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毅勇伯府沒什麼趣魅題翹,沒能教你勾心斗角,養得你性子太過單純,但性子單純不等于你傻你笨,你只是不喜歡用腦子。」
「這不就是在罵我笨嗎?」
「娘只是想提醒你多用點腦子,不要最後你沒輸給三丫頭,卻栽在外人手上。」三房是庶出,先天弱了一截,秦湘蘭根本不看在眼里,但其他權貴之家的貴女就不一樣了。
傳言靖安侯夫人更中意他們唐家,這不但不會逼退那些貴女,反而會使她們團結一致算計他們家的姑娘,明月是絕對招架不住的。
「從今日開始,我會管好自個兒的嘴巴。」唐明月舉起手,「我發誓。」
秦湘蘭輕輕拍掉她的手,「不必發誓,真想要這門親事,你就管好自己。」
「我就是要嫁給衛世子。」唐明月永遠忘不了他打馬游街的英姿,後來傳出靖安侯夫人準備為世子爺挑媳婦,她就下了決心——只要有機會,她一定要嫁給衛世子。
沒想到他們唐家真的出現在名單上,還排在首位,這是老天爺听見的心聲,不是嗎?
「你倒是有眼光,衛世子確實很不錯。」
唐明月得意的揚起下巴,「這是當然。」
秦湘蘭好笑的瞥了她一眼,對著鏡中的自己審視了一番,很滿意,隨即站起身道︰「走吧,時候不早了,再不出現,老夫人要生氣了。」
回京有五日了,唐寧月最不習慣的就是一大早向老夫人問安,本來嘛,這是當晚輩的本分,可是老夫人又不樂意見他們,老是讓他們在外面干瞪眼,那又何必堅持他們走上這麼一趟?而且老夫人明擺著刁難他們,原本逢五和十才需請安,如今天天都來,理由是他們剛剛回京,不懂規矩,須要好好教。
連著五日,唐寧月覺得沒必要跟耍性子的老人家耗下去,索性教母親借口小弟認床沒睡好覺,母子兩個就不來文德院。這可是跟大夫人學的,大夫人來了一日就請假了,她娘好歹堅持了四日。
而她這孫字輩的就不好找借口了,除了趕著上學的,連唐明月都不敢「罷工」,他們這房新來的如何敢缺席。
不過她不傻,不會早早來報到,而是踩在最後的時間點,老夫人要用膳,不好再借口沒起床。再說了,這種時候整個院子都動起來了,老夫人如何能教下人看見刻意刁難晚輩的景象?
唐寧月牽著唐文鈺,當成散步,一路說著故事,悠閑的來到文德院,沒想到唐明月已經來了。
「二姊姊今日來得可真早。」唐寧月彷佛沒見到唐明月恨得牙癢癢的樣子,反正習慣了,若是哪日見到的是明媚的笑臉,她可要害怕了,真需要玩到宅斗,她自認為不是「土著」的對手。
「我又不是不懂規矩的村姑。」唐明月真是嫉妒死了,明明是鄉下來的,怎麼看起來比她還像大家閨秀?還有,說什麼長得黑不溜秋,結果比她還白女敕。
「是啊,我們這種鄉下來的村姑就是不懂規矩,分不清楚真假,真以為來得太早了會打擾老夫人。」唐寧月說得好無奈,還幽幽地瞥了一眼守在房門口的丫鬟。
丫鬟聞言立馬一僵。
唐明月不敢置信的瞪大眼楮,這丫頭膽子真大,竟然直接挑明丫鬟說謊……不能算是挑明,只能說是暗示,不過那一眼已經夠了……總之,沒人敢得罪老夫人的丫鬟,何況是一個連伯府前後都還沒走透的村姑,她真是不要命了。
「我這個人就是太實在了,有一說一,是就是,不是就不是,還以為大家都跟我一樣,沒想到有些人卻可以睜著眼楮說瞎話,丫鬟都可以騙主子。」唐寧月自顧自的又道。
唐明月覺得自個兒的眼珠子快掉出來了,這會兒是直接挑明了!
「你看,二姊姊是不是在瞪我?」唐寧月扯了一下唐文鈺。
「二姊姊沒見過姊姊這麼傻的,忍不住瞪姊姊。」唐文鈺說出自個兒的見解。
「我明明聰慧過人,哪兒傻?」這會兒換唐寧月瞪唐文鈺了。
「當著人家的面指責人家說謊,這不是傻嗎?」
「我又沒指責二姊姊說謊。」唐寧月堅決否認,說她不懂得彎彎繞繞,她舉雙手贊成,可是她很懂禮貌,好嗎?
「姊姊眼楮真是不好使,沒見丫鬟就站在房門口。」
唐明月差一點尖叫,姊姊說得不夠明白,弟弟再補一刀嗎?
唐寧月狀似認真的仔細打量了一下丫鬟,「說謊的是這個丫鬟嗎?」
唐文鈺歪著小腦袋瓜看了看,「不記得了。」
「不記得你還指控我。」
「不記得不代表她不是啊。」
「這麼說倒也是啦。」
「喂喂喂,你們兩個,沒見人家臉都綠了嗎?」從目瞪口呆中回過神來,唐明月急得跳腳,這對姊弟越說越大聲,也不怕里頭那個老太婆听見了,一旦惹火老太婆,她肯定會受到牽連。
姊弟兩人很有默契的捂嘴,接著轉向對方,互相指控。
「姊姊真是太丟臉了,難道不知道姑娘家說話應該輕聲細語嗎?」
「你不要胡亂指控我,我會忘了自個兒的嗓門?」
「我也沒指控姊姊啊。」
「這個問題我們剛剛不是辯過了嗎,你想再來一遍嗎?」
唐明月真是傻眼,怎麼突然變成窩里斗?
「二小姐、三小姐、六少爺。」年嬤嬤終于被里面的主子派出來了。
「年嬤嬤,是不是祖母起床了?」唐寧月毫無尷尬的表情,還笑盈盈的看著年嬤嬤。
「老夫人身子不適,今日就不見兩位小姐和少爺,還有,以後逢五和十再來請安,不用來得太早,老夫人辰時起床用膳。」
「是,那請年嬤嬤代我們向祖母問安。」唐寧月對著屋子行了禮,牽著唐文鈺的手走人。
唐明月見了,匆匆忙忙的跟著行了禮,追上去。
「果然是鄉下來的,不知死活。」唐明月嘴巴上幸災樂禍,卻很想對她豎起大拇指,了不起,竟然敢杠上老太婆。
「同為毅勇伯府的姑娘,我不好,你也佔不到便宜,你在樂什麼?」唐寧月似笑非笑的斜睨了她一眼,雖然無法理解「姊妹品性不好,你也好不到哪兒」的觀點,但這卻是這個時代的認知。
唐明月一張臉瞬間漲紅。
「毅勇伯府還沒分家,我們是一家人,二姊姊和我還是當好姊妹比較好。」經過這幾日的觀察,她很確定老夫人對他們三房的態度一致——不友善,不難理解,與她都沒有血緣關系,親近不來,換言之,無論毅勇伯府哪個姑娘嫁進靖安侯府,老夫人都不在意,這意謂親事的決定權完全在靖安侯府手上,既然如此,她們自家姊妹何必斗得你死我活?
唐明月冷哼一聲,「誰要跟你這個村姑當姊妹。」
「不當就不當。」她可是很懂得尊重人。
唐明月一臉的錯愕,她不是應該苦口婆心的勸說嗎?
「我們先走了,二姊姊慢慢來。」唐寧月實在不喜歡文德院,這兒的氣氛實在太沉悶,待久了會讓人覺得很陰郁,還是加快腳步走人。
「她真的走了?」唐明月今日受到的打擊不小。
「小姐,我們也趕緊走吧。」白芷輕扯了一下主子的衣袖。
唐明月壓下混亂的思緒,胡亂的點點頭,加快速度離開。
第二章 一切早有預謀(2)
唐寧月喜歡逛街,樂趣不在買,而是在逛,看著琳瑯滿目的東西,陰郁的世界有了色彩,心境隨之豁然開朗,屬于這個時代的不公平變得雲淡風輕。
她是姑娘又如何?她的婚姻是父母之命又如何?有人可以將好日子過得很不幸,有人可以將壞日子過得很幸福,差別在于態度。
「姊姊,只逛不買,你是不是太無聊了?」唐文鈺真的看不懂,看了、模了,還滿意的點頭,可就是不肯掏出銀子,看起來一副窮酸相,他都忍不住懷疑她是不是沒銀子。
回過神來,唐寧月一臉嫌棄的轉頭看著小家伙,「我們姑娘出來逛街,你跟來干啥?」
「若非待在府里太無聊了,我也不想跟著你。」唐文鈺覺得好無奈,不跟著出門就只能陪小胖子,可是他們兩個玩的又不一樣,還不如跟著姊姊,不時來點令人驚喜或驚險,日子不是有趣多了嗎?
「你不是喜歡看書嗎?」
「姊姊不是教我不要成日捧著書,免得變成書呆子嗎?」
唐寧月忍不住磨牙,學霸就是這麼討厭,他可以一字不漏記下你說過的話。
「我錯了,你一張嘴巴可以將死的說成活的,絕對成不了書呆子。」
「姊姊還真是善變。」唐文鈺嘆了口氣。
「沒錯,女人就是善變,她們可以前一刻對你笑,下一刻對你揮拳,所以千萬別得罪女人。」唐寧月露出陰森森的笑容,伸手捏了他的包子臉一把。
他一臉驚恐的瞪大眼楮,姊姊看起來真像偷拐孩子的人販子。
「你這是什麼表情?」唐寧月微微挑起眉,為何有一種變成妖魔鬼怪的感覺?
「沒沒沒,姊姊美若天仙,絕對不是偷拐孩子的人販子。」啊啊啊……唐寧月覺得自個兒都變成烏鴉了,這小家伙絕對是故意的!
這時突然有混亂的驚呼聲傳來,其中夾著急促的喊叫聲——
「讓開!」
唐寧月下意識拉著唐文鈺閃到一旁,接著他們就看見一輛失控的馬車沖來,車夫努力想扯住馬兒,不過馬兒顯然受了什麼刺激,無論如何也拉不住,雖然馬車的速度稍有減緩,可是改變不了險象環生,馬車上的人和路人都驚叫連連。
「救命啊……救命啊……」
求救聲不斷從馬車上傳出來,可是誰也不敢上刖。
眼看馬車快到他們面前的時候,突然有個婆子抱著孩子探出車窗,唐寧月見了,心髒像是要沖出胸腔從喉嚨跳出來。
「好心人,救救孩子!」婆子隨即將孩子往外一扔,唐寧月彷佛被推了一把撲過去,在孩子落地前接住,不過她可慘了,重心不穩的她只能以背部著地來護住孩子,整個背因為摩擦地面,疼得好像要燒起來似的。
「姊姊!」唐文鈺沖了過來。
唐寧月忍著疼痛先坐起身,在唐文鈺的幫助下站起來。懷中的孩子在驚嚇過後終于反應過來,哇哇大哭。
「沒事了,不哭不哭。」唐寧月安撫的拍著孩子的背,可是孩子嚇壞了,依然哭個不停,不過哭聲變小了。
「別哭了,會變成丑八怪。」唐文鈺受不了的皺眉。
唐寧月沒好氣的送上一個白眼,「兩三歲的小孩子哪懂得美丑?」
「小胖子就懂啊。」
唐寧月舌頭打結了,小胖子從小就對美有著非凡的監賞力,見到美人就笑,見到丑八怪就哭。
孩子的哭聲停了,原來是家人待馬車終于停下後,匆匆尋來了。
「我的婉兒!」一名年約三十的婦人沖過來抱回自己的女兒,仔細檢查了一下女兒,確定沒有受傷,終于回過神轉向唐寧月,「姑娘,真是謝謝你……姑娘是不是受傷了?」
「沒什麼,衣服磨損而已,對了,馬車沒事了嗎?」唐寧月非常不認同對方的作法,萬一她沒接住孩子怎麼辦?可是人家比她還年長,頭上還因為撞擊留下一片瘀青,她不好出言責備。
「是,遇到壯士出手相助,馬車停下來了。」
聞言,唐寧月猜想著應該沒有造成無辜的路人損傷,松了一口氣,「既然沒事,我就告辭了。」
「等等,我還未答謝姑娘對小女的救命之恩,不知姑娘是哪位大人府上千金?」
「不必了,我只是很巧合的伸手抱住孩子,算不上什麼救命之恩。」言下之意,若是當時有個失誤,這會兒她不是有恩,而是有罪。
婦人尷尬的一笑,當時她慌了,婆子建議將孩子扔出車外,她心知不妥,正猶豫不決,婆子就采取行動了,她反對也來不及了。
「我是靖安侯府的二夫人,謝謝姑娘今日伸出援手,還望姑娘告知是哪位大人府上的千金。」
靖安侯府?唐寧月腦海閃過一個畫面,與今日一模一樣,屬于原主的記憶,換言之,兩世不同的時間點,但發生相同的事情。
今日她是臨時起意出門,回來多日,還沒好好熟悉環境,她當然不會刻意翻出原主的記憶,總之,兩世不該有的巧合說明一件事——
這是一場預謀,目的何在?讓她救了靖安侯府的姑娘,增添她嫁進靖安侯府的籌碼嗎?
沒錯,除此之外,實在說不通,不過,究竟是誰導了這麼一出戲?圖謀的又是什麼?
「姑娘。」
「我只是踫巧接住孩子,不足掛齒,夫人還是趕緊帶孩子去醫館,孩子受了不小的驚嚇,最好請大夫瞧瞧,開副安神藥。」唐寧月連忙行個禮,帶著唐文鈺匆匆轉身離開。
「姊姊,靖安侯府不就是衛大哥家嗎?」
唐寧月漫不經心的點點頭。
「這還真是巧合。」
「是啊,真的太巧合了。」唐寧月仔細梳理原主的記憶,原主正是因為今日的事入了靖安侯夫人的眼,成了世子爺親事的第一人選,也因為如此,原主覺得老天爺都站在她這一邊,為何不能跟唐明月爭這門親事呢?她渾然不知,她不過是人家棋局上的一枚棋子,有人要心思單純的她嫁給衛洵。
原主的記憶中尋不到多少靖安侯府的事,因為遭到夫君冷落,原主在靖安侯府過得小心翼翼,根本搞不清楚靖安侯府與各家的關系,不過倒知道今日這位二夫人是靖安侯嫡親弟弟的老婆。
老侯爺夫人還在,靖安侯府並未分家,三房依然同住一個屋檐下,而他們的情況也跟毅勇伯府一樣,前面兩個是嫡出,後面一個是庶出,兄弟的感情相當不錯,至少老侯爺夫人最討厭的不是三房兩口子,而是長媳——靖安侯夫人,一個很驕傲的女人,與任何人關系都不太好。
「姊姊,我們要不要告訴衛哥哥?」唐文鈺不愧成日跟著唐寧月混,已經猜到這樣的巧合就是陰謀。
收拾思緒,唐寧月給了他一顆栗暴,「我不是教你少管閑事嗎?」
「衛哥哥對我們一家人都有救命之恩。」
唐寧月反駁不了,只能就事論事道︰「我們什麼事都不知道,更別說,我也不值得人家算計,不過是因為巧合救下孩子,以此指控人家有陰謀,未免太大驚小怪,惹人笑話。」
「哦。」
「好啦,我的背快痛死了,張嬤嬤和夏丹她們還在茶館等我們,再不過去,她們要急哭了。」
唐文鈺的心思終于回到唐寧月受傷的背部,「姊姊,我們先去醫館吧。」
「不必,回去擦點藥就好了。」唐寧月加快腳步走向茶館,唐文鈺也只能趕緊跟上去。
若想查明誰盼著唐寧月嫁給衛洵,首先要搞清楚靖安侯府的人際關系,可是她還沒找到機會向爹娘打探,人家就尋上門送謝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