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奪日租妻
大家都是成年人
他見她低頭不語，神態凝重，心裡一沉，想起她昨晚就喊着有話跟他說，只是那時他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她身上，完全不拿她這話當一回事，現在想想，聯合這張吞吞吐吐的神態，幾乎可以猜出是什麼事情了。
秦果果，你可不能再讓我失望了。
“有什麼事，你說。”他放開她。
她愣愣地望着他，怎麼都覺得現在不是談話的好時機，可是，什麼時候纔是，薛立那邊不能拖的，立秋也等不下去，斟酌片刻，還是開口了，“我……”
才說了一個字，手機響起。
他看了她一眼。
她頓時有些氣餒，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氣，卻被打斷，默默地爬起來，去拿手機，宋佳打來的電話。
“喂？”
“果果，是我……咦？怎麼了？聲音無精打采的。”
有這麼明顯嗎？秦果果看了眼他，他已經起牀了，站在衣櫃前找衣服，聽着手機那端宋佳聽不見她迴應，連續餵了幾聲，她纔回，“啊，沒有啊，還好，你呢？”
等他進了浴室，又問，“你找我有事？”
等他刷洗完畢出來，她已經聊完了電話。
“誰找你？”
“宋佳。”
他腦袋迅速找到對上號的臉孔，“找你做什麼？”
“好久沒見了，約我中午出去吃個飯。”
他沒再說什麼，從衣櫃裡找出領帶。
她自覺湊上去，踮着腳，幫他繫好。
繫好之後，腳踩平，他的手臂已經伸過來。
“剛纔想跟我說什麼？”
她猶豫一陣子，“算了，沒事。”
“真沒事？”他掐着她的下巴，狐疑地端詳着她的表情。
唉，剛纔想說，他表情明擺着不想聽她說，現在她放下來了，他又追着她問，“不是很重要的事情，我……你先放開我，我該準備了，宋佳約了我十一點半。”
……
十一點正，韓庭風將她送到了約會地點。
離約會時間還有半個小時，這個時間，餐廳漸漸人多起來，他有些不放心，“我陪你等一會？”
秦果果拒絕，“還是別了，看見你，她……可能不自在的。”
“有什麼不自在？”
秦果果有些無奈。
他比自己聰明，難道還想不到？
今天週一，宋佳應該上班，可是卻山長水遠地跑來這約她吃飯……她歪着腦袋看着他。
須臾，他才頷首，“進去吧。”
“那你——”
他看了看時間，“我回家，韓閱那傢伙下課之後看不見你，肯定又得鬧了。”
他倒跟自己想到一塊去了，對這兒子她特別不放心，點點頭，看着他車子開走了，才轉身進去，沒想到宋佳已經到了，就在裡面坐着。
服務生彬彬有禮地上前詢問她幾位，她一眼就看見坐在角落靠牆的宋佳，指了指方向，便走過去。
“你來很久了？”
宋佳擡臉望着她，搖頭，“剛到。”
秦果果注意到她面前已經喝了一半的水，沒說話。
服務生帶着餐牌過來，宋佳問她，“要吃點什麼？”
“暫時不要，我剛吃東西不久。”臨出門的時候十點左右，離正常吃飯點還有段時間，韓庭風見她空着肚子，逼着她吃了兩片面包，喝了半杯牛奶，才準出門。
看着服務生離開，轉過頭，兩人面對面，宋佳神情怎樣看怎樣的不對，靜默一會，秦果果問了。
“宋佳，有什麼事，你就直接說吧。”班也不上，就爲約她出來？宋佳肯定有事。
宋佳微微垂下眼，苦笑了下。
看樣子，這事挺嚴重的。
“發生什麼事了？”秦果果探身上前問，“跟柯晉有關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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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點頭，又搖頭，最後捂住臉，很亂很煩的樣子。
“你說話呀。”
宋佳長長吸了口氣，“果果，我——有了。”
有了？“幾個月了。”
“剛有，可能……一個月左右。”
那是好事啊，“柯晉知道嗎？你們有什麼打算？”
久久沒聽聞答覆，秦果果心頭掠過一絲不妥，喚了一聲宋佳。
宋佳擡起臉，眼角閃着淚花，“果果，我不想的，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會這樣子！我真的不知道……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我醒來就、就……”
她太過激動，顯得語無倫次，可聽她斷斷續續地懺悔，秦果果幾乎已經可以猜出個所以然。
心裡開始有不好的預感，“孩子不是柯晉的？”
宋佳還是那句話，“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秦果果心一沉，“柯晉知道這事嗎？”
“他……我不敢告訴他，果果，我真的喜歡他，我想跟他過一輩子，他知道我的過去，可是一點都不介意，他肯包容我，他還對我很好，對我爸媽也很好，我知道，我能找到他這樣的，不容易，我應該珍惜的，可是，我……我還是做錯事了，我就知道那天我不應該去見他的，任何事情只要跟他沾上邊，肯定不是好事，可是我還是去見了，事情纔會發展成這樣，現在怎麼辦？”
再怎樣亂，都聽出來，宋佳這番話裡面，前後兩個他指的不同的人，“你不該見誰？”問話的同時，心裡隱隱有了個猜測。
“果果，他……那個男人，他來找我了。”
果然。
秦果果不說話了。
宋佳哭着說，“他那樣對我，還有他老婆，之前那樣鬧上門，我什麼臉都丟光了，我真的不想跟他們有半點聯繫的，可是，他突然找上門，我怕柯晉知道不高興，雖然他一直說不介意，不介意我的過去，可是那段過去畢竟不光彩，嘴巴上說不介意，誰能保證心裡真的能接受？所以，我瞞着柯晉去見了他，我只是想跟他說清楚，讓他跟他老婆以後都別來煩我，可是，不知道爲什麼，他說只是想跟我敘敘舊，聊聊天，我想走，他不讓，最後拉着我，硬是要我喝酒才放我走，我……我就喝了一杯酒，然後我就記不起來了，第二天醒來，我在他酒店房間裡，他睡在我隔壁，我……跟他……糊里糊塗上、牀了。”
她說糊里糊塗上的牀，可秦果果聽着卻不覺得這樣，正要提醒她，她不知道哪裡摸出一包煙，頭頂就掛着醒目的牌子，禁止吸菸呢！她低着頭正要點，秦果果一把奪了過去，“懷孕了，你還吸什麼煙？”
“我……我控制不了，這孩子不能要。”
“你打算做掉？”
“不知道……還是可能是他的，也可能是柯晉的，我、我之前已經打過一次了，這次……醫生說，如果我堅持打，有可能以後都很難懷孕。”
以前沒生孩子的時候，秦果果總覺得有沒有孩子都是無關重要的事情，流產啊那些事好像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不像電視劇上演的，女主流了，然後哭聲要死的，那時候秦果果總覺得過了。
不就是個小孩，還沒長全的呢，流了就流了，可是後來，韓立秋流產了，自己也做了母親，經歷過那十個月，才知道，很多事情，不是親身感受，很難體會那種心情。
要是，那段時間有人跟她說，韓閱會流，她肯定跟那人拼命。
但現在讓她說什麼，說什麼都於事無補，事實擺在眼前，沈佳越哭越傷心，周圍桌子的人已經注意到她們這邊了，秦果果提醒她，“你先別哭，別人都在看了，你冷靜下來，我們一起想想辦法。”
辦法，還能有什麼辦法？
能想的辦法，她通通都想過了。
這麼辛苦熬過了這段日子，好不容易纔有了可以依賴的人，重新找到了希望，難得的是，父母親都滿意柯晉，她真不想放棄。
“果果，要是你，你會怎麼辦？”
“我……”
這問題真的不好回答，一時之間，秦果果也不知道怎麼回答。
最近身邊總髮生不好的事情，立秋的，薛立的，現在是宋佳，她心裡特別亂，想着這些事，莫名的煩躁。
其實自己何嘗不是進退兩難？
薛立那件事，她終究要跟韓庭風開口的，如果事情是真的，她不可能束手旁觀，薛立跟她……就算不是那種關係了，但是，他始終活在她心裡，她還是會時不時想起他。
可是，如果處理不好……韓庭風決絕又漠然的臉閃過腦袋，沈佳就在自己面前哭得淚流滿面，她頓時心裡沉甸甸的，像是巨石壓在那，連呼吸都喘不過氣來。
一整天的時間就耗在那家餐廳裡面。
可結果還是想不出解決的辦法，漂亮說話誰不會說，但有些事情，說得輕巧，但做起來難過登天，畢竟這事影響極大的，旁人不能幫當事人做這個主，建議的說話更不必要了，她能做的是儘量聽她說，讓她發泄，適當的時候，讓她冷靜下，然後繼續說，繼續懺悔，其實，道理大家都懂，都是成年人了，做錯事，可以懺悔，可以爲自己找藉口推卸，但是最後的最後，總要爲自己的行爲負起責任。
最後還是柯晉的電話打了三四次，沈佳才逼着自己鎮定下來。
“我騙他說，有個姐妹出了點事，請假出來的。”她擦乾了眼淚，哭過一頓，人總算清醒多了，只是眼睛腫腫的，說話還在抽噎中，“我得回去了，不然他不知道急成什麼樣子了。”
見秦果果一臉陰鬱，似乎比自己還放不開了，又牽強笑了笑，“事情總要面對的，我就是憋得慌，所以想找個人傾訴，你知道，跟大華同一個部門的，柯晉在旁邊看着，說話也不方便，我現在朋友也不多，就剩下你了，所以……你不用擔心我，我會處理好的。”
“宋佳……”
臨走前，秦果果突然心慌得緊，開口叫住她。
她轉過身，烏黑的秀髮在半空揚開一個漂亮的弧度，她側着臉看她，杏眼微腫，素臉朝天，可是絲毫不掩飾她的美麗，是真的美麗，安逸得讓人心動，身邊人來人往，有人經過她，然後回頭多看兩眼，她毫無知覺，釋然地衝秦果果笑，“沒事，拜拜。”
人生的際遇真的很奇妙。
你有第六感，有直覺，有心有靈犀，有預兆，可是，你永遠摸不準你的這些感官到底靈不靈，所以，你任由自己的心不安，任由事情的發展，因爲，你永遠不可能準確預知你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跟什麼人發生什麼樣的事，就像我們約會，歡呼雀躍的，不歡而散的，約會的結束最後往往都伴着一句習以爲常的拜拜，那時候，秦果果萬萬想不到，宋佳的這句拜拜居然會是人生中最後一句拜拜。
……
接到韓庭風電話的時候，她剛和宋佳分開了。
站在路邊，想着坐公車回去，還是打車，打車的話……有點貴了，雖說，韓庭風每個月賺到的，她不用在乎那點錢，只是花着他的，總是不自在，但仔細想想，她現在吃穿花住，哪一樣不是用他的？不禁覺得納悶，要是坐公車的話，這個時候肯定很擠，就算她樂意擠，不見得家裡的小祖宗高興，他一整天沒看見她，此刻不知道鬧成什麼樣子。
想起兒子，她心裡漲漲的，又酸酸的。
唉，大概這就是爲人母親的感覺吧。
這些年，她越來越憂愁善感了。
剛纔聽宋佳發泄，她只是覺得煩躁，會憐憫，心情從頭到尾沉沉的，沒有半點哭的跡象，可如今，不過是稍微想了想兒子，便有點想流眼淚的衝動，鼻子酸酸的，真怕自己再這大街上鬧笑話，趕緊吸了吸氣讓自己振作起來，電話在這時響起。
她掏出手機看了眼屏幕，“喂？”才接聽起，電話就斷開了。
正想打過去，一輛車子停在自己前面，車窗搖下，車裡男子顛倒衆生的臉側向她，一雙狹長勾人的眸子斜斜地睨過來，微微眯着，睨望着她，透着篤定的淺笑。
“上車。”
她看着車子的男人，有些鬆容。
前一刻惦記着兒子，這一刻老天爺就送來了兒子的爸爸，這算不算一種安撫？
見她沒動，他挑眉，“還不上車？”
她收起滿腹心思，打開門坐進去。
“你怎麼在這啊？”
“接你。”
“咦？”
“韓閱打電話我，說媽咪一整天不見人，讓我把你逮回去。”
“你應該先打個電話我，要是我先回家了呢？”這邊跟公司回家的路不順路，他連問也不問，要是她早回家了，他就白走一趟了。
他勾了勾脣。
“跟宋佳聊什麼了？”
唉，這事，她不想說，“沒什麼。”
他注意到她神色不對，一隻手開車，另一隻手搭在她手背上，“怎麼了？不高興了？”上車前還好端端的。
“沒有。”她搖頭，不知道怎樣說，尤其，薛立的事情盤旋在心頭，這會韓立秋說不定在等她消息，可是，這些話，她很難開口，心煩地繁衍他，“你別問了。”
他多看她兩眼，手收回去。
這件事現在不問，遲早都要問的，她想了想，還是問了，“庭風，立秋……”
“立秋什麼？”他開着車，盯着前面的路，眸底快速閃過異樣的光芒。
她靜默了片刻，“立秋說，她的護照在你那。”
他似笑非笑勾了脣，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車子以中等的速度開過一段路，她嘆氣，就知道跟他說這事，兩人肯定難溝通，瞧，還沒正式開始說呢，他就擺臉色了，她突然不知道怎樣說好了，準備好的一大堆話完全失去說出來的意義，總不能就這樣一直安靜到韓家，便單刀直入地要求，“你還給她吧。”
“你知道她拿護照什麼用？”
她咬脣，怎麼會不知道？
他驀地嗤的一聲笑，低低淺淺的一聲嗤，在車廂有限的空間內擴散着短促的不安的因子，她心一下子吊在半空。
“她是成年人，而且，薛立再怎麼說，都是她……以前的戀人，她過去看看也無可厚非。”
“那你呢？”
他突然的問話，讓她有些懵，“我怎麼了？”
“你也要去看他嗎？”
本來想去的，但是宋佳的事情提醒了她，不要做自己後悔的事情，她跟薛立已經不可能了，雖然心裡想去這一趟，但是去了，不知道他又怎麼想了，這方面，他從來都是猜疑的，小雞肚腸的，她不想破壞他們這些年的和諧，況且，有立秋去看着，她也可以放心。
“我不去。”
“他不是你曾經的戀人？”
他滿口諷刺。
唉，就知道他介意這事，所以剛纔說的時候就特別小心翼翼，可他就是計較，誰沒有一兩點過去，他也有，她什麼時候跟他一樣執着過？
“他是……我承認我現在確實在擔心他，畢竟我們相識一場，可我就是純粹的擔心下，站在朋友的角度上，我知道你心裡想什麼，可我對他，已經不是你想的那樣的，而是……我真的拎得很清了，我是有家室的人，我有你，有韓閱……唉，我不知道該怎樣和你說，你纔會懂。”
“那就什麼都不用說。”他冷着臉。
“可是立秋她——”
“立秋的是立秋的事，你只需要管好你自己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