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殊呆呆地“哦”了一聲,眼神才慢慢找回焦距,只是臉色依然蒼白着……
時隔多年,她依然害怕看到人將死的模樣,哪怕對方是她從未見過面,關係比陌生人還要淡漠的……父親。
因爲媽媽喪生車禍,渾身鮮血的畫面給少女時代的沈殊抹上了一生都無法消除的心理陰影。
她害怕看見人將死的樣子,所以,一直到現在,誰敢放恐怖片、戰爭片,任何有血腥鏡頭的東西給她看,她絕對和此人勢不兩立,當場絕交!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怯懦,有一道不能說,不能見光的傷口。
談十年嘆了口氣,彎下腰,托住沈殊的下巴,給她一個深深的吻,吻到她面頰通紅,眼裡有了焦距,才放過她,“好點了嗎?”
沈殊輕輕喘息,“我……我沒事!我……我們馬上過去!”
“你收拾下,我去叫兒子。”
沈殊張了張嘴,最終還是由着談十年去殘忍地把正夢周公的兒子叫醒。
他們不能把兒子留在只有保鏢的家裡。
銀灰色邁巴赫像優雅的獵豹駛出鐵藝大門,在明黃色的路燈照耀下,風馳電掣般融入前方瀰漫的夜色深處。
沈美萱倏然將車靠路邊停下,從後視鏡裡打量一瞬間便消失的車屁股,貓眼一眼的綠色美瞳眼睛滑過妖冶的光芒。
她沒有看錯,開車的人是談十年本人,沈殊抱着孩子坐在後面。
深更半夜的,他們一家三口要去哪裡?
一家三口……
這個詞令沈美萱如鯁在喉,下一秒,她快速調轉車頭,追了上去。
然而,沈美萱高估了自己的跟車水平,沒跟一會兒,就被甩掉了,氣得差點把油門當剎車踩了,製造一場深夜車禍。
半小時後,一架來自濱城的四人座直升機,平安降落於霖城最大的私立會員制醫院B樓樓頂。
“媽媽,我們這是在哪裡?”丁丁揉着怎麼也掙不開的眼睛,愛嬌地問。
“寶貝兒,乖,繼續睡。”沈殊拍拍兒子的後背,軟聲安撫。
“來,給我抱。”
談十年傾身接過兒子,單手抱在懷裡,先沈殊一步出去,握住她的手,接她一步一步走下來。
靜謐的夜色裡,燈光昏黃。
跟着前來接機的引路人,沈殊走在男人身旁,忐忑不安地往前走。
她的男人身形高大,擋住了黃橙橙的燈光,沈殊就走在了他的陰影裡。
幸好,她沒有感冒,鼻子夠靈敏,嗅聞到男人身上的清淡氣息,人一點一點鎮靜下來,不至於慌亂到腿腳發虛。
進了醫院大廳,先去諮詢臺詢問了ICU在那裡,雖然對方一再重申,已經過了探視時間,兩人還是直奔而去了。
夜晚的醫院,沈殊沒有來過,尤其還是重症監護區,更是充滿了神秘而恐怖的感覺。
這裡的一切都是靜悄悄的,不像其他樓層,尤其是急診室,兒童耳鼻喉科之類的,夜晚也哭鬧不休。
靜悄悄的地方,總是會令沈殊聯想到死亡這個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