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互望一眼,她想退縮,但是好勝本能不容許。
誰不知道金湘蝶美色過人,膽色也大;何況迎視著紀蔚寰盛滿討好的眼神,就很難說「不」字!再說既然都大老遠來了這麼一趟,怎可不玩它一玩,而敗興而歸呢?
「好,」她說︰「就我先來試試看。」
「了不起的勇氣!」教練贊美。
于是她開始像個洋女圭女圭被抓著擺布,教練一下子要她舉手,一下子要她抬腳,等到她身上被藍色粗大的限定繩扎實的捆住,裝備齊全後,她一面想象自己像顆滑稽的粽子,一面心中搖頭嘆氣說不,一面就被推上了跳台。
站上跳台,才真正有了即將「跳橋」的真實感。
她偷偷往下瞄了一眼,不禁狠狠吸著氣……
天哪,七十二米,相當于二十二層樓的高度,這簡直是拿生命開玩笑!
教練問她︰「準備好要跳了嗎?」
風力彷佛突然大了起來,她凌風而立,開始感到全身僵硬。體內有一股恐懼冉冉攀升,並且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讓她一陣顫栗,幾乎沒有力氣站好。
這時候能不能退出?
教練再問︰「可以了嗎?」
她艱難地合上眼,重振精神,說服自己用想象來征服恐懼。
好,現在她是奧運大會上最有金牌潛力的跳水選手,所以等會兒她一定能跳出漂亮耀眼的姿勢。
見她總算點點頭,教練笑說︰「那就……跳吧!」
金湘蝶不動。
教練再一聲大吼︰「跳!」
金湘蝶把心一橫,跳了。
「啊--」她听見自己發出了比殺豬還慘烈悠長的尖叫。
跳下去的時候,完全失去重力,耳邊的風像妖魔齊聲呼嘯。她有一瞬問無法呼吸,各種狂亂的意識雜沓而來,而其中一個最清晰的念頭就是︰繩子會崩斷,她會摔死,死得粉身碎骨,一點美感都沒有!
這個想法愈來愈逼真,逼真得讓她似乎真的看見繩子從她頭頂上方斷掉,她重重墜死在橋下,四肢折斷,手腳和脖子扭曲變形,恐怖的交疊在一起,血跡飛濺四處。
然後她又看見紀蔚寰從警方包圍中沖進來,抱著她嚎啕大哭,他哭得那樣心碎,哭得那樣痴傻,她的心好痛,她知道他一定無法再活下去了,他會掐死教練,再跑回橋上跳下來殉葬。
不,不對了……
他們不該這樣充滿遺憾的結束,他們不該一起死在荒郊野地里,更不該明年的今天竟是兩人共同的忌日……
她瘋狂地想著,等到一切驚心動魄的過程都結束了,她開始被教練往上撈的時候,余悸猶存的驚魂記憶,使她低低的哭了起來。
回到橋上,重新站在地面上,踏實的感覺慢慢回到她身上,她猛然抱住紀蔚寰,怎麼也不放開。
「蝴蝶,蝴蝶,」他叫著︰「妳不舒服嗎?還是妳受傷了嗎?」
她哭了好一陣,才說︰「你不要玩了,太可怕了,你馬上送我回家。」
回程車上,她的眼淚還是滴滴答答的落。
「對不起!」他難過地道歉︰「我不該帶妳來這里玩這個東西的,都是我害妳嚇壞了。」
她哭著邊說︰「剛剛在跳下去的時候,我看到自己摔死了,死在橋的下面。」
「如果妳摔死了,我一定會把教練掐死,然後跳下去陪妳!」他激動地說。
「我知道。」她點點頭。
「蝴蝶,」他心疼地喊︰「妳不要哭,都是我的錯,我給妳打,我讓妳出氣,好不好?」他把車往路邊一停,認真說︰「妳打吧,妳打完就會忘了剛剛的可怕,很過癮的。」
她搖搖頭,擦去滿面的淚水,告訴他︰「我答應給你一次求婚的機會,你好好表現吧!」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她了解自己不排拒和他共度一生的可能性……可是,她仍不甘心自己被他擄擭。
然而,剛剛自覺從死亡邊緣繞了一趟後,她才發覺,如果這輩子她沒有嫁給他,她才真正會很不甘心很不甘心的!
如果放他溜走,而窮其一生只和男爵,簡大成那種男人打交道,還不如剛剛讓她摔死橋底。
而孫盈盈和紀蔚宇大概作夢也想不到,原本請來男爵是為了破壞金湘蝶對紀蔚寰的好感,這下卻弄巧成拙,更促成他們一段情事。
第十章
《求婚進行曲》
紀蔚寰求婚的那天,是個月圓之夜。
那天晚上他帶著一群樂隊跑到EXCITED酒吧。客人很多,巧得是男爵和簡大成都在現場。
金湘蝶詫異地望著紀蔚寰和那一群樂團,知道他要求婚來了,但是不知道他帶著樂隊到底是想玩什麼把戲?
樂隊快速地佔據了舞池,架上各種樂器,大鼓小蹦,吉他、電子琴、薩克斯風……所有的人都被驚動了,交頭接耳討論這一副陣仗是怎麼回事?
男爵看見金湘蝶望著紀蔚寰的眼神,了解這個女人的心已經名花有主了。
從上一次在簡大成的餐廳向她求婚時,她的拒絕就讓他確定她是個不會投資愛情在男人身上的女人。他不意外,他無所謂,反正金湘蝶不會愛上他,也就不會愛上紀蔚寰,所以他毋須放棄任務跟大把鈔票過不去。可是照今天的情況看來,他錯了!
金湘蝶不是不會愛人的,而且她已經愛上紀蔚寰了!
輸了。他瀟灑一笑,輸掉了生意,輸給了另外一個男人!
這個打擊不小,金錢上的損失更大,唯一可堪安慰的是孫夫人早先將一半的訂金付給了他,他還不算一無所獲。再來,還有個比他更慘的男人就在他旁邊,看到有個更慘的,至少還能帶給他一點苦中作樂的樂趣。
男爵定向簡大成,對他勾肩說︰「簡先生,我看我們沒戲唱了。」
「你說什麼?」
「你沒看到嗎?」他以眼神示意,調侃地說︰「金姐兒愛的人是他。」
簡大成看看金湘蝶又看看紀蔚寰,失魂無措起來。
「哈哈哈!」男爵被他的表情逗笑了。「反正沒救了,你就好好坐下來看戲吧!」
樂團與樂器全部就位,紀蔚寰卻跑步進了化妝室,到底搞什麼鬼?所有的人睜大眼楮等著他亮相,看他如何表現。
原來他躲到廁所是換裝去了。
當金湘蝶看見紀蔚寰從化妝室門口出現時的裝扮,她第一個捧月復大笑,笑到肚子痛。
他居然戴了一頂龐克頭假發,全身穿著寶藍色亮晶晶的作秀服裝,上半身是大翻領上里土氣的西裝,下半身是大喇叭側邊開岔的西裝褲,西裝里面還湊合著一件瓖滿水鑽的白襯衫,最突兀的是他那兩條涂黑了像蠟筆小新的眉毛,以及那兩片貼在頰邊長方形的假鬢毛……他整個人看來奇形怪狀,慘不忍睹,跌破大家的眼鏡。
「哈哈哈……」所有人都瘋狂地笑起來。
男爵也拍手大笑︰「哈哈……他以為自己是貓王!」
任誰都看得出來紀蔚寰模仿的正是貓王,只是誰都沒看過這麼四不像、這麼丑的貓王。
紀蔚寰看見大家都在笑自己,不好意思地搔搔頭,竟然一搔就把假發扯下來。
「哈哈哈哈……」
他趕忙再把假發從地上撿回來戴上,扶正。這時已經有觀眾看不下去,笑得跌下椅子了。
紀蔚寰吸一口氣,眼楮盯著蝴蝶,慢條斯慢理又兼不好意思的他,一步一步走到樂隊的正前方就位,拿起麥克風,煞有其事的開場︰
「Ladiesandgentlemans!」
「哈哈哈哈哈哈……」大家再接再厲的笑成一團。
吧什麼大家要笑他?
紀蔚寰頓了一下,難道他們不覺得自己很酷,很像專業的搖賓歌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