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們開始向其它人鼓噪慫恿,甚至已說好如何分配利益。
今天,莫府十之八九的佣人全都聚集在庫房前,剩下的十之二一,也避在一旁靜觀其變,打算哪邊贏就往哪邊靠。
唯一出面捍衛莫府家產的只有莫總管,他將庫房的鑰匙緊抱在懷,大有誓死保護這把鑰匙的氣勢;只是現在的莫總管在眾人眼中只是個礙事的老頭子,完全構不成威脅。
「是誰告訴你們少爺已經死了?」莫總青筋暴凸地吼著。
「好啊!既然少爺沒死,那你叫他出來讓我們見他一面,只要見到少爺,我們就馬上回去工作。」帶頭的那名佣人說道。
「少爺只是到別的地方養病,過一陣子就回來了。」莫總管向眾人解釋著。
莫總管的話引來一陣訕笑。
「莫總管!你就別和我們說笑了,大家都心知肚明少爺的命能拖多久;你現在用這爛理由想打發我們,可是自個兒也心懷不軌?」下人王浩出言諷刺。
「你!」莫總管激動地顫著手,指著那個人。「王浩,你說什麼……你……」
「唷!我說莫總管,你就別擋大伙兒的財路,把庫房打開,大伙兒分一分,你居首功,自然給你留一份大的。」另一名下人也用話譏諷莫總管。
「反了!反了!你們想造反是不是?這里面都是莫家的財產,你們想從這兒拿走一分一毫,除非我死!」莫總管被激得脾氣也硬起來了。
底下的人開始卷起袖子走近莫總管,打算對他來硬的。
「莫總管,是你不識抬舉,可別怪我們沒先警告你。」
「你們……你們想干什麼?」莫總管驚駭地看著愈來愈靠近自己的臉,每張臉上都布滿了不懷好意的貪與狠。
「想干什麼?莫總管,其實大伙兒待在莫府等的就是這一天;識相的話就乖乖地把鑰匙交出來,別擋著大家發財的機會。」王浩撂下狠話後,便要眾人動手搶奪莫總管身上的鑰匙。
「你們真的想造反?莫府待你們不薄啊!」莫總管一邊斥責一邊護著懷中的鑰匙,年老的他已在搶奪中挨了好幾拳。
場面紛亂,壯碩的漢子們狠心地對著一名老者飽以老拳,沒人想對莫總管伸出援手,他們只關心鑰匙拿到了沒有?
忽地從天上落下好幾串鞭炮,一時火光轟轟、炮聲隆隆,嚇得婢女們掩耳哇哇大叫,場面更加紛亂,眾人忙著閃躲由天而降的鞭炮……
終于,一串串的鞭炮燃盡了,四周彌漫著濃濃的煙硝味;濃煙散去,大伙兒睜開眼,只見管芙兒一手擦腰,一手提著柴刀,一夫當關地站在莫總管身前。
她吼向眾人︰「要拿莫府的家產,也要看你們有沒有這個本事!少爺雖然不在,莫府的勢也還沒那麼快倒,你們誰拿了里頭的一分一毫,我就代少爺去官府告你、你、你!」管芙兒提起柴刀,一一點著剛剛毆打莫總管的人。「我非告到你們世世代代翻不得身!」
好悍!這是那個平時嘻皮笑臉,總是一副狗腿樣的管福嗎?眾人皆被她的氣勢嚇住了。
「管福……」莫總管虛弱地喚著,心中卻止不住地激動;他能不感動嗎?在眾人皆覬覦莫府龐大的家產時,只有他努力捍衛莫府和他這個老頭子。
「莫總管,您還好吧?」管芙兒問話時並沒有回頭,她仍提著柴刀怒視這些貪婪之人,怕稍有不慎,便成了被宰之人。
「哦!我還好。」骨頭還沒散!莫總管努力地想從地上爬起來。
「如果您還可以走,麻煩您去打開大門,看看官府的官兵來了沒。」
啥?管福報官了!眾人一听開始慌亂起來。
避芙兒又道︰「如果還沒來也沒關系,我知道現在外頭聚集了不少人,麻煩莫總管開大門請大家進來瞧仔細,我們莫府請的是什麼樣的奴才;讓他們評斷佣人搶奪主子的財富是否合理!」
避芙兒一字一字講得鏗鏘有力,字字打得下人們心虛慚愧。
下人們要貪不義之財的心開始潰散,站在後頭的僕人甚至漸漸離那些帶頭作亂的人遠一些;有些人還打算重拾原來的工作以圖三餐溫飽,但……
「如果不想讓人看笑話,趁著莫總管還未打開大門,趕緊從後門快溜吧!過些日子我會把各位的月俸送到你們手中,從此莫府和各位再無瓜葛。」
耙情他們連工作也沒了!?一听管芙兒擅自作主辭了大伙兒的工作,帶領眾人造反的下人們又開始凶惡地嚷嚷。
「你憑什麼辭掉我們的工作?真他媽的不想活了!」
他們又卷起袖子,準備對瘦小的管芙兒動粗。
避芙兒仍不畏懼,「憑你們今天的所作所為,憑世上只有我知道少爺人在何處。」
少爺!眾人登時一愣,氣勢又滅了不少。
「少爺……少爺不是已經……死了?」有人怯怯地問出心中疑問。
「死了?」管芙兒放聲大笑,笑聲一止又怒視全場。「是誰說少爺死了?少爺在別的地方養病,只要……」她從懷中拿出一只睡死的信鴿,並將它高高舉起。「我放了這只信鴿,它腳上的紙條寫滿了你們的惡行惡狀,我相信少爺一接到信,也顧不得養病,一定會馬上沖回來劈死你們。」管芙兒挑釁地看著每個人。「要不要試試看?」
大伙兒皆深深倒抽一口氣再艱難地吞吞口水;難怪管福敢在這兒大放厥辭,原來他握有這麼有利的籌碼。
下人們的貪婪之心已完全潰散,他們知道庫房里的金山銀堆與他們真的無緣。
「管福!真的來了好多官兵。」莫總管在前頭興奮地叫著。
一听到官兵真的來了,大伙兒顧不得形象,全往後門竄逃;剎那間,莫府幾十個下人大多逃逸無蹤,只剩下幾個自認沒參與叛變的老僕。
事情總算解決了,管芙兒松了一口氣︰雙腿再也支撐不住全身的重量,她跪倒在地,雙手握拳撐在地上,雙肩不住地顫抖,悲傷的淚水從眼角落下,口里不斷輕喚著︰「少爺……少爺……」
他對她的恩與情,今生無以為報,她只能努力地替他守護屬于他的家園……
第八章
避芙兒接替了莫總管的工作,然而她的表現讓人詫異,甚至有些敢怒不敢言。
今天,她滿臉倦容、風塵僕僕地從隔了三座村莊的地方收租回來,莫總管正要和她核對帳款。
「管福,如果太累,不必急著趕回來,那里的佃農很歡迎我們借宿一晚。」
「不累,府里有太多事情要做,多耽擱一天只會使事情更做不完,我還挺得住。」她從小包袱中拿出收到的田租。
「這袋是牛家莊牛嬸家的。」
莫總管愕然地瞪著管芙兒拎著的小袋子。「牛嬸家的田租?」
天知道牛嬸家的田租有多難收!牛嬸是個寡婦,左腳微瘸又獨力扶養一個兒子,沒什麼經濟能力的她向莫府租了一塊不甚肥沃的田地。
每回莫總管去收田租,莫總管尚未開口,她便劈哩啪啦地哭起窮來;例如她和她兒子已經幾餐沒米下鍋了,或是田里的蕃薯種得太小沒人要買,或是瘸了的腿又鬧風濕痛,痛得讓她必須趴在田里挖土耕種……幾年下來,牛嬸的田租一直積欠著。
「管福,你是怎麼收到牛嬸家的田租?她不是很窮嗎?」瞧這一袋,管福恐怕將牛嬸這幾年來所積欠的田租都一並收了回來。
「窮?如果她窮,會把她兒子養得跟牛一樣壯。」
「呃……可能是她兒子的腸胃吸收好!她家的米缸一直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