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流才女(上) 第3頁

「嚴姑娘,不經大夫診治怎能拿藥,又怎能相信那些見習大夫?我知道嚴姑娘也在醫館見習,但嚴姑娘畢竟年紀尚輕,或許對與自己一樣的見習大夫太過自信。」

夏景燁倒不認同童格這話,他說的的確是一個問題,卻無關年紀,「本王認為這個分檢制的問題出在見習大夫的醫德而非能力。嚴姑娘或許年輕,但她能想出這樣的方法就代表于醫德上她並不讓人質疑,有醫德的見習大夫對自己沒有把握的疾病會慎重看待,自然不會隨便給病患開藥。

「嚴姑娘,本王倒是有個提議。不能否認,有些疾病的癥狀可能與一些小病雷同造成誤診,所以在分檢制之下,最好初次拿藥不宜超過三天份,若三天之後癥狀並沒有改善,那麼還是該轉給坐堂大夫看診,若有改善才可續拿成藥。」

嚴熙很意外,她的確是訂下了三日份藥量的規矩,只是這是細則,因此她並沒有說明,沒想到夏景燁並非醫者,居然也能想到這一點。

夏景燁看見嚴熙先是驚訝,而後露出了笑容,大概也明白她的意思了,「想必嚴姑娘早就想到了,是本王多嘴了。」

「請殿下別這麼說,殿下愛民如子,設身處地的為百姓想,民女對殿居高位能有此胸懷,覺得十分崇敬。」

「嚴姑娘謬贊。」

嚴熙看夏景燁似乎十分有興趣,她忍不住想多說一些,「所謂成藥,為了時間上精簡,也為了避免藥材的囤積或是受潮變質,我會將藥材煉制成藥丸。」

「藥丸?怎麼制作藥丸?」

這是一個新奇的名詞,別說馮承紹、童格及夏景燁這種外人,連于靜萱都是第一次听嚴熙說起。

嚴熙之前向嚴長紘提起時,嚴長紘也十分意外,他說他曾在學醫時听師父提起過,但從沒人真正制作藥丸來販售。

「把藥材研磨成粉,加上煮過的蜂蜜揉成丸,晾乾之後就是蜜丸。若蜂蜜的成本太高,也可以灑水去搖,像做元宵那樣,做成水丸。」

夏景燁原想著煎藥是一個不小的工作量,可若有了藥丸,的確可以減輕軍醫營的負擔。

「嚴姑娘,你所說的分檢制適用于擁有少數坐堂大夫搭配多位見習大夫的醫館,不知像軍醫營這樣共有三名正式大夫的地方,你是否有方法做調整?」

「可以的,能夠依專科來分類。」

「本王希望你安排一個時間,好好向毅軍軍醫營說明你的制度,藥丸制作完成後,本王希望你也能一並向軍醫營介紹。」

童格對這樣的制度還有疑惑,若嚴熙能更仔細地說明,最好再說一說藥丸的事,或許真能對軍醫營目前吃重的工作產生幫助。

嚴長紘入內時向夏景燁一揖,夏景燁便立刻讓他入座,並示意童格解釋來意。

「嚴大夫,關于徐副將日前來醫館時听到您與柳老板爭執一事,殿下及軍醫營都沒有不相信您的意思。」

嚴長紘向來磊落,既然柳敬忠那時這麼說了,就代表可能有其他人也如此質疑,他不能容許嚴家的招牌被抹黑,「請軍醫營前往藥田視察是為了杜悠悠眾口,另一方面也是為了我嚴家的名聲,所以童大夫不用介意,盡管安排就是。」

「此外還有一事,柳老板曾提起藥田里有座怪房子,您解釋說那能讓藥材的品質變得更好,這一點我倒是頗有興趣,只是礙于這或許是嚴家的秘法,不能外傳……」

嚴家醫館及藥鋪雖然有什麼決策都要嚴長紘點頭,可實際管事的是嚴熙,所以他便道︰「那並非我嚴家秘法,不過的確是小女的想法。」

嚴熙一向不藏私,大方說道︰「童大夫無須介懷,若童大夫想參觀,藥田的事宜由我師妹負責,就看童大夫何時有空,我讓師妹去安排視察,我也會陪同。」

童格望向了夏景燁,他能作主軍醫營的所有事,但要離營還是得夏景燁同意,否則就是擅離職守。

「如此甚好,只是如今嚴姑娘受著傷,又要準備醫考,不如待醫考結束後再安排時間,只是先將此事定下,嚴大夫及嚴姑娘覺得如何?」

嚴熙自然同意了夏景燁的建議,「就依殿下說的做吧!」

正事已談完,夏景燁本要告辭,之後突然想起方才嚴熙與馮承紹的對話,便決定表達一下自己的祝賀,「听說嚴大夫壽辰將至?可會舉辦壽宴?」

嚴長紘並不愛高調行事,起先並不年年過壽,但嚴熙六歲那年在鬼門關前走了一回,之後她就變得十分重視生辰,或許是怕過了今年不知是否會有明年,所以嚴長紘便依了她。

嚴熙及于靜萱是小輩,往往只在家里過壽,但對于嚴長紘,嚴熙就十分重視,年年都非得辦壽宴不可,何況今年是他的整壽,嚴熙及于靜萱更打算大肆操辦。

「小女打算舉辦,然而草民認為並不必要。」

「嚴伯父,您今年是整壽,怎麼也該好好辦個壽宴。」馮家是年年過壽的,馮承紹自然不覺得有什麼不妥。

夏景燁听到是整壽,也加入了勸說,「百姓能過上好日子,年年過壽,那代表陛下之治風調雨順、國泰民安,本王自然是樂見的。」

嚴長紘被這麼一說,倒不敢再說不辦了,「殿下這麼說,那草民不辦就罪過了。」

于靜萱掩嘴輕笑,其實就算師父不願意,熙也已經著手安排,只是熙忙著醫考,因此她先把這事攬了下來。

「既然此事已定,嚴大夫,屆時給本王一張帖子,本王定當親自前往祝賀。」

「怎好勞煩殿下,草民愧不敢當。」

「若嚴姑娘的分檢制、成藥制真能在毅軍里實行,那可是幫了軍醫營一個大忙,本王焉有不來致意的道理?請嚴大夫莫推辭。」

嚴長紘聞言,只好恭敬的應了。

如此事情皆已談妥,夏景燁便領著童格離開。

眼看嚴熙笑著送他,馮承紹心里總覺得不太舒服。他不否認毅王身為皇子,位高權重,而且今年已二十五歲的毅王與他相比,在嚴熙眼中肯定成熟穩重許多。

嚴熙有一種氣質,讓她看起來有著超齡的端莊、成熟,能受她青睞的想來也是年紀要大上許多的男子。

盡管知道夏景燁與嚴熙是兩個世界的人,不會有交集,但馮承紹總是希望嚴熙能少看其他的男人,多看自己一眼。

可他該怎麼讓她改變想法,改善他們如今甚是疏離的關系呢?

馮承紹知道這不是一蹴可幾的事,把那株野山蔘留下便也告辭離開。

嚴長紘收下了那株野山蔘,听于靜萱解釋後,知道這野山蔘的由來,不由得嘆了口氣,「熙,你長進了,我都沒診出你虛不受補,你倒自己能診出來了?」

嚴熙看著父親,沒有一點窘迫的感覺,「爹爹還不知道女兒的心思嗎?就只是找個藉口拒絕馮公子而已。」

「我覺得承紹這孩子不錯,你也到了該議親的年紀——」

「爹!女兒說過了,女兒認識他的時候他才那麼一丁點大,女兒對他沒有那方面的意思。」

嚴長紘覺得無奈,怎麼女兒的口氣像在說一個小輩一樣,「你也不想想,你認識他的時候,自己也只有一丁點大。」

嚴熙愣了愣,似乎有什麼話沒說出口,最後還是拒絕,「總之,我與馮公子之間不可能。」

「那你說說,你想要多大年紀的才看得上眼,你可別跟爹爹說,想嫁像爹爹這樣四旬的男子。」

「女兒要真想嫁年過四十的男子,爹爹能同意?」

「當然不同意!」

嚴熙噗哧一笑,再說出口的話也只能讓嚴長紘稍稍放心一點,「人家都說女大三,抱金磚,我算算啊……年紀最小的,女兒至多能接受到二十五歲,再小就不行了。」

「我是不是把你養傻了,你才十五歲,女大三的話,你能接受的最小年紀應該是十二歲。」

「爹爹,您不懂,總之,年紀小于二十五的我不要,請爹爹記住了。」

嚴長紘看著她那得意的表情,他怎麼覺得這是女兒不想嫁的藉口,二十五歲了還沒成親的人選的確不多,她該不會是變相的拒婚,是為了讓他找不到可以幫她議親的對象而采取的作法吧?

「你啊!我就等著看,看到時緣分來了,對方還是個小于二十五歲的,你怎麼自圓其說。」

「爹爹先別擔心我的親事了,先擔心我能不能考過醫考吧。」

「你終歸是要嫁人的,我能容許你看診,但你未來的夫家可不一定容許你拋頭露面。」

「哼!想綁著我一輩子的男人,我才不嫁。」

「你啊……」嚴長紘頗為無奈,是不是他把女兒給寵壞了?

于靜萱看這又是一場無果的爭論,出面緩頰道︰「師父,您就別擔心了,緣分來了擋也擋不住的,熙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嗎?您就別逼她了。」

「欸……我又能如何?難不成綁著她上花轎?你啊!別一直挑、一直挑,挑到嫁不出去才好。」

第三章  報名醫考受刁難

今天是醫署醫考報名開始的第二天,嚴熙也是直到此時,才知道要報考醫考並不如她一開始想像的那麼簡單。

嚴熙一向追求萬無一失,所以當她決定要報考時,就已經仔細研讀了醫署的條件,在肯定自己符合資格後才決定報名,卻沒想到她還是受到了刁難。

昨天她就來報名了,雖然醫署考試不限年齡,但因為她是女子,負責受理報名的官員根本就不屑讓她報名,只說她超過了時間。

嚴熙以為真是自己的問題,今天特意早點來,但那官員又以時間太早還沒開始報名為由拒絕了。

當嚴熙離開報名處往回走時,卻見一個男子前來報考,而且他的報名被受理了,這讓她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受到刁難了?

是因為年紀?還是因為她的女兒身?

在醫館當見習大夫時,這兩點一直是初次前來的病患不相信她的原因,但醫署的官員不該也存在偏見才是。

「你想……我們是不是得送些銀子疏通?」于靜萱說著,她管的是藥鋪的生意,偶爾是要用些小手段才能讓生意順順利利的進行。

嚴熙想了想,覺得還是得站在有道理的這一方,送錢是不行的,「交給我吧!我今天非要報名成功。」

「嗯,就依你,報名成功了,我給你買灌糖香慶祝。」

「灌糖香」有一個嚴熙比較熟悉的名字,叫做糖炒栗子。她酷愛吃栗子,對這小點心可是愛不釋手,可惜整個津凌城只有一家茶樓有賣,而且還每日限量。

「這可是你說的喔!」

「嗯,一定。」

「那我們走吧,為了糖炒栗子,我一定要報名成功。」

于靜萱忍不住笑了,她這個師姊看上去超齡成熟,卻總是會在某些時候露出這麼天真可愛的樣子。

說得好像報考是為了吃灌糖香一樣,明明就是為了能考醫考,將來當坐堂大夫啊!

大慶中央集權,雖然有功皇子或親王能擁有封地,但僅止于虛封,皇帝賜予封地只是一個榮耀的象征,皇子及親王並不享有統治封地的實權及食邑。

既然只是種榮耀,封地之主自然也不存在所謂無詔不得離開封地或不得回京的限制,所以夏景燁由戰場回歸之後便在各地置產,尤其是他封地所在的毅州津凌城。

這些產業他並沒有親自管理,大多交給信任的管事,而各地管事則向一位總管匯報,該總管名為羽娘,是夏景燁一名軍中親信的遺孀。

當初他只是為了給老下屬的遺孀一個安身立命的地方,沒想到她能力甚佳,這幾年他便放心讓她當了總管,並管理著他在津凌城的產業。

今日是羽娘例行向夏景燁匯報的日子,夏景燁與徐天磊身著常服,騎馬前往津凌城中的一間鋪子。

兩人經過醫署時,看見門前有人爭執,夏景燁被吸引了注意力,扯動韁繩停下馬匹。

徐天磊也跟著停了下來,「殿下?」

「那邊在做什麼?」

「大概是醫考開始報名了吧!」

夏景燁定楮一看,居然看見起爭執的是醫署的官員及嚴熙。

距離上回在嚴家見面已有半個月的時間,嚴熙的傷看來好了許多,至少能自行走路,無須倚靠輪椅,而且還有力氣與人爭吵了。

夏景燁下了馬,把馬交給徐天磊栓好,自己則靜靜的走向報名處,想了解狀況。

通常來報名醫考的人只要把報名文書交上即可,而嚴熙卻是卡在了繳交文書這一關。

醫署的報名並沒有多大的門檻,但識字及懂得經絡是必要的,這文書說來就是一個初試,必須要報名的人親填,上頭除了得寫上身分資料外,還得填寫半身圖上標注的五個穴位名稱,穴位正確就受理。

嚴熙看那官員不搭理她,便清了清嗓,「怎麼了?我交規費的銀子是假錢嗎?」

「錢是真的。」

「還是這文書有問題?」

那官員沒有理她,端了一杯涼水喝了一口,身後還有小廝拿著扇子為他搧風。

「我詳細看過規章,只要是親填報名文書,而且穴位填寫正確,都可報名,請問……我穴位填得可正確?」

那官員低頭一看,五個都正確,字還是簪花小楷,端正極了,一點錯處都挑不出。他只能斜睨嚴熙一眼,語氣不善的說著,「填正確了又如何?」

「那怎麼不受理?還有疑問?」

「人身上的穴位就那幾個,你會填不代表你的醫術就好。」

嚴熙真是氣不打一處來,人體身上的穴位大大小小幾百處,哪里是他說的「就那幾個」。雖然這個初試對會來報考醫考的人來說門檻並不高,但大家都接受了相同程度的初試,就必須一視同仁才是。

嚴熙隨意拉了一個人站在官員面前,「這位大人,您看看這人,覺得他醫術好嗎?」

「我又不認識他,怎麼知道他醫術好不好?」

被嚴熙拉住的人怕被牽連,甩開了她的手,遠遠的站到了後頭。

「那您要如何知道他醫術好不好呢?」

「你是傻子嗎?沒考過醫考,我怎麼知道他醫術好不好?」

「您說得好極了,我非常認同您的說法。」嚴熙說完,就看見那名官員一臉得意的樣子,她就是要這樣引他入彀,讓他不能反駁自己的話。

「既然知道,那就速速離去,別在這里浪費我的時間。」

「您方才也說了,光是看外表,您並不知道一個人的醫術好不好,要通過醫考來監定,既然如此,您只看我外表,又怎麼知道我來報考醫考是浪費時間?總得讓我考了,您才能知道我有沒有資格當一名大夫吧!」

那名官員一時啞口無言,想了半天才擠出話來,「你看看來報考的人,就沒一個像你這樣還是個娃兒的,如此兒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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