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沒事嗎？
偶爾妻管嚴一下的滋味，真不錯。
日子小打小鬧得過，眨眼兩個月就過去。
一連下了幾場滂沱的大雨，放晴的那日，然後就等着韓立秋回來。
她這一回來，掃走了全部人這幾天因爲陰霾的天氣好不起來的心情。
韓立秋人看起來成熟了，但瘦了很多，韓母心疼不已，小女兒從小嬌生慣養，就是這點死倔的毛病也是她給慣出來的，伸手想打又打不下手，就連滿肚子責備的說話，此刻看見人再也說不出來，就一個勁抹淚，緊緊抱着女兒，心疼得要命；韓父顯然也知道韓立秋這幾個月的去向，氣歸氣，但女兒纔剛回來，他不想將人給氣走，忍住沒有說她半點不是。
那個晚上，秦果果坐在客廳，聽他們三人說話，韓立秋細細柔柔的嗓音傳進耳朵，她心不在焉，一個星期前纔跟她通過電話，可她對回來的事情隻字未提。
想心事太沉迷了，突聞韓母喊她。
回過神，大家都在看她。
韓閱坐在她膝上，扭轉脖子，伸出兩隻小手摸摸她臉頰，就像平時他注意力不集中，秦果果給糾正過來一樣，“是不是小姑姑回來了，媽咪很高興？”
她笑着看韓母她們，“是啊。”
韓立秋望着她說，“嫂子，你上來吧，我有東西送你。”
她們上去的時候，韓母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別人家姑嫂一向不親，咱家姑嫂好得跟姐妹倆似的，我剛纔就奇怪，立秋給我們每個人都帶了禮物，怎麼不見果果那份，原來要另外送的，這丫頭真是偏心……”
韓閱嘟嚷，“媽咪等等我！”
半路被眼明手快的韓母給攔住，“去什麼去？你留在這陪爺爺奶奶，讓姑姑跟媽咪說說話。”
韓立秋的房間，趙媽幾乎天天進來打掃，所有擺設跟她離開前一模一樣，沒有絲毫變化，坐在她房間，韓立秋從行李裡面翻找，片刻，拿出一樣包裝精緻的盒子遞到她眼前。
她一愣。
真有禮物？
“送我的？”
“他送的。”
“他怎樣了？”
韓立秋衝她笑，“去旅遊了。”
答案有些出乎意料之外了，“啊？”
韓立秋笑容又燦爛些，“這不，你走之後，他一天天好起來，然後前幾天，突然跟我說，看開了，想到處走走，重新認識下這個世界。”
“哦。”可是總覺得哪裡不對，“他有沒有說什麼時候回來？”
“什麼時候不想玩了就什麼時候回來唄。”
兩人皆靜默下來，不知道說什麼話，秦果果搖了搖手裡的盒子，裡面發生細碎的搖晃聲，“這裡面是什麼啊？”
她眼眸閃過一道光，“你拆開來看看。”
秦果果看了眼她，真的拆開了，是一條項鍊，款式很簡單，沒有花樣，吊着一粒藍寶石，倒沒想過薛立會送她項鍊，她驀地恍惚起來。
韓立秋湊上去，拿起來，替她戴上，“好看吧？”
“好看，我不常戴這些。”
“偶爾戴一下無妨。”
韓立秋拉她到梳妝鏡前，“你看，多好看。”
她的視線很快從自己的頸前移到她身上，“你這條……”
“我們兩的一樣，他要送你鏈子，我不服氣啊，好歹我在他身邊照顧了這麼長時間，沒功勞總有苦勞吧？所以我逼着他送我了。”
韓立秋攥住胸前那顆藍寶石，氣鼓鼓地說。
不知道是不是她太敏感了，總覺得立秋在躲避她的目光，秦果果淺淺地笑，笑着笑着，笑容凝結在臉上，目光擔憂地睇着她，“立秋？”
“嗯？”
“你怎麼哭了？”
“有嗎？”韓立秋伸手抹了兩把臉，手背溼了，她又抹了一把，擡起臉，衝秦果果不好意思地笑，“你不知道，薛立那傢伙身體是逐漸好了，但是那張嘴巴越來越壞了，我想起之前怎麼被他氣的，就會忍不住掉眼淚，我是不是太眼淺了？”
秦果果搖頭，“不會。”只是，她口中的薛立對自己來說，有些陌生。
“他說過我眼淺。”
“那是因爲他不想看見你哭。”
韓立秋笑了，只是笑容比哭還難看，見秦果果在看她，一邊抹眼淚，一邊笑着解釋，“對不起，果果，我想他了……對不起……”
而秦果果一直柔聲安慰她，“沒事，沒事。”
沒事，沒事，真的沒事嗎？
但願。
……
想起要找沈佳，是幾天後的事情。
她手機老是打不通，秦果果納悶，直接打給大華，大華的消息讓她很吃驚。
“你找沈佳啊？你不知道嗎？沈佳辭職了啊……”
她都懵了，“辭職？什麼時候？”
“就上個月，手續辦得挺匆忙的，柯晉給她辦的，我都沒見到她人呢，噯，你不是經常和她聯繫嗎？怎麼啦？她沒和你說啊？”
沈佳平時什麼都跟她說，她們經常聯繫，上一次兩人聊電話，她堅定地告訴她，她決定把寶寶生下來，但是那一夜的事情，還有寶寶是誰的，這些問題，她暫時不想跟柯晉說。
這樣的做法無疑有些自私了，最受傷的那個是矇在鼓裡的柯晉，可是，有時候，人活得自私點，才能快樂，秦果果選擇默默支持她。
秦果果再三保證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大華纔信了。
“你別急，柯晉在外面，我出去問問他。”
她聽着大華在電話那邊問柯晉，聽着那個記憶裡頭默不作聲埋頭做事的男人說話，聲音慢條斯理，不溫不火的。
片刻，就聽見大華的大嗓門，“鬆口氣吧，人好好的，在家養胎呢。”
秦果果放心，看了看時間，然後又說，“你讓柯晉下班之後等等我，我跟他去看看沈佳。”
匆匆忙換上衣服，下樓的時候，跟韓母說了聲，讓她代替去接韓閱放學，韓母見她走得急，喊她讓司機送，她想了想，這個時候小區很難攔截的士，便乘家裡的車過去。
去到的時候離下班晚了約莫半個小時，遠遠就看見柯晉在門口等。
兩人不熟，路上斷斷續續地聊着話。
秦果果對柯晉印象挺不錯的，這男人雖然沉默，但是低調，沒有野心，但是做事踏實，而且，他說起宋佳的時候，眉宇那點溫柔遮不住，連語氣也柔了。
他家在一個老區，小家庭戶型，自己一個人住，父母在鄉下，宋佳跟他一起後，就搬過去跟他同居。
他客氣地領着她進去，門是老式的鐵閘門，他掏出鑰匙打開，讓她先進去，他跟着進來。
“你和她聊聊吧，她經常提起你，看見你肯定很高興。我先去買菜。”他交代兩聲，又覺得不好意思將客人撂在這。
平時他一回去，宋佳就出來抱着他喊老公了，今日怎麼還沒看見人？
“可能睡着了，她最近特別嗜睡，我去喊她。”內心的幸福溢於言表，他喊着宋佳的名字往裡面走。
驀地一聲大喊。
纔剛坐下的秦果果嚇了跳。
柯晉驚恐的嗓音從裡面傳來，“宋佳！宋佳！叫救護車！秦果果，快叫救護車！——”
秦果果心一緊，衝了進去。
那是她畢生都難以忘記的一幕。
宋佳臉無血色地躺在牀上，手腕那抹深深的劃痕，血液已經凝結成一團，沒有往外流了，血染紅了她的衣服，染紅了整張牀罩，看不見原來的顏色，入目是大片大片，能擰出血的刺眼的紅，血液沿着牀單往下滴，在地上蜿蜒成細細的小河。
她一下子慌了神，“宋佳！”
“叫救護車！快打電話叫救護車！——”柯晉抱着宋佳喊。
打電話！
手機！手機呢……她慌慌張張掏出手機，電話號碼是……是……
想不出來！她想不出來！
滿腦子都是宋佳躺在血泊中的樣子，吸入鼻子的空氣都帶着濃重的血腥味，她心亂，亂得眼淚都逼出來了，可是還是想不到電話號碼。
沈佳怎麼叫都叫不醒，柯晉兩隻手沾滿了血，啪啪拍打她的臉，白皙的臉也沾上了血色，那點血色，陪襯着這一刻的氣氛，詭異又緊張得讓人窒息。
她終於記起了電話號碼，可是那邊不通，一秒鐘就等於耗過一輩子，好不容易通了，柯晉等不及了，打橫抱着人衝出去。
秦果果急急忙跟上去。
兩人一路跑下樓，樓下很多街坊在看。
下去截的士，司機看見他們滿身是血，不肯承載，好不容易攔到個好心司機，直接送到急診。
宋佳被推進了急診室，有護士過來了解了宋佳的情況，兩人又急又慌被攔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