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龍鳳蓋頭巾拿開了,挺重的吉服冠也被摘下,大拉翅頭當然也得拆了,這頭頂著一個大帽子可是不太好睡呢!
換上了輕松的長袍後,扣兒便乖乖的坐在床沿邊等待夫君,雖然,宮女說王爺交代過讓她先吃點東西免得餓著,可是,她至少懂得做新娘的,應該要乖乖的坐著等待新郎幫她掀開紅頭蓋巾……呃!沒有紅頭蓋巾,反正,她安靜的坐著等,總沒錯的。
兩名宮女滿臉羨慕地守在門邊佇立著,扣兒則是呆呆的坐在偌大的新房里,此時房內寂靜無聲,她又不敢隨便亂瞟,只得低頭任由自己的心跳如擂鼓,心思到處飄。
自娘親去世後,當然就沒有人教導她女人與夫君的相處之道了,就連她初潮來時,都是家里的廚娘好心的安慰她驚嚇的心,婉轉的告訴她該怎麼處理。
但是,從來沒有人告訴過她,新婚之夜到底會發生什麼事啊?天哪!她真的好怕。
常寧一進房門,便看到扣兒直挺挺的坐在床沿,她的腦裳就像斷了似的垂在胸前,一瞧就知道準是周公找她聊天去了。
「王爺吉祥。」
這一聲不大不小,卻驚得扣兒險些兒從床上摔下來,她趕緊端正坐姿,揉揉惺松的睡眼望過去,一個挺拔順長的身軀正背對著她。
「你們都下去吧!」
「是,王爺。」
咦?這聲音好熟悉喔!扣兒疑惑的望著那王爺緩緩摘下吉服冠,轉過身來。
「那!怎麼是你?」扣兒詫叫一聲。
年輕人,不!是睿親王常寧正笑咪咪的對她說︰「怎麼不能是我?」
扣兒懷疑地斜睇著他。「可……可是……」
「我不是老頭子?」常寧戲虐地問。
扣兒倒還理直氣壯的點了點頭。「是啊!」奇怪?睿親王就算不是七老八十,總也該有四、五十了吧?這樣的年紀才符合和碩親王的頭餃啊!
常寧把吉服冠放在化妝台上,再坐到扣兒左邊。(清朝禮法︰男左女右坐帳。)
「來!版訴我,皇上老不老?」他耐心的誘導她。
「才不老呢!」扣兒反駁道︰「皇上看起來還不到三十呀!」
「那就是羅!皇上才二十七,而我是皇上的弟弟,我會比他老嗎?」他好玩的瞅著她。
一根食指直點到常寧的鼻尖上,「你……你是皇上的弟弟?」扣兒驚聲尖叫。
常寧點點頭。
扣兒的下巴霎時掉落到胸前,張著小嘴不敢置信地瞪著他。
「小鳥飛進去了!」常寧笑道,抬手輕輕頂上她的下巴,隨即回頭看向桌面上原封未動的甜點吉食,「你怎麼不吃點東西呢?」
扣兒很勉強的收回驚愕的心,臉上的肌肉也久久難以平復先前的平靜。
「你……你還沒進來前,我是不能亂動的。」她心不在焉地回答,整個心思還在致力消化她的夫君竟然不是老頭子,而是一個年輕人的事實上。
常寧轉回頭來斜睨著她。「不會又是你娘跟你說的吧?」
「不是,我是听人家說的。」她老實的回覆。
「大家說的未必能盡信。」常寧站了起來,「來!先吃點東西,免得半夜我得听你的肚子哀哀叫。」他伸手握住她的小手,把她給拉了起來。
「我的肚子才不會哀哀哀哀叫,」扣兒抗議道︰「我今天已經吃過兩餐了,肚子還不挺餓啊!」
「還有一餐沒吃。」他把她按坐在桌旁,再把筷子塞到她的手里。「來!快吃。」
「可是,我以前都只用一餐而已啊!」她嘴里是這麼說,可是,看著滿桌的精致糕點,她的肚子情不自禁的開始建議她不妨丟一點進去。
常寧夾著如意卷的筷子瞬間停在半空中。「一餐?你……一天只用一餐?」他萬分訝異。
「是啊!」扣兒望著空中的如意卷,心中暗忖,那是要給我吃的嗎?它看起來好像挺好吃的那!她忍不住微張開口。
「其他的兩餐呢?被狗搶了?被貓吃了?還是被老鼠偷了?」他追根究抵的問。
「我沒時間吃嘛!」他怎麼不趕快放到她嘴里呢?那到底是不是要給她吃的?「只有在大家都睡了以後,我才有空去吃點東西嘛!」她的小嘴都快流出口水了。
靜默了半晌,常寧才咕噥道︰「難怪你那麼瘦,活像風一吹就追不回來似的。」
別管那麼多了,扣兒暗忖,我現在真的餓了,請快快放到我的……唔……碗里……
如意卷塞進了她的嘴里,她趕緊咬了一大口,然後,盯著另外一半竟飛進常寧的口中。(這是合晉宴。)
「以後你三餐都要規規矩矩的吃,外加點心消夜,知道嗎?」他嘮叨的念著。
扣兒忙著再咬一大口白糖棗糕,口中咿咿唔唔地說不出話來,盯著剩下的那一大塊白糖棗糕又飛進了常寧口里。
哇!他的嘴巴真大,而且好會吃喔!
冰肉年糕,百頁韭合都是一人一半!當然是她一小半,他一大半,然後,一小碗長壽面端到了她面前,接著是一小碗桂圓蓮子湯,最後是餃子一……顆?好小氣喔!
她訝異地看著碗里的餃子,隨即狐疑地望向常寧,只見他微笑地把一顆白白胖胖的餃子塞進他的嘴里咀嚼著。
她聳聳肩,也有樣學樣的把餃子(子孫餑餑)塞進自己嘴里,可剛咬兩下,她便叫了出聲來。「這是生的!」(其實是半生的,意喻生子。)
扣兒正想把它吐出來,常寧卻警告地搖搖頭,她只好硬生生地把它給吞了下去,然後,她非常委屈的撇嘴抗議,「這是生的耶!」
很好,多講幾次,多生幾個,常寧在心中暗忖,並滿意地點點頭。「我知道。」
「那你還叫人家吃下去!」做王爺的都這麼愛欺負人嗎?
「我也吃啦!」他笑笑的對她說。
扣兒張了張嘴又合上,也對,他也吃了嘛!可是……他剛剛吃的說不定是熟的啊!扣兒十分委屈地垂頭偷覷著他,娘說過,出嫁從夫,那……生的就生的吧!
只希望他以後不會要她啃生肉才好。
常寧卻在心理笑翻天了,從這小妮子的眼光看來,知道她覺得很委屈,可她卻不吭一聲,只用一雙幽怨的眼眸瞅著他,八成又是在遵行那句出嫁從夫的「名言」了。好吧!既然她這麼奉行不諱那句至理名言,他不好好的利用利用,就太對不起自己了。
咦!他為什麼笑得那麼詭異?好像正在審視砧板上的大塊生肉,估量著該從哪邊下刀。或是該剁成幾小塊一般。
嗚……娘啊!您瞧見了嗎?您可憐的女兒就快要被人生吞活剝了耶!扣兒緊張地任心中哭天喊地。
「來!這給你喝。」他把斟好酒的酒杯放迸她手里,「別喝光喔!」
別喝光?扣兒瞪著手中這個小小的酒杯,心中叫苦不已,拜托!這連潤喉都不夠,怎麼可能別喝光?扣兒打量了老半天,才擺定了姿勢,輕啜了一點。
哇!好辣!扣兒張著嘴用手直往嘴里扇風,難怪他叫她別喝光,要是一口喝干了它,怕不窒息沒了氣才怪!
炳……看來王爺還是體貼她的,扣兒忍不住含情脈脈的看向常寧。
常寧接過她喝剩的酒杯,卻又把他喝剩的酒杯塞進她手里,「喝光它!」
啥?討厭,這個王爺完全不懂得體貼,難道他不知道這種飲料很辣嘛!
唉!出嫁從夫,喝就喝!扣兒捏著鼻子把酒往嘴里倒,一雙眼則直瞅著常寧,眼神十分哀怨。
但常寧恍若未見,泰然自若地仰頭喝干她剩下的酒(交杯酒)。
稍後,常寧輕拍扣兒的背,因為她嗆咳得差點兒沒了氣。「吃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