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珂說。
「慕名者怎麼會署名,一定要鮮花攻勢一段時期才會現身的。」莊喜君上來拿點東西。「像雲珂這樣不食人間煙火的美女,我要是個男人啊,一定也會很愛她的。」
「我又不是‘好兄弟’,怎麼會吃煙火呢!」沈雲珂笑。
「吃不吃煙火都一樣美得讓人忘了我是誰了。別只顧著說話,忘了煮飯哦。」莊喜君說完很快的下樓去,她不著痕跡的在他們的感情中做個無聲的旁觀者,希望事情能照著沈雲珂的意願去發展。
「發什麼呆?」沈雲珂要拿調味料,唐振靠在流理台邊擋住了她。
「沒有。」他說,反手將調味罐交給她。有人送花給沈雲珂這件事讓他覺得不悅,不過他並沒有讓這種壞情緒浮現。
晚飯過後,唐振帶著沈雲珂到游泳池去學游泳,沈雲珂第一次下水冷得全身打顫,但她非常願意嘗試,幾天之後就能自行在水里前進了。
有時唐振會特地先回家把小可可也帶了來,那個小家伙現在不只親近沈雲珂,也親近莊喜君和許書誠,他們都在的時候它永遠對唐振不屑一顧。許書誠說唐振私底下一定虐待它,可是唐振卻說是這小東西忘恩負義,棄他于不顧。
他們也常在服飾店打烊之後又一起出去兜風,在街邊的攤子吃點心聊天。他們全都愛說笑話,沈雲珂和他們相處久了,居然也偶爾出口說些令人絕倒的幽默話語,莊喜君說,她從古典文學變成通俗文學了。
沈雲珂非常珍惜和他們相處的時間,幾年的封閉生活,她幾乎沒有朋友,莊喜君和許書誠是她的一扇窗,而唐振是一道陽光,是一陣和風,提早結束她的雨季,把她的心烘曬得像干淨溫暖的棉花,隨著一陣風來,飛翔。
有一次四個人利用周末到附近山區做森林浴、看螢火蟲,沈雲珂高興得整天合不攏嘴,天曉得她有多久沒有走出林家,看看外面的天空了。
外面的天空,有朋友陪著的天空,亮麗得教人想伸手去觸模,雨季剛過,森林被洗滌了一次,軟草新泥的,一切一切都教人喜悅。從山上回來,在林家門口唐振和沈雲珂又站著聊天,實在沒什麼話說就唱起歌來了,一直到沈雲珂催他。
「明天要上班了。」
「好,我回去了,你早點睡。」他毫不遲疑的驅車離開。
沈雲珂回到屋里,才剛洗過澡,電話鈴又響了。
「雲珂,是我。」
「唐振……你還沒睡……」听到唐振的聲音,他的容顏也隨之浮現。
「你也沒睡?」
「我剛洗完澡。」沈雲珂把听筒靠得更緊,仿佛他就在身邊。
「我也是。」
「嗯。」
「雲珂。」他又喊她,仍是沉沉的聲音。
「嗯?」
「雲珂。」只是想喊她。
「嗯……」
「我讀一闕詞給你听,好不好?」他說,像個沒什麼事又不肯掛電話的任性孩子。
「好啊。」她答,心慌蔓延開來。
電話的那一頭停頓了一會兒才又有聲音,唐振沉穩好听的聲音,經過深思熟慮似的慢慢念著︰
「解語宮花出畫檐,酒樽風味為花甜,誰憐夢好春如水,可奈香余月入簾。春漫漫,酒厭厭,曲終新恨到眉尖。此生願化雙瓊柱,得近春風暖玉縴。」
整個世界靜了下來,只有唐振,只有沈雲珂,只有兩人才能明白的寂靜之中的深深依戀。
「你知道我在哪里嗎?」他慢慢地說。
「在哪里?」
「在你的窗前。」他笑了,為自己久違的輕狂孟浪。
「真的?」沈雲珂很快的推開窗戶,一陣好風拂來,果然唐振站在車邊向她揮手。
「你早點睡吧,我回去了。」唐振說。她的聲音就在耳邊,而人卻遠在寂靜深深的城堡里。
「嗯,開車小心。」沈雲珂說。
「雲珂。」
「嗯?」原本以為他要收線了。
「什麼?」沒有回應,沈雲珂又問。
「我愛你。」
我愛你……
我愛……雲珂……
我……
此生願化雙瓊柱,得近春風暖玉縴……
☆☆☆
總經理辦公室和副理室、經理室簡直無法相比擬,居然還有休閑設備,例如室內的高爾夫球練習用具。唐振不是沒听過從一個小小業務員成為一家知名企業的負責人的成功個例,而他也一直朝這個方向在努力;即使他深知努力不一定會成功,但是他的企圖心卻告訴他不努力一定不會成功。
他接手的單子,只要認為值得,那就誓在必得,「磊達」就是一個例子。總經理因為這件事注意到他,特地把他和許書誠請過來總經理室聊聊天,討論到了未來的業務展望。這擺明白了是告訴他們未來的人事布局。
可是,從總經理那里回來之後,唐振還是把他擬好的辭職信交給許書誠。
「你真的考慮清楚了?」在許書誠的辦公室里,他皺著眉頭。「剛剛才和老總談過,大好的前途……你就這樣放棄?」
「我沒有辦法,我不願意利用她。」唐振隔著辦公桌和許書誠對坐。雖然他並沒有從沈雲珂那里得到什麼實用的情報,但卻不能否認,在當時他確實抱著這種動機和她接近。
「你和她談過嗎?也許她不在意。」許書誠說完,發現自己這句話的荒謬之處,也第一次發現唐振居然會愛一個女人愛到願意為她放棄前途,他是多麼努力的在往上爬。
「我怎麼能跟她說。」讓她發現自己利用她,那一切就完了。他一開始就去挑弄她的心,他是用這種方式才得已接近她的。
「就算你離開公司又代表什麼,你能怎麼樣?」他說得有點急。「沈雲珂是別人的老婆,你根本不應該介入別人的婚姻。」
「林浚偉根本只把她當個沒有生命的洋女圭女圭,他只是把她關在家里……」唐振也說得有點急,甚至有點心虛。他有立場嗎?
「那你要怎麼樣嘛?她是林浚偉的老婆,今天你搶的是其他人的老婆也就算了,她是林浚偉的女人……」許書誠很快地說。
唐振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很不耐煩似的。
「你們……有過什麼了嗎?」
「沒有!」唐振大聲說。
「那你何必?你可以當作沒發生過……」
「林浚偉不愛她,可是我愛她,我愛雲珂,我要和她結婚。」唐振打斷他的話。沒錯,就是結婚,這才是這段感情的出路!
「你自己說,林浚偉的財勢、成就,你哪一點比得上?而沈雲珂又會選擇誰?」
「你在打擊我?你怕我離開公司你會失去一股力量?你其實是在替你自己打算!」
唐振火了,虎地從椅子上站起來。
「死唐振,你說什麼?」
許書誠也站起來,一拳捶在桌面上。
火氣上來,這兩人幾乎快臉貼著臉了,面對面一言不發的僵持了好一會兒,唐振才慢慢坐下來。是他自己先失言。
許書誠說的沒有錯,他處在兩難,離開公司,前途暫時沒了,沒了前途,他拿什麼爭取沈雲珂?可是留在公司,他必須繼續他最不願意的事情︰欺騙沈雲珂。失去沈雲珂和欺騙她,他如何取舍?
「對不起。」唐振沮喪地說。
「是我該道歉,我不敢說完全沒替自己打算。」許書誠也有點沮喪。
「磊達早上發文來,指名要你去簽約。是林浚偉的意思。」隔了好一會兒,許書誠慢慢地說。
「林浚偉?不是在越南嗎?」他抬起頭狐疑地問。
「回來了,提早了一個星期……」許書誠看著他,眼里的疑問是——他將會如何決定?磊達的動作將使他身價看漲。他真的不希望唐振的前途就這樣沒了,像一條筆直順暢的道路忽然中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