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貴陶妻(上) 第6頁

沒多久,夜幕降臨了,她愈來愈害怕,鈞哥哥一定會來找她吧,還有馮雅捷怎麼辦?她的腳受傷了,也是一個人……

她胡思亂想,頭也有些重,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間除了那些沙沙聲和風聲外,隱隱約約的似乎傳來人的叫喚聲。

甘棠愣了愣,有人來找她了?

她連忙模索著出了樹洞,黑漆漆的森林中,就見不遠處有零星散開的火光。

「棠兒姑娘?」

「棠兒?」

夜風將眾人的呼喊聲一道道送了過來,其中就有宋鈞的聲音!

她眼楮一亮,對著遠遠移動的火光大喊著,「鈞哥哥,我在這里,鈞哥哥!」

宋鈞是練武之人,內功深厚,一听到她的聲音,幾個飛掠就來到她面前。

甘棠眨了眨眼,看清了火光映照下宋鈞那張俊逸臉龐,想也沒想飛撲到他懷里,啜泣起來,「嚇死我了!鈞哥哥,我以為我要在這里過夜了,嗚嗚嗚……」

宋鈞看到她無恙,大大松了口氣,但臉色還是很難看,「看你下次還敢不敢再跟馮雅捷一起進山。」

他這一提,她淚水乍停,一臉擔心,「糟了,馮姑娘還在等我呢!」

「她沒事。」他不想花時間說馮雅捷的事,雖然她跟秦玉將事情說得有條有理,但他很清楚其間的貓膩。

宋鈞回頭向其他人喊了聲,「找到了,我們下山吧!」

其他人也大聲回應,「知道了!」

甘棠這時才注意到那些火光離他們還有段距離,「鈞哥哥的功夫真棒,一下子就飛到我身邊了。」

她臉上猶有淚痕,這會兒卻一臉驕傲,讓宋鈞哭笑不得,伸手拭去她臉上的熱淚,「我練功夫可不是為了找你,你這妹妹要多長點心,別讓我跟娘操碎了心。」

甘棠並不笨,听出他的弦外之音,柳眉皺起,「鈞哥哥是說……」

「別跟她獨處就是,我們回去吧。」一個大男人對一個姑娘說長道短總是不好,但他仍要叮嚀一句。

見甘棠听話的點頭,宋鈞拍拍她的背,示意她該放開他了,剛剛是找到她太激動了,這會兒他才想到要避嫌,畢竟不是親兄妹,讓其他人瞧見他們相擁總是不好。

甘棠這才慢很多拍的發現自己縮在宋鈞懷里,嚇得松手退後,但一沒了可以依靠的力量,她整個人腿軟下滑,眼見就要一跌坐地上。

宋鈞眼明手快,一把將她撈抱起來,擔心的問︰「哪兒受傷了?」

火光照耀下,她白皙的臉蛋都能見紅光,尷尬搖頭,「我不知怎的腳軟了。」她欲哭無淚的還是把自己掛在他手臂上。

他失笑搖頭,「你這是覺得安全了,身體也放松了,我背你吧。」

她覺得糗,但讓鈞哥哥背她可沒有半點抵觸,每次看到白水村里有幾個哥哥背著妹妹走在田埂時,她就曾想過哪天也讓鈞哥哥背一次,感覺一定很好。

她趴在他溫暖又寬厚的背上,眯著眼楮,慢慢的打起呵欠,不一會兒就睡著了,因而也不知道幾個村人慢慢的走著聚在一起下山。

村人舉著火把,看著她趴在他背上熟睡的美麗臉龐,不由得互看交換眼神,個個表情促狹。

「宋鈞,你可別替別的男人疼老婆啊。」

「沒錯,乾脆收歸己有,也不枉你這麼疼寵她。」

墨色月夜里,眾人邊走邊打趣,還不是因為宋鈞對馮雅捷或其他姑娘都謹守禮數,這樣不見外的背著甘棠走的行為可稀罕了。

宋鈞任由他們以眼神或言語調侃,坦蕩蕩的道︰「棠兒是我妹妹,自然是要疼寵到底,不過要當我妹夫可沒那麼簡單。」

「哈哈,這是以大舅子的身分來把關的意思?」

「隨你們怎麼想,但小聲些,棠兒睡得正好,別將她嚇醒了。」

「你背後長眼楮,居然知道她睡得正酣?真是的。」

宋鈞沒反駁,乾脆加快腳步往山下走,幾個友人還在後面嘻嘻哈哈的出聲揶揄。

他的步伐快且穩,回頭望著側靠在他左背上的小臉蛋,紅唇微微翹起,好像在作什麼美夢,他笑著低語,「真是個沒心沒肺的丫頭。」

夜風拂來,後面打趣的叫嚷聲隨風送來,說著他過河拆橋,有異性沒人性等調侃等話,宋鈞嘴角勾起,怎麼說都無所謂,只要不要擾了小人兒的睡眠就好。

第三章  遭到陷害迷路了(2)

甘棠平安回家了,姚氏在大大松了一口氣之余,還是將她全身上下仔細檢查一遍,確定沒事才真正放下心。

翌日一早,馮雅捷帶著腳傷坐在農家載物的小堆車上,讓父親馮村長推著過來看甘棠。

寬敞的廳堂內,馮雅捷在父親攙扶下坐在椅上,她看著坐在另一邊的甘棠,神情愧疚,「對不起,棠兒妹妹,都是因為我沒說清楚,才讓你走錯路。」

甘棠大度的搖頭,「沒關系,事情都過去了,我沒事,倒是你的腳……」

「好多了,大娘的藥膏就是好用,謝謝你,大娘。」她笑盈盈的向姚氏道謝,又四處看了看,「怎麼沒看到宋大哥?」

「鈞哥哥一早就上山了。」甘棠說得歡,既然知道馮雅捷是個壞心的人,她才不要讓她看到鈞哥哥呢。

馮雅捷沒有掩飾臉上的失望,若有所思的看了父親一眼。

馮村長哪會不知道閨女的心思,奈何宋鈞沒那個意思啊!婚事由男方上門求才是正理,哪有女方厚臉主動提的。

于是他沒理會女兒的暗示,「甘棠沒事就好,我那里還有些村務要處理,先回去了。」

「爹。」馮雅捷嗔了一句,嬌俏的臉上是滿滿的失落。

「走了。」馮村長搖頭,一副沒得商量的神色。

馮雅捷不甘願,但她可不敢在姚氏面前擺臉色,還得違著心意對甘棠笑說︰「等我腳好了,我帶你走走這前後山的路,我從小可是跟著宋大哥走到大的,下回你就不會迷路了。」

「好。」甘棠也回以一笑,但在心里嘟囔︰哪敢還有下次?

說來這一次的迷路,正是因為她不曾上山,若是熟門熟路,焉有這場驚魂記,因此藉此機會,甘棠央求著要陪著姚氏或宋鈞上山,還強調這次是她見天色漸暗,才尋了個樹洞窩著,若是大白天,她肯定不管不顧的往深山老林去,屆時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姚氏母子稍稍琢磨,便都松了口,當然陪著宋鈞打獵是不成的,倒是陪著姚氏上山采藥或是行醫還行。

接下來的日子,甘棠便沒時間跟春花等小姑娘玩耍了,就連馮雅捷刻意送東送西她也一一婉拒,至于出游那更是抱歉,她有很多正經事待做,沒空!

不得不說甘棠很勤快,不管是上山采藥還是行醫時,跟在姚氏身邊打下手都很認真,再加上她長得漂亮,愛笑又隨和,頗得一些老病患的眼緣,都稱贊宋家是善有善報,才能撿到這相貌出色又貼心可人的小姑娘。

這一日,甘棠背著竹簍,帶著小刀,準備跟姚氏一起去山上采藥。

然而,就在離宋家大院不遠的路口,陸三娘及好了腳傷的馮雅捷早已引頸等待,待見到姚氏的身影後,兩人就要迎上前,同時走了兩步又停下來,再怒目相視,冷哼一聲,別開臉,又移步朝姚氏走去。

只是兩人又要顧姿態優雅又要攔著對方,磕磕絆絆你推我擠的,還沒走多遠,甘棠跟姚氏已經到了眼前。

兩人一看到甘棠可以與姚氏這麼親近,別說心里有多羨慕了。

為了搶佔宋鈞未來老婆的位置,近年來兩人沒少往姚氏身邊湊,奈何姚氏總是婉轉卻堅定的拒絕她們陪著上山,說是沒親沒戚的,姑娘家又到了說親的年紀,若是惹來他人多想,誤了終身可怎麼好,這話合情合理,兩人就算臉皮再厚也不好繼續往前湊。

但她們費盡心機也辦不到的事,一個外來丫頭卻那麼輕易的辦到了,叫她們怎麼咽得下心中那一口怒氣?

但面對姚氏時,兩人可是笑得眉兒彎彎,陸三娘更是勾住姚氏的左手,「宋大娘,您要上山啊,我想——」

馮雅捷則趁著甘棠落後一步,馬上擠身過來,佔住姚氏的右邊,也勾起她的手,迅速打斷陸三娘的話,「宋大娘,秦妹妹這兩天月復瀉,想請您開個藥方。」

「馮雅捷,不是你說你幾天沒上茅廁,塞了一肚子黃金,要跟宋家大娘要點瀉藥?」

大槐樹旁,視彼此為情敵的馮雅捷與陸三娘又杠上了。

這些年來,兩人的戰局算是平分秋色,有輸有贏,比的是誰牙尖嘴利,再加上秦玉也會幫馮雅捷說話,三個女人的聲音此起彼落,爭鬧不休。

姚氏看著覺得心累,過去這種互掐情形不是沒有,但在兒子冷漠以對,讓兩人的攻勢連連鎩羽而歸後,倒是安分多了。

沒想到兒子對甘棠的特別照顧,讓兩個姑娘又纏了上來,但要如何阻攔懷春少女的思慕,她這鈴醫可沒辦法,只得拉著甘棠趕緊走人。

俗話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對馮雅捷而言,陸三娘就是想惦記著宋鈞的女賊,白水村就她敢明目張膽的對宋鈞示愛,真是夠不要臉的。

「宋鈞是我的,也不瞧瞧你長得啥模樣,能跟我比嗎?」

「內在比外在重要,宋鈞是那麼膚淺的人嗎?哼!」

其實陸三娘原本也和秦玉一樣,對馮雅捷各種逢迎巴結,不同的是,陸三娘私下會找機會接近宋鈞,這事後來被秦玉捅破,導致兩人產生嫌隙,之後更是公然撕破臉,一見到面就是沒完沒了的斗嘴。

這邊吵鬧不休,另一邊,姚氏早跟著甘棠在山腳下沿著羊腸小徑入了山口。

「鈞哥哥真可憐,馮姑娘跟陸三娘怎麼就不消停呢?」甘棠覺得那兩個誰也配不上她的鈞哥哥。

姚氏看了她一眼,小姑娘年紀還小,不然若到了情竇初開的年紀,怎麼可能不對兒子動心,自己兒子的魅力在白水村那可是所向披靡。

「你鈞哥哥長相太招人,身邊沒半個紅粉知己,更不會在外頭拈花惹草,如此潔身自愛,被姑娘家惦記也是正常的。」

「那是,我就沒看過比鈞哥哥長得更好看的。」小姑娘驕傲的呢。

兩人說說笑笑的入山采藥。

「大娘,大娘,這是珍珠菜。」甘棠一眼就看到葉面有黃色卷毛,花冠是白色的藥草,獻寶似的摘到姚氏面前。

姚氏點點頭,面露贊賞,「棠兒說得沒錯,你的記憶力是真的很好。」

甘棠眸光熠熠,「它的枝葉、根及種子都有療效,最重要的是可醫治毒蛇咬傷。」

這些日子,姚氏一邊采藥一邊教授她一些藥理,她便記起來,眼下說著,她的手也未停,繼續采藥。

一個時辰後,姚氏見她臉兒曬得通紅,連忙拉著她到樹下休息、喝口水。

「大娘,鈞哥哥就是往那邊的深山里去嗎?」她看向遠處更遠更黑的森林問。

姚氏抬頭看了一眼,微笑道︰「是啊。」

今兒天才泛魚肚白,宋鈞就上山打獵了。

白水村里靠山吃飯的獵戶不算多,大多是佃農,偶而有些家里較難過的會來山里摘些野菜野果,但也只敢在入山口附近。

認真說來,白水村倚著的白朗峰並不高,但山脈連綿一片,至少也有數丈長,飛禽走獸不少,愈往深山里去凶猛的野獸愈多,危險性自然也更高,因而大多只獵些野雞、野兔或掏些鳥蛋。就宋鈞膽大,曾經打過一頭野豬及一頭老虎,村民們雖然羨慕,但那兩次宋鈞都受了傷,傷勢還挺重,村民們便更不敢往深山里去了。

這一日,姚氏又摘了許多藥草,跟甘棠說是專門治中暑的,甘棠听著又幫忙采摘不少,將竹筐塞得滿滿的,兩人這才下山。

夏天溽暑,村里人家忙著插秧,大太陽底下干活兒,個個汗流浹背,中暑的人也多了。

姚氏不愧是附近村落里唯一的女大夫,她所備的藥材都是隨著季節變化超前準備的,因此即便來討消暑降火藥方的人不少,藥材卻是足的。

甘棠這個小幫手也由此看到莊稼人的堅韌與樂觀,他們忍著不舒服下田,黝黑的臉上卻滿是笑意,說︰「只要想著秋收時那金燦燦的稻穗,這一年又有了盼頭。」

「生活不就是如此,知足常樂。」姚氏笑著點頭。

送走了一位漢子,不一會兒,一名農婦也來討要中暑的湯藥,這期間一直有些欲言又止,直到要離去時才對姚氏低聲說︰「你今天若有空,到春花家去繞繞吧。」

這一听,姚氏跟甘棠心一沉,頓時覺得不好,這意思是春花受傷了!

不久,姚氏跟甘棠就牽了頭騾,載著醫藥箱及乾糧水袋出門。

春花家在西邊坡上,由于姚氏曾因為岳氏虐待春花多說幾句,雙方結下梁子,因而就算有個頭疼腦熱的,岳氏也只會叫春花來找姚氏拿藥,但姚氏上門,那是連門也不給開的。

白水村總的來說也算是民風淳樸,雖說有幾戶特別重男輕女,但像春花家兩口子這樣偏心過頭的還是少見,連村人都看不過去,願意與之往來的人家是少之又少。

春花是岳氏口中的賠錢貨,家里大小事都得做,砍柴種田煮飯洗衣喂豬都是她的活兒,至于岳氏所出的男孩卻是矜貴無比,啥也不做,讀書便成。

甘棠與春花交好,又听其他村人描述過春花家重男輕女的情形,就有些小小的不平,有時看不過眼還會勇敢的說幾句公道話,所以岳氏對甘棠也頗為不喜。

春花要做的事很多,但她動作快,仍能抓到時間去混水模魚,雖然都不長,但那也是她苦中作樂,可以偷懶的一丁點時間。

離春花家還有一段距離,姚氏和甘棠就看到岳氏叉著腰罵罵咧咧的,在她前面跑著的那個靈活身影不是春花又是誰?

待兩人走得更近,看清楚了,才發覺春花的身子清減不少,發黃粗糙的頭發,瘦削蠟黃的臉蛋,怎麼看怎麼可憐,在甘棠眼里,前陣子皮膚還是黑得發亮的健康少女,如今已經完全變了樣。

姚氏也皺眉,理智告訴她不能管閑事,誰讓岳氏是個潑婦,誰管她家閑事誰倒楣,可春花的情況又著實讓人心疼。

岳氏長相刻薄,容長臉,她拿著掃把追打著春花,「賤丫頭,沒皮沒臉,敗壞門風,我打死你!」

「大娘家還有門風可以敗嗎?不是全被你敗光光了?」甘棠再也看不下去,生氣的喊了出來。

「噗!」原本刻意放慢腳步,想讓岳氏不放棄繼續追的春花一听,忍不住笑出聲來,但也是這一閃神的功夫,後背被岳氏狠狠的砸了一掃把,頓時往前撲倒在地,連同這幾日被打出來的舊傷口讓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蘇家嫂子,你下手也太重了,再怎麼樣她也喊你一聲娘。」姚氏連忙扶起春花,不平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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