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夫我橫行天下 第17頁

「听起來確實有那麼點兒善意。」

「立善賭坊是在皇帝跟前過明路的,每年賺來的銀子全用來安置災民。」

城郊有幾處善堂,專門收容沒有父母的孩子、沒男人庇護的婦人,以及每年雪災旱災的受災百姓,先收容,再幫他們找到新營生,直到能獨立養活自己之後就可以離開。

「有四皇子做比較,三皇子斂這種財,難道不會被世人批評?」

「所以金元賭坊是江建和的產業,和趙陽無關。」

「你和江建和有過節嗎?」她記得他有多討厭江建和。

「多了。」兩方人馬靠近,藍殷低聲道︰「回去再告訴你。」

「藍二公子,這麼久不見,去了哪里?是窩在哪處銷金窟出不來了嗎?」

江建和明知故問,藍殷失憶獲救的事早就在京城傳遍,這種小道消息是百姓最愛的下飯菜。

當然,傳得更凶的是——藍殷從落霞村帶回一名女神醫,將藍敘多年腿傷給治好了。

那可是連御醫都搖頭的傷啊,大家都認定藍敘這輩子得在床上渡過了,沒想竟還有此等機遇。

听說他這幾天已經能夠扶牆走路,皇上听聞此事,連人都還沒有見著就忙著讓吏部尋空缺,想替藍敘安排位置了。

皇上對鎮國公府可真優厚吶!

原本江建和不相信這種消息,但賭坊的陳久插上一嘴,說落霞村女神醫確實有真本事,自己都活不了幾天了,硬生生讓她從鬼門關拉回來。

陳久繪聲繪影地把那天的事從頭到尾詳述一遍,听得江建和和趙陽心癢不已,想著要不要往鎮國公府走一趟,會會這位女神醫。

「我哪有那麼多錢日日窩在銷金窟里?倒是听說江公子近來賺得缽滿盆溢,發財得很。」藍殷笑逐顏開,口氣中沒有挖苦,反倒听出幾分羨慕。

這是他從大哥斷腿事件當中學來,在經商的過程中一遍遍歷練出來的,他學會硬踫硬得不到好處,學會真正高明的是賣了對方還讓對方幫自己數銀子,因此明明和江建和有疙瘩,也明知他在暗地里經常給自己使絆子,但他卻能佯作不知,虛以委蛇。

「阿殷,好久沒見,找個時間喝酒去。」說著,趙陽瞄一眼漫漫。

這一眼,定住了,他無法動彈無法呼吸,就是這張臉——他魂縈夢系的臉。

夢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行,三皇子有空就給我下帖子。」藍殷將漫漫擋在身後。

漫漫不喜歡趙陽的目光,額頭靠在藍殷後背,低聲道︰「他那雙眼,像野狗看見炸排骨。」

藍殷背著手,握了握她的,讓她稍安勿躁。

「話可是阿殷說的,可不能我下了帖子,到時又借故推托。」趙陽嘴上笑著,眉心卻浮上一抹沉郁,他不滿藍殷把漫漫藏在身後。

「哪能啊,母親昨兒個才說,娘娘知道我失憶很掛心,讓我進宮給娘娘看看。」江氏是嫡母,認真說來藍殷還得喊江建和與趙陽一聲表哥。

「這是大實話,母妃問過你好幾次了。」趙陽有些迫切,想再看漫漫一眼。

大實話?睜眼說瞎話的本事,一個比一個厲害。

藍殷輕嗤,他一個小小庶子值得貴妃娘娘掛心?恐怕是掛心自己捐給四皇子的六十萬兩銀子從哪里來的吧。

江貴妃想把鎮國公府攏在手里為兒子助力,可惜鎮國公不肯選邊站,一心效忠皇帝,藍敘受傷,藍殷紈褲,江貴妃心想,就算無法拉攏,至少要維持中立,哪知藍殷竟能一口氣拿出六十萬兩。

一個成天啥事都不干的紈褲如此大手筆,錢從哪里來?

鎮國公府的中饋把持在自家妹妹手里,她帳上沒流出這麼大一筆銀子,所以只能是鎮國公拿出來的?

果真如此事情就嚴重了,向來中立的鎮國公偏向四皇子?江貴妃能不憂心忡忡、輾轉難眠。

江貴妃讓他進宮是想探听此事吧。

「多謝娘娘關心。」藍殷道。

直到這時,站在後面的女子才找到機會說話。「殷哥哥,你終于回來了。」

是安晴真?漫漫從藍殷身後探出頭,視線瞬地在她身上凝結,粉鑄脂凝,嬌波流慧,似嗔如笑,媚麗欲絕……她是女子卻也移不開視線,這麼美啊,不管看幾次都會讓人感到自慚形穢。

「安姑娘。」藍殷態度客氣而疏離。

安晴真一點都不想和三皇子出門,只是受父親所迫,不得不乖乖順服。她知道爹爹想借著三皇子攀高位,想用女兒換取榮耀,可她不願意呀。

心不甘,臉不歡,一路行來興致淡淡,她沒想到竟然會遇見藍殷?她太高興了,只是藍殷態度為什麼還是這麼冷淡?是因為三皇子還是因為薛夕漫?安晴真眉心微沉︰心底暗恨。

揚起笑容,她迎上前,態度熱烈。「哥哥問好幾次了,殷哥哥都回京這麼久,什麼時候才來家里玩?」

安晴真口氣溫柔,形容嬌美,帶著挑釁地朝漫漫投去目光。

連彼此家人都熟悉至此?所以他們除「救命之恩」外,還有其他交情?是妾發初覆額,折花門前劇?還是記得綠羅裙,處處憐芳草?

像吞下一壺酸醋,胸口燒出灼熱感,漫漫忽然覺得被打臉,還打得啪啪響,才說要為愛情畫地為牢,轉眼便深陷牢籠之中,才說要豪賭一場,立刻輸得兩袖清風,一無所有?漫漫心有點慌亂,卻倔強地抬高下巴。

「過兩天就去尋安兄。」藍殷淡淡一笑,有些事是該弄清楚,這安家得多走上幾趟。

「哥哥定會掃榻以待。」

這算是約定好了?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漫漫別開頭,再把驕傲往上一撐。

「藍殷,這位姑娘是……」

趙陽繞到漫漫身邊,直接與她面對面,眼底竄出兩簇火苗,他感覺自己一見鐘情了。

突然憶起那個溫暖的午後,涼亭里的女子溫柔地向他招手,她說她很寂寞,可不可以同她說說話?

那年他還很小,不懂得什麼叫做寂寞,但是她的聲音很好听,她的故事很有趣,她為他擦汗的帕子帶著淡淡香氣。她是他見過最美麗的女人,她的模樣深深烙進他的腦海里。

被點穴似的,趙陽直勾勾地盯著漫漫,一動不動。

漫漫是不舒服的,但有什麼關系?藍殷都能當街和安晴真眉來眼去,高高在上的三皇子不過是問自己兩句,有什麼可躲?

她把企圖將自己護在身後的藍殷推開。「民女薛夕漫。」

「你就是薛夕漫?鼎鼎大名的薛神醫。」江建和失聲喊。

安晴真朝漫漫望去,仔細一看,視線定在她耳垂上那點殷紅,猛然倒抽氣,她是……安晴真突然感覺口干舌燥。

「姑娘就是大名鼎鼎的女神醫?都說薛姑娘一手銀針神乎其技,誰能想得到姑娘如此年輕,不知姑娘師從何人?」趙陽的笑像不要錢般到處亂撒,不曉得的還以為他牙齒白。

藍殷咬緊牙根,怒氣竄上頭頂心,漫漫來不及接話,他已經冷冽了面容。「三皇子、江公子、安姑娘,在下還有要事在身,先行一步。」

藍殷拉起漫漫與他們擦肩而過,但趙陽的眼珠子黏在漫漫身上拔不開了。

他快跑幾步,追著兩人背影,心中不舍道︰「藍殷,有空帶薛姑娘到三皇子府坐坐……」

藍殷听見了,但不回頭、不回應,腳步邁得更開了,半點面子不給。

直到離開眾人目光,他才停下腳步。

細碎的陽光從葉縫中透過來,在漫漫身上染出點點光暈,她明亮清澈的大眼楮里也有幾分火氣,但是她不說話,光是笑著。

「以後看見三皇子繞道走。」藍殷道。

「為什麼?」

「他不是好人。」

「好人壞人要以什麼評斷,美丑嗎?才藝嗎?」所以天底下只有安晴真才是好人?她的口氣酸到不行。

「你在生氣?」

「沒有啊,只是不理解你的評斷標準。」

「趙陽的腦子不好使,你不想變笨,就別和蠢人在一起。」趙陽眼底赤果果的讓藍殷極度不舒服,他根本是把色字直接往臉上刺了。

「怎麼可能,宮里就沒有笨人,否則怎能在互相傾軋、明爭暗斗、腥風血雨的皇家活下來?」她句句和他唱反調。

這會兒藍殷百分百確定,她就是在發脾氣。「你不高興。」

「我為什麼要不高興?」

「因為……」瞬間明白,藍殷按住她的肩膀,彎腰對她說︰「因為安晴真對不對?你以為我和她有什麼嗎?想太多了,我不喜歡她,我喜歡的是你,你不能冤枉我。」

望著他真摯的兔子眼,漫漫有些恍惚,真的是她想太多?是她過度解讀兩人的互動?是那個先入為主的前世左右了她?

漫漫細細回想之前兩人的對話,那些話真的沒有什麼大不了,既然如此自己為什麼會那麼生氣?

因為嫉妒?因為小心眼?因為那個「前世」對藍殷而言不存在,卻一直存在她心底。

在感情上頭,他從來不說謊,前世他喜歡安晴真時就大大方方地表達了,毫不隱瞞啊,他說喜歡自己就不會是欺騙,所以她這是把自己的過錯算在他頭上?他何其無辜,何其倒楣。

想明白了,漫漫苦苦一笑,認真道歉。「對不起,我脾氣太大,吃醋了。」

藍殷松口氣,把她拉進無人的小巷子里,抱住她軟軟香香的身子,在她耳邊說道︰「我其實很高興,吃醋是因為太喜歡,漫漫這麼喜歡我,我只有高興的分。」

「安晴真那麼美麗,又是琴棋書畫皆通的大才女,我能不自慚形穢?」

「安晴真再美也不關我的事,我眼里只看得見你,心底只收得下你。我討厭才女,只喜歡會下毒的小妖精。你要記住這句話——除了薛夕漫,藍殷永遠不會喜歡別人。」

這話很大程度地安慰了漫漫,她問︰「不怕我對你下毒?」

「你早就下啦,『專情散』、『真愛水』,這輩子我只能是你的。」

這話又甜又膩,要是讓旁人來說,她肯定要到一旁吐得天昏地暗,連綠色膽汁都噴滿地,但是從他嘴里說出來,她只覺得滿心歡喜。

愛情這種東西好奇怪,會顛覆知覺、翻轉性情,讓人變得不像自己。

偏偏在這種變傻變笨、變得不像自己的過程里,每個人都很開心,盼著能夠一路蠢下去。

「漫漫,以後看到趙陽就繞道走,好不好?」他軟聲問。

「好啊。」她終于給出他想要的答案。「他的態度讓人很反胃,什麼繞道,是有多遠躲多遠。」

「他是個壞人。」

「我知道,他的眼神閃爍,為人不真誠。」她反駁自己剛說過的話。

「他很笨。」

「肯定是的,他腦子沒啥用過,全新的,挖出來賣肯定能賣個好價錢。我都不知道這麼愚昧的人怎麼能夠在互相傾軋、明爭暗斗、腥風血雨的皇家活下來?」

你看你看,人生一張嘴,話都由人說,嘴皮子一踫,是非黑白全由他人論。

于是藍殷心平氣和、怒火全消,他松開眉頭,熾烈的目光緊緊注視著他的小毒女,突然覺得陽光明媚,人生燦爛。

批評的話一句接過一句,好脾氣的漫漫為他轉變了性情。「……這宮里長大的就沒有半個好人。」

「那倒也不是,四皇子還挺不錯。」

「四皇子?那個你捐大錢讓他立下功勞的男人?」

「對,他叫做趙暉。」

第八章  梅園的意義(1)

「你說趙陽那樣看我,為啥?」漫漫問。

因為他有病!從頭到腳的毛病,藥石罔效,病入膏肓的絕癥。藍殷心底咬牙切齒,臉上卻是一派無害斯文。「我猜,趙陽想讓你幫他治病。」

「他病了?」

「他成親多年,皇子妃、侍妾堆滿屋,卻沒有半個子嗣,他應該是想讓你幫他的女人們瞧病。」趙陽心急得很,想搶那個位置,子嗣也是關鍵之一。

「如果妻妾當中只有一個無孕,那麼問題很可能出在女人身上,但一屋子女人共用一個男人卻都沒有消息,更大的問題在男人身上。」

「你確定?」藍殷從沒往這方面想過,突然間興奮起來。

「沒號過脈不能確定,但我認為有很大的可能性。」

藍殷掩不住笑意,滿心歡喜啊。

「這麼開心?」漫漫被他笑得滿頭霧水。

「父親一心效忠皇帝,大哥腿傷多年,無法參與奪嫡,江氏和整個江家都站在趙陽這邊。」

「那你呢,選邊站了嗎?」

「選了,我挑趙暉。」

看他那副得意勁兒,把皇子當成白菜蘿卜啦,還隨他挑呢。「為什麼是他?」

「第一,他救過我,我幫過他,第二,比起其他幾個,他更有腦袋。第三,他知道我所有事,我能順利在商場立足,他的推波助瀾有很大的關系。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點——趙暉是我最好的朋友。」

身為紈褲,只有酒肉朋友,真心知交很少的。

「你和江建和是怎麼結仇的?」漫漫發現江建和看藍殷的眼光充滿敵意,就和董姝看自己一樣。

「江建和是江氏的親佷兒,江氏擅長借刀殺人,小時候江建和就是那把刀,幾句話就能挑得江建和找我的確。再加上我是個庶子,從小他就瞧不上我,若不是有大哥護著,我會被欺負得很慘。

「後來江家在京城勢力越來越大,江貴妃在後宮越發得寵,紈褲圈里,不管是聲名還是氣勢他都比我強得多,可惜本少爺有一副人人羨慕的好樣貌,比起他,青樓名妓更樂意青睞在下,這不,仇結下啦。」

藍殷沒說的部分是——更讓江建和憤怒的是安晴真,他追著安晴真跑,而安晴真卻追著自己跑,這才是他心中最大的怨恨。

「被妓子瞧上,有那麼得意?」

「代表本公子的皮囊就是比他優秀。」

「真好意思呢。」

「江尚書對江建和非常嚴格,一心要他在仕途上努力,可惜他考那麼多年,卻連個秀才都傍不上,而皇上卻為了我捐的六十萬兩軍資給我一個七品小官,並親口說栽培,這話不單刺激到江氏,也往江建和心口上插了把刀。你那句話說的非常對,有一種痛苦叫做——你比我優秀。」

「江家財大勢大,後宮又有貴妃在,替他謀個官位並不難。」

「是不難,但人家心高氣傲,官小了還不干,一口氣要謀四品官,可官大責任大,就他那個腦袋,才幾天就捅了大樓子,還得皇上給他擦。皇上雖沒說重話,但江家人能混到今天這番景況肯定是有幾分眼色的,最後決定還是把這個傻兒子留在家里,能夠保平安就好。」

「三皇子呢?他是個怎樣的人?」

「他表面上禮賢下士,善待臣官,把自已弄出一副賢明樣兒,口口聲聲為朝廷、為百姓,可光看金元賭坊就曉得怎麼回事,他什麼時候把人民放在眼里了?他很勢利,人有用就哄著套著攏著,一旦失去用處,甩鍋甩得特別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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