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相 第30頁

他回視她,慢慢平靜下來,最後反用另一只手蓋在她手背上,哼哼一笑。

「你等著看吧。」

楚長煙站在丞相府後花園中,天色已經暗淡下來,今日無月無星,後花園中也顯得灰暗。曹尚真一襲深藍色的便裝出現,手中還握著一柄劍。他把劍拋給楚長煙,「出手吧。」

「出手?」握住劍,他不解他此舉的意思。

曹尚真冷道︰「你不是想殺我嗎?賀長風。」

賀長風……這個潛藏在心底多年的名字赫然被念出,讓楚長煙全身一震,瞳眸緊縮,死死盯著他。

「不明白我怎麼會知道你的真名實姓?我告訴你,天下沒有永遠的秘密。」曹尚真看著他,就像老鷹看著口邊食物一樣蔑視,「你以為你的人都是鐵板一塊嗎?我告訴你,只要有人群聚集的地方,就有唯利是圖的人和大義滅親的人。那些流寇原本是為了錢才跟著你,如今我用更多的錢引誘,自然會有人倒戈相向。

「月蘭鎮的知府也是個貪圖錢財的小人,早就看你不順眼,我稍加施恩,他就為我所用,你在月蘭鎮和什麼人常見面,最愛去什麼地方,他也幫我調查得一清二楚。當然,若因此要查到你的身世本也不算容易,只是要感謝你這張臉,和你老爹長得不知何其相像,以至于張連海那只老狐狸一早就開始懷疑,然後向我通報。」

看到他越來越慘白的臉色,曹尚真深沉地笑著。「你以為張連海是能被你輕易拉攏過去的嗎?若連你都能拉攏得了他,我絕不會讓這種危險人物留在夜溪的身邊。」

「原來從一開始就是你在布局!」楚長煙恨不得一劍就刺向他的胸口。

曹尚真瞥了眼他撐緊劍柄的手,淡淡道︰「彼此彼此,你不是也一直在給朝廷布局嗎?什麼剿滅流寇,無非是你欺上瞞下,培植自己的勢力對抗朝廷,最終妄想用來和我對抗的一步棋而已。醒醒吧,你以為你冤枉嗎?當初你爹不是也想整死我爹?若非我爹機敏,提前發現,如今懷著血海深仇,喊著要向你家報仇雪恨的人說不定就是我了。」

楚長煙剛要張口罵,曹尚真又道︰「別以為就你是忠良,我早和夜溪說過,憑著一股義氣和世人為敵的人不是聰明人,而是笨人。滿朝之中,有幾人喜歡你這種脾氣?願意與你為友?說不定何時就要被你硬拉著膛進渾水,被迫做個比干屈原,身首異處。留名青史又怎樣?人家要的是現在的榮華富貴,要保住的是現在這顆腦袋。」

「別把人都想得和你一樣卑鄙齷齪,總會有清流不融于濁水!」

他點點頭。「好啊,我相信會有這種人,但是你們能不能斗得過我可就要好好思量斟酌,就憑你現在這點本事要整倒我,哼,那是痴人說夢!」忽而他又眯起眼笑,續道︰「我忘了問你,我胸口上的這一刺是你刺的吧?不必急于否認。你不是忠臣良將嗎?你不是俠義中人嗎?你不是直臣不二嗎?說謊做偽該是你不屑的事情。你就算否認也無妨,我受你這一刺,就是為了留點你的證據在我身上,讓你賴也賴不掉。」

「什麼證據?」楚長煙狐疑,全然沒發現自己已經掉進了他的圈套。

「你是練武之人,難道不知道每個人用劍都會有各自的風格,無論是刺出的角度、劍刃的角度,乃至劍鋒染血的氣味,都與別人不同。有本事你再刺我一劍,看看我這一劍,和上一次神秘人刺我那一劍是否一樣。」

楚長煙的眉心抖動,「你……危言聳听,我才不信!」

「不信你就刺啊,太醫還在我府中,他可以當場判定。」

捏著劍柄,他只覺手指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冰冷,還抖得厲害。

忽然,丘夜溪從曹尚真的身後閃出,一把拉住他向後退,又氣又急地罵,「你瘋了!怎麼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一次次地糟蹋,也不問問我的意見,你說你的身子早給了我,就是這麼個給法嗎?」曹尚真嘆著氣,將她拉到自己身後,「我是很想給你個完整無缺的自己,只是有人偏偏不要我好好活著,我該怎麼辦?」

丘夜溪側跨一步,秋水明眸竟似暗夜中唯一的星光,映照著楚長煙寒雪般的冷容。

「楚大人,你給我的茶葉中是否有問題?」她平靜地問。剛才她思量了一會,就明白曹尚真為何那樣氣勢洶洶地打翻茶杯茶壺,追問茶葉的原因。

見楚長煙沉著臉不回答,她又道︰「楚大人,初次相識,我便知道大人會是個不容小臂的人物,只是沒想到你會是尚真的勁敵。我相信大人本性如我一樣耿直,容不得奸佞小人,但是在茶葉中下毒之事,大人應該做不出,想來該是大人一時氣惱,用來嚇唬尚真的謊話吧?」

他雖然依舊沒有回答,但眼低垂,倒像是默認了。

于是丘夜溪又柔聲說︰「大人若心中還將我視作朋友,就听我一句勸,離開這里,放棄你的念頭,起碼現在你不是尚真的對手,何必白白犧牲?」

盯著她,楚長煙臉上有著掩飾不住的黯然,「丘大人,我一直以為你……會是個明大義的女子,可是怎麼竟然嫁了他……」

「很簡單,因為我喜歡他,離不開他,心中除了他,再也容不下別人。」這番坦率告白除了讓楚長煙震動,也讓曹尚真欣喜若狂,恨不得立時就將她抱在懷中。

丘夜溪直視著他,「在你身邊,其實也有這樣的人,如我愛尚真這般愛著你,可是你卻沒有珍惜。你可知人的一生如朝露曇花般短促,若錯過了命中那人,只怕就再也遇不到了,難道你不會後悔嗎?」

凝視兩人良久,楚長煙忽然仰頭長嘆一聲,「時不待我,命該如此。」說罷便丟下劍,轉身而去。

她心有余悸地看著那柄劍,推了曹尚真一把,「你怎麼這麼魯莽?他若是真的用劍刺你,你當真不躲?剛才那套什麼刺劍傷痕一人一樣的說詞,都是騙他的吧?他竟然還信?」

「他已經心神大亂,我說什麼他都會半信半疑的。」他笑了笑,將那柄劍撿起來。「你這個孕婦還是少看這些刀啊劍的東西吧。」

「有你這個相公,只怕我這孩子還會生得心驚膽戰!」她猶不放心地看著已經不見楚長煙影子的花園門口,「你想他會放棄嗎?」

「自然不會。」曹尚真懶洋洋地笑了笑,「要一個人放棄他心中執著了多年的夢想,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不過他有把柄捏在我手里,以後行事就不會太魯莽,肯定要三思而後行。」

「那個鈴鐺你放不放?」

他低頭問︰「你想讓我放還是不放?」

丘夜溪思忖著,「那丫頭古靈精怪,放出來對楚長煙是如虎添翼,但是……我又覺得那丫頭不是壞人,小小年紀就坐牢,實在可憐。」

「這算是求情嗎?」他笑得古怪,「夜溪說的話我向來听,只是你也該給我點好處。」

「什麼好處?」她吊起眼眉,那抹壞笑她看了著實刺眼。「我肚子里都給你懷了孩子,你還想要多大的好處?」

咬著她的耳垂,曹尚真輕聲嘟嚷,「我都忍好幾天了,好歹今晚你也該給我點甜頭吧?」

「你不僅是奸臣,還是色鬼!」丘夜溪羞得反手推他,卻被他一把抱起,掙扎不過,只好由他盡興「享受」知道他這幾天過得實在緊張,就讓這一夜縱情當作是給他的補償好了,希望這樣頻繁的親熱不會教壞了他們尚未出生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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