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相 第29頁

他三兩句就將一場危機化于無形,不僅給了楚長煙台階下,還連帶著拍了皇帝的馬屁。

皇帝也知道這其中有古怪。前日曹尚真還懷疑楚長煙的身份有問題,緊接著楚長煙就帶來了這些書信狀告曹尚真,最詭異的是,曹尚真居然也有準備來反將他一軍。

但或許這只是兩名臣子的明爭暗斗,為的不過是在帝王面前的寵幸,讓他們斗得狠一些也沒什麼不好,兩虎相爭之下,彼此牽制,反而不會出現一人獨尊的朝中局面。如此一想,他就睜一眼閉一眼,喝斥了幾句楚長煙的魯莽,又含含糊糊地安撫了曹尚真幾句,就讓他們退下了。

曹尚真出了宮門,立即撲哧一笑,看著前方僵硬的背影悠然開口,「楚侍郎請留步,本相還有話說。」

楚長煙面色青白如鐵,側過臉來,恨聲嘲弄,「丞相今日大勝,不知道還有何見教?」

「你知道你今日輸在哪兒了?」踱步過來,他輕聲說︰「輸在輕敵。你一直低估我,高估你自己。楚長煙,你剛到京城才幾日,就以為人脈上能廣得過我?你以為那封王成德的信怎麼會到你的手里?」

他一驚,瞪著他,「該不會是你安排?」

曹尚真又露出那燦斕得讓人憤怒的笑容,「我早就知道你在查戶部兵部那點餉銀,也知道你早就懷疑我,不過這事情你真的懷疑錯了,雖然是有人挪用餉銀,但與我無關,那點銀子我還不放在眼里。

「只是你既然盡全力要在這事上查我,我自然也要配合你的努力,演好這一出戲。你再想想,你前腳讓夜溪偷我的筆跡,不到半天工夫她就送來一封信,信上字跡內容與你所需居然相差無幾。這不是太巧了嗎?簡直是不可思議。」

楚長煙頓時心痛得抽了起來,「難道丘尚書也……」

他連連笑著點頭。「夜溪是我老婆,這輩子除了我,別的男人她不會看在眼里的,當然是我說什麼她就照做,怎麼可能背著我和別的男人連手?這叫謀害親夫,她那樣善良的人可做不出這種事。」

「再善良的綿羊,若是助紂為虐,就會變成豺狼!」他恨得咬牙切齒,「這麼說來,你是不準備釋放鈴鐺了?」

曹尚真眯著眼笑。「可以放,只要你說一句話。」

「什麼話?」

「說你就是流寇之首。」

楚長煙咬緊牙,冷冷一笑。「休想!」

「那,就讓她那個女孩子在冰冷的刑部大牢里過到老吧,一年四季也有人給她飯吃,不怕風雨,好過在海上奔波。」

看著他得意揚揚地笑著走開,楚長煙忽然揚聲說︰「曹尚真,別以為你事事都可以掌控,你要做奸佞小人,算準了別人都是笨蛋?我可不能眼看著你們曹家就這樣一代代為害伙苓!」

步子一停,過了片刻,他緩緩轉過臉來,笑容凝結,眸光如雪,「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楚長煙冷笑著,「你若真的疼愛你老婆,也許知道丘夜溪最近最愛喝的是什麼茶,你可知道那茶葉有什麼好處?」話落,曹尚真便在眨眼間閃身到他面前,五指如鉤,緊緊指住他的脖子,一字字低吼,「你若是敢對夜溪不利,對我曹家子孫不利,我保證,你那些流寇弟兄,一個一個,一個一個,都會身首異處,不得好死,讓他們陪著你的忠良俠義之名,一起‘名垂青史,流芳百世’!」

待曹尚真迅速離去之後,楚長煙呼了口氣,剛剛逼在眼前的壓力如山,如海,如雷,如電,讓他一瞬間險些窒息,不過他又非常開心,終于在那張可惡的笑臉上看到了他想看的天崩地裂,方寸大亂。

丘夜溪果然是曹尚真的罩門,就如打蛇要打七寸,要想對付曹尚真,就要先對付丘夜溪。

他哈哈一笑,咧開嘴想將笑聲放得更大些,冷不防眼前好像有片艷紅的影子,從花木扶疏之間輕輕地轉了出來,只是和那些鮮艷的秋菊顏色相襯的,卻是一張素白如紙的俏麗面容。

這張臉,這個人的出現,讓他驀然呆住,久久無語,很顯然,她已經听到了他們剛才的對話。

夢嬌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仰起頭,彷佛不認得他似的將他仔仔細細看了好一陣,才慢慢張開口,冷冷吐出兩個字,「卑鄙!」

像被人猛地砸了一下,他下意識地倒退一步。她白著臉,眸中全是心死後的冷然,「算我看錯你了,從此以後,你我恩斷義絕。」

夢嬌轉過身,竟再無留戀地疾步而去,只是依稀間可以看到她的肩膀抖動,猶如秋葉中瑟瑟發抖的花枝,令人心碎。

看著那倔強僵直的背影,楚長煙好像听到自己胸口中有什麼東西墜落了,跌碎在眼前,緊接著蔓延全身的,是一種他從未有過的痛感……

尾聲

曹尚真如旋風般沖回府邸,直沖回後院的廂房。丘夜溪本來正在喝茶,一看到他的眼神狂亂,滿臉是從未有過的震驚和惶恐,也嚇了一大跳,剛剛要問他出了什麼事,他就奔過來一把將她手中的茶杯打落,連帶著茶壺都狠狠丟到窗外,然後緊緊抱住她,將她一直拉到床榻之上。

「太醫,進來!」他對著門外大吼,一個戰戰兢兢的太醫立即拎著藥箱,跌跌撞撞地跑進來。

曹尚真近乎粗魯地拉開丘夜溪的袖子,按到床榻邊,即刻命令,「把脈!」

丘夜溪完全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只是被動地被他按住了胳膊手腕,任由自己像個女圭女圭似的讓人擺布,因為曹尚真的反應太過反常,以前她從未在他身上見過,所以也不敢多問什麼,只好一切先由著他去做。好不容易,太醫把脈把了足有半盞茶的工夫,才哆哆嗦嗦的說︰「夫人的脈象平和,胎兒安好,沒有任何異動的征兆。」

「沒有?」曹尚真皺緊眉頭,「你可要診清楚了,有一絲一毫的差錯,我都要滅你全家!」

這威脅太過嚇人,太醫只好又花了半盞茶工夫把脈,依然搖著頭說︰「的確脈象正常。也許老臣老朽,醫術淺薄,但是依老臣數十年的行醫經驗來看,夫人這一胎安好,他日必可順利降生,丞相毋需擔心。」

曹尚真依然狐疑地看看妻子,又看看太醫,似是不能相信。

丘夜溪按捺不住,將手抽了回來,有些不高興了。「你到底怎麼回事?沒頭沒腦的,難道一定要孩子有事你才放心?」

他揮揮手叫太醫退下,然後嚴肅地問︰「楚長煙給你的茶葉,你喝了多少?」

「茶葉?」她楞了一會兒才明白他問的是什麼,「你忘了嗎?他給我茶葉的時候你正在吃醋,我怕你以後醋意大發又亂生氣,所以他的茶葉我都交給下人收起來了,沒有再喝過。」

聞言,他才長出一口大氣,滿頭的虛汗都沒有來得及擦,就雙腳一軟的癱坐在椅子上,只是依然不忘咬牙切齒地咒罵,「楚長煙那個卑鄙小人,我不整死他,就不姓曹!」

「怎麼了?」丘夜溪急忙將手按在他的手背上,「今日他在陛下面前陷害你成功?」

「哼,我已經計劃周詳,他怎麼可能陷害成功?只是可惡的是,他竟然拿你來威脅我!」

丘夜溪不明就里,還要再問,卻有家丁來報,楚長煙到丞相府門口求見。

曹尚真頓時雙手緊握成拳,馬上就要沖了出去,「他好大的膽子,竟然還敢前來?!」

她按住他的手用了幾分力氣制止,沉聲說︰「你想清楚了,難道你現在就要抓他入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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