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奪日租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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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庭風得到消息,匆匆趕去醫院,二人正守在急診室門外寸步不移。
秦果果太慌張,看見他,站起來,手足無措,字不成句,“庭風……血……宋佳流了很多血,滿牀的血……”
“你別急,好好說,告訴我,發生什麼事?”
回到家,韓母告訴他,秦果果下午出去了一趟,還沒回來,他打電話過去,她好久才接電話,聲音都變了,他只聽明白幾個字眼,在市醫院急診,生怕她出事,急急忙就趕過去。
現在聽見宋佳的名字,又看見柯晉,心裡隱約明白了,宋佳出事了。
之所以認得柯晉,是因爲宋佳,他知道宋佳跟秦果果感情不錯,當初宋佳進公司就是秦果果跟他開口。
這宋佳前段時間不是辭職不做,怎麼就出事了?
秦果果也說不清,此刻看見他的人,心裡才勉強穩定些,可心跳還是快,亂的跟一團漿糊似的,張眼閉眼都是倒在血水中的宋佳,一時間,悲傷,驚怕,自責不已。
都是她不好,她應該早點找她的!這好端端的人怎麼突然之間就鬧自殺了呢?宋佳……她們之前聊電話,沒聽出什麼不妥啊。
不是已經決定了要生下孩子嗎?怎麼就自殺了呢?不會的!不會的!宋佳,你不能有事!你千萬不能有事!
柯晉面無表情地蹲在急診室門前,饒是問他也問不出什麼,韓庭風掏出手機。
電話很快打通,“啊,林院長,是我,韓庭風,有件事情想麻煩你,我這邊有個家屬在貴醫院急診室,嗯……”
兩人聽着他撥打電話,迷茫的眼眸逐漸亮起希望的光芒。
急診室的門卻在這個時候推開了。
韓庭風皺了下眉頭,對手機那段說了句話,匆匆掛斷電話。
柯晉與秦果果已經衝上去。
醫生領着幾個護士走出來。
“醫生,我老婆怎樣?”
“醫生,傷者怎樣?”
醫生看了眼二人,表情冷淡,“對不起,我們已經盡了最大的能力,傷者搶救不回。”
秦果果徹底愣住。
柯晉滯了下,嘴角跟臉部的肌肉都在抽搐,醫生說了句節哀,繞過他走,他驀地反手用力抓住醫生,嚇了身後衆護士一跳。
“醫生,你……別開玩笑,我老婆好好的,就是流了點血,是不是血不夠了,我有!醫生,我每年都有做身體檢查,我身體健康得很,沒有遺傳沒有家族病!我跟她同樣是O型,我可以輸血給她!抽我多少血都行!醫生!醫生!……你去救她!她肚子裡還懷着寶寶,呵,醫生,你救救她!”
“這位先生,請你冷靜下,傷者送醫院前就停止呼吸一段時間,我們已經盡了最大努力,實在是愛莫能助!節哀……”
“節什麼哀?!我是讓你救人,不是讓你安慰我!不就流了點血,怎麼可能救不回!你給我救她!真的,多少血我都肯輸給她!醫生,你抽我的血!醫生你抽我的血!你就她!醫生!我求求你,你救她!你救救她!”他抓緊了自己的手臂,攔在醫生眼前激烈地揮舞。
醫生見慣了這場面,朝兩旁護士使了個眼色,護士們立馬上前,將情緒激動的柯晉與醫生隔開,七嘴八舌地勸慰。
“這位先生,請你冷靜!”
“我們能做的都做了,你太太……已經過世,待會遺體會運到太平間,你現在可以進去看看她。”
“你們放屁!”這個看着斯文沒有殺傷力的男子突兀暴喝了句,眼裡那點兇光,就差點莫要將面前的人生生凌遲處死。
所有人有瞬間的怔忡。
頃刻,一道人影已經哭着衝進急診室。
“果果!”韓庭風急急忙跟上。
急診室太大,顯得過於空曠,頭頂燈光白熾熾的,打在儀器上,更見冰冷生硬,宋佳紋絲不動地躺在病牀上,白布蓋在她薄薄的身子上。
秦果果走過去,心裡擂着鼓。
宋佳閉着眼,跟睡着了一樣。
真的,她此刻模樣就跟平時睡着一樣,沒有迥異。就是……臉色青了點,宋佳最在乎自己的形象了,要是看見自己的臉色跟鬼一樣難看,肯定急得跳腳。
“宋佳,起來。”
“別鬧了,宋佳,起來啊!”
“宋佳!我叫你給我起來!起來!你這個孬種!你什麼不好學,學人自殺!死可以解決問題嗎?你以爲你死了,就一了百了?你的父母怎麼辦?柯晉怎麼辦?你不管他們了?你要丟下他們?”還有她,她怎麼辦?是她不好……她怎麼這麼自私,只顧着自己,沒有考慮到宋佳的感受,如果她有及時開導,宋佳就不會自殺了……
她越說越大聲,最後氣急敗壞地直跺腳,眼看就要動宋佳的遺體。
“果果,你冷靜點。”韓庭風過去抱她入懷,不讓她繼續面對。
她被他圈在懷裡,眼睛死死地盯着宋佳的臉,眼淚簌簌流,遮住了視線,什麼都看不見,可她還死死地盯着宋佳的方向,麻木又機械地重複,“起來,宋佳,你起來,宋佳,你起來……”
柯晉背抵着門,遠遠地盯着他們這一處,咬緊了拳頭流着淚,臉色壓抑而痛苦。
……
宋佳這一走,給很多人心裡帶來疑問,連警、察也介入了此事,但是調查結果沒有任何可疑的地方,最後以壓抑自殺結案。
她年邁的父母從鄉下趕出來,親眼目睹女兒的遺體,太平間裡傳來撕心裂肺的嚎叫,二老恨不得自己一頭撞死牆上,好給這種痛苦絕望的人生一個了結,宋母情緒太過激動,幾度暈眩,最後直接送進了醫院,她住了兩個禮拜的病房,第三個禮拜,便是宋佳出殯的日子,看着隊伍前,白髮斑駁,走起路來都一踉一蹌的兩個老人家,白頭人送黑頭人,所有在隊伍中的人心情說不出的沉重與心酸。
辦完宋佳的喪事之後,柯晉也辭職了,他不顧自己父母的反對,按照原定的計劃,把宋佳的父母接到家中住,用這些年攢的錢在樓下開了家小吃店。
宋佳喪禮過去一個月,柯晉給了秦果果一封信,說是宋佳死之後寄給他的信裡面,夾着要寄給她的信。
那封信秦果果一直放着不看。
宋佳的死,給她留下了難以磨滅的陰影。
她總覺得,自己要爲宋佳的死,付上責任。
她想……她知道宋佳爲什麼而死,大家都不知道,大家都在猜測,連柯晉也不例外。柯晉走之前,看了她幾眼,她心裡明白,柯晉也希望弄清楚宋佳的死因,可是,她若無其事,信放一邊,便跟他道別。
宋佳走的半年,秦果果纔有勇氣拆來信。
信不長,薄薄的一張紙,道盡了宋佳的一生的甜酸苦辣。
自從壞了孩子之後,看着柯晉期待與興奮的表情,她每一天幾乎都在懺悔與恐懼中度過,她想着自己對柯晉的背叛,想着肚子裡的孩子有可能不是柯晉的,想着柯晉對自己的種種好,懷孕給她帶來很大的差異,她調節不過來,每一天像是走在懸吊在半空的鋼線上,沒有安全感可言,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地走,生怕稍有不慎,便要掉進底下讓她萬劫不復的洞裡。
而讓她真正產生想死的念頭,是那個男人打來的電話,他打到公司找她,居然知道她懷孕了,還厚顏無恥地告訴她,那一晚是他在酒裡下了藥,所以才得逞,又強硬地要求她生下孩子之後,把孩子交給他,否則,他就跟柯晉說出一切。宋佳害怕他找上公司,選擇辭職,可是沒用,那男人還是找來了,他逼她選擇,甚至還想用強,被逼得情緒崩潰的宋佳便選擇走上絕路。
信的最後,宋佳說,“果果,我知道,我這一走,你肯定胡思亂想,將責任推到自己身上,我寄這封信給你,就是想明白告訴你,我的死不關你事,真的不關你事,你當了我幾個月的樹洞,我很感激,我這輩子除了柯晉,最大的幸運就是能跟你做好姐妹,可是我福薄命薄,這一次,我不想你當我樹洞,我要老天爺當我樹洞,你相信嗎?這個世界是有輪迴的,我會在天上,看着你,看着柯晉,看着我父母,看着所有所有幫助過我,害過我的人,我都會看着。所以,你要幸福,韓庭風是個好男人,真的,我不可以跟自己喜歡的人走到最後,可是,你必須要做到,我做不到的,這樣,我也覺得安慰了。至於,柯晉,他是我見過最老實的人,也是被我傷害最深的人,我不想再傷害他,我跟你說的,你不要告訴他了,就當做給我死後,在他心裡最後一點尊嚴,我的事情,你不用介懷,就讓它隨着時間過去。”
那一天,秦果果醒來之後,就開始讀信,那封信,裡面每一個字,她反反覆覆地讀,在心裡唸了一次又一次,中午韓閱上來喊她下去吃飯,韓母見她拿着信,流着淚,神情恍惚,便捂住韓閱的嘴,關上門,帶着孫子悄悄下樓。
韓庭風回來時候,秦果果還傻傻愣愣地,維持着白天的姿勢,一成不變,手裡掂着信紙。
他瞟了眼,心裡已經明白,柯晉找上門,韓母跟他說過,“怎麼又哭了?”
宋佳走後,秦果果更喜歡發呆,一想起她,就忍不住掉淚。
他看着心疼,但這種事情,旁人的勸慰起不了作用,得自己看開。
“你回來了?”
“餓嗎?”
她搖頭。
他坐在牀上,緊緊圈着她,漸漸蹙起眉頭,“媽說你中午飯也沒吃。”
她還是搖頭,“庭風,我不餓。”
他嘆氣,“媽給你熬了粥,等你想吃,我端上來給你。”
她總算點了下頭。
“誰的信?”
她臉色沉沉,“宋佳的。”
“哦,說什麼?”
她張開口,下一刻,又搖頭,“過去了,不說了。”輕輕推開他,想找個地方把心放好,可是放哪裡合適呢,最後拉開最底下的抽屜,把信重新摺好放下,拉上抽屜的時候,動作一頓,有些忡怔地看着抽屜裡另一封信。
那是薛立寫給她的。
她拿回來之後,好長一段時間沒拆開,後來放在抽屜裡,居然就這麼一直給忘記了。這個抽屜……他前陣子經常翻找,肯定看見了,倒沒聽他說過什麼,她拿起來,看了看,確定信原封沒動過。
他見她背對自己站在那,半天不動,走過去,“怎麼了?”
她有些侷促,想要收起來已經來不及,轉念一想,他早就發現這信,她還收起來的話,就顯得是她心虛了。
便乾脆遞到他跟前。
他掃了眼,表情瞬間有些意味深遠,“做什麼?”
“他寫給我的信。”
又掃了眼,“這點英文難不到我。”意思是,他能看懂。
“你不想知道里面寫什麼嗎?”
“你不是沒拆嗎?”
“那你拆啊。”
他看着她,半晌,“我對**私隱沒興趣。”
她回看着他,“你什麼時候看見這信的?怎麼沒問過我?”
他見她小心翼翼的樣子,好笑,“問了能怎樣?”
她驀地替他感到心酸,他可是韓庭風啊,向來養尊處優,還被衆星拱月地拱出了孤傲自大的性子的韓庭風啊,居然會說出能怎樣這樣的話來?
能怎樣?能怎樣?就那樣唄,他韓庭風想要的,只要動一動手指頭,還有什麼要不到的?
直到現在,她還是看不懂他,外面那麼多女人,爲什麼他偏偏就對她死心塌地了?如果說前面那幾年是對她感到新鮮,可最近呢,新鮮期早過了,但他一如過往地疼她,慣她,不對,這兩年還變本加厲了。
她突然就想起沈佳的話,這輩子一定要跟自己喜歡的人走到最後,想着想着又開始掉流淚。
他不認同地盯着她,替她抹着淚,眉頭都快攏成一座山了,“你是不是更年期了,怎麼跟個小孩似的,動不動就哭?”
她捶了他一拳,“還不是你惹我!”
“幸好韓閱沒有遺傳你,他沒你能這樣哭!”
“胡說!”又捶一拳,這次乖乖地任他摟着,她吸着屬於他的氣息,嗚咽了下,“韓庭風,謝謝你啊。”
“謝什麼?”
“你別管,收下這句就是了。”
“嗯。”
……
秦青青回來,是意料之內的事情,意料之外的,是她進了皇庭,還有,因爲她,秦果果終於找到了辦法,解決了自從又記憶以來,心頭最困擾的事情——處理好與秦母的關係。
秦果果自從知道秦青青進了皇庭,而且一報到就是主管級別的位置後,就開始變得心神恍惚,總想着韓庭風這樣做的背後牽扯着什麼原因,連韓立秋都沒有留着皇庭工作了,而她的妹妹卻進了去,這樣做,真的好嗎?韓父韓母怎麼看待這件事?
她說不清好壞,但是自從秦青青進了皇庭之後,和自己的聯繫越來越親密了,親密到最近,她經常出現在韓家。
秦青青跟秦果果不一樣,她活潑,嘴甜得說句話都能哄人開心吃蜜了那樣。
“韓媽媽,你到底怎麼保養的啊?你跟我走在一起,別人都說你是我姐呢!”
“韓媽媽,你的花養得太好了,我媽之前就讓我學養花,說女孩子養花,可以陶冶性情!”
“韓媽媽,韓伯伯以前很忙的,你一個人帶三個孩子一定很累!”
“韓媽媽,你教教我教育孩子的方式吧,你別看我事業心強,其實我私底下很傳統,我希望將來有一天,能跟韓媽媽你一樣成功!”
“韓媽媽,要是我媽有你一半開明,就好了!”
“韓媽媽,你真像我媽,不如我也跟姐姐一樣喊你叫媽吧?”
在韓家蹭了兩頓飯之後,便輕輕鬆鬆將韓母拉攏了。
婆婆不但對自己愛護有加,還對自己妹妹另眼相看,完全不追究她空降兵降落在皇庭的事情,這顯然是好事,加上秦青青在韓家出入,也讓姐妹倆的感情快速地升溫,秦果果覺得,這輩子是越過越順了,可是,很快,她就開心不起來。
這事說起來,還是跟韓閱牽扯了關係。
韓閱這小傢伙,特別喜歡跟腦袋聰明的人打交道,秦青青是高材生,又能說許多秦果果嘴裡沒聽過的一些新奇有趣的故事,他特別黏乎秦青青,總纏着她說故事,兒子一下子疏遠自己,秦果果心裡有些吃味,但想到對方是自己妹妹,也沒好計較的,可是韓閱跟了秦青青出去玩幾趟之後,每次看見秦青青,就氣鼓鼓的像看見仇人一樣,秦果果拉他到房間訓話,小傢伙一臉委屈地說,“她讓我叫她媽咪!不讓叫姨媽!”
秦果果愣住,懷疑自己聽錯了,可是小傢伙口口聲聲地說自己沒聽錯,還義正言辭地表明自己就她一媽咪,其他女人不可能是**咪。
她摟着兒子,漸漸就就想起了,秦青青看韓庭風時候的眼神,確實有點不同的,其實,女人再遲鈍,只要對某個人某件事上心了,都能留意個蛛絲馬跡出來,只是,秦果果跟大部分女人一樣,一旦心裡有個不好的懷疑,同時也會爲自己找好自欺欺人的退路。
青青對庭風……庭風是自己丈夫,是她姐夫啊,青青會有那個意思嗎?那韓庭風怎麼看?
抱着這樣忐忑的想法,過了好一段時間,這段時間,秦青青在韓家,是越來越有地位了,有時候,她待得太晚了,韓母乾脆留她過夜,直到大華打來電話。
電話裡,大華顧左右而言他,那時候秦果果真忙着給袁卓雅翻譯外國散文呢,袁卓雅,要麼沒有工作,一有工作,就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文件都傳到她郵箱裡,她看得頭暈眼花,任務挺急的,沒時間瞎聊,隨口一句,
“你說什麼事,不說我掛了啊。”
大華咬着牙便問了,“那個青青是你親生妹妹啊?”
秦果果一愣,心裡流過一絲不祥的預兆,“是啊,怎麼了?”
“沒什麼,就問問。”
大華的聲音聽着訕訕然的,幾年的老友了,還能不瞭解她嗎?秦果果嘆氣,“大華,你有什麼事就直說吧。”
大華支支吾吾地告訴她公司一些流言。
秦果果聽了,沒有吭聲。
大華說完之後,挺不好意思,覺得自己也就是捕風捉影,畢竟事件的兩個當事人,一個是她丈夫,一個是她妹妹,要真搞到一起,還得了?
可自己也是女人,女人最瞭解女人,她見過那個秦青青,跟在韓庭風身邊,一臉沒有遮掩的霸佔欲,讓誰看了,都能想歪。
她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纔打這通電話的。
“喂?你有沒有在聽啊?果果?果果……”
“嗯,我在聽。”
“哎,我還以爲你跟我生氣,不理我。”
秦果果不記得那通電話是怎樣結束的,那日的翻譯完成得馬馬虎虎,晚上,韓庭風洗完澡就纏上來,她反應過來的時候,衣裳被脫個差不多了,心裡覺得倍煩,推開他。
“累了?”
“沒有。”
他又伸過手,她急急忙避開,“我不做!”
話脫口而出,語氣有些急躁,她儼然意識到了,對上他的目光,訥訥的。
她很少有暴躁的時候,除非是……他很快就釋然,“那個來了?”
她不說話,他當成默認。
攬着她躺下,這次她沒避開,聽着他在耳邊數日子,“這次早到了一個星期,有沒有哪裡特別不舒服?”
他比她還在意她的身體情況,她搖頭。
想起了今天晚上,無意間聽見韓母誇獎秦青青的那句話,“你這丫頭就是嘴巴伶俐,哎,你學歷高,業務也做得好,要是果果能跟你一樣能幹,那我就放心咯。”
她們說這話時候,就坐在沙發,韓母還親暱地拍着秦青青的手。
秦果果拉着韓閱進去,秦青青眼尖,先看見母子倆,“我哪有您講的這麼好,我沒姐姐賢惠,持家有道,你看這頭家井井有條的。”
秦果果一下子怔住。
任誰都知道,韓家從來不是她在打理,更別說持家有道這件事了。
可是,青青,爲什麼當着媽的面前這樣說?
她不得不懷疑青青的用心。
想了想,終於忍不住提出來,“庭風,我出去找工作好不好?”
他斂下眼眸望她,“在家覺得悶了?”
“不是,我就是……想找份工作。”
“韓閱怎麼辦?”
又是這個問題,其實這個問題根本不成問題,“韓閱長大了,不需要我時時刻刻陪在身邊,平時他去幼稚園,媽搶着接送,我如果去工作了,媽沒空的時候,趙媽也可以幫忙接送,真的不需要我。”
“爲什麼突然想去找工作?現在這樣不是好好的嗎?”
“現在這樣也不是不好,只是,我想找工作,我想……也許我也能變強一些。”
他皺眉,“你變強做什麼?”難道她想做女強人?
“我要是有點閱歷,說不定以後能幫你啊。”
他笑,這心意先領了,“成了,你開開心心做你的韓太太,不要想那些有的沒的煩惱,就是幫我很大忙了。”
哎,他還是不懂。她不知道怎麼跟他說明白,轉過身,悶悶地不說話。
“生氣了?”
他推了推她。
她不動。
他探身,重重壓着她,“要不,你來公司上班。”
他說起這個,提醒她一件事,“你爲什麼讓青青到皇庭去?”
“不好嗎?”
“不好。”
“哪裡不好?”
“徇私。”
他笑,強行扳過她的身子,掐着她的下巴,逼着她跟自己對視,片刻,點了點她的鼻子,“勞你費心了。”
“笑什麼?我認真的!”一來就是主管,還是個沒有經驗沒有推薦的剛畢業的學生,別人能不議論?
“你放心,青青完全有能力,去勝任現在的位置。”
她聽着他話,心裡更不是滋味,“你覺得青青怎麼樣?”
“是個人才。”
她抿脣,又轉過身。
“你又怎麼了?”
“沒什麼。”
“今晚上淨問些奇怪的問題,說,不說不讓你睡覺。”
“別碰我,睡——噯,你這人——別脫我褲子!我那個來了!”
“誰信!”
“你——你——”
“衛生巾都沒用呢,敢騙我?秦果果,你翅膀長硬了是不是?太久沒教訓你,你都忘記了你老公是什麼樣的人是不是?”
“啊……別啊……你!哼……輕點……噯……你真討厭!……”
嘶嘶碎碎的衣裳摩擦聲。
片刻之後女子柔媚的低吟和男子低沉的喘息想起,“我怎樣討厭?”
“你哪裡都討厭!要做就快點,明天不上班啊?”女子聲音軟綿綿的,驀地一聲尖叫“啊!……”
男子咬她耳朵低聲笑,“明日週六,我休息。”頓了下,語調邪惡地說,“我有一整晚時間……”
“討厭!你每次都這樣,輕點,啊……啊……啊……啊……”
……
週六日睡過頭,從來都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可是張開眼,看不見韓庭風,還是頭一遭,秦果果有些不習慣,走出露臺,看見韓閱和韓立秋蹲在地上,不知道在搗弄什麼。
她笑了笑,回房間,洗刷完,換了衣服,下樓。
本想直接去飯廳,想了想,這時間韓庭風應該在書房,便折回去,書房在三樓,廳子露臺採光特別好,風光也特別明媚,秦果果喜歡得要緊,韓庭風便讓人在那間開一個獨立的單間,是他們夫妻倆的小書房,韓庭風嫌不夠大氣,他習慣了二樓的大書房,可經過秦果果佈置,小書房溫馨極了,她喜歡,他就更沒意見,用着用着居然習慣了。
肯定又在那忙活。
他前幾天胃疼,不知道會不會又瞞着她喝咖啡了?
走近廳子就看見書房房門半掩,昨晚睡覺前,她還故意給關上了,人肯定在裡面,她走過去。
“庭風——”秦果果推開門。
與此同時,秦青青泫然欲泣的聲音傳來。
“姐夫!你不能這樣對我!”
三人皆是一震。
秦青青抱着了韓庭風,秦果果呆如木雞,眼神晃了晃,低着頭,轉身便走。
身後,韓庭風焦急的嗓音,“果果!”
他推開秦青青,秦青青一個不防備,踉蹌一下,肚腹狠狠撞上了桌角,瞬間的劇痛痛得她額頭冒汗。
秦果果生怕出事,轉過身,迎面撲來一個黑影,下一刻,她就被人抱住。
鼻尖拂過的是她熟悉的氣味。
韓庭風。
剛纔那一幕還在腦海迴盪,她想推開,他力氣太大,推不開,“眼前所見不一定是事實,果果,我心裡只有你。”
秦青青含着淚,瞪着兩人。
秦果果也不掙扎了,其實她不是不信任韓庭風,而是不知道怎樣面對,沉默半晌,擡起眼眸,看着怒氣盛騰的秦青青。
看得出來,她很生氣,很不甘,可是,她有什麼好生氣?好不甘的?
“青青,你有什麼要說的嗎?”
聲音很輕很輕,但天知道,她的心情有多沉重。
她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次,最後一次給青青坦白的機會。
秦青青沒有意料中的吵鬧或者慌張的解釋,而是迎上她鎮定的目光,“姐,我們到外面找個地方談談吧?”
……
這還是她回來這麼久,兩人第一次面對面單獨談話。
秦果果回想起來,只覺得好笑,其實很多細節都擺在自己面前,只是被自己忽略了。
青青她從一開始,目標就放在韓庭風身上吧。
不然怎麼可能,這麼長時間了,都沒有和她這個姐姐單獨聊過?
秦青青約她在附近一家新開的咖啡館見面,寧靜得太過詭異的咖啡廳裡,兩人默默無言。
“你想說什麼,你直接說吧,可是青青,在你說話之前,我希望你能先考慮下,你將要說的話該不該說。”
“不用考慮。”秦青青態度堅決,“姐,我喜歡姐夫,很早之前就喜歡了,你把他讓給我吧。”
居然還是說了,秦果果心一沉。
“他不是物品。”
“那你離開他。”
她理所當然地命令,好像自己上輩子欠了她,不能不答應那樣,秦果果覺得不可思議,又覺得好笑。“青青,他是我丈夫,我不會離開他。”
“你不會離開?姐,你愛上他了?你知道媽爲什麼趕你走嗎?你知道爸爸臨死前,見的最後一個人是他嗎?你知道他爲什麼——”
“青青,夠了!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但是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我以爲……你去國外唸書這麼久,已經長大了,你以前總喜歡跟我搶東西,凡是我的東西,你看上了,就直接拿走,我不給沒你就讓媽找我拿……你是我妹妹,我會讓着你,什麼東西你都可以拿走,可是,青青,他不行,他是你姐夫,是我丈夫,他不是你以前費盡心思要從我身上搶走的每一件東西,他……我不能讓,我也離不開。”
“這是你欠媽的,她就希望我過得開心,你當還她老人家一個心願。”
秦果果搖頭,“我欠媽的,已經……還清了,這話是她自己說的。”
“那是因爲媽不想看見你。”
“我知道。”
“你知道?”她狐疑,旋即笑,“你不知道。你知道爲什麼媽討厭你嗎?是你,你毀了她的婚姻!毀了她的一生!你幫着狐狸精都不幫自己親生媽媽,你不配做她的女兒!”
秦果果毫不猶豫說出來,“就因爲以前住在我們隔壁的林阿姨?”
秦青青錯愕,那是自己藏在心中很久的秘密,爲什麼她一猜就中?“你怎麼知道?”
秦果果低頭,笑了下,“你不要管我怎麼知道,我知道這事也很震驚,可是,青青,你和媽誤會爸了,那一晚上,林阿姨老家有點事,她急急忙出去了,第二天早上才趕回來的,爸只是好心幫忙守着她家兩個小孩,你應該記得林阿姨的那兩個小孩,他們跟你同班過。”
“要幫忙照顧小孩,怎麼不帶回自己家裡?”
“媽和林阿姨之前有過芥蒂,而且,那兩小孩認牀,就是要在自己家,哪裡都不去。”
“那、爸可以跟媽說啊!爲什麼他明明前一晚就趕回家,第二天卻瞞着媽說早上纔到?”
“是林阿姨怕以後見着媽難爲情,你知道,林阿姨多要面子一個人,當時她跟媽確實關係很不好,所以,她求爸不要說的,媽那時候也沒問,爸以爲媽不知道,便更沒必要說了。”
“那個早上,我跟你都看見爸從林阿姨家裡出來,爸讓我們不要告訴媽知道,可是你說了,我沒說,爸爸那晚在林阿姨家,我問過林阿姨家的小孩裡,他們說法都一樣,我相信他們,只是,我沒想到,媽會因爲這件事怨我,其實我應該想到的……也怪我真笨,居然卻連這麼重要的事情都忘乾淨了……”
“可是,這就是媽這些年恨我的理由?青青,你是我妹妹,我從小到大,都沒虧待你,你看上我的東西,我能給的都讓給你,你就這樣對我?”
秦果果輕聲問:
“你口口聲聲喊我姐姐,可是你心裡,真有當我是你姐姐嗎?妹妹,妹妹不是這樣做的。”
“時間過去這麼多年了,人都會變的,我也變了,我不再是以前的我,現在的我只想過好我的日子,我沒有對不起誰,我唯一對不起的……只有一個人,可是那個人……算了算了,我跟你說這些,根本沒必要,你姐夫永遠是我丈夫,我信他,不管用什麼辦法,你都搶不走的,而我,也離不開他了,所以……皇庭那裡,我希望你辭職。庭風,他給你們的東西已經足夠我去償還一切了,剩下的時間,我只想償還我欠他的。”
她一口氣將內心想法說出來,無所謂了,那些所謂的親情,所謂的牽絆,都無所謂了。人活在世上,光陰苦短,她以前太作了,錯過了很多,現在,她只想自私一點,心裡怎麼想,就怎麼活。不再顧慮別人的眼光和想法。
秦青青目不轉睛地盯着她,像盯着個陌生人似的。
秦果果嘆氣,“不管你接受不接受,我都這樣決定了。以後,如果,你願意,我還是你姐姐。可是,如果你心存不軌,我原諒你這次,不代表下次也能原諒你。”
秦青青驀地掩着臉放聲笑。
秦果果不解,繼而有些惱怒。
卻聽見她喊,“姐夫,你都聽見了沒?”
秦果果一怔。
循着她含笑加揶揄的目光,轉過頭,一眼就對上站在身後不知多久了,身材頎長面目如畫的男子,他眸底漾着濃濃一層笑意,溫柔得足以溺死人,她腦袋倒了漿糊一樣混沌。
現在……是什麼情況?
“庭風……你?”怎麼在這?
秦青青站起來,面色正經,“姐,我可是正經八百從國外唸書回來的高才生,外面多少公司搶着聘用我,我都沒給他們面子呢,你居然要我辭職,嘖嘖,你不想想,我這麼大一人才,皇庭少了我,得蒙受多少損失啊?”
秦果果瞠目結舌,兩人的表情不謀而合,讓她不自覺地往某個方向猜想。
“姐夫呢,他培養我,不單止因爲我是你妹,他還看中我這裡——”她調皮地點了點自己的腦袋。
“爲了感謝姐夫培養之恩,我呢,是不會辭職的。不過,你也可以放心,我是絕對不會跟你搶姐夫的,姐夫心眼就芝麻這麼小,裡面只夠藏個你,我呢,雖然確實仰慕姐夫,不過,更喜歡大度些的男人。”
“媽那裡,她老人家多年的心結,我回來的時候,也做了她的思想工作,你知道她那脾氣,死也不認錯!可是這幾天,我估計她一直在琢磨,怎麼找個機會見見你,補償補償你,哎,只怕以後,媽就只疼你,不疼我咯!”
她還想說,韓庭風適時乾咳一聲。
她只好長話短說,“我跟姐夫說,姐你現在完完全全都是他的人,心都是向着他的,他不信,所以我們就打賭,這幾天,其實都是在作秀,姐夫是老闆!老闆有疑惑,員工我有義務去解開老闆疑慮的!再說,這件事情,你那寶貝兒子也有份參與啦!啊,得了得了,別瞪我啊,我可是你妹,我不就以前不懂事些,姐你居然這麼小心眼,記恨到現在,現在輪到我生氣了,姐夫,現在你高興了,我可不高興了,你要加我薪,我才能高興高興,不然,我真的辭職,還有姐,你要說服姐夫加薪,不然我以後都不和你聯繫,好了,接下來就是你們夫妻倆甜蜜的時候,我閃了哈。”走幾步,又回頭,笑眯眯地,“啊,忘了恭喜你,老闆娘,新店開張,大展宏圖哦!”
秦青青走了之後,秦果果花了很長一段時間才足以消化掉她的意思,扭轉頭,就見韓庭風眉眼飛揚,那道光彩刺激到她了。
哼了聲就走被他拉住。
“去哪?”
不說話。
“你剛纔那些話從沒對我說過。”
不說,他不是照樣聽見了?她撇開臉。
他突然乾咳一聲,很嚴肅地說,“青青是個人才。”
這時候還損人!她擡眸狠狠瞪他。
他忍着笑,“可我發現作爲她姐的你更是個人才。”
“我是個什麼人才?”
“不言則罷一言驚人。”
她在他揶揄的目光中,終於臉紅了紅,一跺腳,“討厭!”
轉身要走,他不讓,“老闆娘,回來,待會很多人要來給你祝賀新店開張。”
“什麼老闆娘啊?”
他咬着她耳朵說悄悄話,她表情變得古怪,打量着店鋪的裝潢,“你意思是……這店……?”他開給她打理的?
什麼時候籌備的?她完全不知道,而且,她什麼時候跟他說過要開咖啡廳了?
“立秋說,這是你以前的願望。”
“我願望多着呢!”
“那我們一個一個實現它。”
“太多了,實現不了。”
“你,我都拿下了,那些個願望算什麼。”
“韓庭風你不要臉!”
“我要老婆,要臉做什麼?”
“噯……別親,不是說待會有人來嗎?”
“來了正好,親給他們看。”
“討厭!”
……
那日晚上,秦果果收到一封郵件。
來自薛立,他的頭像依舊沒變,溫文的臉龐,柔和的笑容。
“果果,聽說你開了咖啡店,特來祝賀,祝你生意旺旺,賺錢多多,我去了很多地方,最近剛認識個熱情的外國女孩,挺不錯的,我想,她就是我要走的那個天使,她的名字正好也叫安琪,可是她特別容易吃醋,而且,她一旦吃醋,那個可怕……嘖嘖,爲了我性命安全,還有我這輩子的幸福,我會暫時不跟你聯繫,以後,我們遇見都當不認識,不然會引起她懷疑的,對了,送你的鏈子要戴,不然我也會生氣的。好運。”
關上電腦。
她一臉淺笑,從抽屜拿出那條項鍊。
韓庭風進來的時候,若有所思地看了閃亮的藍寶石一眼,“項鍊不錯。”
“他送的。”
他沒說什麼。
她想戴,突然停下來,遞向他,“韓庭風,你給我戴上。”
“自己戴。”
“你給我戴!”
他想了想,給她戴上了。
她對着鏡子傻乎乎地笑,“好看嗎?”
明亮的眸子跟藍寶石一同亮晶晶的,他勾了勾脣,“好看,不過我老婆最好看”
“那我這輩子都不摘下來了!”
“先伺候我舒坦了再說!”他哼的一聲,粗魯地抱着她丟到牀上。
這一夜,他們的旖旎才真正開始。
……
二樓某個房間裡,女子的哭笑聲斷斷續續。
電腦屏幕正亮着。
男子臉龐溫文,笑容透着迷醉的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