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直接飛到了楊玉蓉身邊,左手撈起她,身子懸在半空中。
楊玉蓉嚇得臉色發白,唯一慶幸的是沒真的掉水裡。之所以先救楊玉蓉是因爲楊玉蓉的身體不好,若是落水,只怕就要真的生一場病了。另一個原因是因爲王涵宇也跳了下去。救起楊玉蓉後,雲夕回到岸上,轉頭看向燕翎,這一下氣得差點吐血。
王涵宇是下去了,只是他救的卻不是燕翎,而是另一個小姑娘。
唯一讓她慶幸的是,燕翎的丫鬟橘子已經將水裡的燕翎抱起,正遊了過來。
雲夕將臉色蒼白的楊玉蓉往雲瑤懷裡一塞,讓她看好這些姑娘,就去幫忙撈起燕翎了。
雖然是夏天,但是猛地落到水裡,燕翎還是打了個顫抖。
梨子連忙將一件外套披在她身上,燕翎現在全身溼漉漉的,可不能走光了。她眼睛中的生氣都不見了,只是一片的茫然。
雲夕心中猜測,只怕是因爲剛剛王涵宇救別人的舉動刺激到她了,她對橘子道:“先將她們送回去,我去救其他人。”
掉落水裡的有會游泳能夠自救的,但也不乏不會游泳的人。不過現在人不少,一些會游泳的老百姓也跳了下去救人。
雲夕甚至看到幾個船隊的人都放棄了比賽,朝着這方向劃了過來。
雲夕基本都是救掉下去的女孩子,這時代名節還是頗爲重要的,所以導致不少男的下去要麼救男的,要麼救小孩子。
前前後後,雲夕至少救了二十個姑娘上來。在這過程中,她大多是仗着輕功救人,蓮步輕移到江面上,將人撈起,乾脆利落地飛回岸上,一次還能夠救兩個姑娘。姿態瀟灑漂亮,更是贏得了不少人的喝彩。
雲夕甚至聽到岸上有人說她是活菩薩,她有些心虛,她只不過是做了自己能夠做的事情罷了。
和她同樣一直留下來的還有王涵宇,雲夕現在覺得……這位還真的是典型的聖父。像他這樣的貴公子,就算遇到這種事,要麼躲得遠遠的,要麼象徵性地救一兩個來揚一揚名聲。這位倒好,前前後後救了三個,把自己弄得一身狼狽,氣喘吁吁。
在體力上,王涵宇還真比不過她。她救二十個還臉不紅氣不喘,王涵宇救了三個就累得不行。一方面是因爲雲夕武功好,另一方面則是因爲在水中游泳的確十分消耗體力。
等水裡的人都被救得差不多了後,雲夕和王涵宇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王涵宇隨意抹掉額頭上的汗水,說道:“沒想到杜姑娘還有這樣的本事。”
在剛剛救人行動中,雲夕就讓人驚豔的便是她那舉足若輕的輕功了。
雲夕微微一笑,“王公子的操守也讓我爲之佩服。”雖然王涵宇救的人沒她多,但花費的心血可不比他少。
因爲剛剛這一場事故,不少人老百姓都散開了,好好的船賽也落得一個虎頭蛇尾的下場,因爲到後面所有的船都划來救人了。不過對於這些船隊來說,倒也不算失敗,至少他們博得了好名聲,這可是花錢都買不來的。
雲夕原本以爲燕翎他們早就回到戴府了,結果一擡頭卻看到馬車還在,燕翎、雲瑤和楊玉蓉都在車外等着他們。
雲瑤直接飛奔過來,掏出自己的手絹,擦着雲夕的汗,“姐姐你辛苦了。”
雲夕扯了扯嘴角,她還好,倒是不怎麼辛苦。
楊玉蓉也眼神閃亮地看着她,眼裡是滿滿的崇拜敬慕,“杜姐姐,你真是太厲害了!就跟話本中的女俠一樣呢,我看到你飛來飛去的,救了好多人!”她語氣十分激動,恨不得也像他一樣。
雲夕嘴角抽了抽,這位絕對是話本中毒份子。
雲夕摸了摸她的頭,說道:“怎麼不在馬車內坐着?小心中暑。”
楊玉蓉搖搖頭,“沒關係的,我不累的。”
雲夕擡頭看向燕翎,燕翎嘴脣緊緊抿着,一聲不吭,顯然還在生着悶氣。
王涵宇微微一笑,“表妹沒事就好。”
雲夕簡直想拿東西塞住王涵宇的嘴,這位的情商能再高一點嗎?讓燕翎生氣的人不正是他剛剛的“拋棄”舉動,偏偏這位還哪壺不開提哪壺,將作死進行到底。
戴燕翎的臉色直接沉了下來,一言不發地上了馬車。雲夕拉着其他人上去,王涵宇則是坐另一輛馬車。
雲夕看到她的眼眶微微發紅,偏偏在人前,她也不好說什麼,只能等下回去後再安慰她了。
因爲燕翎身上的低氣壓,大家都沒怎麼說話,等回去後,戴燕翎的丫頭馬上拉着她去洗澡,換了新衣服,又喝了一碗熱薑湯。大熱天的,將戴燕翎喝出一身的汗。
雲夕示意雲瑤將其他人拉出去,看着一身清爽淺綠色衣裙的戴燕翎,開口問道:“怎麼了?還在生氣?生氣他沒救你,而是救其他人?”
戴燕翎想到這裡仍然有些委屈,“我只是覺得被他拋棄了。”
雲夕喃喃道來:“你身邊有橘子梨子,還有護衛,肯定不會真的讓你出事,但是那小姑娘就不一定了。”王涵宇一開始救起的那小姑娘年紀也就六歲而已,當時雲夕就打算救了楊玉蓉後,就去救她的,“同一個小孩子吃醋,你也不臉紅嗎?”
戴燕翎被她說的臉微微一紅,她不是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但是真的被捨棄的時候,還是覺得委屈。
雲夕嘆氣道:“你不就是喜歡他這點嗎?”不過雖然對王涵宇的行爲可以理解,甚至還挺敬佩的,但易地而處,雲夕站在燕翎角度,肯定心情不好。人都是自私的,就像是她那時候先選擇救楊玉蓉,而不是其他距離更近的人。
戴燕翎低下頭,說道:“我只是不知道,表哥到底喜歡不喜歡我。”
雲夕無奈搖頭,“你還是我所認識的那個戴燕翎嗎?你直接問他便是了!倘若他真的沒這個意思,你也可以開始物色下一個目標了”
戴燕翎氣鼓鼓地看着她,“什麼叫做物色下一個目標?表哥對我那麼好,他怎麼可能不喜歡我?”
雲夕張了張口,沒說什麼。王涵宇是對她好,但是他對其他人也好啊。至少雲夕是看不出他想法的,她終究不希望自己的好友會因此受傷,所以才拐彎抹角提點她,希望她能夠先從王涵宇口中得到一個準信。
她能夠做的也只有這樣了。
戴燕翎的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就開始興致勃勃地討論着這幾天要帶雲夕他們去哪個地方玩。比如哪個寺廟特別靈驗,比如哪座山的風景特別好。
接下來的兩天,她也十分認真地盡到了導遊的職責,帶着他們玩遍了州府,把有名的景點都給踩了個夠。
楊玉蓉也跟着他們一起,現在的她,根本就是雲夕的小粉絲,每天都眼巴巴地跟在雲夕身後。
雲夕等人也買了不少州府的特產,大包小包的,都可以堆一馬車了。就連吳阿玉都拿出積攢的銀子買了一些,她之前出發之前,鄭萍萍和張曉娟她們還給她錢,讓她幫忙帶。雲夕念在這兩個姑娘自從在她家裡幫工後一直十分勤快,索性買了兩個銀釵,打算送給她們,她還給唐嫂子買了一個銀鐲子。
另一邊賴三他們也沒閒着,他們這幾日主要幫雲夕看州府一些打算出售出去的宅子。賴三之前就已經讓人留意這方面的信息,如今正好去實地考查。原本收集的二十多座宅子,最後被他篩選的只剩下五座。雲夕對於宅子的要求是,地段要清淨一些,也不能太亂,最好治安有保證。西邊這塊是肯定沒辦法的,西邊這裡基本都是官員的府邸,導致這附近房價也是高居不下,一個一進宅子都要五百兩銀子。
雲夕打算買的是歇腳的地方,所以宅子不需要太大,一進就可以,賴三選的這五個宅子,都是位於州府的東區,這一片區以富庶人家居多。
等他定下後,雲夕也抽了一天時間,帶着幾個姑娘一間間地考查,最後定下了一個位於東區的二進宅子,花了她三百六十兩,原主見她十分乾脆,原本的傢俱直接送給了她。等去衙門過戶後,雲夕的名下就多了這麼一個房子。她和雲瑤去買了被褥、鍋碗瓢盆等最基本的生活用品,多少也有了點家的味道。
杜雲瑤見堂姐眼眨都不眨就拿出三百多兩銀子買房子,羨慕得不行。她原本還因爲自己攢了四百兩而沾沾自喜呢,結果一對比,落差不是一般的大。
她握着小拳頭,說道:“總有一天,我也要在州府買一套房子。”對她來說,在州府有宅子,纔是有錢人的標誌。
雲夕笑了笑,“你好好表現的話,等你出嫁了,姐姐送你一套都沒問題。”
雲瑤還是十分有骨氣的,“不行,我要自己買呢。”至於手頭現在的錢,她還是拿來置辦田地好了。
玩樂的時間總是過得特別快,十一號早上,雲夕等人便要回鳳凰縣去了。這其中最捨不得的便是楊玉蓉,她眼睛都開始含着一包眼淚了,“若是有機會去京城,杜姐姐你一定要來找我玩啊。”
楊玉蓉也沒法呆很久,再幾天就要返回京城中。
這幾日的相處下來,雲夕很喜歡這位可愛的小妹妹,還教了她一套的五禽戲,讓她每天耍一把,這樣也能夠強身健體。楊玉蓉心中一直有個俠女夢,能夠飛檐走壁,又聰明漂亮的雲夕簡直滿足了她對於女俠所有的夢想,所以她學得很是認真。
雲夕笑了笑,“有緣自會相見。”
等回到家後,便是分發禮物的時間了。收到禮物的每個人都很開心,雲瑤還給鄭萍萍和張曉娟一人一個梳妝盒,最後面刻着她們的名字。鄭萍萍和張曉娟現在也是住在杜家,她們兩個關係很好,直接住在一間。平時的存的錢和偷偷置辦的首飾都放在這房間裡,瞞着家裡人。
張曉娟還同雲夕說了一件事。在她們去州府的時候,那蘇韓氏來到杜家好幾回,詢問杜周氏哪些品種的蘑菇酒樓會收。因爲蘇家有好幾個孩子要養,加上日子過得苦巴巴的,杜周氏便告訴了她。
蘇韓氏的丈夫蘇明發便乾脆每天進山去採摘蘑菇,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找到了哪個盛產蘑菇的角落,每天都能摘到好幾斤。這天氣尋常的蘑菇也能賣到三十文,這蘇家每天都有一百文的進賬,可謂是發了一筆的小財。
張曉娟道:“聽說那蘇韓氏原本是想要供應給牡丹樓的,牡丹樓的名氣可是咱們縣裡最大的。但牡丹樓的卻不收,說他們從你們家收的就夠用了。”
雲夕點點頭,這是實話。她家的蘑菇雖然是種植的,但是味道卻不比山裡摘的差,原因就是雲夕每幾天,就會進蘑菇房一趟,用異能加持一下。
張曉娟說道:“那蘇韓氏只好賣給了其他酒樓,一斤收三十文。剛好我嫂子在那喜盈門酒樓工作,聽她說,這蘇韓氏還踩着雲夕你們家呢,說她家的蘑菇都是進山採的,比你們家養的不知道要好吃多少。那喜盈門原本只打算收二十八文,聽了這話,才改成了三十文一斤。她先前在牡丹樓的時候也是這樣說,只是牡丹樓的掌櫃不聽她這些閒話,直接讓人將她趕走了。”
雲夕冷笑道:“我等下同唐嫂子他們說一聲,下次不許她上門。”這蘇韓氏過河拆橋不要太厲害。
張曉娟點點頭,“虧我以前還同情她呢,日子過得那麼苦。”
雲夕面無表情,“這日子也是她自找的,以他們蘇家的產業,倘若不爲了生兒子,接連生,敗壞了身體,花錢吃了不少藥,哪裡會落敗成這樣。結果現在生的兒子身體也不算好,時常生病。”
張曉娟對此倒是沒什麼看法,“可是這世道不就是這樣嗎?沒有生下男孩,就沒有後代。”
雲夕知道張曉娟的想法是這個時代普遍人的想法,她沉默了一下,說道:“咱們女孩子日子本來就活得比男人艱難,那就更不該看輕自己。無論是男孩還是女孩,流的可都是一樣的血脈。”她停頓了一下,想起前世看過的一個笑話,忍不住拿了出來,“就像是你可以保證你的外孫絕對是親外孫,但是可不能保證你的孫子就一定是你孫子啊。”
張曉娟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不明白爲什麼孫子就有可能不是孫子。直到雲夕拿出一頂綠色的帽子,她才明白這意思,也跟着捧腹大笑了起來。
鄭萍萍和雲瑤正好走過來,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們,“你們在說什麼呢?”
雲夕又將剛剛那笑話給說了一遍,這回笑的人又多了。
笑過之後,張曉娟和鄭萍萍都若有所思的樣子。雲夕也不指望她一個笑話,就能夠讓這兩人醐醍灌頂,能讓她們有所觸動就可以了。她無法一下子改變這世道的規則,但至少可以潛移默化身邊人的想法。
其中被她影響最深的就是整日跟在她身邊的雲瑤了。現在的雲瑤就不認爲她作爲女孩子會比男孩差,之所以希望杜周氏生下男孩,更多的是一絕永患,省的外面總有人盯着他們杜家的家產做文章。
……
雲夕後來還是找了個機會把蘇韓氏的事情告訴杜周氏和杜一福,杜周氏眉頭緊皺:“原本她就是想問我如何種蘑菇的事情,但這可是咱們家的發家致富之道,我怎麼可能會告訴她。”
雲夕點頭,大娘雖然心地善良,卻不蠢。
杜周氏道:“就像是你所說的,以後咱們家就別讓她上門了。至於她愛在喜盈門酒樓那邊踩我們就儘量踩吧,反正我們家的蘑菇也不是賣給喜盈門的。”
杜一福點點頭,“以前喜盈門就想從咱們家收購蘑菇,但咱們家每個月種的那些,供應給牡丹樓和桃花樓還不夠,哪裡能再給他們家。”
所以說,蘇韓氏的做法根本影響不到他們家的利益,純粹是噁心人罷了。
雲夕和雲瑤休息了一天後,就繼續開店做生意。
店裡這幾天客人不少,不少人邊吃邊問州府賽船的事情,雲夕和雲瑤都是現場看過的人,加上嘴皮子溜,那畫面說得讓人宛若身臨其境,被唬得一怔一怔的。
七月天氣尤其炎熱,雲夕還上了酸梅湯。她買的這店鋪本身帶一個不大的院子,院子裡就有一口井。在賣之前,雲夕都會先將酸梅湯放在冰涼的井水中鎮一兩個時辰,到了正午時再開賣,銷量也非常好。
雖然也有別的店有樣學樣,跟着賣起酸梅湯,但滋味就是比他們家的差上一點。
出了月子的張媛一如既往是她的忠實客人。剛生下女兒不久的她身材微豐,比起以前更是增加了幾分的女人味,笑起來尤其溫和。
這時候的西瓜正是甜滋滋的,在一碗仙草凍上加上切成丁的西瓜,那滋味,美得似神仙。
雲夕這裡的位置是分隔開來的,男的都坐在左邊這排桌子,女的則是右邊一排,涇渭分明,中間還有珠簾擋着這種模式顯然也很受到一些姑娘的歡迎,所以她們也會走出家門,來店裡支持一下。
張媛坐下後,直接點了一份綜合的燒仙草。所謂的綜合便是添加了蒟蒻、芋圓、紅豆、花生、芒果丁、西瓜丁、果脯的仙草凍,價格也是最貴的,一份賣二十文。不過銷量卻很好,一天能賣出四五十份。
雲夕飛快地給她做好後,又另外送了一碗的涼糕給她,“這是我們店接下來要推出的新品,你來幫我們嚐嚐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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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涼糕是用大米、石灰水和紅糖水做成的,香甜爽口,雲夕自己就很喜歡吃。她有意將生意擴大,所以纔會在這段時間內推出一樣又一樣新品種。
張媛拿湯勺咬了一口涼糕,混合着紅糖水,放入嘴裡,然後笑道:“味道很好,肯定很多人喜歡。”
雲夕笑了笑,“那我大概幾天後就會開始賣這涼糕了。”
仙草凍、涼粉、涼糕、酸梅湯,這便是她的鎮店之寶。
就如同她所預料的一樣,涼糕一經推出,也是大受歡迎。杜家店鋪現在手握四款美食,賺得盆滿鉢滿,雲瑤每天數錢的時候都直樂呵。雲夕這時候十分慶幸有唐嫂子幫忙,不然她和雲瑤、阿玉還真沒法將每天要賣的這些東西都準備齊全。
念在她工作量不小,雲夕又給唐嫂子增加了兩成的工錢。唐嫂子還真的是將阿玉當女兒疼愛,去布店買了幾尺的布料,給阿玉做了一套衣服。
阿玉收到衣服後,揹着人的時候狠狠地哭了一場,之後同唐嫂子的感情也更好了,兩人乍一看還真的挺像是親母女的。
杜周氏見了便道:“你們這樣也同母女差不多,阿玉不如認阿唐爲母。”
這話一出,阿玉和唐嫂子都覺得可以,因爲阿玉早被逐出吳家的緣故,也不需要同吳家報備,正正經經地按照儀式認唐嫂子做義母。有了這一層關係後,唐嫂子便真的將阿玉當做親女兒來養了,私下還對雲夕說,等阿玉出嫁後,她肯定也要給她準備一份嫁妝的。
……
七月底的時候,蘇明發進山採蘑菇的時候,遭遇了狼,被咬傷了腿。若不是恰好有好幾個人經過,打退了那狼,只怕連命都要沒了。
這事一出,蘇韓氏更是天天以淚洗面。之前蘇家賣蘑菇存的那點銀子,又都拿來買藥治療蘇明發的腿。以蘇明發的身體,肯定沒法再進山去採摘蘑菇。再說了,有了被狼咬的經歷,只怕他也要產生心理陰影了。
若是平時的話,杜周氏肯定會送去一些吃食給蘇家,只是她實在惡了蘇韓氏先前的舉動,所以倒是沒有伸出援手,另一方面,蘇家也沒到過不下去的境界。
大家都說這蘇家是沒有發財運,所以每次錢都攢不下來。
也有人覺得蘇明發沒有這個能力,就不該進到山裡的深處。陽河村的人就算進山,要麼在外延的位置,要麼是一羣人一起,即使遇到野獸,人多了也有一斗之力。可是蘇明發就不同了,他不想將發現蘑菇的地方說出來,便抱着僥倖的心理每天一個人進去採摘。
他這次運氣算不錯,沒遇到狼羣,而是遇到落單的狼,不然只怕性命不保。現在的話,腿好好養幾個月,還是可以恢復的。
原本這和杜家沒什麼關係,蘇明發被狼咬了,只能說他運氣不好。但是蘇韓氏偏偏鬧到里正那邊去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
雲夕蹙眉看着過來請人的蘇禾,冷笑道:“你的意思是,那蘇韓氏認爲他丈夫會受傷是我們家的錯?”
蘇禾一臉同情地看着冷氣都要化作實質的雲夕,點點頭:“大家也知道她是無理取鬧,只是蘇家現在的確挺慘的,加上她又哭得我們不喊你們過去,就是不爲她做主的樣子,里正只好讓我來通知一下你們。”
雲夕勉強壓下心中的火氣,“里正的意思是?”
蘇禾道:“你也用不着擔心,誰是誰非大家都是清楚的。我想里正,更像是希望你能夠堵住她的嘴。”
雲夕嘴角抽了抽,也就是里正覺得她嘴炮比較厲害吧。畢竟之前那些潑辣的人在面對雲夕,基本都沒法起什麼幺蛾子。
雲瑤知道蘇韓氏的行徑,也十分的憤怒,說道:“姐姐我和你一起去。”
雲夕點點頭,牽着雲瑤的手同蘇禾走了。
在快到陶家的時候,她便聽到了蘇韓氏的哭聲,“我家明發現在變成這個樣子,杜家得負責,至少得賠償我們醫藥費吧?”
旁邊還有人問道:“你們自己進的山,又不是杜家逼你們去的,憑什麼要人賠啊?”
蘇韓氏道:“若不是杜家告訴我們可以摘蘑菇賺錢,明發哪裡會進山裡去?他們明明賺了那麼多錢,我們蘇家窮得連飯都要吃不起了,杜家卻不肯告訴我們種植的法子,害我們不得不冒着危險進山去,這纔有了這樣的禍事。他們難道不應該負責嗎?”
雲夕眼神冰冷,這蘇韓氏若是活在現代,只怕就是那種以碰瓷爲業的人吧,這都可以賴到他們身上。
雲瑤氣得笑了,直接發作,“我還真沒見過比你更不要臉的人,這也能推到我們身上。我們杜傢什麼時候讓蘇明發進山了?再說了,我們家的方子,憑什麼得送你們?就因爲你們窮嗎?那你們之前怎麼不把田產和房屋送給乞丐,那些乞丐不是比你更可憐嗎?”
其他人也點點頭,是沒這個道理啊。他們自己家境也不算特別好,但也沒有厚着臉皮非要別人交出秘方啊。這蘇韓氏之前只以爲她愛哭了點,沒什麼問題,沒想到頭腦也有點問題呢。
雲夕在心中默默給雲瑤點贊,雲瑤現在倒是長進多了。若是放在以前,只怕這小妞直接動口不動手,那樣再多的理都要被她弄沒了。
雲夕冷冷地看着蘇韓氏,說道:“而且你這顛倒黑白的本事可真不小。一開始明明是你哭訴着向我大娘要種植蘑菇的方子,我大娘不肯,你便跑來問她,哪幾種蘑菇可以賣出不錯的價格。大娘好心告訴了你,你們便自己去山裡挖蘑菇,從頭到尾,這同我們杜家一點關係都沒有。”
“而且在城裡的酒樓,你甚至還詆譭我家的蘑菇,對牡丹樓和喜盈門說我們家的蘑菇沒有你們山裡挖的好,勸他們買你家的,這一件件行事,看在都是街坊鄰居,看在你們家可憐的份上,我們不同你計較,你倒是得寸進尺了起來。”
雲夕直接當着大家的面將前因後果交代得清清楚楚的,大家明白了原委,就更加看不起蘇韓氏了。杜家因爲先前一樁樁事情在村裡的聲望很好,大家本來就偏向雲夕,再加上蘇韓氏在這件事上還真不佔任何道理。
她條例分明,一連串的話說得蘇韓氏辯解不得。她直接使出老本行,死命地哭,邊哭邊鬧:“我就知道你們都偏向杜家,誰讓杜家有錢,我們蘇家沒錢呢。”
不少人頓時就不滿了,脾氣暴躁的直接啐了她一口,“明明是你自己不佔理,硬要賴上杜家,真以爲大家的眼睛是瞎的嗎?”
雲夕冷眼看着蘇韓氏哭得眼睛都腫了起來,說道:“想要知道誰是誰非很簡單,上衙門一趟就知道。既然你覺得你有道理,就把剛剛那番話說給縣太爺聽如何?不過我提醒你,在我們大周律法中,勒索也是有罪的。輕則賠款,重則打板子,關押在牢房中。”
蘇韓氏嚇得都不敢哭了。她愛哭,也是因爲這招百試百靈的緣故。以前只要她一哭,就算她沒理,人們也不會同她計較太多。次數多了,她也就習慣用哭來解決問題了,並且能夠做到眼淚收放自由。誰知道今天這一招卻失靈了。
雲夕上前一步,拉着她的手,“走,我們現在就去衙門。”
蘇韓氏掙扎着想要掙脫開來,“我不去。”
雲夕道:“你不是覺得自己很有道理嗎?那就好好去牢房對着你的獄友說你的這些道理吧,說不定你的眼淚對那些人有點效果呢。”這話顯然是不可能的,進監獄的,雖然也有可能是冤枉的,但是大多數都不是善茬。
蘇韓氏也知道這個道理,掙扎得更加厲害了,“我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
陶天功也清楚雲夕不可能真的將蘇韓氏拉去衙門,不過是要嚇唬她一把。不過對付這種人,還是這個法子好。
他開口道:“雲夕,這回便放了蘇韓氏吧。”
雲夕也給陶天功一個面子,順勢放開了蘇韓氏。倘若她真的因爲這件事直接送蘇韓氏去牢房,在蘇家有四個孩子嗷嗷待哺,蘇明發又躺在牀上養傷的情況,只怕村裡人會覺得她太過得理不饒人。她也就是要給蘇韓氏一個教訓罷了。
蘇韓氏被放開後,連忙後退好幾步,生怕再被雲夕拽着去衙門。她能夠活到現在還沒被套麻袋揍死,一方面是因爲她是女的,大家不好同一個婦道人家太過計較。另一方面則是因爲她還算有點腦子,即使用眼淚敲詐人也不會太過火,總是踩着人們的心理底線。這次之所以賴上杜家,一方面是因爲家裡實在沒錢了,去借錢的話,人家又不一定願意借,日後還得還回去。另一方面就是杜家大房在村裡人的印象就是老好人,而且杜家能拿出那麼多錢修村裡的路,也是有錢人,想來幾兩的銀子不會同她計較太多。
誰知道雲夕卻根本不買她的帳。
陶天功厭煩地看着蘇韓氏,“這次放過你,不過是看在明發腿受傷的關係。若是你下次還敢這樣,我們陽河村可容不下你這樣的人。”
蘇韓氏臉色白了白,連連點頭,至少短期之內她應該是會安分下來。
雲夕見她連句道歉也沒說,就要離開,眼睛微微眯起,對身旁的村民說道:“以後大家若是給蘇家送東西的話就要小心了。萬一送碗粥過去,人家不小心嗆到,跑來說咱們想要噎死她,到時候大家可就要被賴上了。”
這話直接說到大家的心坎上去了,連連點頭。
“是啊,我原本還想送兩斤米給他們的。現在想想,還是算了好了。”
“是啊,我家那老母雞剛產下的蛋還是留下來給我孫女吃好了,省的不小心讓人噎死。”
這些婦人有一句每一句地搭話,說的蘇韓氏身影一個踉蹌,差點就要摔倒在地上。
雲夕嘴角微微勾起,其實這些人就算沒有這一樁事,也未必會真的送東西給蘇家,不過是逞口舌之利罷了。反正說說而已,又不需要錢。但蘇韓氏顯然是當真了,聽了這些話,可謂是心如刀割。
等蘇韓氏走後,陶天功安撫雲夕,“雲夕啊,那蘇韓氏就是這樣的人,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雲夕點點頭,“我知道的,只是覺得對於她這樣的人,還真的是好事都做不得。”
其他人也一臉的贊同。倘若換做他們被蘇韓氏賴上,早就氣得直接動手狠狠揍她一頓了,管她是不是女人。
謝過里正後,雲夕帶着雲瑤回去了,雲瑤依舊是一臉憤憤不平。這種事別提多糟心了。
“真是好人做不得。”她恨恨道。
雲夕笑了,“你也別一竿子打翻所有人,這世上還是好人居多的。你看咱們家幫了李大娘王大娘孫大娘她們,她們三家可是三天兩頭有好東西就送給咱們的。”
或許陽河村是有一些村民貪心又犯有紅眼病,但大多數終究是普通人,還有一些爲人的確不錯。在杜家還是窮困潦倒的時候,就有幾個常常幫襯他們。
雲夕向來是有恩報恩,有仇報仇。欺負過原身的,她基本都報復了回來。幫助過她的,她也不吝惜回報。
等處理好蘇韓氏的事情,回到家,雲夕也在晚飯時候,將這件事告訴大家。
杜周氏和杜一福自然是生了一場的悶氣,雲夕原本也在考慮,到底該不該告訴杜周氏,她可是懷孕的人,不宜動怒,但轉念一想,與其讓她日後從別人口中知道,氣得動了胎氣,還不如慢慢告訴她呢。
因爲這件事沒有真正傷害到杜家的緣故,杜周氏氣了一會兒,在雲夕和雲瑤的安撫之下便恢復了。只是她再次重申,日後看見蘇韓氏上門就直接打出去,不許給她開門。
這命令剛下達沒多久,唐嫂子就一臉猶豫地回來了。
這回登門的並非蘇韓氏,而是蘇明發。若是平時的話,唐嫂子還真會不理會蘇明發的叫門。但蘇明發現在還瘸着腿呢,就一瘸一拐地過來,又一直站在門外等着。
杜一福沉默了一下,說道:“那就請他進來好了。”蘇明發在村裡的口碑倒是還可以。
一會兒蘇明發一拐一拐地進來了,他傷的是左腿,過門檻的時候,差點就要跌倒,還是杜一福扶住了他。
蘇明發一臉的愧疚,“一福哥,我家門不幸啊,娶了這樣一個婆娘進門。”他在那邊唉聲嘆氣,看上去十分後悔的樣子。
杜一福便心軟了一些,“這都是她的錯,和你有什麼關係。”
蘇明發苦笑道:“你不怪我就好,我聽了她做的事後,就想着一定要上門同你們家道歉。我已經狠狠說過她一頓了。”
他再三同杜一福道歉,之後再嘆着氣回家了。
杜一福看着他的背影,感慨道:“這明發也是可憐,娶了這麼一個妻子。”
之前蘇明發在,雲夕不好說什麼,他走後,她終於忍不住開口道:“大伯,你可別輕易被他給騙了。你真的覺得蘇明發不知道蘇韓氏做的這些事嗎?只不過先前蘇韓氏都是佔便宜的人,他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回蘇韓氏闖了禍,他這才趕緊上門來道歉,順便洗白一下自己。”
這對夫妻就是一丘之貉。
“若是沒有蘇明發的默認,蘇韓氏這樣以夫爲天的婦人,哪裡有這個膽子來勒索咱們杜家。”
杜一福張了張嘴,他還真以爲蘇明發是被矇蔽了的,還可憐他呢,真是白費了他的同情心。
雲夕道:“反正蘇家如何,同咱們家一點關係都沒有,我們也不必同他們維持什麼表面功夫。”
杜一福點點頭,“下回他若是出現在我面前,我就直接拿你的話堵回去。”
雲夕覺得她大伯人雖然不太聰明,但勝在聽得進人的勸說。
之後蘇明發果真還想上門描補關係,杜一福也沒給他面子,直接將雲夕說過的話甩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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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明發臊得臉色通紅,再也沒有登杜家的門了。
陽河村的人自然又是議論了一場。
這事傳出去後,蘇明發安安分分地在家養傷,也不出門了。至於蘇韓氏跑回孃家借錢後,就一直窩在家中躲避風聲,至少也得等人們基本忘記這件事纔出來。
……
在八月初的時候,杜家來了一個特殊的客人。
當面如冠玉眉眼之間帶着幾分釋然的王涵宇時,雲夕直接呆了。
這人怎麼就跑來她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