明所以地看向白笑凡。
完全不知道是哪惹到他了!
但,所有人都看到,白笑凡和喬汐不知什麼時候,抱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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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俊臉難掩緊張,一個則像受到嚴重打擊般,疲軟着。
雖然,大家都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還是挺詫異的。都以爲方蘭秋能夠成功上位,可現在結果一看,白笑凡依舊對喬汐寶貝得很。
喬汐趴在白笑凡肩上,淚水再也忍不住崩潰出來,從她臉上滑落,流到白笑凡的脖子、以及白襯衫的領子上。
濡溼了一片!
她斷斷續續地說:“秦嵐……今早打電、話給我……她說……她說言楚死了……”
“死了?”白笑凡驟然凝眉,然後,將目光投向張逸。
只見,張逸默默點了下頭,表示確實是真的。早在下午四點多的時候,他就有收到這個消息了,但不想影響會議的進度,所以,才壓下,沒說。
沒人知道,爲什麼的言楚的死,會發生得這麼突然,讓人完全措手不及。
但有時候,意外這東西,本身就是這麼突然的,無法解釋,也不得不去承認。
言楚是死於車禍凌晨三點多,因爲是意外的交通事故。言家得到一份不錯的賠償金額,以及,言楚的終生保險。
據說,這份保險的賠償金額,高達八位數字,受益人是他父母。
這份保險,從言楚一出生,他的父母就給他買了的,因爲是獨子,所以,處處都疼得很,每年不惜交付一百萬的保險金。
卻沒想到,竟落得這樣一個結局。
更沒想到,言楚的死後,得到的這份高額保險賠償,竟讓他父母走過這個生死難關。
諷刺嗎?
***
言楚的葬禮,在三日後舉行了,那天,剛好陰天,下雨。
喬汐去了,白笑凡也去了,不過,他是陪她去的,他不放心她。
在葬禮上,喬汐看到哭昏過去的言楚媽媽,和一臉並未反應過來的秦嵐,以及意味深長的藍時默。
各個不同的人,各個不同的嘴臉,卻都在說明,言楚已經死了的事實。
喬汐不相信,她就是不願相信,可當她真真切切看到言楚的墓碑時,她彷彿聽到心碎的聲音。
這個陪伴了她十年的男人,真走了,這世界上,不會再有言楚了……
喬汐在想,是不是都是她的錯,如果那天,她有留住言楚,她沒有讓他走,那麼,他是不是就不會死了?
以前,喬汐曾認爲,言楚死了,就等同於世界末日。
但現在,她才發現,並沒有世界末日,地球依然在轉,時間依然在流逝,生活依然得繼續——
只是,她最近時常做噩夢,噩夢驚醒之後,就再也睡不着了。
今晚亦然。
她半夜就醒了後,就怎麼也睡不着了,離開白笑凡溫暖的懷抱,慢吞吞起身來到窗前。月光自窗簾的縫隙間透過來,映在她身上,彷彿整個人都是透明的,碰一下也就化了。
站了好一會,喬汐將窗簾拉開,眺望青藍的夜空,被繁星點綴得分外美麗。也許看得還是不夠清楚,她竟慢慢地爬上陽臺,打開窗子,探出半個身子。
其實,白笑凡在喬汐起身的時候,就已經醒了,一直暗暗注視着她的一舉一動,此刻,心中一凜!
二樓不算高,但以喬汐的身子骨,跳下去那肯定也夠嗆了!
白笑凡迅速跳下*,從身後一把抱住了喬汐,不由分說將她從窗臺上抱了回來。然後,緊緊將她鎖在自己懷裡,氣急敗壞道:“你瘋了嗎?那樣坐着很危險!”
喬汐被他吼的一愣,似乎反應不過來,睜着微紅的眼,像是快要哭了。
白笑凡頓時就後悔了,知道自己的話重了些,連忙抱着她,抵着聲音,哄着:“你別哭,反正,你想做什麼事我都依你,但不要做危險的事!”
喬汐這才明白了:“沒有,我不是想不開……我只是覺得悶,想開開窗戶,看看外面的星星。”
白笑凡仍然心有餘悸:“那你爬那麼高幹什麼,明天我讓人把窗戶加上護欄。”
“別。”喬汐的手撫上心臟的位置,蹙着秀眉,幽幽道:“我就是這裡覺得悶。”
白笑凡摸了摸喬汐的鬢髮:“我們下去走走?“
喬汐點了點頭,她無所謂,反正,她睡不着,她覺得自己要失眠好久、好久。
白笑凡從衣櫃裡拿出外套,給喬汐披上,將她裹緊裹好,才抱着她下樓,坐在別墅前面的臺階上,仰望着天空。
好似很多年,沒看過夜空了,那月亮水洗似的,露了半張圓臉,皮膚晶瑩剔透,隱隱泛著光,天又是難得一見的清明,所以,星光閃爍,彷彿鋪了一地的水晶石頭,讓人覺得奢侈。
而此刻,懷中小女人,側臉望去,眼睛晶亮無比。
心,好似被紮了一下。
白笑凡將喬汐的臉轉過來,看到她的眸裡含了許多水氣,好似一眨眼,淚珠就能掉落。
“哭什麼,不是還有我在。”
“我有哭嗎?”
下一刻,淚瓣在眼睛裡打了幾轉,瞬間滑落。
終於,喬汐還是撐不住了,趴在白笑凡懷裡,捂着自己的心口,哽咽道:“疼,白笑凡……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