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說八道什麼!”寧弘安臉上的神色格外的不自然,倏地起身,冷冷的望着她。
寧清一忍不住瑟縮了下,只是依舊不服輸的瞪視着他。
寧弘安看着這個女兒,不禁有些頭疼,輕嘆了聲,轉而從一旁的書架上拿下一本書。
那書的紙張已經泛黃,顯然已經有些年代。
他低頭,指尖小心翼翼的拂去上面的灰層,眼眸中有些難懂的神情。
寧弘安靜靜的站着好半晌,才重新走回書桌後的位置。
他緩緩伸出手,將書遞給她:“這是你母親留下的。”
寧清一眼中閃過一抹詫然,似乎沒有想到他會保留着自己母親的東西,直到現在。
更何況,她很清楚寧家的另外兩個女人,是怎麼都不會容許他保留這些的。
她帶着幾分小心的接過,緩緩翻開,泛黃的紙張上,幾行娟秀的字跡都有些化開。
“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下面落着他和她母親的明知,中間畫了個大大的愛心,很幼稚,卻也是戀愛中的人最喜歡做的。
她擡頭看了他一眼,之後纔再次往下翻着,接下去的每一頁,都是肖像畫,畫的都是同一個男人。
不知爲何,她甚至從那些畫中看到了她母親的傷感,一開始的甜蜜喜悅,到後來的惆悵,在到最後的絕望。
“所有人都以爲你是我的女兒……”他緩緩開口,只是每一個字都透着一股絕望。
寧清一擡眸,有些不解的望着他,顯然他要說的並不是這些,隱隱的,她覺着有些不安。
果然,他接下去說的,帶給她的絕對是震撼。
“我和你母親很相愛,可那時的我一窮二白,根本就給不起她想要的生活,在後來,她結實了一個海龜華僑,那男的風趣幽默,很會討女孩子歡心,漸漸的,他們越走越近,你母親那時候求着我,讓我放手,說她喜歡上了那男的。”
寧弘安彷彿想到了什麼痛苦的事情,聲音都有些輕顫,他指尖掐着眉心,略顯暗淡的光線,他的神色更是晦暗不明。
他沒有再往下說,可是寧清一大概已經猜到了結局。
她只覺着臉上冰涼,擡手一抹,果然全是淚水。
“所以,我是她和那男的生下的,是嗎?”她顫顫的開口,這樣的現實,太過殘忍。
寧弘安擡眸,一雙眼中由着沉痛,歷經滄桑的容顏都瞬間憔悴了幾分。
他抿着脣,嗓音有些黯啞:“那時的我年少氣盛,自然是不甘心就這麼放她走,我愛了她那麼多年,我們在一起是那麼甜蜜……”
寧弘安有些沉痛的閉上眼眸,那段過往,那怕是沉痛的,可依舊覺着很甜蜜。
“我不肯,不讓她去見那個男的,索性就將她囚禁了起來,可她卻狠心的以絕食相逼,她不吃,我就陪她不吃,她要割腕,我就日夜的守護着她。”
寧清一靜靜的聽着,只覺着那段過往,應該是很荒謬的,可偏偏聽着卻讓人心疼。
“她一日比一日消瘦,最後得了厭食症,醫生都說她沒救了。”寧弘安說到這,忍不住低低的抽噎了幾聲,想來是爲自己當時的糊塗行爲後悔的,“她很倔,和你一樣。”
他擡眸,看着她,彷彿在透過她看着她母親。
“終究我捨不得她這麼毀了自己,所以我放手了,後來聽說那男的也拋棄了她,而那時她已經懷孕了。”
聽到這,寧清一已經可以肯定了,自己根本就不是寧弘安的女兒。
她小臉一片蒼白,這樣的答案,太過突然。
“我那時心灰意冷,正好水雲的母親當時很喜歡我,所以我就和她結婚了,當時她並不知道這段過往,只是後來一次巧合,我才知道有你的存在,那時我也以爲你是我的孩子,所以滿心歡喜的託人找到了你。”
“在孤兒院裡,你就那麼點,小小瘦瘦的,牽着靜姨的手,一點都不怕我。”寧弘安說起這段時,顯然是輕鬆的,更多的是希望那真的是他和她母親的孩子吧。
“我把你領回了家,可至此以後,水雲的母親就認定了我的**。”
“那你爲什麼不解釋?”寧清一柳眉緊鎖,“爲什麼寧願所有的人都誤會?”
“你母親後來患了抑鬱症,是自殺,這多多少少有我的原因在,人都不在了,說這些話還有什麼意思。”他有些無力的擺擺手,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寧清一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最終將手中的書放下,這才走了出去。
她怎麼都沒有想到,最後會是這樣的。
原先滿肚子的怨恨,這會卻是無處發泄。
她以爲寧弘安是那個沒有擔當的男人,她以爲她的父親是個十惡不赦的壞蛋,可現在,卻告訴她,是她錯了。
她有些難以接受。
她下樓的時候,臉色依舊不好看,沒什麼血色。
寧水雲和寧母兩人坐在沙發上,本來還悄悄說着什麼的,見着她下來,兩人便停了下來,齊齊用充滿敵意的目光看着她。
以前,寧清一還有些不解,可這會確實忍不住對寧母升起了一絲同情。
她要是知道自己恨了那麼多年的人,是恨錯了,會不會崩潰?
“寧清一,既然已經出了寧家的大門,就不要妄想着回來,寧家的一切本來就都不屬於你,以後更別妄想。”寧水雲上前,冷冷勾脣。
她偏頭,看着她脣角的冷意,不由扯了扯嘴角,沒有說什麼,轉身便出了寧家。
她腳步走得飛快,走着走着就小跑了起來。
寧家別墅外的小道上,嚴奕風斜倚在車身上,修長的雙腿交疊的靠着,說不出的器宇軒昂。
他低頭抽着眼,神色有些黯然,若有所思的盯着一處發呆。
寧清一遠遠的望着,最後擡腳就飛奔了過來,在他還沒反應過來之前,直直的撲入了他的懷裡。
“怎麼了,誰欺負你了?”男人明顯感覺到懷裡的小東西情緒不對,飛快的掐掉菸頭,伸手想要掰開她的小手看一眼。
只是,她死活不讓,用力的抱着他,也不說話。
很快,他就感覺胸前的襯衣溼了,溫溫的,顯然是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