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他的表情,朱瞻基也有些驚訝,連他也很少看到李太醫有如此接近于失態的反應。
已經站在一旁的王祿因為掛念郭愛的情況,遂低聲問︰「怎麼了嗎?」
李太醫像是怕自己出錯又把了會郭愛的脈,才轉向朱瞻基道︰「恭喜皇上,賀喜皇上,娘娘她……有了。」
「什麼?」龍榻上的朱瞻基驚喜得喊出,人也激動得起身,來到郭愛的臥榻邊問道。
王祿見狀急忙過去攙扶他。皇上傷勢未愈,竟然就這樣渾然不顧了。
「你說,她當真有孕了?」他大喜過望的繼續急問。
「微……微臣確定……娘娘已有兩個月的身孕了。」李太醫顯然也很激動。
不說這是皇上的第一個龍子,重要的是,上回這個皇上視若珍寶的女人小產,他就一直誠惶誠恐,總怕當時告假不在宮中的自己也被怪罪,如今總算可以放下心中大石,這回可得小心看顧別再出差錯了。
朱瞻基驚喜交加,龍心大悅。「小愛,你听到了沒,咱們有孩子了,咱們……你早就知道了?」驀地見到她含笑的眉目,他才愕然的驚覺她早已知情。
冰愛笑逐顫開,「其實也沒多早之前,就在咱們上路要回京時才發現的。」她的手放在小骯上,這個小生命再次為她帶來生命的喜悅,她終于把孩子生回來了,這回她沒糊涂到不知道自己已經懷有身孕,但,其實她心里還有一個隱憂,不過,不管如何,這一次她一定會好好的保護這個孩子。
「那你為何不立即告訴我?」他頓時想起回京的這一路上驚險萬分,而她竟是在這種狀況下跟著他快馬奔馳、躲避追殺……
越想越是害怕,朱瞻基全身一顫,臉色比之前更白上幾分。
「我若告訴你,還能與你生死與共嗎?」她溫柔一笑。
這一路上快馬趕路、危機重重,她就不斷在心中對月復中的孩子說,他們是注定要當母子的,生一起,死也一起。
朱瞻基摟過她,心情激動。「小愛,我愛你。」她的體貼讓他動容,她不想增添他的負擔,讓他能心無旁鰲的直奔京城奔喪繼位,她如此的深明大義,教他如何能不愛她?
冰愛芳心一顫,為他這句愛語,眼眶惹上淚花,又哭又笑的。
他低頭溫柔的吻去她睫上的淚水。「別哭,有了身孕應該要開心才對。」他眉開眼笑的,歡喜不已。「王祿,送李太醫回去,並依照他的吩咐,看要注意什麼,這陣子吳瑾身體有傷不方便照料初日,你就留在乾清宮伺候。」他迅速下達一連串指令。
王祿馬上稱是,立即照辦。
王祿和李太醫走後,朱瞻基深情款款地凝視郭愛,但卻見她眉眼中閃過了絲不安,他不解的問︰「怎麼了?」
來不及將心思藏好,郭愛被問得一愕,最後只好老實的回答,「瞻基,這個孩子的出生,會帶來些麻煩。」
他皺起眉頭,「這是我的龍種,會有什麼麻煩?」
「你明知道的,這孩子不能喊你父皇!」這就是她的隱憂,雖然她很開心孩子的到來,但現實是殘酷的,孩子的母親姓蘇,就注定不能與他扯上關系,他這是在裝什麼傻?
他抿笑,「你放心,這是咱們好不容易盼來的孩子,我不會讓他流落異處,他必得姓朱,是我朱瞻基名正言順的第一個孩子。」他胸有成竹的保證。
這下換她燮眉了,「你想怎麼做?」
朱瞻基眉飛色舞,「你先別急,我自有安排,不過,在這之前,除了王祿外,我得多找個可靠的人來照顧你,可不能再發生之前的憾事了。」他又嚴肅起來。
王祿畢竟是個太監,還是要有個宮女在小愛身邊打點才妥當。
「你到底……」
「來人,去太後那將金嫦玉找來。」她還來不及說什麼,朱瞻基已經大聲的對殿外的人吩咐。
「我的身分越少人知道越好,你不會真的打算讓金姐姐來照顧我吧?」她眼露驚訝。
「我已經觀察她許久,她忠心為主,反應機敏,又當過太後身邊的大宮女,大家都認得她,在宮里就是一些嬪妃也要賣她三分面子,你有她照顧我也能放心,以後,她便是你的人了!」他鄭重告知。
冰愛雖然憂心他口中說的辦法,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麼事,但她知道他若心意已決就動搖不了,她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第21章(1)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郭愛的心也益發的沉重,朱棣的遺詔等于是把她打入永無翻身之境,她知道,自己在宮中永無名分,不管瞻基如何的想讓她「重生」,那份遺詔依然像是一道無形的鎖漣緊緊的箍住她,讓她不能見光,自從有了孩子後,她心里充滿母愛,十分珍惜這個得來不易的孩子,她不想和孩子分開,然而只要在宮中,他們的身分就是個禁忌。
于是,她郁悶的思索了幾日後,這天,像是下了什麼決定般,她來到御書房。
正在案前思索如何對付二王叔的朱瞻基,察覺她的到來,頭一抬,要喚她,卻見她臉上有稼色,他遂屏退左右,僅留郭愛一人。
冰愛不語,只是定定的看著他,似乎想將他的身影牢牢的烙印在心版上,時間悄悄的流逝,朱瞻基燮起眉,正要開口時,她才終于啟唇一「你可還記得當年與我的八年之約?」
「八年之約?」微偏頭,他似乎忘了這件事。
「你說過,若我能讓先皇平安延壽八年,就允我八年後出宮。」她提醒他。
他一驚,看起來是想起這件事來了。「你想到宮外去?」他馬上緊張的離開位子來到她的面前。她想離開他?為什麼?
她艱澀的開口,「我肚子越來越大,藏不住時還是得出宮待產的,不是嗎?我想……生下孩子後,就長住在宮外,不回宮了。」
「我不準」他立即否決,一顆心驚恐的怦怦狂跳,在經歷了這麼多的險難和風風雨雨後,他從沒想過她還會離開他,她怎麼能夠?!
她吸了口氣,再次堅定的說︰「你答應過我的……」
他截斷她的話,「你真想離開我?」他的臉色立刻蒼白得跟紙一樣。
「不是離開,我只是想親自撫育咱們的孩子,不想與孩子分開。」她撫著月復部說,那兒有個生命在跳動。
「孩子我會做安手!!,都在宮里,你隨時可以相見」他急道,他已有法子了,孩子與她都能夠在他的羽翼下受到保護。
「但孩子不會知道我是他母親!」她悲哀的道。
「我知道你委屈,但目前也只能先這樣,這事有朝一日我定能解決的,可你若不讓孩子留在宮里,就是剝奪本應屬于他的尊榮,別說我不可能同意,難道你忍心嗎?不怕將來他得知後怨你,而且你這樣做對我會不會太殘忍?」他激動的問她。
他的話像一根根棒子擊向她,淚水馬上布滿眼眶,她垂下頭後,淚水下墜沾濕衣襟。「我明白……這些我都明白……只是……」隨著月復中胎兒越來越大,她心中的不舍也越盛,更對宮里的另外兩個女人感到愧疚,因為她,胡善祥雖然貴為皇後卻鎮日活在恐俱中,不得寵,終日怕會被廢,而驕傲的孫仲慧卻只能當只名不副實的紙鳳凰,這又是何等的悲哀?。
況且,太後又能容忍這情況維持多久呢?身為帝王的母親,她不會容許兒子長期閑置後宮的,也不會允許皇室子嗣單薄。
所以她只是害怕,怕有一天真得逼這個男人離開自己去找別的女人……與其如此,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