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王征月 第23頁

「別動,否則就把你壓到身下。」趁著她發愣的空檔,他低聲警告。

她全身緊繃,果然不敢再輕舉妄動,因為她知道他說到做到,而且憑她的能耐絕對無法抵抗,倘若她真的被壓到他的身下,不但無法反擊,恐怕連月兌身的空隙也沒有。

只是她就趴在他的胸膛上,他的手臂就這麼理所當然地環著她的身子,他們之間沒有絲毫空隙,如此親密的貼合,讓她不由得更加的心慌意亂。

為什麼下不了手?

他明明欺騙了她,為什麼她就是下不了手?

而他又為何要故意露出破綻,讓她傷了他?

敏銳的嗅覺讓她立刻嗅到他身上的血腥味,她迅速抬眸,看著他喉頭上血淋淋的傷口,冷眸微縮,內心頓時又是一陣作痛。

「月魄,相信我,我一定會讓你回南朝,但不是現在。」相對于她的激動,他卻是雲淡風輕撫著她柔滑的黑發,沒有絲毫的責怪,只有滿滿的愛憐,另一手則是霸道的圈摟著她的身子,將她固定在自己的胸懷間。

他柔聲安撫著她的怒氣,語氣誠懇得讓人無法懷疑,她卻依舊握緊雙拳,再也無法相信他,但同時,卻也無法將目光自他的傷口上移開。

他受傷了,讓傷他的人就是她。

是她。

「在那之前,我們先回王都,那里的宮殿冬暖夏涼,更適合你休養。」他繼續說道。

她用力閉上眼,拒絕再看他血淋淋的傷口,嘶聲低吼︰「要去你自己去,過陣子我就回南朝!」

她不後悔,絕不後悔,是他違背承諾在先,她一點也沒錯!

無論將來他是否信守承諾,從今以後,她都不會再受他擺布,她是南朝人,她的家鄉就在南朝,她一定要回去,即使——

即使她的家鄉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灰飛煙滅,即使她早已是一無所有,即使回到南朝之後,她擁有的只有無止盡的殺戮和孤獨……

「我早說過,你回南朝只是白白送死,我好不容易救回你,自然不可能再讓你喪命。」他抱著她迅速坐起身,並理所當然的將她圈摟在懷里。「王都是古爾斑通最繁榮、最美麗的地方,你會見識到更多的北國風景,那里是我的故鄉,有我的族民,你會喜歡他們的,而那里,就是你的家。」他的聲音灌入她的靈魂。

她猛地睜開眼,眸光晃蕩,不敢置信的瞪著他。

家?

什麼意思?

她想問,卻不確定自己該不該問,想了解,卻本能的不敢深思,只能慌亂的用力推開他,敏捷一躍,他卻更快洞悉她的意圖,搶先阻止她逃離自己,將她更牢、更堅定的圈抱進懷里。

「重要的是,你必須見所有王都里的人。」他加重語氣。「那是你的責任。」

「不……不……」她搖頭,再搖頭,拒絕再迎視他太過深邃的眼神,拒絕再讓他動搖自己的心。「我已經履行了我的承諾,我對你再也沒有任何責任!」她心慌意亂的說道,掙扎得更加厲害了。

「你當然有!」他目光灼灼地鎖著她。

眸光再次晃蕩,她固執的繼續掙扎,卻怎樣也敵不過他的氣力。

第9章(2)

他明明還流著血,卻怎樣也不肯放開她,而她逐漸失去所有力量,終于虛弱的再次倒在他的懷里。

「為什麼非要叫我去不可?」她氣喘吁吁的低喊,神色卻是復雜而脆弱。「南朝北國勢不兩立,我是南朝人,就算塔克干接受了我,不代表其他部族就能接受我,帶我到王都只會引起紛爭,你明知道,為什麼非要逼我去不可?」

「因為除了你的命,我還要你的武藝、你的忠誠、你的心甘情願。」他堅定說著,並迅速握住她的右手,霸道的與她十指交纏。「所有的心甘情願。」他意味深遠的說著,接著竟猝不及防地用左手點住她的穴道,讓她瞬間動彈不得。

冷眸驟縮,她不敢置信的瞪大眼。

他無視她的震驚,專霸的低頭吻上彼此交握的雙手,接著將彼此交握的雙手貼上心口,對著她強悍宣誓︰「一生一世,我都不放手,絕不放手。」

他深深凝視著她,接著溫柔地抬起她的小臉,低頭吻上她的紅唇,竭盡所能的乘人之危,卻又更像是進行著某種神聖而重要的儀式。

剎那,她如遭雷殛,腦間竟是一片空白,只能望著近在咫尺的深邃灰眸,望著他眼里的執著和猖狂,無能無力的任由他侵佔,任由他侵蝕。

他的眼神是張無形的網,而她則是落入網中的俘虜。

她是刺客,異族刺客,全身上下毫無破綻、滴水不漏,直到遇見了他。

當心動的那刻起,也許就注定了她的淪陷。

***

北國的冬夜,遠比冰天雪地更凍骨。

沒有雪的沙漠,滿天燦星絢麗得讓人幾乎失神,可撲打在身上的狂暴夜風,卻干凜得讓人幾乎窒息,讓尚未康復的月魄幾乎無法負荷,因此拓跋勃烈只在尚有暖陽的白日,放慢步調的帶著她旅行。

他策馬載著她,用自身體溫溫暖她,並用柔軟的披風密不透風的包裹著她,不讓任何寒風凍壞了她。

無垠無際的沙漠渺無人煙,日日夜夜,天地間只有彼此兩人一馬的身影,和一只復雜載運糧食飲水毛毯的駱駝,而月魄卻從未感到孤獨恐懼。

每一日,她都偎靠在他的胸前,透過披風的細縫看著風景不斷後退,感受到自己離南朝愈來愈遠。

每一夜,她都會被他擁抱在懷間,透過彼此交織共鳴的心跳聲,感受到自己與他愈來愈靠近。

無論日與夜,他都會緊緊的抱著她,為她擋去所有的風沙,為她抵御所有的寒冷,然後低聲向她述說北國的傳說,述說星星的故事,述說家鄉的歷史,讓她記憶中的家鄉愈來愈模糊。

無論日與夜,他都會緊緊的抱著她,帶她度過突如其來的風暴,帶她躲過橫掃而來的沙龍卷,然後他會告訴她各式各樣求生的方法,告訴她哪顆星星可以為她指引方向,告訴她循著哪座山脈的走向便可以找到綠洲,讓她對荒蕪的沙漠愈來愈了解。

他信任她,並對她毫無防備,而她的一雙彎刀始終在她的身邊,只要她想,隨時可以殺了他逃回南朝,但——

她卻無法下手。

她甚至無法自他身邊逃月兌!

日復一日,夜復一夜,古爾斑通幾乎就在眼前,她發現自己迷失了方向,再也分不清南北兩地,究竟何處才是自己的依歸。

就在茫然之際,拓跋勃烈已帶著她進入古爾斑通,並抵達中央的王都。

迸爾斑通領地遼闊,就位于北國中央,坐擁北國最大的湖泊、最豐富的水草,和最重要的鐵煤礦產,是各族覬覦的無價之寶,而掌握指揮這一切的,就是中心王都伊克爾。

王都伊克爾乃是易守難攻的高原盆地,擁有高度軍事價值,是古爾斑通一族世代相傳的聖地,更是古爾斑通最固若金湯的庇護所,即使內戰慘烈,族中的老弱婦孺卻是毫發無損。

而透過各處崗哨傳遞而來的訊息,大部分古爾斑通的族民很快就接到拓跋勃烈歸來的消息,所有人紛紛放下手邊的工作,迅速聚集到王都的入口處,熱烈恭迎他的歸來,長長的人龍幾乎綿延了十數里。

為了剿滅在各地流竄的叛軍,他們的王領著大批軍隊四處奔波,好不容易戰事終于平定,斑圖大人領著軍隊早在幾日之前就已歸來,王卻遲遲未歸,實在讓人猜不透原因,不過直到月魄出現在眾人的眼前,眾人才終于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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