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求娶(上) 第1頁

第1章(1)

杏花村是平鎮附近一個偏僻的小村落,這兒山明水秀,長滿了杏花樹,因此而命名。

村落住了一百多戶人家,居民主要靠種田、打獵和采藥為生,自給自足,偶爾拿去鎮上換取銀錢,買些什物回來。

柳惠娘是吳家小媳婦,她有一手好廚藝,每個月都會腌些私房醬菜,拿去賣給鎮上的館子,賺了銀子就買肉回來,給婆婆和兒子添菜。

她腌的私房醬菜口碑很好,隨著季節不同,醬菜口味也會跟著更換,成了飯館的一道招牌菜。

飯館掌櫃知道這婦人手藝了得,又怕她把醬菜賣給別家,因此給了高價,包下她的醬菜,約定好每個月送多少量。

今日,柳惠娘坐了驢車來到平鎮,店小二見到她,上前熱情招呼,請她進屋等,倒了杯熱茶給她,然後招呼驢車把醬菜載到廚房外。

驢車是跟村里鄰居租的,說好每個月固定的時間,載柳惠娘到鎮上交貨。

她清晨伺候好婆婆和兒子後才出發,到達飯館時,離午時尚有半個時辰,這時候飯館已陸續有些客人。

楚雄便是此時到飯館用飯的。

店小二忙上前招呼。

「楚爺,您今日來得早呀,這兒坐!」

平鎮人都識得楚雄,見到他都要稱一聲「楚爺」。

楚雄生得人高馬大,一身勁裝,腰間掛刀,相貌粗獷又帶著不羈的俊朗。

「跟以往一樣,三菜一飯一壺酒。」楚雄坐下,將腰刀擱在桌上。

他是常客,店小二已知他用飯的習慣,所謂三菜一飯,就是一盤肉、一盤菜,再加上一盤當季的招牌醬菜。

飯菜要等,但是酒一定要先上。店小二招呼他坐下,便去張羅酒菜。

楚雄目光不經意一掃,忽然定住。

靠近門邊角落的桌子,坐了個文靜秀氣的女子,是副生面孔。

店小二先端上酒水和醬菜,再去張羅兩盤熱炒時,被楚雄叫住。

「那女人是誰?」

店小二朝他指的方向看去,笑著回道︰「那是杏花村的柳惠娘,咱們飯館的醬菜都是跟她訂的,今日送貨來。」

「哦?」楚雄狀似漫不經心地閑聊。「誰家媳婦?」

「杏花村吳家。」

「種田的?」

「本來是,但兩年前吳家老爺去世後,老夫人就把田賣了。」

楚雄面色淡然地听著,好似只是隨口一問罷了,見店小二有些探究的目光,他便道︰「我還以為掌櫃的娶媳婦了呢。」

店小二听了一愣,恍然大悟,接著悶笑道︰「掌櫃的哪有這福氣,咱們是粗人,那柳娘子生得好、廚藝好,人又賢慧,嫁的可是讀書人呢!您到平鎮才幾個月,所以不知道,她家相公十五歲中秀才,十八歲中舉人,吳家老太太把田地賣了,就是給她兒子當盤纏去京城趕考,掙個前程。」

楚雄只是笑笑,沒再多問,狀似沒多大興趣,改口催店小二快把菜送來。

掌櫃的結算好銀子,走出來交給柳惠娘,柳惠娘向他道謝,微微一笑就離開了,沒注意到身後有一道目光,始終盯著她的背影。

交了貨,有了銀錢,柳惠娘喜孜孜地上了驢車,命車夫去市集采買,好拉回杏花村。

柳惠娘不知道,自己這一趟出來,無意中入了某人的眼。

對某人來說,沒看上就算了,偏偏不小心看上了……

有點麻煩。

楚雄兩三下便將飯菜掃光,一壺酒全部灌完,把銀子丟在桌上,叫店小二算帳,店小二愣得直瞪眼。

他不過去添壺茶水回來,飯菜就空了,有這麼餓?

楚雄沒理他,大步出了飯館,朝市集走去,因為適才那女人臨走前,跟掌櫃說了句要去市集采買東西。

柳惠娘已經想好要買什麼,她是老顧客,小販們見到她,便將好物拿出來。

柳惠娘面容姣好,嘴巴又甜,也很會做人,除了做醬菜,她還會順道做些小吃食,用荷葉包成一小包,送給攤主,惹得攤主高興,你來我往,就會給她打個折,或是省了零碎錢。

幾次下來,雙方有了交情,下回她再來,攤主若是進了些新鮮的好貨,便會主動將最好的留給她。

柳惠娘靠著好交情,就這樣一點一點地攢下錢,積少成多,久了也是一筆不錯的進項。

采買完畢,接著去肉攤買了豬肉。五歲的潤哥兒在長身子,得補一補,才能長得高。

經過一家飾物攤子時,柳惠娘瞥見一把雕工細致的木梳,問了價錢後,嫌太貴。

她是買得起,但舍不得,貨郎見她意動,積極說服,舌粲蓮花半天也沒能讓她把銀子拿出來。

貨郎熱心,就算她不買,也不會擺臉色給她瞧,柳惠娘見他態度好,自己在攤子上看了半天也沒買,挺不好意思,但她實在舍不得花這個錢,因此找了理由。

「我讓我家相公買給我。」她甜甜地笑道,客套幾句,人便走了。

在她離開後,貨郎正要將木梳放進盒中時,攤前又來了客人。

「拿給我看。」

貨郎愣住,就見攤前站著一位客人。

他是最近才來擺攤的,因此不識得楚雄,見他要看,忙把木梳奉上。

「適才那位婦人看上這個?」

貨郎一听,上下打量他,忽然恍然大悟。

「您是那娘子的丈夫?」

楚雄抬眼,沒回答,只是一笑,貨郎就以為他默認了。他還當那婦人是故意找理由哩!沒想到是真的等著丈夫買給她。

「這木梳用的是上等檜木,那木匠師父是給大戶人家做木雕的,因為剩了材料,因此做了木梳。您瞧瞧這上頭的刻花,可不是一般木匠能比的,小的賣這個價,真的不貴呀!您可以去打听,若是去別家,起碼差了十倍的價。」

楚雄點頭道︰「確實不錯。」

貨郎目光一亮,知道遇著了識貨的客人,有機會成交。

「您買下這木梳送給妻子,她肯定驚喜,就這唯一的一把,多了也沒有。」

楚雄將木梳收下,掏出一錠銀子丟給他。「不用找了。」

貨郎驚喜,忙哈腰道謝。

柳惠娘坐在驢車上,清點今日的收獲,心里計量著晚上加菜,和婆婆、兒子一起慶祝。

驢車走到一半忽然顛了下,把柳惠娘給驚了,待緩過神,忙問車夫怎麼回事。

車夫下車瞧了瞧,擰眉道︰「輪子壞了。」

柳惠娘一听,霎時整個人都不好了,她這一車子的東西可不少,讓她提著兩腳走回去是不行的,更何況,路程都走了一半,返回鎮上另外找車也不可能。

「怎麼會壞了?」

柳惠娘也跟著下車查看。

這車夫叫驢二,是村里的老實人,專靠驢子給村人載貨,從不騙人,她昨日還叮囑過,叫他檢查好車子,可別壞在路上,驢二從來都是照做,也不會誆她,這次大概是運氣不好。

這可怎麼好?前不著村,後不著店,車輪偏偏壞在這種地方,若是耽擱了不打緊,但她這車的好物是一定要帶回去的。

驢二搔搔頭,很是愧疚。

柳惠娘想了想,現在怪他也于事無補,得把握時間,天黑就麻煩了,便拿了一串銅錢給他,要他走回鎮上,另外再叫輛馬車過來。

驢二拿了銅錢,快步往平鎮跑回去,柳惠娘便坐在驢車上等著。

她估計驢二來回一趟要花半個時辰的工夫,卻沒想到過了一刻,便聞馬蹄聲從遠處而來。

柳惠娘回頭看去,就見一名男子策著馬車駛來,最後在驢車旁停下。

男子坐在馬上,居高臨下地看她。

「你是柳惠娘嗎?」

柳惠娘有些戒備地看著他,沒有回答。

「你家車夫說,你需要馬車載貨。」

「……」柳惠娘沉默地打量他,男人身高體壯,一身黑色勁裝,背脊挺拔,五官線條凌厲,就連他身下的馬兒也跟主人一樣,四蹄修長,毛色發亮,都是結實強健,氣場非凡。

「你認錯人了,我不是柳惠娘。」

「……」瞧那個戒備的眼神,楚雄不明白自己是哪兒不對,為何她一見面就說謊,讓他原本想好的劇本沒機會演出來。

其實驢車的車輪是他弄壞的,他算好了,車輪只能撐到半路就會停下來,也算準了車夫會返回鎮上去找另一輛車。

見到車夫走了,他便策著備好的馬車,穿著干練剽悍的騎裝,英雄救美般的出現。

平日他這副打扮走在鎮上,都會引起其他姑娘的注目,對他投以傾慕之色,但這女人看他的眼神里,找不到一絲局促和羞澀。

「你家車夫路過時,說要租用我的馬車來載貨,就車上這些嗎?」

既然她睜眼說瞎話,他也可以沒事似的完全無視,然後也跟著她睜眼說瞎話。

柳惠娘想了想,問道︰「他租用你的車,花了多少?」

「十個銅錢。」

她先前的確是拿十個銅錢給驢二。

「他人在哪兒?」

「他去鎮上找人來拉他的車,要我先過來找你。」

「十個銅錢拿出來,我看看。」

楚雄從錢袋里掏出十個銅錢,攤在手上給她瞧。銅錢長得都一樣,他就不信她能辨認這些銅錢是不是她給的。

柳惠娘伸手把銅錢收回,放進自己的錢袋里。

「不租了,您請回吧。」

「……」

楚雄閉上眼,揉了揉眉心,呵呵一笑,再睜開眼時,眼角眉梢帶笑,目光精銳逼人。

他彎子,直直看入她的眼。

「你怎麼知道我是假的?」

柳惠娘冷冷地看他。「鎮上馬車的租金行情都是固定的,牛車五錢,驢車十錢,馬車十五錢。」

「我算便宜一點,不行?」

「沒听過楚家商行的護衛,還兼差當車夫的。」

他意外地挑眉。「你知道我?」

「不知道,我認衣裳。」

原來是他這身騎裝露了餡。

「我叫楚雄。」

她面無表情,只除了一雙戒備的眼,楚雄卻覺得有意思極了,他第一眼瞧見她,就看上她了。

若是擱在以前,看上了,他就搶回去,但現在不行,他改邪歸正了。

本以為自己布個局,制造機會,來勾引美婦人,讓她自己上,現在卻發現,她可不如外表那般天真好騙。

這女人聰明得很。

不過,他人都來了,要他打道回府是不可能的。

楚雄俐落下馬,在她全神戒備的眼神下,直接去搬貨。

「你做什麼?」

「搬貨。」

「你想搶?」

「說實話,我比較想搶人。」他臉在笑,但銳目逼人,直看得柳惠娘心驚膽戰。

「你、你敢!」

「你說呢?」

他笑得一臉痞氣,此時四下無人,他若真要對她做什麼,她恐怕逃不了。

這男人很危險,他盯人的目光像只狼,令柳惠娘起一身雞皮疙瘩。

第1章(2)

柳惠娘後悔極了,不該讓驢二先走的,這下如何是好,逃是逃不遠的,只能智取。她唯一的武器,是藏在發上的一根針,上頭涂了麻藥,她隨身攜帶,就是用來防身的。

楚雄把貨物全搬到馬車後,便上了馬背,對她笑著命令。「上車吧。」

她沒動,只是抿著唇瞪他。

「真不要貨物了?還是你不想坐馬車,想與我共騎一匹馬?」最後一句說得曖昧。

柳惠娘握緊了拳頭,猶豫一番後,自己上了馬車。「麻煩您了,家里婆婆、孩子還在等我回去吃飯呢。」

既然逃不了,又不想丟下這批貨,不如見機行事。

楚雄勾唇,揮著鞭子,策馬啟程,載著她一路往杏花村去。

這男人很危險,他盯人的目光像只狼,令柳惠娘起一身雞皮疙瘩。

柳惠娘後悔極了,不該讓驢二先走的,這下如何是好,逃是逃不遠的,只能智取。她唯一的武器,是藏在發上的一根針,上頭涂了麻藥,她隨身攜帶,就是用來防身的。楚雄把貨物全搬到馬車後,便上了馬背,對她笑著命令。「上車吧。」

她沒動,只是抿著唇瞪他。

「真不要貨物了?還是你不想坐馬車,想與我共騎一匹馬?」最後一句說得曖昧。

柳惠娘握緊了拳頭,猶豫一番後,自己上了馬車。「麻煩您了,家里婆婆、孩子還在等我回去吃飯呢。」

既然逃不了,又不想丟下這批貨,不如見機行事。

楚雄勾唇,揮著鞭子,策馬啟程,載著她一路往杏花村去。

這一路上,楚雄沒有對她行不軌之事,而是真的幫她載貨回村。

快到杏花村時,路上遇見了村人。

柳惠娘掀開車簾,大聲吆喝揮手。

「王叔——」

「咦?這不是柳娘子嗎?」

「您撿柴回家啊?正好,我租了馬車,才十個銅錢,好便宜的!快上來,載您一程。」

王叔听了一喜,背上背著當柴的樹枝挺沈的,能搭個便車當然好。

「這麼便宜!真是趕巧了,當然好!」

「……」車夫楚雄,一陣無語。

他以為美婦人只會躲在馬車上不出來,避人耳目,哪知他又看走眼了。

「哎喲,這不是麻子她娘嗎?您腿腳不好,別走了,快上車,我今日租了馬車!」

「哎呀,這怎麼好意思?」

王叔探出頭來補充。「不用不好意思,才十個銅錢!」

接下來,村口鐵匠家的孩子、上山摘野菜的大嬸、鄰居家的姊弟……柳惠娘一路抓人,最後整輛馬車足足擠了七個人。

「……」車夫楚雄繼續無語,他想了想,突然悶聲笑出,接著仰天大笑。

麻子她娘好奇地掀開車簾,問道︰「這位小哥,您笑什麼呀?」

楚雄轉頭對她笑道︰「嬸子坐好了,小心別摔下。」

麻子她娘瞧清了他的長相,驚呼道︰「哎呀!這位小哥長得真好看呀!」

楚雄咧開了笑,竟與麻子她娘聊起家常來了。

柳惠娘在車里撇撇嘴,她拉了那麼多人上車,就是存心刁難他,好叫他知難而退,別打她的主意。

有了一車子的人作陪,進村時才不會讓人起疑,否則她一個婦人坐著年輕男人的馬車回來,萬一被有心人傳出什麼閑話,很容易生是非。

村人搭了便車,到了柳家前,大夥兒便自動地幫忙把貨物搬進屋子里,禮尚往來。楚雄離開時,看了柳惠娘一眼,她正在跟鄰人說話,絲毫沒看他。

楚雄笑了笑,策馬離開,這時候柳惠娘才轉過頭來,瞧著馬車遠去,心下悄悄松了口氣。

這事過了幾日,柳惠娘便拋諸腦後,她原以為不會再見到楚雄了,畢竟當日大夥兒都在,他既然是平鎮上楚家商行的護衛,總不至於大老遠跑到他們杏花村來吧?

如同楚雄小瞧了她,她也小瞧了楚雄,更小瞧了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午飯過後,村里的婦人或姑娘們會相約到河邊洗衣裳,柳惠娘也不例外。

這一日,她與村中的婦人們一起到溪邊洗衣,卻突然听到有人談起楚雄。

一如男人愛嬌,姐兒也愛俏,也不知誰起的頭,話題繞著楚雄轉,說他身高體壯,長得又不賴,上回村長帶著女兒到鎮上,遇到地痞流氓,被楚雄打跑了。

村長的女兒是個藏不住話的,遇上這種英雄救美之事,回到村里後,告訴其他村姑,這事就這樣傳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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