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屏幕閃了起來,童心晚打過來的。顧辭楞了會兒神,把來電摁斷了。
“在開庭嗎?等下給我回電話。”童心晚發來了消息。
顧辭把手機放開,開着車往公園外走。
時光很長,他這些年來,幾乎每一天裡都有童心晚的參與。但是到了郴城,一切都變了。他討厭這個地方,卻又不得不留下來。因爲這裡有童心晚。
他點着了一根菸,把車窗放下了一點,讓煙霧飄出去。一連抽了三支,他才重新拿起手機,給童心晚回電話。
“怎麼了,心晚。”他努力擠出一抹笑容,小聲問她。
“能不能中午一起吃飯啊?”童心晚清脆的聲音傳了過來。
“什麼事?你說吧。”他看了看時間,剛八點。
“是有點事……見面談吧。很認真的事。”
顧辭沉默了好一會兒,低聲說:“中午沒空,改天吧。”
童心晚也沉默了,就當顧辭想掛掉時,童心晚開口了。
“我想你能加入黑巖醫院的律師團隊,待遇你可以提。我就是想讓你離舒琰遠一點,他真的很邪惡……”
“心晚,你怎麼不懂呢?”顧辭打斷了她的話,擰擰眉,小聲說:“我寧可和邪惡的人在一起,也不可能給莫越琛做事啊。心晚,他是我的情敵。你把我置於何地?你想要我給他賣命?”
童心晚徹底不出聲了,似乎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她才輕輕地說了句:對不起,對不起顧辭。
“我不要你和我說對不起,你要真覺得對不起,你離開他,和我在一起,你能不能啊?”顧辭突然很生氣,發完脾氣,把手機往旁邊一丟,直接衝過了十字路口。
前面是紅燈,他闖了過去,朝前面一輛捷達撞了上去。四周一片剎車聲,此起彼伏的,動靜很大。
交警很快就趕到了,幸虧撞得不厲害,人也沒受傷。他開着好車,又是舒琰律師所的人,賠付也很爽快,所以交警和對方都沒爲難他,扣分,處罰,拖車走人。
拖走一輛奔馳算幹什麼,舒琰對他們非常大方,等下就能給他另一輛。條件就是他們忠心不二地跟着他賣命。
顧辭不知道舒琰是什麼人嗎?他太知道了!
他冷着臉,站在律師樓大門前,仰頭看着金光燦燦的牌子,慢慢地擡起了腳。
“顧辭。”童心晚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
“你怎麼來了。”他擰擰眉,轉身走了過去。
“如果你有什麼事,我會想到,你的事都是因我而起。我希望你能好好的,我相信你能好好的。你想通了就給我打電話吧。”童心晚讓趙晶等在一邊,自己過來和他說話。
顧辭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地蹲到她的面前,手指在她的膝蓋上輕輕地拍了拍,小聲說:“心晚,你放過我吧。”
童心晚緊抿着脣,輕輕點頭,“好,你自己選擇,自己的人生,自己好好走。”
“心晚啊……”顧辭拉住了她的手指,往嘴脣上放,“心晚啊……我真的好愛你,知道嗎?失去你,我的人生也沒什麼意義了。我知道我這樣特別傻,但你也應該明白的,愛情這種東西,沒有原因可講,也不能喊停就停。我是願意爲你付出性命的,好不好?”
童心晚搖搖頭,輕聲說:“顧辭,你去忙吧。我放你,你也放過你自己。”
顧辭站起來,盯着她看了會兒,轉身往律師樓裡走。他的腳步很快,每一步都邁得很大,近乎於逃一般,想逃開童心晚的視線,童心晚的視線。
童心晚還能怎麼辦呢?他長着腳,腿長很,自己能決定自己要去的地方。她的力量很小,攔不住和她走向相反方向的顧辭。
只是,真的很擔心。
萬一有一天,他們必須站在對立面,那怎麼辦?
舒琰的車剛到一會兒,他坐在車裡,手指緊握着方向盤,半眯着眸子,靜靜地看着童心晚。
“過去嗎?”副駕上的助理小聲問他。
“等她走了吧。”他往後靠,低低地說道。
“她和顧辭關係那麼好,您還敢把一些重要的事交給顧辭去做?要是他告訴莫越琛怎麼辦?”助理又問。
“因爲他和童心晚關係那麼好,所以才交給他做啊。莫越琛也不能拿我們怎麼辦,多方面的人警告他,他能怎麼樣?他的醫院,可是開在郴城的。他家老頭子也不能活幾百年吧。你看他最近一段時間敢動嗎?”舒琰笑了笑,淡定地說道。
“舒律師,還是您厲害。”助理豎大拇指,“現在沒有人敢不服氣了。”
“誰說的,莫越琛不是不服氣嗎?還有那個……”舒琰朝前呶嘴,童心晚已經朝他這邊看過來了。
“要不要我請她過來?”助理大膽問道。
“想讓她罵你?”舒琰笑笑,發動車慢慢地往前開。
童心晚就在路上沒動,擡着下巴盯着他。
“心晚,找顧辭啊。”他停車,熄火,放下車窗。
“你別欺負他。”童心晚擰擰眉,冷冷地看着他。
“沒人會欺負他的,他能力很強。”舒琰還是笑吟吟的表情。
“若他有什麼事,我不放過你。”童心晚盯了他一眼,掉頭就走。
舒琰坐在車裡看她,直到她到了車前,才大聲說:“心晚,你那天比賽跳得非常美。”
“你還會欣賞舞蹈?做人講點底限吧。”童心晚扭頭看了他一眼,眉頭輕鎖,“助紂爲虐的事做多了,會摔跤的。”
“謝謝忠告。”舒琰盯着她看了會兒,笑了笑,輕輕揮手,“快回去吧,不然莫院長該擔心了。”
趙晶把童心晚抱上車,開車就走。
舒琰下了車,站在路邊看着童心晚遠去的車,笑容漸漸消失。
“還真別說,童心晚這小妞,長得又美又清純,性子還挺辣的。跳起舞來仙氣十足,若是腿沒事,估計什麼姿勢都能做吧。”助理也下來了,看着童心晚的車,小聲說道。
“閉嘴,你能說她?你是什麼東西!”舒琰凌厲地盯了他一眼。
助理頓時噤若寒蟬。
“再敢胡言亂語,我拔光你的牙。”舒琰厲聲斥責道。
“是。”助理背上滲了一層冷汗。
“給我約TS的湯總。”舒琰大步往大樓裡走。這棟26層的大樓,從21到26,已經全部姓舒了。他的辦公室就在頂層,整整一層都是他的。
“知道了。”助理快步跟上他,小聲說:“還有,傅婭約了你兩次了。”
“不理她。”舒琰冷漠地說道。
“還有,封衡在東邊又圈了塊地,說是要修遊樂場。”助理翻看手裡的記事本,小聲說道:“還有,駱家的駱展浩想請你吃飯。”
“封衡要幹什麼?”舒琰停下腳步,扭頭看他。
“說要修遊樂場,南方最大的遊樂場,迪士尼的那種。”助理抖着嗓子說道。
“他怎麼拿到地的?”舒琰臉色一沉。
“唐亞風批的。”助理咧咧嘴角。
這件事,居然沒有人告訴他!
舒琰擰了擰眉,繼續往前走。這棟樓裡有數十家公司,大廳裡卻只掛着律師樓的招牌,黑底白字,格外醒目。
穿着暗藍色西裝的都是他律師樓裡的員工,見他過來,畢恭畢敬地向他彎腰問好。
對於男人來說,讓面前的人都向他彎腰低頭,成功的最大意義莫過於此了他。他微微一笑,神態平和地向衆人問好,甚至還拍了拍幾個新加入他團隊的律師的肩,約他去打高爾夫。
“太太在辦公室。”秘書已經站在電梯口迎接她了,他一出來,馬上就鞠躬問安,跟在他身後,快步往他的辦公室大門前走。
舒琰推開大門,只見唐詩正舉着相機,隔着玻璃拍外面的景色。
“怎麼有空到我這裡來。”他放下車鑰匙,解開衣釦,慢步朝她走了過去。
“你昨晚去哪裡了?”唐詩放下相機,扭頭看他,長眉緊鎖起來,“聽說你在隋安樓裡養了個女人。”
“胡說。誰胡說,我就拔光誰的牙。”他在辦公桌後坐下,打開了面前放的文件。他現在已經不上庭了,但是案子都會交到他這裡過目。
“我看到童心晚了。”唐詩走過來,小聲說道:“你盯着她的眼神,還真像狼。”
“有事就說吧。”舒琰頭也不擡地說道。
“你爲什麼那麼恨莫家?你到底是因爲恨莫家,還是因爲對莫越琛不服氣?”唐詩擰擰眉, 小聲問道。
“這和你有關係嗎?”舒琰簽好字,把文件丟向一邊,終於擡頭看向她,“還是你又在外面惹了什麼事,需要我幫你解決?”
唐詩盯着他看了會兒,臉漸漸脹紅了,不情不願地說道:“給我一點錢。”
“要錢幹什麼?要多少?”舒琰笑笑,低聲問她。
“十萬。”唐詩猶豫了一下,報了個數字,“要和傅婭她們去玩,我請客。”
“報我的名字就好了,我會給你們買單。”舒琰笑意更深了,“岳父大人說了,你手裡不能拿錢,怕你亂來。”
“混帳東西。”唐詩的臉越脹越紅,拿起相機就走。
“我說過的,不要隨便罵我。”舒琰站起來,手指頭在桌面上輕敲。
唐詩扭頭看他,見他神色漸冷,嚇得哆嗦了一下,拔腿就跑。
秘書端着茶盤在外面,茶被她給撞翻了,也嚇了一大跳,忐忑不安地蹲下去開始收拾一地的茶水和碎片。
舒琰沒理秘書,雙手放在褲兜裡,一直看着她逃進了電梯,才收回了視線。
走廊裡只有女秘書急促的呼吸聲在響動,在他身邊久了,每一個人都情不自禁地怕他,但又離不開他給的豐厚的條件。錢這東西,有時候太管用了。畢竟在這個世界上,大部分人都想要很多很多的錢。爲了得到很多很多的錢,願意付出很多很多……
舒琰最缺錢的日子,他記憶猶新。等同學們都離開了,餓了幾天的他默默地走進了食堂大廳,在桌子上撿起了半個別人吃剩下的包子,瞪着滿是紅血絲的眼睛,大口大口地往嘴裡塞。
你有過那樣的絕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