賒愛小女人 第24頁

可現在,他搶著當姐姐肚里小孩的父親了……為什麼?是因為孩子的母親叫杜堇韻而不是沐亮雲嗎?

她懂了,他不是不要小孩,而是不要她的小孩。

「亮亮,你回來了?」堇韻第一個發現她。

緩緩走進客廳,她落寞地看著姐姐和身旁的二哥。

早就知道,她早知道他的胸膛不是她的勢力範圍,可親眼看見那里容納著別的女人,苦澀的心仍不禁一陣陣痙攣,無法遏制的顫栗,在她賁張的經脈間奔竄……

「亮亮回來就可以開飯了。」不明狀況的果果,動手去拉她。

亮亮是真的想發脾氣,但前車之鑒教會她千萬不能任性,一任性,二哥便又要帶著姐姐遠遠離開,讓她尋不著他、看不到他了。

「對不起,我很累了,你們吃就好。姐姐,歡迎你回來。」她努力表現得像個大人,可出口的話卻像利刃,割得自己無處躲藏。

「吃一點吧,你的胃不好。」亦驊看著她說。

他是真的在乎她?或只是禮貌招呼?亮亮勉強拉出笑容回答,「我先睡一覺,等睡醒了,想吃東西再讓人弄。」

「好吧,別勉強。亮亮,不舒服要告訴大哥。」綮然開口道。

「知道了。」她背過他們,走回自己的房間。

他們還在交談,她的耳朵卻「嗚嗚嗚」地拉起鳴笛,再听不清楚那些話語,腳步一步步變得沉重,她感覺頭暈。

她回到房里,把窗戶全部打開,十二月的天氣,寒冽北風呼呼吹響,她坐在窗台邊,任白皙的臉被冷風刮出紅痕……

怎麼辦呢?繼哭泣之後,她任性的權利也被收走了,再也不能哭鬧、不能暴躁、不能驕恣,那麼,她還能做什麼?

傻傻地望向天空,她該放手了嗎?該讓二哥自由了嗎?她偷了他一年的時光,剩下的,要還回去了?

亮亮無助地閉上雙眼,世界在她面前拉起黑幕,她只感覺得到透心的冷。

接下來的日子,亮亮非常不好過。

大哭跟任性的情緒被對爸爸、對二哥的承諾鎖死,因此她只能寒著一張臉,不說半句話。但即便不說話,她的臉色依舊讓堇韻不知所措。

堇韻好幾次向亦驊提出,是不是該在外面買房子住?亦驊駁回了。

綮然作主讓堇韻留職停薪,先把孩子生下來再說,從此亦驊待在家里的時間比待在公司里多。綮然提前請了會照顧產婦和嬰兒的保母回家,而亦驊陪堇韻四處去買嬰兒用品,果果直嚷著要當寶寶的干媽,所有人都以最熱情的態度來迎接這個新生命,只有亮亮表現冷漠。

亮亮知道堇韻處處刻意討好自己,但她就是無法勉強自己張揚笑臉,她像被判死刑的囚犯,日夜等待最後一天。

丙果找上她,對她曉以大義說家是親人的避風港,對家人應該予以包容接納,雖沒明說,但態度表明了果果認為她不是個好妹妹。

隨便了,她沒有力氣在意別人的想法。

在身心俱疲的折磨下,亮亮養得圓圓的下巴尖了,好一段時間沒犯的胃病再度發作,她冒胃酸、惡心,看見食物就想別開眼楮,這個病她有經驗,知道要吞哪種藥、看哪個醫生,但她壓根不想理會。

然而在她大吐特吐,吐到手腳無力之後,二哥偏選上這個時間點找她吵架。

凝望著他,她手腳冰冷。

但亦驊的臉色更寒列。他劈頭第一句就說︰「為什麼把堇韻當成假想敵?」

若不是身子太虛弱,她真的想問他,姐姐確實只是她的假想敵嗎?

姐姐沒有一天到晚佔住他的時間、沒有時刻黏在他身邊?沒有隨時隨地、有意無意地試探他,可不可以永遠陪在她身邊?她沒有哭倒在他懷里自問︰「為什麼我對二哥的愛視而不見,卻去愛上一個狼心狗肺的男人?」

而他,也沒有回應得很慷慨,許諾了無數事,滿足姐姐的寂寞空虛?他更沒有說過,「放心,我會照顧你們母子,盡全力當個好父親。」

她只是年輕不是愚蠢,又怎會看不出來,姐姐在他們兩人外面布下了氛圍,讓所有人都認定他們是天生一對的好良緣。

第6章(2)

亦驊見她不語,臉色一沉,忽然抓住她的肩膀說︰「堇韻受盡折磨回到台灣,身為姐妹你該給予支持,可你非但不給堇韻好臉色,從她回來到現在,你連一頓飯都沒和她吃過。當所有人都對她付出關心的時候,你怎麼可以冷漠得像個外人?」

亮亮皺眉。如果她全心全力支持姐姐,二哥是不是就不必處處表現得像姐姐搶丈夫?如果答案是這個,好,她樂意付出,只恐怕……這種時候她的支持不是姐姐要的。

她忍不住苦笑了。二哥不懂嗎?表現得像個「外人」而不是「敵人」,已是她所能做到的最大極限了。

「亮亮,你記不記得小時候堇韻為你做過什麼?她疼你寵你,比任何一個親姐姐做得更多,你難道就不能感恩圖報,對她好一點?」

因為感恩圖報,所以得把心愛的男人讓出去?真抱歉,她無法讓自己表現得這麼偉大。

「你期待我做什麼?」她嘆口氣後開了口,語氣里沒有憤怒。

不是因為不生氣,而是疼痛的胃抽光了她所有力氣。

「對堇韻好一點、包容一點,不要任性、不要刻薄。」

她听了一陣心寒。怎麼會是她任性刻薄?她已經盡全力當個好女人了呀……原來她的努力,始終達不到他的標準。

「假設……我們讓姐姐搬出去呢?」她突發奇想,試著解決三人之間的問題,問得小心翼翼,只是提議,也並沒有肯定。

誰知道亦驊听完,立刻翻臉。「她搬出去,我也搬。」他丟下這麼一句話,便頭也不回走出她的房間。

七個字,已讓亮亮清楚姐姐在二哥心目中的位置從未更動過。不管姐姐態度如何,從她回到台灣的那天起,二哥就已將他的全心全意轉移到她的身上去了,自己還有什麼好懷疑的?

躺回床上,她拉起棉被蓋到胸口,茫然地望向天花板。如果可以哭,她的心髒會好受一點;如果可以任性吼叫,她的腸胃肝膽不會扭曲糾結,可是不行,她只能痴痴傻傻地發著呆,重復著他說過的字句。

她又被恐嚇了。一年前,他用留在美國恐嚇她收拾任性,現在,他用搬家恐嚇她收斂臉上寒冰。若萬事萬物真有相克物,那麼,鐘亦驊一定是她沭亮雲的克星。

她揚起虛偽的笑容警告自己,從明天開始,這張笑臉不能垮台。然而話雖這樣說,她的嘴角還是忍不住一寸寸往下掉,緩緩地形成一張苦瓜臉。

唉,愛情真是一門高難度的負債學問。

她不是故意的,是不小心撞見大哥和姐姐的交談。

綮然嘆息問︰「你為什麼不早點愛上亦驊?他愛你很多年,為你吃了很多苦,他為你……」

「我知道,我既抱歉更後悔,如果可能,我願意用自己的下半輩子來贖罪。」堇韻拭著淚,淚水里有無數悔恨。

「你要贖罪,那亮亮怎麼辦?」

「亮亮還小,她會找到自己的幸福。」

「如果她死心眼呢?」

「她不會的,如果她愛二哥,就會讓二哥尋找真正想要的幸福。我是女人,我懂,所以再不甘願,也成全了Norman和艾莉絲。」

「所以你決定是亦驊了嗎?」

「是,我決定。」

「可你並不愛他。」

「我有孩子,我必須為寶寶考量,二哥是個好男人,我早晚會愛上他的,我會回饋他對我的感情,讓他一輩子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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