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嵐每次談及寧清一的時候,都不會有什麼好臉色,可這次,反應倒是極爲平靜。
她靜靜地看着自己的兒子,悠悠開口:“你跟我說句實話,你這傷到底是怎麼來的?”
其實,她心裡,對於寧清一的話已經信了大半了。
嚴奕風眸光微閃,大概猜到了她是聽到了什麼。
“我帶你去見一個人。”他突然起身,走向辦公桌,拿了車鑰匙和西裝外套,帶着嚴嵐出門。
“去見誰?”隱隱的,她心裡猜到了些。
男人沒有說話,微抿的薄脣透着一抹冷然,棱角分明的五官,鮮明而立體。
車子緩緩在醫院樓下停着,他並不急着下車,而是側頭看向身邊的嚴女士:“一會見了,答應我不許激動,還有同情心不準太氾濫。”
嚴嵐原本準備下車的,這會不禁頓住了,愣愣地盯着自己的兒子瞧。
“要是做不到,那現在就回去。”嚴奕風說着,不給她反對的機會,發動車子,就準備打轉方向盤。
她忙不迭的阻止:“好,我答應你。”
他這才重新熄火。
嚴奕風這一次,是有心試探,他倒是要看看,安妮是徹底六親不認了,還是對嚴嵐還有一絲情分,可不管是那種,他敢篤定,安妮一定會將目標轉移到嚴嵐身上。
一定會巴結討好嚴嵐,想盡一切方法出去。
到時候,他就可以順勢牽出她背後的人了。
這個方法雖然冒險了點,稍有不慎連嚴嵐都會受到傷害,可他有十足的把握,讓安妮不敢動嚴嵐分毫。
嚴奕風帶着她上樓,病房是獨立設置的,在整個樓層的最裡面,還有兩道密碼鎖門。
嚴嵐要進去,被他拉住,只是在窗口,靜靜地觀察裡面的情況。
她看着蜷縮在角落中背對着他們的身影,眼眶莫名的紅了。
嚴嵐顫顫地指着那身影,開口:“到底發生了什麼,爲什麼好好好的一個人,變成了這幅樣子?”
她怎麼都無法想象,當初那麼光鮮亮麗的人兒,人前那般出衆的人,現在卻成了一個精神病。
她記得當年,就是這個兒子,將人給強行送到了精神病院的。
“都是你,都怪你,好好的人,非要送什麼精神病院,這沒病也被逼出病來了。”嚴嵐說着,就打在他身上,一拳一拳的,也沒個輕重。
嚴奕風突然輕喊了聲,眉頭微微皺起。
她這才響起,他手臂上有傷,真是被氣昏了頭了。
嚴嵐連忙停下了手,要查看他的傷口:“我看看,傷口有沒有裂開。”
“沒事。”嚴奕風笑笑,神色間有些痞態。
嚴嵐看着,真是又氣又無奈,一拳打在他肩上:“臭小子,到底怎麼回事?”
“媽,你知不知道安妮還有個親人?”嚴大少的黑眸倏然眯起,幽幽地盯着裡面的人影,若有所思。
“親人,什麼親人?”她怎麼沒聽說過安妮還有親人的。
當初,她就是看着她可憐,孤身一人的,而自己有一直想要個女兒,所以打心眼裡當她女兒看待。
當然,有時候,她也是希望她做自己的兒媳婦的,只可惜,緣分這種東西,強求不得。
嚴奕風黑眸中迸射出一道凌光,看來她是誰都瞞着了。
“沒什麼,你進去看看她,不要呆太久。”嚴奕風笑笑,並沒有多說。
嚴嵐本來就有這個心思,自然是不會不同意,讓人打開了門,便進去了。
安妮聽到動靜,也沒有什麼反應,只是一雙眼珠子滴溜溜的轉着,眸中流露出驚恐之色。
嚴嵐一點點的走進,看着她病服下消瘦的身子,禁不住心疼。
“孩子,是我,別怕。”她緩緩在她面前蹲下,眼眶中升起一抹水汽。
安妮神色動了動,可隨即流露出更爲驚恐的神色,突然用力的一把將她推開:“啊,別打我,不要打我!”
她突然抱住自己的頭亂竄,尖叫着,瘋狂的將自己蜷縮起來,恨不得想個小刺蝟一樣,圈成一個小圓。
嚴嵐一個不察,直接被她推到在地上,看着這一幕,已經無法用語言來表達此刻的心情了。
她重新起來,輕柔的語氣充滿了安撫:“別怕,是我,嚴伯母。”
“我不會傷害你,更不會打你……”
“乖,不要害怕,看看我,還認不認得?”
嚴嵐都不知道自己一個人自言自語地說了多少,安妮纔有一點點的反應。
她極爲緩慢的放下抱着自己腦袋的手臂,一點點的往下移,一雙眸子,偷偷瞥了她一眼,似乎有些害怕,又飛快的縮了回去。
嚴嵐也不說話,極有耐心的蹲在地上,看着她。
安妮好似感覺到了她不會加害自己,才壯着膽子,緩緩轉過來,看着她。
“乖孩子,不怕,有伯母在沒人敢欺負你。”她紅着眼眶,不禁吸了吸鼻子,想要摸摸她的腦袋,又擔心會嚇着她,所以揚起了一點點的手,又放了下來。
安妮一副茫然的模樣,不解的看着她,只是一個勁的盯着,也不說話。
嚴嵐笑得有些費勁,強忍着想哭的衝動,只是陪着她坐在那。
一晃,就是半個多小時,她起身的時候,感覺腿都要麻了。
“乖乖的,不要怕,伯母今天先走了,下次來的時候,給你帶最喜歡吃的雞腿,好不好?”她笑了笑,不放心的看了眼,才離開。
出門後,嚴嵐便止不住的哭了,她伸手抹了把眼角的淚水,有些心疼的看着裡面的人。
嚴奕風自始至終都站在窗口看着,也不說話。
這會,他只是給了嚴女士一個肩膀依靠:“好了,瞧你哭的,不知情的人還以爲是你兒子欺負你呢。”
“就是你欺負我。”嚴嵐冷哼了聲,開口,“我不管,你去安排,我要帶安妮回家。”
當初,她沒地方住的時候,是住在安妮家的,現在,安妮沒地方住,自然是要住到她那裡去的。
“她病着,不合適。”
“有什麼不合適的,你看看,這醫院是人住的嗎,都把人折磨成什麼樣了。”嚴嵐當即反駁,臉色少有的嚴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