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姨,你一大把年紀了,還這麼邪惡,我就是被你帶壞的!”童心晚指指她,咬着牙說道:“本來我很純靜的,全怨你!”
“你快省省吧,你十歲那年偷看人家洗澡,最後裝着在別人浴缸裡睡着了……”趙安琪白她一眼,找了個小布兜出來,把飯盒裝好,遞給她。
“我偷看誰洗澡了?”童心晚臉一紅,嚷嚷着問她。
“我怎麼知道?你躲人家浴缸裡不出來。”趙安琪捶了捶腰,往椅子上坐,“終於可以坐一會兒了,大勇,吃完了把桌子收拾乾淨。”
“好嘞。”羅大勇點點頭,抹嘴巴。
童心晚偷看過誰?
“你十歲那年,跟你爸來莫家,晚飯後你偷喝了大人的洋酒,等大家找到你的時候,你還醉着呢。還唸叨說誰的腿好長……”趙安琪一邊說一邊樂,“後來你還許我們提,誰提你和誰生氣。”
莫謙凌昨晚也提過這事,但童心晚只記得睡過人家的浴缸,那晚偷看了誰,不知道!
“肯定是你編的,你笑話我的。趙姨,你再說我又生氣了。”她硬着頭皮反駁道。
“得,你生氣唄,我要去菜市場了,把明天要用的材料買好。我早上就去附近轉了一圈,確實沒有賣鍋餃的,我得把第一鍋做好了,一炮打響。”趙安琪又捶捶腰,催着羅大勇起來,“你還要吃多少啊?明天起給我一頓只許吃一碗飯,我就是被你吃窮了的!”
羅大勇匆匆把最後幾個餃子塞進嘴裡,蹭地一下站了起來,麻溜地開始收拾。
他幹活快,但不仔細。沒一會兒,地掃得像個花南瓜,碗全堆在池子裡,就算打掃乾淨了。
童心晚幫着他收尾,和他們一起出去。
吳青青白天有課,去上課了。吳家父母也要工作,小院子一上鎖,安靜了。
她拎着飯盒,快步往地鐵站走。走一站路就是地鐵站,1號線轉8號線,二十分鐘就能到黑巖醫院。
在醫院門口,她猶豫了一會兒,給他打了個電話,免得說她不懂事,貿然闖過去。
鈴聲響了好半天他也沒接,難道還在手術室。
她病房裡的東西,昨天顧辭都來幫她收走了,她也不好意思直接闖去他的辦公室。若別人問她,她怎麼說,親戚?女朋友?好像什麼也不是。
她在醫院後面的花園坐着,不時看看手機,他下了手術,看到未接來電,應該會回給她的。
需要他去動的手術,一定很複雜,站上十幾個小時都有可能。等下他出來了,她就去給他捶捶肩,捏捏背,讓他感動一回!別老說她小不懂事,她可會心疼人了。
正想得滿肚子是勁時,手機終於響了。但不是莫越琛,是她的老闆郝曉楠。
“心晚,腿好了嗎?今天有個工作,你要不要來?”郝曉楠的大嗓門裡透着一股急切勁。
“好啊。”童心晚趕緊答應。
當然要工作,給男人捏肩捶背,不如去工作。
“那趕緊來吧,馬上要開會了。”
童心晚抱着飯盒起身,想了想,快步往醫院大樓走。她可以把飯盒給鄭秀秀或者護士長,讓她轉交給莫越琛。
鄭秀秀也上手術室了,她把飯盒留在護士辦公室,和護士長叮囑了幾句,匆匆下樓。
“我的脖子啊……不能再熬夜打麻將了!王護士長,謝謝你們幫我按摩啊。我好多了。咦,童心晚來幹什麼?”林文佩活動着脖子從病房出來,擰着眉看童心晚的背影。
“哦,她來給莫院長送東西。”護士長說。
“什麼東西?”林文佩扭頭看向桌子上的飯盒,不悅地說道。
“不知道。”護士長搖搖頭,把盒子遞了過來,“不如莫太太幫忙帶過去吧。”
林文佩接過布袋,三兩下扯開了,往裡頭看了一眼,嫌棄地說道:“什麼破爛東西。”
她走到電梯前,直接把飯盒丟進了垃圾筒裡,仰頭挺胸進了電梯。
護士長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的背影,不知如何是好。
林文佩潑辣,人盡皆知。但她也出手大方,每回來這裡,都會給她們送上一些禮物。有時候是香水,有時候是口紅,或者進口的美食,對她們也算客氣。所以護士長不方便得罪她,只能裝着沒看見,快步走開了。若到時候莫越琛問及,這責任也不在她。
你看,人在江湖中,紅塵太兇猛,你不得不圓滑一點,明哲保身。
——
童心晚趕到愛悅公司的時候,已經來了七個人。
郝曉楠見她到了,立刻開始了會議。
“這次對方要求很高,所以我只挑出八個人。心晚,你這回可千萬不能再出差錯了。上回的事是傅婭替你擔着了,我就不追究了。這次的顧客身份不一般,是市長家的千金。能挑上我們愛悅公司,很給面子了。我們一定要全力以赴!完美地完成這個任務。”
“唐詩的訂婚宴?”童心晚楞住了。不成,她不能參加!萬一真出什麼差錯,她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怎麼,你認識嗎?”郝曉楠轉頭看向她,奇怪地問道。
“哦,認識。”童心晚忐忑不安地點頭。也不知道是巧合,還是唐詩故意,這工作真不能接啊。
“認識更好,更瞭解準新娘的性格和喜好。訂婚宴在下週三,時間緊,所以這次大家的任務會很重。我們愛悅公司接下了婚禮會場的佈置,鮮花,禮儀引導,婚禮所有的環節。禮儀方面,半點差錯也不能有。能辦成這個婚禮,我們愛悅在行業裡頭就真正成了No1!現在我和大家說一下對方的要求。對方要求低調不張揚,所以地點選在東山湖的島上舉行……”郝曉楠打開電腦,一條一條地說給大家聽。
童心晚輕輕吐氣,好幾次想打斷她,說明自己不能參加。
“最後,每個人當天的報酬是五千八百八。若能完美完成,這筆錢,公司一分不扣,全給你們。我還要把你們八個人組成一個隊伍,以後你們工作的報酬一定要高於其餘的禮儀小姐。我們要做自己的品牌。大家加油。”
童心晚拒絕的話說不出來了。
5880塊,兩間房兩個月的房租!
郝曉楠激情澎湃地把工作流程安排好,接下來的日子,她們就是要不停地排練每一個環節。
“下午大家去看看場地,熟悉一下。”郝曉楠拍拍手,大聲說:“都打起精神,馬上出發。”
“東山湖在哪裡?”童心晚碰了碰身邊的女孩子,小聲問她。
“坐車要三個小時,媽呀,今天回來不知道多晚了。”女孩子匆匆打電話通知家裡人。
童心晚也趕緊給趙安琪打電話。
“喲,那你千萬要小心啊。”趙安琪叮囑了好半天,生怕她會再弄傷腿。
童心晚掛了手機,忍不住又給莫越琛打了過去,他怎麼一直沒反應呢?
這回響了幾聲,他終於接了。
“剛下手術室。”他的聲音很疲憊,很沙啞。童心晚突然就後悔了,應該留在醫院的。
“我工作去。”她握緊手機,輕輕地說道。
“嗯……”他尾音拖得有點長。
童心晚正想說幾句好聽的,那邊傳來了林文佩的聲音。
“小叔,手術怎麼樣?你沒事吧?我給你帶了午飯。”
“放着吧……”
“和你說的,傅婭的事你怎麼想的?傅婭多好啊……”林文佩繼續叨叨。
童心晚咬咬脣,掛上了電話。
以後她要是和林文佩做妯娌,肯定天天打仗。世間上形形色色的人都有,林文佩簡直勢利刻薄到了一定的層次,能讓牛鬼蛇神退避三舍。
搖晃了三個小時,下午五點,一羣人被丟到了東山湖的岸邊。郝曉楠風風火火地過去買船票,童心晚趁機去買了個麪包。
從早上九點到現在,她總算往胃裡塞了點東西了。最近總不能按時吃飯,麪包剛吞進去,討厭的胃又開始隱隱地疼。
那些姑娘們倒像沒事,她也沒好出聲,不然顯得她真的太嬌氣了。
“大家注意了,唐家今天也有人在島上的酒店裡,你們都安靜點,不要亂說話。”郝曉楠把船票分給大家,小聲叮囑道。
童心晚握着船票,忍不住說:“能不能換成吳青青。”
“她最近考試,不然我也不用你了。畢竟,你沒什麼經驗。怎麼,你不願意做?”郝曉楠擰擰眉,對她的話似是有些不滿。
若此時回去,她可能在愛悅再也接不到活了。行業裡傳開,對她沒什麼好處。
她趕緊搖頭,輕聲說:“我是感謝吳青青幫我。”
“哦。”郝曉楠的臉色終於好看了一些,帶着一羣人上了船。
從岸到島,坐船二十分鐘,也挺遠的。
唐家畢竟地位不一樣,需要低調,也不能失了水準。到時候賓客不會多,不超過一百人。都是雙方可靠的親戚朋友,一人一張請柬作爲上船的船票,絕對不讓媒體的人上島。
這是童心晚到鄴城後一個月,參加的第二個訂婚宴。傅家一場,莫家一場。
她仰頭看着隱於密林中的白色屋檐,很是感嘆。參加這麼多婚禮,好歹會沾上一些喜氣吧?天靈靈地靈靈,人間喜氣快降臨!
“你念叨什麼呢?快過去。”同行的曾燕拉了她一把,兩個人一起進了酒店大堂。
島上的建築是東南亞的風格。兩頭通透的大堂 ,全木質的構造,往窗子兩邊看,視線盡頭全是白沙灘和湛藍的湖水,風景怡人。
大堂後面是全別墅式的小樓,每一個都有獨立的小院,自帶游泳池。莫家包下了酒店整整一個星期,所有的服務員都在後面的小樓做打掃。
十年前,莫家的財勢比不上童家,但現在莫家已經乘風直上三萬裡,童家卻碎成了粉末。若說童心晚安全沒有心理落差,那是假話,但是她也能承受。人生命運如此,她只能扛着這些風雨往前走,不能躲,不能後退,不能認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