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妻同袍(下) 第1頁

第九章  古怪的要求(1)

床上的人才稍微動了動,身旁的人立刻扒了過來,帶著濃濃睡意的沙啞嗓音問︰「上哪?」

于懸看著床頂,目光緩緩落在半邊身子都搭到他身上的洛行歌,「晨練的時辰到了。」

她的長發纏在他的頸項間,香味襲上,再加上那柔若無骨的身軀,教他略微起心動念,動手推了她。

誰知她卻抓著他的手不放,含糊地道︰「等我……我快醒了,一道晨練……」

于懸瞪著床頂,感覺他的手臂就貼在她酥軟的胸上,閉了閉眼,拉開她的手,跳下地,動作一氣呵成,毫不拖泥帶水,簡直像是落荒而逃。

于懸一走,洛行歌也跟著醒了,起床簡單梳洗後立刻追了出去。

怎能讓他跑了?只要黏著他,他不就得帶她出門了?隨他上衙門,肯定能找到更多線索,才能早日破案。

一到園子,果真見他正打著拳熱身,她不由停下腳步觀望。

不得不說,他的身體比例相當好,肢體協調性更是無話可說,打起拳來,力道強勁,步如潛龍,光是瞧著就覺得賞心悅目。

這個男人實在是太天賦異稟了,從頭到尾讓人挑不出半點瑕疵。

洛行歌目光痴迷地追逐他的身影,壓根忘了她也該熱身,直到他練完一套拳,她已經不知不覺地來到他面前。

于懸氣息不變地瞅著她。「時候還早,不用一直盯著。」一個姑娘家,眼楮眨也不眨地盯著男人瞧,到底知不知羞?讓他莫名心煩意亂,一套拳打得快要走火入魔。

「我想學這套拳。」她雙眼發亮地道。

于懸垂著長睫,不禁想,在她面前,他是愈來愈笑不出來了。

「你都還沒教我角力就已經偷了我一套劍法,現在還要我教拳法?」他雙手環胸,惡意俯近她,問︰「不覺得我虧大了?」

「好嘛,我先教你角力,你再教我拳法。」禮尚往來,她懂。

「你怎麼教?」

洛行歌左右看了下,把他拉到園子的綠地上,心想有個緩沖會比較好。「角力雖然是近身搏斗,但講究的是借力使力,來,你先攻擊我,我先讓你看看我是怎麼借力使力的。」

像他這種有武功底子的老手,不需要從基礎教,直接教重點比較快。

于懸置若罔聞,目光落在被她握住的手,她的手小小軟軟的,大拇指按在他的掌心里,按得他心思飄散。

「于懸!」

她的臉突然近在眼前,一雙琉璃般的眸子滿擔憂,柔若無骨的小手撫上他的額,微涼微暖,適當的溫度,適當的時候,適當的淌進他的心門,強行闖入,霸道肆虐。

「你沒事吧,你的臉好紅。」洛行歌撫著他的額慢慢滑到他的臉頰,覺得手心有點燙。

「你不會是風寒了吧。」

肯定是因為天氣太冷,他穿得太薄所致。雖說晨練不著重衣,可他僅僅在中衣外頭搭了件薄袍,到底知不知道溫度真的很低?她估計已經接近下雪的冷度了。

于懸像是著了魔,抓住她貼在頰邊的小手,目光從她的眼眸看向小巧秀鼻,最終落在豐潤的菱唇。

「……喂,你不可以再咬我!」洛行歌見他逐漸俯近,瞬間察覺他的意圖,想也沒想地別開臉。

她發現她愈來愈模不透這個人了,他近來的行事作風她真是一點底都沒有,壓根無法揣測他下一個動作,昨天莫名其妙咬了她,她好不容易原諒他了,他現在還打算如法炮制?

真的以為她沒脾氣?誤會大了,她脾氣其實不太好。

被她這麼一吼,于懸整個人清醒過來,他喉頭滾動了下,像是不能理解自己在做什麼,然而卻真實又赤果地涌現。

莫名的,他的胸口燒起一把狼狽又羞恥的火,令他一把將她推開,直朝園子里唯一的一口井走去。

洛行歌不解地跟著他走,哪知道他打起一桶水直接往身上倒,嚇得她倒退幾步。

這是……呃,入冬了,天很冷呢,他不冷嗎?還是這是特別的訓練方式?

「你……要不要緊?」她疑惑地走向前詢問著。

「離我遠點。」于懸沉聲道。

「才不,我說了要跟你出門。」說完,瞧他的臉色又更沉了幾分,她只好退而求其次的說︰「好嘛好嘛,如果你真不讓我跟,我只好帶蕭群他們一道出門查探線索,到時候你別又氣我。」

是他自個兒說她不該和其他男人走太近,她才不得已巴上他的。

「你這是在威脅我?」于懸微眯起眼。

「哪是?我是在找折衷方案,雖然蕭群他們是比不上錦衣衛證的能耐,但好過我一個人瞎忙。」

不就是因為他不肯帶她出門,她只好行下下之策,不然她不會沒事找事,故意惹他生氣,讓他生氣了她有什麼好處?不是讓彼此氛圍更糟嗎?她何必。

洛行歌委屈地別開臉,余光瞥見一地的水,想起他穿得單薄,想也沒想地月兌下自己的外袍往他身上一套。

于懸微詫瞅著她,就見她湊近自己,拿著外袍給他擦發擦拭身子,嘴里還叨念著,「我真沒見過你這種訓練方式,你要不要趕緊回房換衣袍?再待在這里,你真的會生病,走吧。」

逕自說完,她很自然地牽著他的手一路往屋子的方向走。

于懸盯著她嬌嬌柔柔的背影,生出一股沖動想將她抱入懷,可終究還是忍住了,誰要他一身濕。

一進屋,她趕忙開了衣櫥,隨意給他取了套衣裳,隨口問︰「要我還是丫鬟幫你?」

「不用。」

「喔。」很好,跟她一樣,不太喜歡有人跟在一旁,感覺很怪。

忖著,卻見他拿著衣裳一動也不動,她不由皺起眉。「趕緊換呀,你身上在滴水耶,真不冷?」

剛才走回屋里時,她握著他的手,所以很清楚他的掌心是冰冷的,不冷才怪。

「出去。」

她眉頭一皺,正想著他怎麼又趕人時,卻瞥見他抖了抖手上的衣裳,「……喔。」是她的錯,她忘了該到外間等他。

跑到外間等了一會,听到內室有點聲響,她才敲了敲門,問︰「你換好了嗎?」

听見他應了聲,她才敢推門而入,見他頭發還是濕的,她不禁嘆了口氣,又去出了一條大布巾,自動自發地替他擦拭長發。

「你好歹也把頭發擦干,要是不弄干,早晚會落下病根。」

她實在不是個愛管閑事的人,偏偏這個人真的很不會照顧自己,她不管都不成,畢竟他們現在是關系緊密的戰友。

于懸本想阻止她,但遲了一步便任由她了。

不知道有多少年沒人像她這般照顧自己,這滋味是如此美好又如此陌生。

作夢也想不到當年京城的小霸王,有一天會變得如此媚雅溫柔,要是能再多注意舉措行止,那就更好了。

「哇……你的頭發好細好柔,而且好有光澤。」

听見她發出的驚呼聲,于懸眸色一沉,心想,她該注意的還有謹言慎行。

「天啊,你真的是天賦異稟。」洛行歌忍不住贊賞著。

有人可以從頭美到腳的嗎?到底是她孤陋寡聞見識少,還是他是妖魔鬼怪化成人?五官深邃立體,一個回眸都足以教人臉紅心跳,再搭上這個高就的身形,這要是放在她的世界,根本就是稱霸模特兒界的超級男模!

喔……當女模也行喔。

「行了。」于懸一把將布巾取下,走離她幾步外,背對著她問︰「案子有我查,你乖乖地待在家里就成。」

洛行歌幾步就晃到他面前,抬臉直瞅著他。「于懸,我真心覺得這事不能拖,如果不能盡快找出幕後黑手,可能會有更多犧牲者,我跟你出門是真的想要幫忙,我想盡快結束這件事。」

于懸直起身子,微移開眼。「你無職,手上無權,帶著你,你又能做什麼?我錦衣衛里頭光是綻騎就近乎上千,有他們辦事,難道還比不過一個你。」

「他們也許很厲害,可以到別人家中听壁腳,可是有些事不是听壁腳就能查出線索。」

她邊說邊挪動腳步,硬是站在他面前,堅持與他對上視線。「于懸,我總覺得有些關鍵是在容家,我想先從容家查起。」

于懸不置可否,濃眉微挑地看向她。

「我得罪的人多,相較之下,戶部侍郎得罪的人肯定較少,而且能得罪的必定是朝中重臣,你不認為嗎?」

戶部是什麼單位,他比她還清楚,侍郎可是個很微妙的位置,所有的支出歲收都得經他的手,而和戶部相干的部門可多了,畢竟都與銀子有關,誰不捧著戶部?

「要說戶部會與人產生齟齬,那勢必是與銀子有關,你不覺得從戶部內部去查,也是一條線索?」

經她這麼提醒,于懸想起月下漭提起京衛指揮使曹在望不急著要戶部掏出俸祿,照理兩方該是交情好,既是如此,身為曹家族長,他該是要緩和曹在德和容侍郎間的誤解,可他似乎沒從中調停,否則曹在德怎會使勁彈劾容侍郎,導致他現在停職閉門不出?

而且他讓人問過大理寺了,大理寺之所以去逮小林氏,就是被曹在德給鬧到不行,怕被彈劾瀆職才不得不逮人,可最終也沒問出任何疑點,早已把人放了。

正因為曹在德這事,更教他在意起曹在望,也許他該先去查查戶部為何拿不出餉銀。

「瞧,我能給出不錯的建議吧?」

于懸目光落在她那雙閃亮亮的眸子,小臉嬌俏可愛,像是討賞般的迷人笑臉,教他心旌微動,僵硬地移開目光。

「其實,我在我的世界里也是從事查案相關的工作,我跟你保證,把我帶上對你來說絕對是有利無害。」洛行歌努力地勸說,像是壓根沒察覺他的異樣。

「危險。」

「我可以自保。」

「我今天要進衙門。」

「我可以跟去看看,也許可以給出一些改善作業方式的建議,幫助查案的進度。」她真的無法呆坐在家里,眼看著事情明明因她而起,她卻什麼都做不了。「我保證絕對不會耽誤你的工作。」

看著她滿是祈求的小臉,淌著我見猶憐的光澤,于懸無奈地閉了閉眼,隨口道︰「隨便你,要是遇到危險,我不見得騰得出手救你。」

「沒問題。」

「還有一個條件。」

「說。」她豪氣大方地道。

「親我。」

「……嗄?」她是不是听錯了?

親我?欺我?清我?他是什麼意思?

于懸只是靜靜地看著她,壓根沒打算再進一步解釋,他只是等待著,然後在她無法理解的眼神中,大步走出房門。

洛行歌正想追問,卻驀地弄明白,小臉霎時緋紅一片,內心尖叫聲四起。

他是要她親他?為什麼?為什麼!

于懸面無表情地看著穿上他年少衣袍的她,她束起發,臉蛋不過巴掌大,看起來就像是個被家人寵壞的刁蠻千金,恣意而為。

不知為何,他心里那股莫名的感覺越發明顯,她穿著他的衣袍,恍似被他環抱著,教他的頭更疼了。

轉身,他大步走在前頭,壓根不管她跟不跟得上。

落在後頭的洛行歌莫名有點害臊,想開口炒熱氣氛卻不知道該說什麼,絞盡腦汁也不知道能說什麼,莫名覺得緊張,甚至尷尬。

他到底在想什麼,竟要她親他……為難她嗎?讓他一門心思只意識到他?這是試探她嗎?有什麼好試探的?

還是說……他喜歡她?

這個猜想教她渾身不對勁,令她更加羞于見他,甚至都想打消隨他出門的念頭,覺得太害羞太難為情了,她都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面對他。

更糟的是,她猜了老半天,正解還下落不明,要她開口問還真沒勇氣,不知道該端出什麼態度才不會傷害他……

砰的一聲,她撞在一堵牆上,痛得她低頭搗著鼻子痛嘶了聲,抬眼望去,就見他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

「你為什麼故意讓我撞你?」她痛得都飆淚了。

「我站在這兒等你,誰知道你走路不看路,直接往我身上撞過來,我還沒說你撞疼我了,你倒好意思怪我。」

洛行歌張了張口,覺得好像是自己理虧,只能乖乖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想事情沒留意。」痛死她了,他身上藏了什麼,讓她撞得這麼痛。

于懸見狀,幾不可察地嘆了口氣,心想她這麼傻,怎麼辦才好?

他繼續往前走,逕自道︰「一會我就不陪你坐馬車了。」

「你要騎馬?」

「嗯。」

「我也可以騎嗎?」

于懸停下腳步,側睨了眼。「你會騎馬?」真正的洛行歌怕馬,听說是小時候學騎馬時曾經摔下馬所致。

「會,雖然比不上你,但基本上可以的。」其實她一直很想說坐車真不舒服,但想想有人連馬車都沒得坐,這麼奢侈的抱怨她就不好意思說出口。

「我覺得你坐馬車較妥。」他給予忠告。

「可是我想騎馬。」她委屈巴巴地道。

于懸轉開目光,沒吭聲地往前走,國公府外馬車和馬匹都已經準備好,他走向前把涂勝招來,不一會涂勝就再牽了匹馬過來。

「你試試這匹馬。」于懸拍了拍身旁的馬,讓她過來。

洛行歌三步並兩步跑來,喜出望外地看著眼前這匹通體黑得發亮,只余下月復與四蹄有白毛的馬兒。

「這馬真漂亮。」她伸手輕撫馬首,馬兒性情溫和,蹭了她兩下,她開心地笑彎了美眸。

于懸斂眼打量她一會,便問︰「能自己上馬嗎?」

「能。」有鞍有蹬,當然可以。

洛行歌扶著馬鞍,踩著馬蹬,翻身上馬背,動作無一絲多余,儼然像個騎術高手,教于懸頗為意外。

然後就見她俯身親了親馬首,他眉頭不自覺地微皺。

她寧可親馬也不願親他?

他逕自上馬,策馬而去,麾下立即跟上。

洛行歌慢半拍地發現只剩她一個在原地,忙要騎馬追上,身旁卻有人縱馬停下,她看了眼,月兌口道︰「蕭群?」

「縣主,還是搭馬車吧。」蕭群淡聲道。

「不用,我要騎馬。」洛行歌拉了拉僵繩,馬兒立刻往前小踏步。

蕭群隨即跟隨在旁,落後約半個馬身。

第九章  古怪的要求(2)

那一頭,于懸早已經在衙門口等候,誰知道等來的竟是她和蕭群,只看了兩人一眼,他便轉身進衙門。

洛行歌遠遠就瞧見他進衙門,催著馬兒跑快點,到了衙門口,她翻身下馬,動作行雲流水,教一旁的涂勝看直了眼,心道︰女紈褲也可以算是女中豪杰。

「縣主,是否有事交代小的去做?」蕭群見她急著進衙門,忙出聲問著。

洛行歌本想搖手,想了下,走近他道︰「你讓人去查戶部侍郎是否有得罪什麼人,他平時又與什麼人來往最多?」

「是。」

「不用在這里等我。」拋下這句話,她便隨涂勝快步進衙門。

她想,于懸肯定又不開心了,剛剛忘了要蕭群離她遠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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