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嫁不從夫 第17頁

她一直以為他死了!

不過,他現在看起來也跟死了沒差多少。

只見胤祿整個人幾乎全掛在烏爾泰身上,滿臉未修剪的胡碴子,眸眶深陷,眼下一片乾枯烏黑,泛白的唇辦不斷吐出粗重的喘息,氣色此死人更灰敗可怖,松月兌出發辮的發絲飄拂在臉龐上,更顯得神態淒厲無比。

這會兒他不只不像十五、六歲,乍看之下連五、六十歲都有了!

「放了……放了十六爺……十六爺我的……福晉!」他的語音低弱但堅決,可以看得出來他在強行逼迫自己努力凝聚意識,集中目光焦點,卻還是瞧不見就在他前頭不遠的妻子。

「爺,屬下瞧見福晉了,她就在那兒。」烏爾泰低聲告訴主子。

聞言,胤祿立刻提起右手的寶劍指住大內侍衛,「放了十六爺我……我的福晉……否……否則……」話還沒說完,寶劍就無力地往下掉,人也跟著油盡燈枯地癱了,幸好烏爾泰及時雙手一抄將他橫托起來。

艱卒地喘了好一會兒,胤祿才又斷斷續績地命令,「烏爾泰,把……把我放到地……地上,替我……替我救回……福晉。」

低應一聲,烏爾泰正待將胤祿放到地上,緊隨在後的塔布已然大步搶上前來。

「烏爾泰,照顧爺,我來救福晉!」塔布知道他已經失去胤祿的信任了,如果想再找回來,他非得救回福晉不可。

「爺,請放心,塔布拚著這條命不要,也會救回福晉的!」

轎子里,滿兒抱著半昏迷的胤祿,雙頰上綴滿了無法抑止的淚水,

為什麼?

他為什麼要這樣拚命救她?有什麼道理他要為她做到這種地步?

在綽墩山上他放過她,她下明白為什麼,或許是看在曾經共同旅行過那段時間的情分上。

帶她回來給予福晉的身分,她也不明白為什麼,也或許是因為同情她處在滿漢夾縫中的困擾,剛好他又缺個老婆,既然已經成親了,也覺得她還滿好「用」的,那就湊合著繼續「用」吧!

可是,她已經親手殺他了,他為什麼還要塔布發誓非得保護她不可?她該拿什麼理由來解釋他這種不合道理的舉動?

他自己都生死末卜了,還要拖著老命到天牢里來救她,這更是離譜得讓她怎麼也無法接受他竟然會做出這等蠢事!

她無法理解,真的無法理解,但是,居然有人肯為她這麼做,怎能不讓她感動滿懷,山頭酸澀到無法自己呢?

普天下就只有他一人啊!

「福晉,阿哥府到了。」

「啊!那還不趕快把爺送回床上去。」

不用太多人,只烏爾泰一人就足夠了,仿佛抱著小女圭女圭似的,他輕輕松松的雙手一托,就托起胤祿的身軀直接送回寢樓去。

沒想到始終處於半昏迷狀態的胤祿一被送上床,緊閉的雙眼就突然打開了。

「滿兒?」

「我在,胤祿,我在這里。」知道他看不清楚,滿兒趕忙湊到他眼前去。

「到……到床上來……」他模著床里側說。「快!」

「咦?到床上去?可是……」

「快!」

這實在是道很奇怪的命令,可是見他因為激動而顯得有些喘不過氣來,滿兒連忙順從他的意願從他的身上爬過去坐在床里側。

「好好好,我上來了,你不要激動,睡一下好嗎?」

胤祿沒理她,兀自下另一道命令。

「塔布,把……把我的劍……拿來!」

塔布立刻歡天喜地的應喏一聲,趕忙跑去拿劍。他終於又得回王爺的信任了!

?劍?他要劍干嘛?殺她嗎?

然劍尚未拿來,滿兒就知道為什麼了。

冷不防地,在沒有任何預警之下,一大群大內御前侍衛便涌進寢室里來了。

胤祿一見,即硬撐起自己的身子怒喝。「大膽!奇善,這是……十六爺我的寢樓,你……你們竟敢隨意……亂闖,不怕我……一劍砍了你們麼?」看他搖搖晃晃的,滿兒趕緊靠上前去讓胤祿倚在她懷里。

帶頭的侍衛班領奇善一見胤祿冒火了,忙趨前哈腰陪笑臉。

「卑職見過十六爺,恕卑職斗膽,卑職等是奉皇上旨意前來捉拿……」

「捉拿什麼?」胤祿喘著氣。「捉拿十六爺我的……福晉麼?」

「十六爺……」奇善為難地扯出苦笑。「卑職等奉有聖意呀!」

「好!」自塔布手上接來寶劍,劍尖對準了奇善,胤祿挺身冷笑。「那你就……先上,十六爺我……我第一個先……砍了你!」

駭得慌忙退後兩步,奇善雙手亂搖。「卑職不敢!卑職不敢!」唉,皇上就愛做這種事,隨便兩句話下來,既要他捉拿逃犯,又要他不準傷了十六阿哥,這樣他怎麼辦事呢?

「不敢就……」寶劍垂下了,胤祿又無力地靠回滿兒身上。「給我滾!」

他是不敢,可是他也不能滾呀!

奇善的苦笑益發可憐。「十六爺,卑職不能走啊,因為……」

「皇阿瑪?!」胤祿盯住奇善身後驚訝地低喃。他雖是眼前一片模糊瞧不清楚長相,可只有皇帝能穿金黃色龍袍,這連想都不用想。

奇善一驚回身,單膝跪地。「卑職等參見皇上!」

丙然是康熙親自趕來了,他看看胤祿,再望向胤祿身後的滿兒,搖搖頭。

「你們都出去吧!」

奇善「喳!」地一聲領著眾侍衛退出寢室外,塔布與烏爾泰也只好不情不願地跟出去了。

康熙近到床前來,目注胤祿,眼光痛惜不舍。

「你看看你現下這個樣子,真是……你到底想怎樣?」

「皇……皇阿瑪,」胤祿吃力地想坐正卻無能為力,「滿兒是……是兒臣的福晉。」

康熙頷首。「沒錯,她是你的福晉,可也是刺殺你的犯人。」

「是……是兒臣自己願……願意讓她殺的。」

康熙眉一皺。「說的這是什麼話?你活膩味兒了麼?」

「無論如何,兒臣……」胤祿努力提著氣讓自己不要昏過去。「兒臣絕不會讓……讓任何人……傷害她!」

康熙冷哼。「如果朕一定要殺她呢?」

「皇阿瑪若……若一定要殺她,就……就請先殺了兒……兒臣!」

聞言,康熙雙眼不可思議地猛睜,凝住胤祿好半晌後,始將目光徐徐移向他身後的滿兒,一眼便注意到她眸中的驚愕、感動、懊悔與愧疚,於是,他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不再多說什麼。

「隨便你吧!幸好朕早有預感,一早兒便將這件事兒給壓了下來,故而知道的人並不多,朕只要『封住』幾張嘴巴就行了。」他咕噥著轉身離開,一出寢室,便趕著那些大內侍衛們回去。

「走吧,走吧!刺殺十六阿哥的逃犯已經被十六阿哥自己『殺死』了。」

胤祿這才虛月兌地癱在滿兒懷里,連一根頭發也動不了了。

滿兒趕緊小心翼翼地扶他躺回床上,再溫柔地為他蓋好被子,這時,甫進寢室來的塔布與烏爾泰又馬上被趕出去了。

「你們……出去。」

「爺?!」塔布無法信任地瞟了一下滿兒,再望住胤祿。「可是……」

「出去!」胤祿啞著嗓子,有氣無力地怒喝。「把門……關上!」

塔市張著嘴猶待說什麼,卻彼鳥爾秦一把硬拖了出去,房門輕輕闔上,還可以听見塔布在外面怒罵烏爾泰的聲音。

「滿兒……」

溫柔地凝視著那張灰白憔悴,卻依然冷漠如昔的臉龐,滿兒低問︰「你要跟我說什麼嗎?」

胤祿合眼休息了一下,睜開。「這兩天,你……準備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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