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夫我橫行天下 第8頁

她睜大眼楮,企圖在夜色中看清楚林子後頭是什麼?

樹上的流雲也張大眼楮,但是他緊繃了神經,如果來的是狼群呢?

苦惱啊,他要怎麼做才能不違背主子命令——既不讓薛姑娘發現自己,還可以順利將她救出險境?

滿心琢磨的流雲听得那陣窸窣聲越靠越近,掌心握緊腰間佩刀,正準備往下跳……

是心有靈犀吧?漫漫突然站起來朝危險靠近,她下意識松開手,無視兔子從懷里跳開,下一刻她越走越快,緊接著小跑步起來。

流雲心中大罵一聲夭壽,有沒有病啊?深夜的山林,這樣亂跑亂闖會死人的!但她管不得會不會死人,繼續跑去,越跑越快,越跑越心急,然後一個沖刺,她沖進那個懷抱里……放聲大哭!

在漫漫撞進胸前那刻,藍殷懵了。

流雲也懵了,幸好他緊急煞車,否則就要被大哭的女人發現,然後新令下達——操練再添一個時辰,夭壽,會死人的!

要不是懷里的柔軟太明顯,要不是箍著腰際的雙手太清晰,他會懷疑自己有嚴重的妄想癥。

黑熊被丟在腳邊,藍殷反手圈住懷中女人,他這是被需要了?在感情上、在心理上……被漫漫需要?

那是什麼感覺?是充實?是安全、愉悅、滿足?不知道,感覺的成分太復雜,他無法完整形容,但他確定——好喜歡啊,好喜歡被她需要,好喜歡被她在乎,好喜歡她在自己懷里緊緊依偎。

忿忿離去,「忿忿」是假的,「離去」也是假的,走沒幾步他就讓流雲守在她身邊。他想知道她的反應,想知道她會不會就此離去,會不會傷心?好吧,期待她傷心是有點奢望了。

她那麼清冷的人,他在不在,她都沒差吧?

但,猜錯了,她一直等在這里,她投懷送抱,她為他而哭泣,所以她喜歡他、在乎他、看重他?

漫漫在發抖,全身上下抖得厲害,手臉冰冰的,灼熱的淚水滾到頰邊很快就涼了,秋寒的天,女人不該深夜里在山中逗留,她這麼做,為的是他。

這個意識讓他心髒跳起狂歡舞,不測試便已然確定她喜歡自己。

他是鎮國公府的少爺,喜歡他的女人如過江之卿,沒什麼好得意的,但不明所以地,她喜歡他這個結論,讓他好歡喜。

「對不起,我錯了。」他低頭認錯。

她在他懷里猛搖頭。「不是你的錯,是我。」

「我不應該丟下你。」他說。

「我不該對你那麼冷漠。」她有認真反省。

「兔子只是小事,我不應該亂發飆。」

「沒關——」話說一半,她聞到血腥味,急忙推開他上下查看。「你受傷了?在哪里?嚴不嚴重?」

著急的口氣再次證明她有多在乎,于是他樂上加樂。「不是我的血,是它。」他提起地上死到不能再死的黑熊。

「你一個人跑去抓熊?」

「我沒刻意抓,它踫到我,算它倒楣。」

這口氣有點飄了,不是因為抓到熊而驕傲,而是因為被她擔心,有人願意把他擔在心上,怎能不驕傲一把?

「很危險的,你有沒有受傷?」

「放心,半點傷都沒有。我們回家吧,我餓了。」拉起她的手,他笑出滿臉春光。

「好,給你做碗面。」雖然她的廚藝差強人意,但她願意為他努力。

「明天我們去衡江鎮吧,這四只熊掌肯定能夠賣到好價錢。」

「你缺錢?」

「缺!大缺!」

「我有,先給你?」她急著彌補自己的冷漠,把陷落沉淪那事兒丟到腦後。

「不必,賣了它吧,奇貨可居。」

兩人一路走一路聊,口氣輕松神情愉快,好像不久前的爭執純屬幻想。

山路難行,天色未明,走這樣的路沒有人會感到快意,但他感覺到了,緊緊握住她的手,這一刻,他想牽著她不斷走下去。

他發現她在笑,從燃起蠟燭之後就沒停過,給他做面時,笑著,給他燒水時,笑著,連她在洗漱時,他也隱隱听見屋里傳來笑聲。

「怎麼了?」他終于忍不住問。

「沒事,你快去洗澡吧。」

她始終沒回答,唯有掛著一臉笑,直到月兌下衣服那刻,他明白了——自己的褲腿後方被樹枝劃拉開,長長的一道,他潔白的大腿和一路在外招搖。

懊惱!泡進木桶里時,藍殷狠狠捶了好幾下水面,然後又听見窗外傳來的暗笑聲。

這次不是漫漫,是流雲,死家伙,他還敢笑?

他壓低聲音問︰「你都看見了?」

「稟主子,屬下看見了。」流雲的口氣中帶著一絲得意。

這事回去後得好好炫耀,畢竟自己是流字輩中第一個看見主子的。呃,還真是挺白,又有彈性,模起來手感肯定不差。哈哈哈……他憋笑,憋得岔氣,憋完笑還得憋咳,好辛苦吶!

「怎不提醒爺?」

「主子命令,不能讓薛姑娘發現屬下。」

屁!提醒的方式有很多,不一定要讓漫漫知道,比方拿顆石子彈向他白花花的。

呃……想到「白花花」三個字,他好想死。

漫漫看見了,所以笑得臉紅心跳,滿臉害羞,他的一世英名盡毀于今晚。

「從今日起,你每日操練增加五個時辰!」他要把他往死里操。

窗外……沒回應?

「流雲?」接連喊幾聲都無人回應後,藍殷咬牙切齒。「該死,跑那麼快!」

門板傳來輕叩聲,漫漫在外頭問︰「你在喊我嗎?」

「沒有。」

「哦,好,天冷了,別泡太久。」

「好,我很快就洗完,馬上出去。」

瞬間心情好轉,因為——她一直在傾听他的動靜,因為……她在關心自己。

藍殷加快動作洗完澡,他決定今晚偷渡到她的床上去,他有好多話要跟她聊,他滿肚子的快樂要教她知曉。

窗外把自己蜷縮成一顆球,手心緊緊搗住嘴巴的流雲緩緩松下氣,擦擦額頭冷汗,呼……逃過一劫了。

看來他沒猜錯,主子對薛姑娘很不一般啊!

有錢就是任性,賣掉熊掌,換得百兩,他帶著漫漫在衡江鎮上到處亂逛,東買西買,買的全是華而不實的東西,但何妨,爺高興!

看著他那麼高興,漫漫沒有反對他的任性,反而還陪著他一同任性。

不過他還是務實地買了許多糧食和肉品,把廚房堆得滿滿。從小到大,炊金饌玉,他從來不曉得把食物堆滿廚房也能讓人心生安全感。

這天,漫漫一大早就起來在廚房里忙著,藍殷醒來時,桌上除早膳之外還有一籃食物。

去野餐?有可能,最近夜夜偷渡,得寸進尺,兩人終于敞亮心胸聊開來。

他催她說一堆童年傻事,本想催出那段多年前的偶遇,但很可惜,並沒有,不過她說出許多陳年舊事。

她說︰「我想攢錢給爹爹買地,于是滿山遍野采集藥材,師父擔心我獨自上山非要跟著。幾年下來山里哪邊有坑、有洞、有水、有兔子、有草藥……我都一清二楚,這座罕無人跡的大山成為我們師徒的後花園。」

她說︰「大山讓我發家,我愛死它了,我認為它是天底下最美麗的山,但師父卻說蒼狼山更美。」

她說︰「蒼狼山是師父的故鄉,山上物產豐饒,到處是高林巨木,每到下午山嵐環繞,美得難以形容。」

她的話題,除了父親,全都圍著師父繞,因此藍殷明白,師父于她是非常重要的存在。

所以他們的關系大躍進,除了談心,還是可以一起郊游的關系?這樣的「躍進」非常好。

梳洗罷,漫漫進屋,拿出一套白衣素服往浴間走去,再出現時滿身的白,讓她看起來楚楚可憐。

「我要出去一趟,晚上才回來,午膳已經做好,在廚房里,記得吃。」她說罷提著籃子往外走。

「你去的地方,我不能跟嗎?」

兩人目光相對,漫漫舌忝舌忝干涸的嘴唇,躊躇片刻後道︰「好吧,如果你想就來吧!」

「我想。」接手她挎在臂上的竹籃,藍殷拉起她的手,帶著秋游的快意走出家門。

視線定在兩人交握的手上,漫漫輕嘆,她已經不知該怎麼和他劃清界線,算了,就這樣吧,反正已經沒有太多時間。

藍殷怎麼都沒想到,今天的活動會是掃墓。

墳墓很簡單,就像一般鄉下人的墓,並沒有特殊之處,不過很明顯的,石碑上的「傅雲」二字是漫漫親手寫的,字體娟秀端正,但雕工拙劣,所以墓碑也是她親自雕的?

墳上鋪滿青草,墳邊種滿鮮花香草,還有幾棵剛移植過來的小樹,圍在墳瑩四周,細草微風,群芳綻放,應是時常收拾,看起來干淨而整齊。

墓旁有個草廬,茅草搭的,不大,只能住進一個人,漫漫正從草廬里找出杯盤碗碟,將帶來的東西盛碟擺放。

「傅雲是……」

「我的師父。」

他看一眼碑旁的小字,去世日期離現在三個多月,藍殷還以為她去雲游了,原來並不是,他問︰「師父是怎麼過世的?」

「意外墜崖。」漫漫簡單回答。

如果不是必要,她連承認這件事都不樂意。師父的死讓她很傷心,前世師父因體弱肝郁而亡,今生她竭盡全力改變狀況,她為師父調養身體,帶師父滿山亂跑,逗師父快樂歡喜,可誰知……結局依舊。

「意外墜崖?你確定?」

「確定,我在崖下找到師父的屍體。」

「可你告訴過我,你們師徒經常往深山跑,哪里有坑有洞有崖壁都一清二楚,重點是想采藥發家的是你,師父會自己上山嗎?」

一句話,當頭棒喝!

藍殷說的沒錯,師父從來不會獨自上山,所以沒道理出現這種意外,那麼師父是怎麼死的?倘若不是意外……

突地,她彈身跳起,啥話都沒說就沖進草蘆,找來鋤頭一鏟鐘挖開墳螢。

她跪在墳前使盡全力挖著,懊惱又抱歉,她痛恨自己的愚蠢,竟然連絲毫懷疑都不曾有過。

見狀,藍殷也走進草廬,尋來鐵鍬幫忙刨土,他一加入,速度立刻增快。

不久棺木出現了,漫漫迫不及待撥開上頭的泥沙,藍殷俯身幫著打開棺蓋,但是在看見里頭情景時他震驚得說不出話。

怎會這樣?傅雲過世已經超過三個月,屍身竟然沒有半點腐爛現象?

那不是屍體,而是個沉睡的女人,她緊閉雙眼表情安詳,嘴角甚至掛著淡淡的微笑,只是她的膚色很白,白到近乎透明,隱約能看得見皮膚底下的血管。

棺蓋掀開,沒有預想中的惡臭,相反地香氣滿盈,那香味……他直覺望向漫漫,她的身上也有。

漫漫沒有說話,她扶起師父,拉開衣服,細細踫觸她每寸肌膚,不錯過任何一處。不久後,她找到了!

藍殷順著她的目光望去,看見四枚長釘釘入她的手肘和膝關節處,釘子很細,若非皮膚變得透白,釘子入肉處變得明顯,肯定無法發現。

「師父被刑求,是誰做的?他們想從師父嘴里逼問出什麼?」藍殷問。

「不知道。」她也想知道,與世無爭的師父,身上還有什麼值得被惦記?

漫漫並未歇手,她非要找出師父的死因,手指在師父身上慢慢撫過,她找了很久,久到她開始懷疑自己時,觸到師父胸口上的細小凸出,找到了——一枚細長的釘子……

漫漫咬緊牙關將長釘拔出,淚水滿盈。

她發誓一定會找出真凶,等她處理完父親跟藍殷的事後,無論要付出什麼代價她都會為師父討回公道!

第四章  未婚妻出現(1)

「母親?」漫漫很意外,她怎麼會來?

兩年前周家娶媳婦,周家長子是個秀才,新媳婦是城里姑娘,剛成親那個月住在村里,她身上穿戴的衣飾閃花了鄉下小姑娘眼楮,董姝見著各種嫉妒羨慕,天天在家里鬧。

可漫漫爹是個種田的,就算攢一輩子也攢不出那分家當,哪能滿足她的奢侈需要。

李氏被鬧得沒法了,只能帶董姝上山,好說歹說非要漫漫拿錢出來給她買新衣。

漫漫當然是拒絕的,但母女竟趁師徒倆下山治病時偷偷模進了屋。

過去沒錢不需費心防賊,可自從積累薄產之後,漫漫對門戶上了心,她沿著籬笆種下一排撅子草。

蠅子草全株散生嫌毛,會分泌出酸液,踫觸到會感覺被蠅子螫了般疼痛難忍,至少要一個時辰疼痛才會消失。

她們一翻進籬笆就被螫了,母女倆痛哭失聲,不斷求饒,師父方才拿出解藥,從那之後兩人再不敢靠近這里。

現下兩人連袂上山是發生什麼事了?

李氏看見漫漫,急道︰「你師父呢?快請她幫你姊姊治病吧,求你了。」

李氏出身不高,說話一副潑婦樣,前世漫漫被她踩在腳底下,乖得不得了,今生……漫漫沒說錯,想改變狀況、控制情勢,更需要的是能力。

漫漫強了,李氏和董姝變得相對弱勢,因此也許心中對她依舊不喜,但言談間再也不敢趾高氣昂。

「師父不在家。」

「那你幫姝兒看看吧。也不知道是吃了啥踫了啥,她全身上下冒紅疹子,又痛又癢,一天比一天擴大,眼看就快要長到臉上了。」李氏心急不已。

女兒不愛打理家務,做菜、女紅不行,下田侍農也不行,就這張臉長得比旁人好看,她盼著把女兒嫁進好人家里,萬一破相,這想頭就沒啦!

「姊姊願意讓我看嗎?」

董姝當然不願意,前腳才想害人家,後腳就要求到她跟前,這算什麼,報應嗎?心里當然膈應得很,只不過這紅疹……要了她的命啦。

咬緊牙關,她心不甘情不願地點頭,一臉勉強。

「先進來吧。」

她打開鎖領人進門,卻發現董姝眼楮直勾勾地盯著藍殷,兩條腳都快挪不動,漫漫無奈搖頭,都這景況了還有那等心思。

董姝坐定後,漫漫看過疹子把完脈,兩道細眉絞在一塊兒,直覺朝藍殷看去。「這情況有多久了?」

「已經十來天,起初脖子上出現幾顆紅疹,不怎麼癢,也不太放在心上,還以為是被蟲子螫了,可後來越長越多,這兩天全身上下狂長,癢到連覺都睡不好,直想撓,要是撓破皮留下疤痕可怎麼辦才好?」李氏憂心忡忡道。

為確定心中所猜,漫漫取銀針戳上紅疹,在看到針尖處的小白點後輕嘆。「母親和姊姊先坐一下,我去配藥。」

漫漫進藥室,藍殷卻橫著手斜靠在門邊,看好戲似的朝母女倆望去。

這李氏瞧著挺胖的啊,可見薛家伙食不差,二嫁後日子過得挺好,照理說生活無虞應該感激丈夫、善待繼女才對,怎地光善待自己的女兒卻不懂得感激報恩?

就在藍殷打量兩人時李氏也在打量藍殷。

至于董姝的眼光更像是勾引,只不過她沒引得藍殷心癢,卻引出他想捏死她的。

身形挺拔,劍眉像兩筆橫墨,朱面丹唇,豐神俊朗,體態軒昂,瞧那身貴氣,肯定是有錢人家的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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