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她不能是我的
兄妹倆在客廳,秦果果下去的時候,他們停止聊天,同時看向她,三人都沒有說話,秦果果坐過去,渾身乏力靠着韓庭風。
他詢問她,她搖搖頭,臉頰兩行淚痕才抹掉不久,想起薛立,眼裡又快速噙滿了淚,趕緊伸手抹掉,問了些薛立的情況。
不好。
比自己看見的,想象的更不好。
秦果果問起薛立父母的事情,韓立秋表示不知情,她也曾經問過薛立相同的問題,只是他從不回答。
當知道薛立的父母已經離世,韓立秋震驚不已。
晚飯隨便解決的。
韓立秋很多事情不會做,但是她有錢,僱傭了臨時工回來替自己做,薛立行動不方便,看護是男的,亦是她給請的。
秦果果覺得她比自己還要成熟,要是同樣的事情擺在她面前,她也許做不到像她這樣冷靜。
他們安排睡在三樓的客房。
這一夜,秦果果睡得極不安寧。
可能是時差問題,也可能換了個環境,她心事重重,輾轉間,人特別容易醒,又或者應該說,她根本沒有睡進去,噯,腦袋堵塞了很多東西,又講不出具體想什麼,秦果果都搞不清自己想怎樣了,幾次睜開眼睛,臉頰涼涼的溼濡一片,伸手一抹,大把的淚水,枕頭都溼了。
韓庭風問她怎麼了?
她不知道怎麼說,便默默地抱緊他,再抱緊他,好像這樣做,就可以緩解難過的感覺,她抑制着淚水,可是弱小的肩膀止不住的抖索。
心裡某一塊位置荒蕪的嚇人,她在怕,卻不知道怕什麼。
兩人緊緊相擁,她聽着他沉穩的心跳聲,逐漸緩過氣來,啞着嗓音說了句,“庭風,我欠他的。”
他臉色沉沉,安撫地拍了拍她,不說話。
公司的事情多,韓庭風逗留了三天便離開,秦果果跟他商量過後,決定留下來,他沒有阻攔,叮囑她幾句注意身體,她一一應了下來。
這三天,薛立沒有再想第一次見面時候那樣激動,他不會趕她走,也不會吼她,偶爾還會和她說起這些年看見的一些趣事,也會回憶以前,但關於以前的話題,說得並不多,很多時候他都很聽話,她讓他吃藥就吃藥,讓他起來走走就起來走走,可是他身子太過羸弱,偶爾在房裡走不到半圈,就喘息如牛,他也沒說什麼,堅持走完整圈,然後秦果果扶他坐下休息。他毒癮其實不大,可是偶爾犯的時候,韓立秋會直接喊人綁起了他,這樣的方式太殘忍了,秦果果受不了,他卻倒在地上,流着汗,流着淚,一邊掙扎,一邊咬着牙對她笑着說,“沒事的,果果,綁着我,沒事的……”
醫生來看過,很愉快地告訴她們,“情況好轉得很快。”
秦果果跟韓立秋當場流淚。
沒有人知道,雖然只是短短的兩三天,但是那種累,到了心裡,到了骨子底裡,說不出的,可是值得。
如果薛立能好起來,還有什麼不值得的?
儘管,他因爲一度昏迷過,腦袋神經受創,可能……可能影響到記性,但是這些都沒有關係,他不記得的,她們都可以提醒他。
薛立說笑話的時候,韓立秋也在旁邊聽,他依舊瘦削,這兩天好不容易纔有了胃口,肯開始吃東西,吃的不多,醫生建議少吃多餐,比較好吸收。看着他瘦的單薄的身子坐在那,全身上下,大概只有那雙眼睛能看了,看着秦果果神采飛揚,說着話,語速不快,但是咬字清晰,偶爾會故意誇張地變幻語調,其實他說的笑話並沒有那麼好笑,但是兩人都配合地笑,笑着笑着,眼淚掉下來,秦果果伸手去抹,他體貼地遞過來紙巾。
她坐得離他最近,所以他最先遞給她,當他再抽第二張紙巾的時候,韓立秋已經捂着嘴奪門而出,哭聲漸漸走遠。
一室的安靜。
兩人面對面。
秦果果說,“其實,你不應該這樣對她。”
他笑,“我知道。”
她又說,“她對你真的好。”
他又笑,“我知道。”
她嘆氣,“這些年,她一直都在等你。”
他還是笑,“我知道。”
秦果果無奈,“既然你都知道,爲什麼不考慮接受她?”
“就是因爲我都知道,所以更不能接受她。”他說,“果果,我很感激她,可是我不愛她,如果因爲感激跟她在一起,她不會幸福的。”
“感情可以培養的。”
“就像你和他嗎?”冷不防他反問。
秦果果怔住,他看着她,眼裡沒有悲傷,沒有不甘,沒有遺憾,只有單純的祝福與欣慰,“我知道,前幾天,他跟你一起過來的。”
“你知道了?”她有些意外。
他揚了揚脣角,笑容突然定格住,瞬間的黯淡,很快又揚起笑容,整個過程變化得太快,她來不及看清。
韓立秋有吩咐其他人不要在他面前提起韓庭風的事情,她們都覺得沒必要刺激薛立,而韓庭風,對此完全不當一回事,他只是陪秦果果過來一趟,對薛立的事情並不太在意。沒有問他怎麼知道這事,她低下頭,“對不起。”
他笑,“沒必要跟我道歉……”
“我應該讓他進來看看你。”
“沒必要,我跟他……處不來。”
她沉默一下,“薛立,你還怪他嗎?”
怪他?
薛立搖頭,“不怪。”現在的他也沒有立場與資格去責怪,“果果,之前我們都以爲他坐的航班出了事故,當時你很焦急,我去勸你,看見你哭得很傷心,那時候,我心,很疼,我以爲……就算你逼不得已嫁給了他,可是,你的心不會變的,不會變的……不管發生什麼事,你永遠會站在我這邊,我甚至慶幸,如果他出事了,也許,我跟你可以重新開始,因爲他使了手段,才逼得我們分開,才逼着你嫁給他,你恨他,不比我恨他的少,我發現我錯了,你恨他,可是你也愛他,在我還沒有搞清楚狀況的時候,我糊里糊塗失去了你,你擔心他比擔心我更多,你在乎他比在乎我更多……呵,那個時候,我心裡真的很不是滋味,我之所以……留在那,都是因爲你,因爲你在那,所以我想留在那,我想看看你,可是你的心不在我這了……”
她並不知道這些,如今聽着他說起這些事,心一點一點沉下去,“對不起,薛立。”她不想傷害他,不想背叛他們這段感情,可最終她兩樣都守不住。
“只是,我有點想不通,那時候我們的關係……那樣地好,你那樣的困難,爲什麼不來找我?”
她一個字也沒有跟他提及過。
即使是秦父走了,她也沒有在他面前掉一滴眼淚。
他不知道她心裡多傷心,不知道秦母將她趕出家了,不知道秦父的債主找上門,他更不知道她居然跑去尋求韓庭風的幫助,就連分手,她事先一點預兆都不給,莫名其妙地說分手,然後避而不見,他堵她,就看見她挽着韓庭風的手出現,那一天,他跟着他們身後,他親眼目睹了他們約會的整個過程,月光下,那條他們牽着手走過無數次校園小道上,她旁若無人,乖順地依偎在他懷裡任他以外的男人吻着,那男人甚至伸手進她的衣裳內。
他們吻了多久多久,他就躲在不遠處看了多久多久,心痛了多久多久,他終於等到那個男人肯放開她,儘管隔着一段距離,他還是看清楚了她的表情,她激動地閉上眼,她緋紅的臉龐,那是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從未展現過的嫵媚。
他跟她一起這麼久,每次吻她都小心翼翼地,生怕帶給她反感,他甚至剋制着滿腔衝動,沒有碰過她一下,如今卻被另一個男人吻了,親了,摸了。
如果不是後來遇見秦青青,他這輩子都不會知道,原來之前的一切,她跟他分手,她嫁給他,都是演戲。
她從沒有上過舞臺,但是卻好戲到輕易瞞過了他,很可笑,不是?
只是,他不懂,那時候,韓庭風,跟他,不應該是他更加可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