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勿勿來到東宮,卻沒找到人,甚至連在皇太孫宮也不見她的影子,內心益發焦急,正想讓吳瑾喚人四處去找時,就見胡善祥白著臉,悄悄走到他面前來。
他立刻皺緊眉頭,「我正忙,沒空與你說話,你若有事,晚點再來見我。」他急著要去尋郭愛,沒時間理會她,轉身要走。
「殿下,你可是在找人?」她追在他身後急道。
他聞言頓住腳步,回過身來面對她,「你知道初日在哪?」
她僵硬地額首,身子跟著微微顫抖起來。
朱瞻基見了疑心,板著的面容又冷了幾分,厲聲問道︰「她在哪?」
「我……帶你去找她吧。」胡善祥說著該然欲泣,她的心此刻已幾近絕望。
這男人待她一向無情,如今她無心犯下的過錯,恐怕會令她陷人更艱困的境地……
第19章(1)
朱瞻基終于在尚衣監的一間簡陋的小屋里見到郭愛了。
他震驚至極,不敢相信眼楮所見,那個他離開時還好好的人,此刻竟如病入膏盲的人一般,面容慘白到毫無血色,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
「這是……怎麼回事?」他驚恐的趕至床邊,抱著像是無了生息的人兒,心慌的問。
王祿就在一旁看顧郭愛,這時也忍不住垂下淚來。「小姐她……小產了。」
「什麼?」他大撼。
「奴才已偷偷帶一名民間大夫進宮為她診治過,確定孩子沒了,而且她失血過多導致昏厥,大夫說……情況極為危險。」王祿難過地一抹老淚。
朱瞻基驚懼,盯著懷里了無生氣的女人,幾乎要喪膽。「小愛……醒醒……醒醒……我……我回來了」他的聲音破碎,慘著一絲硬咽。
冰愛依然昏迷不醒。
「小愛——」他大聲的喚她。
她仍然沒有反應。
「我回來了,你睜眼看我,我回來了。」
她眼皮緊閉,毫無感應。
領著他來的胡善祥驚懼的躲到角落去,她從未見過這麼狂怒又悲痛的朱瞻基。
「你給我醒來!」他用力的搖晃著郭愛的身子,就怕她貪睡再也不肯醒來。
見他那模樣,胡善祥驚駭莫名,眼淚害怕得急落而下。
「小愛,你答應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你竟敢食言??」他抱著郭愛,雙目赤紅,怒不可遏。「小愛——」
「我……我在這呢……」突然一道微弱的聲音響起。
朱瞻基心頭一震,低頭就見她的眼睫顫巍巍的動了動。「小愛!」他激動的將她按向自己的胸膛,那里正為她激烈地跳動著。
王祿重重的吐出一口氣。大夫說只要小姐醒了,就沒事了。
冰愛吃力地睜開眼眸,見到他抱著自己,扉弱地微微一笑,「你回來了……」
旋即她記起自己出血的事,神情一變,慌急了起來。「孩子……咱們的孩子呢?有救回來嗎?」她虛弱又急切的問。
他身子一僵,沒有回答。
她轉頭往王祿望去,就見他別過臉去。
「孩子……沒了是嗎?」她傷痛的閉上眼,凝聚的淚水滾滾而落。
「只要你平安就好,其他的事以後再說。」他馬上道。雖然他也極其渴望得到孩子,但她更要緊,只要她安康,其余的都不重要了。
她自責的抽泣起來,「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沒能照顧好咱們的孩子……都是我的錯……對不起……」
他胸口痛縮了下,「不,是我的錯,是我不在你身邊,若非如此,孩子也許不會出事。」他後悔自己不該留下她,不然至少也該留下吳瑾照應。「我要知道,孩子是怎麼失去的,你發生什麼事了?」
他一問,胡善祥立刻癱軟身滑坐在地,朱瞻基驀地朝她看去,眼神逐漸轉為嚴厲。這女人從一開始就不對勁,而且她又是如何得知小愛的事的?「你怎麼了?」
他語氣森然地問。
胡善祥驚怕極了,身子不住的顫抖。
他疑心更重,起身想走過去問個明白,郭愛卻馬上拖住他,不讓他走向前。
「瞻基,她不是故意的,你別怪她——」
他俊眸眯起,勃然大怒,「她果然有問題?!」
「對不起,我只是好心,我不知道她是女人,更不知道她有孕在身才會鑄下大錯……」胡善祥哭了,抖著身子拚命的解釋。
她不過是存著一點私心想討好初日,好讓自己有機會接近太孫。
她能夠容一個太監與自己共事一夫,因為太監總比女人好,至少一個太監永遠不可能取代自己,哪知初日其實是個女人,甚至還懷有身孕,人參補氣,卻忌孕婦服用,她陰錯陽差竟將初日肚子里的孩子給害死了。
自從知道自己闖禍之後,她就擔心受怕,就怕面對這個男人回來後的後果。
「是你,是你害我失去孩子的?!」他額暴青筋,發指皆裂。
胡善祥淚流滿面,不住搖頭。
她不是故意的,她不是!
「你該死!」
拉不住盛怒的他,郭愛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沖上前去一腳將胡善祥踹飛。
冰愛大驚,心知他絕對饒不過胡善祥,甚至會認定胡善祥是蓄意所為!
「太孫妃,你快走、快走!」她若留下,只怕會沒命。
胡善祥被踹趴在地上,全身骨頭像是快要散了,她忍痛的爬起身,倉皇要逃,但朱瞻基一個箭步扼住她的頸項。
「我一開始就不該娶你的,你這個禍害!」說看,他收緊手上的力道。
她被拍得痛苦掙扎,臉全漲紅了。
「不,瞻基,她什麼也不知道,她是無心的,你冷靜點,不要殺她!」郭愛怕他真的失控殺人,不顧虛弱的身子,緊張的想阻止他。
這是個意外,她相信太孫妃絕對沒有害她的意思。
「她是漢王的人,你能說她無辜嗎?她敢謀害我兒,我要她的命!」他疾言厲色,非但沒有停手,還加重力道要置胡善祥于死地。
胡善祥被勒得眼楮翻白,全身無力,眼看就要斷氣了。
眼見阻止不了,郭愛急到一時氣血上涌而昏厥過去。
「啊!殿下,小姐又昏過去了!」王祿見狀大喊。
朱瞻基聞言一驚,再不管胡善祥的死活,馬上縮手沖回到她的身邊。
「小愛!」他見她雖然緊閉雙眼,但淚水涌現,小手伸過來揪看他的衣服。
見狀,他頹喪的坐倒下來。「唉,我明白了,王祿,帶那女人走,我再也不要見到她!」他揮手讓王祿帶走已經奄奄一息的胡善祥。
王祿這才趕緊收起驚嚇,依言辦事。
冰愛仍淌看淚,「她並無惡心……你莫要再責怪她了。」她硬咽著替胡善祥求情。
朱瞻基嘆了一口氣,「我知道……她若有心害你,也不會親自去領我過來找你了,我只是難以原諒,她畢竟是害死我們孩子的凶手——」他恨恨地說。
冰愛握住他的手,「真正的凶手是我,枉我還會醫術,身為母親,竟粗心大意到沒保護好自己的孩子,你若要怪,就怪我吧……」她淚眼婆娑道。
他心痛的搖頭,滿臉的悲傷,輕輕摟過她,緩拍著她的背。「別多想了,孩子我們還會再有的……」
朱棣之死所帶來的危機,算是有驚無險的過去了,今日是新帝登基大典,亦是朱瞻基受封太子之日。
帝號由永樂改為洪熙,宮廷內外一片新氣象。
冰愛身子尚未恢復,無法上太和殿去觀看大明皇帝登基的盛況,倘若能親眼目睹對來自二十一世紀的她而言,該是多麼令人興奮的事,但如今的她意志消沉,就算體力允許,她也沒有那個心情了。
朱高熾已移居至乾清宮,朱瞻基理所當然的就移居東宮,此刻郭愛正在他的寢宮中休息,而吳瑾就在外頭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