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殊留在了酒店裡。
她躺在牀上,胸口放着焦嬌生前留下的那本日記。
沈殊也不知道爲什麼,當時她都下樓了,又特意衝到臥房裡,把它翻出來,揣兜裡,帶了過來。
“媽媽,我要尿尿。”
兒子奶聲奶氣的聲音喚回沈殊發散的思緒。
沈殊見兒子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找不到洗手間了,心裡陡生憐愛之情,“好,媽媽帶你去。”
領着兒子去上了廁所,看小傢伙靠着自己窩成一團,又呼呼睡去,沈殊柔軟地嘆了口氣。
拿起日記本,沉了一口氣,撥動密碼623,打開了日記本。
她想,623應該是那人的生日吧。
時光的愛撫下,日記本的紙張已經泛黃變薄,特別脆,沈殊稍用力,就會弄破。因而她翻弄得格外當心。
日記扉頁的話,出自萬葉集:
“隱約雷鳴,陰霾天空,但盼風雨來,能留你在此。
隱約雷鳴,陰霾天空,即使天無雨,我亦留此地。”
沈殊摩挲着暈染開來的簪花小楷,嘴角翹起一個弧度,心道,如果要她形容這種心情,大約會用《小團圓》裡的句子吧,“雨聲潺潺,像住在溪邊,寧願天天下雨,以爲你是因爲下雨不來。”
到底多了那麼點矯情,少了母親這句的貪心、執着……和灑脫。
沈殊撫過母親寫的“藺香香”三個字,嘆息地想:媽媽好像不樂意叫焦嬌呢!
翻過扉頁,是一頁空白,背面畫了一朵百合花,應是鉛筆勾勒的,因爲若非沈殊眼裡極好,已經褪色到幾乎看不出來了。
下一頁纔開始日記體的記錄。
“6月22日陰
明天起,這個時候的我,要改姓焦,單名一個嬌字。
邁進焦家那個門檻兒,我和銘華就沒有可能了。
明天起,誰還記得藺香香呢?
我記得。
6月23日晴涼風
盛大的場面,繁瑣的禮節,讓我頭疼,讓我煩憂。
但我最大的煩憂是銘華沒看我一眼。
哪怕是一眼,都沒有。
他怨我。
我也怨自己的自卑。
但是,他們眼裡的我,是驕傲的。
好可笑。
他們都不懂我。
哪怕是銘華。”
沈殊震驚地瞪大了眼睛,喃喃地自言自語,“怎……怎麼會這樣?焦銘華……不是焦夜軒的二伯嗎?”焦銘清說她是大伯的女兒啊!
沈殊忽然不敢看下去了……
但同時,她又被焦嬌的日記勾起了好奇心,人人都有的窺探欲。
只有很有節制美德的人才能控制這份不磊落的**。
沈殊的手摁着書頁,她知道自己這是偷窺,是不厚道的。
可她好想看下去,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焦銘清作爲一個旁觀者,他說的也只是他的眼睛看到的,最真的真相只在焦嬌的這本日記裡!
沈殊猛地合上日記本,擰開放在櫃子上的礦泉水,灌了一大口,視線卻還是膠着在日記本上……無法移開。
忍了好久,沈殊又忍不住伸過手,摸上日記本,“不可以!”右手打一下左手。
沈殊痛苦地抱住腦袋,低吟,“可是我有權利知道真相啊,知道我的父母爲什麼沒有在一起,知道他們的戀愛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