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的眼淚 第14頁

逃不過、避不開,那就傷痕累累吧,誰叫她軟弱的心依舊戀他如昔。

她認命了。

「是的,此時的我愛上謎樣的你。」他不提過去,也不承諾未來,只談現在。俏皮地一眨眼,她主動將柔哲手心按上他左邊跳動的胸口。「你問過你的父母嗎?要是他們不同意,你會放棄誰?」

第6章(1)

你會放棄誰?這是兩難的問題,受到考驗的夏天甫慎重地做了一番思索,沒有馬上回答,停滯了一段相當長的時間,反復模擬無數可能性。

可見他是用了心,十分珍惜失而復得的至寶,不願有一絲差失毀了薄冰般的連系。

幾度思量,幾度遲疑,他終于有了結論。

他不放棄她,但是,他會努力說服短視近利的父母,不管要花多少時間,耗盡多少心思,他都會竭力抗爭到底,不再有任何妥協。

不過他發自內心的真言,輕狂的金子萱只給他四個字。

「我、不、相、信。」,她朝他伸出一只手,攤開的手心有四顆黑色小丸,氣味腥臭難聞。「真愛我就把它吃了。」

「這是什麼?」

「毒、藥。」

「毒藥?」

「愛情毒藥,一旦你無法信守諾言便會毒發身亡,尸骨化成血水,什麼也不能留下。」

夏天甫不再發問,看了看表情平靜的人兒,想要記住她愛著他的容顏,全無遲疑地取餅她掌心的黑丸,仰頭一吞。

他不怕她毒死他,因為她比他更在乎他的生死。

只是當月復中傳來劇烈的絞痛時,他又不確定了,漫天襲來的劇痛像要絞碎他全身的骨頭,憤起的肌肉朝兩脅拉扯。昏天轉地的痛,他不認為自己撐得過。

「為什麼不相信我會毒死你呢?你負了我的情,欠了我的愛,折磨我的靈魂,我好恨、好恨你,恨不得挖出你的心,放在兩手間揉碎,好讓你知道心碎有多痛。」雖死猶生。

「傻瓜……真要我死……還哭什麼?」他費盡力氣才勉強舉高無力的手,輕拭她串串落下的晶淚。

「不,我是高興,高興你終于要死了,所以流下快樂的眼淚。」金子萱說得無情,雙手卻緊緊握住哀面的大掌。

他笑得低沉,極力想再看她一眼。「我累了,先睡一覺,等我醒來,我希望第一個見到的人是你。」

「都要死了還見什麼見,你就那麼篤定死不了?」她討厭他的自信,似乎胸有成竹地認定她不會加害于他。

被看穿的感覺真不舒服。

「萱,愛你……」輕吐出喃語,他手一軟,垂落于地。

「我也愛你,天甫。」可惜他听不見。俯身親吻他冰冷的唇,撫模稜角分明的嚴峻臉龐,她細細描繪每一處冷硬線條,戀慕地訴說滿腔愛意。

他額上的疤好深,當時一定受了好重的傷,她卻不在他身邊……他是如何度過和死神交手的日子?

是不舍,也是心疼,卻有更多的怨慧,如果他不用決裂的方式分手,今日的他也不永受頭痛癥狀的折騰,不時提醒他犯下的錯事。

而她也有錯,錯在愛得不夠堅定,以為沒有他,她會很快擁有新戀情,重展歡顏,愛情對女巫而言並非是生命的全部。

「你呀你,憑什麼相信我,我都不相信我自己了,忘了過去的你居然還犯傻,選擇信任最恨你的我。」

一陣倦意襲來,揉了揉眼的金子萱慢慢放軟身子,趴伏在身邊的男性寬厚胸膛上,眼皮沉重地往下壓,香甜酣聲規律地由鼻腔呼出。

花落了,蟬聲響起,太陽偏西,月兔高掛,滿天星斗輕吟仲夏樂章,田里青蛙似也不甘寂寞,鼓動大肚皮,咽咽咽地叫個不停……霧來了,帶來露水,晨起的曙光趕走罪惡的夜,林雀展翅奔向池塘,叼起小魚喂養幼雛,微風拂過睡醒的樹葉,沙沙沙地喊早安。

日夜交替,花開花謝,時間在流沙中消逝,面容沉靜的夏天甫動了一下,吃力地想張開重如千斤的眼皮,卻發現異常困難。

扁,落在眉心上。

他感到有些刺眼,勉強睜開一小道眼縫。

咦!刺眼?

「……蔓藤在屋里……」

一片綠意先映入眼底,他起先以為在野外。

但是視覺慢慢明朗後,他愣然發現這是一處住家,頭頂的木頭屋梁爬滿他沒見過的蔓生植物,小小的白花同時結著紫果,花果並蒂。而他的床不是床,看起來像是一朵巨大的花,他躺在花的正中央,被立起的花瓣包圍著。是錯覺吧。

以為在做夢的夏天甫又閉上眼楮,從一默數到十,等他再睜開眼,床果然還是床,只是以花為造型,產生視差。

不過橫梁上的藤蔓卻是真的,有只蝴蝶停在花上吸吮果蜜,輕靈的蝶翅薄的透光。

「……小萱……」

一抹漾開的暖笑躍上嘴角,手心一握的重量是喜悅的,眼底的倩影是世界上最美麗的風景,讓人忘了呼吸和心跳,只想靜靜凝望。

她沒走,一直守著他身邊,這表示他通過考驗,他願意重新接納他了?

怕吵醒沉睡的人兒,夏天甫盡量放輕動作,指月復如和風般輕撫柔哲肌膚,不敢用力地游走,輕輕感受活著的脈動。

盡避他放得很輕,仍驚醒了淺眠的小女人。

「啊!你醒了?真好,我以為……」她笑得好美,輕抽鼻子。

「以為害死我了是不是?」接續她沒說完的話,他握了握掌中的小手。嗔了一眼,金子萱不豫地埋怨他睡得太久。「老天不收你有什麼辦法,說你當鬼還太年輕,叫你一百年後再去找他。」

他輕笑。「我究竟睡了多久?」

「足足三天。」七十二小時。

哪有人一覺不起,差點嚇破她的膽子。要不是他還有氣在,她大概會沖到金巫坊,扯光老板那一頭寶貝銀發。

「什麼,三天?」難怪他腰酸背痛,手腳不靈活,氣血像堵塞住。

「那個貨物既出,概不負責的奸商太可惡了,他沒事先告訴我服藥的後遺癥,也沒提醒我注意事項,只是死要錢地誑騙我一百枚巫幣……」咳!她好像說了不該說的的話。

「巫幣?」

就知道他盡捉重點,思路敏銳。「你還會痛嗎?身體有沒有哪里感覺不舒服?沒有相同範例可供參考,你就自求多福吧!」她回避話題的功力越來越高深了,瞬間轉話。

「小萱—」

「這是一間民宿,里外有七間房,經營者是一對夫婦,女主人熱情開朗,喜歡做菜,男主人是陰沉鬼,大可不必理會,當他是隱形人,因為他也不會理別人。」

百年來都那副德行,死性不改。

「民宿……」他驀然想到什麼。「是你發帶我來的?」

劇痛昏迷前,他記得他們身處水庫旁的小密林,四周雜草叢生,似乎鮮有人跡。

「是我喚出移形咒……呃,是民宿主人正好路過,他們幫忙搬動你的。」她是怎麼搞的,一直出錯,干脆直接向他表明她是女巫算了!

黑瞳閃了閃,夏天甫說︰「那該好好謝謝人家。」

「不用,又不是不必付錢。」她答得極快,好像對某人有極深的怨言。

「錢又是另一回事,住宿付費時天經地義的事。」說到一半,他似順便帶過的提起。「對了,你給我吃的是什麼?」

「藥……呃!那個……好東西。」她支吾其詞,迎向他的視線倏地飄走。

「好東西?」讓他痛得死去活來,又整整昏迷三天?

不想他再追問,金子萱氣呼呼地扯開嗓門,「干麼非要打破砂鍋問到底?反正又沒毒死你,你也痛過了,問多了有什麼意思?它早在你腸胃里消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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