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這里,亮亮悄悄退開了,她明白自己已無半分僥幸或勝算。
她走回房間,拿出了外套和皮包,她需要出門一趟,需要一點空間認真思考。
姐姐愛李奧納多,所以放手讓他追求靈魂伴侶,而她若也愛二哥的話,就該成全他的夢想。換言之,假若她不成全,是否就代表她不是真愛二哥?
真是讓人進退無門的殘忍選項啊。
亮亮走出家門時,亦驊剛好從外面回來,他帶了一束香水百合,那是堇韻喜歡的味道。
看著他臉上的笑容,她清楚,能為心愛的人做事,即使只是小事,也會讓人心里幸福洋溢。
答案夠明白了,該怎麼做,大概連六歲小孩都能替她做出決定。
「你要出去?」他看一眼腕表,時間不早了。
「對,去買一點東西。」她揚起笑。被他恐嚇的隔天起,她就時刻把笑容戴在臉上。
「要不要我陪你?」
陪她啊……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現在的他,哪有空閑時間管她?「不必了,我很快就回來。」
「開車小心一點。」
「好。」她點頭,與他錯身而過,走出大門那一刻,她停下腳步,旋身喚他,「二哥。」
「什麼事?」
「明天晚上有場餐會,是政府要統合台灣觀光旅游辦的餐會,你有沒有空,陪我一起去好嗎?」
他想了想,「我必須陪堇韻去做產檢,這很重要。」
她噘起嘴,試著輕松耍賴,「陪我去參加餐會不重要嗎?我們要端出景麗的形象耶,能不能挪挪時間?」
「恐怕不行,江醫生是知名婦產科醫生,我們好不容易才排入預約的。」
「為什麼非要名醫?我認識很多人,都不主張讓名醫看診。」
「堇韻不是別的女人。」
亮亮點頭,沒有繃起臉,虛偽笑顏依舊在臉龐。她合作的說︰「知道了,我自己去。」
對二哥而言,沒什麼事比姬姐更重要了吧?
她離開家,開了好久的車子來到陽明山上,停下了車,她松開方向盤,往後仰靠在椅背上。
偏過頭看,車窗外星空燦爛。
她開始想事情,從她有記憶後發生的每件事想起,想哥哥姐姐對她的寵愛,想他們如何代母親照顧……她沒有忘記自己的罪惡感,她很清楚是自己的出生害哥哥姐姐失去母親。
如果她離開了……是不是就可以把他們該擁有的幸福歸還?
這天晚上,亮亮雲沒回家,她在車子里坐了一夜,深刻思考,直到月亮偏西,星子西沉,她才發動引擎回到公司。
三小時的餐會結束,亮亮和認識的幾個老板打過招呼後,便直接離開飯店。
她認識的老板並不多,和他們交涉的通常是大哥、二哥,所以若非熟識的同業,很少人知道景麗的老板是個年輕的小女生。
但她沒想到自己會在飯店外頭踫上林道民,兩人乍然見面,都嚇了一跳。
「原來你是景麗的老板沐董事長?了不起啊,顧綮然騙得我好慘。」他挑了挑邪惡眉眼,涎著臉向她靠近。
她目光掃過他身後的黑衣人,心底盤算著該如何月兌困。
「你為什麼會在這?」她逼自己沉穩,麻煩是她惹出來的,早晚都會找上門。
「沐董事長,我可是立委,政府要推動觀光旅游,我怎能不關心?」他猥褻的笑臉,讓她想吐。
「這里是人來人往的大馬路上,林先生既然是立委,怕是不願意上社會新聞頭條吧?」她一面說,一面準備拿出包包里的防狼噴霧。
「頭條新聞?沒這麼嚴重,不過是老朋友攀攀交情,怎麼會搞到博版面?」他抓抓下巴髭須,眼光上上下下地打量她,各種下流念頭在他腦袋里飛快運轉。
「我們之間沒有交情可以攀。」
「怎麼沒有?沐小姐還欠我一個浪漫銷魂的夜晚呢。」林道民自以為帥氣地挑挑眉。
去年,她逗得他心瘁瘁,誰知道沒把她吞下肚子,他還被擺了一道。這件事,他可不打算善了。
嘖嘖,小妹妹越看越美,那些和他交往過的女人拿什麼比?
「林先生,請自重。」亮亮後退兩步,眼楮看向兩百公尺外的轎車,忖度自己有沒有辦法安全跑到車子邊。
「自重什麼?未婚男女交往天經地義,就是八卦雜志想借此大作文章,也不容易。」他咯咯笑幾聲,笑得她全身泛起雞皮疙瘩。
「不怕我大喊救命,讓你的政治生涯就此結束?」她虛張聲勢,可心底發涼。
夜深了,開會的人大多已搭車離開,而飯店位處郊區,來往的人煙只會越晚越少。
「怎麼會呢?剛剛不少人看見我們在「親密交談」,早認定我們是舊識,就算到了明天,沐小姐對本人有什麼「小指控」,大家也只會認為那是情侶之間的小爭執,無傷大雅,不過……我想沐小姐應該不會指控些什麼吧,畢竟景麗的名聲形象還不錯,你大概不會想把它攪黑。」
林道民笑著後退一步,他有千百種齪齪方法對付眼前的女人,上次是不小心才會落入圈套里,這回他自然要加倍索回。
「林先生別忘記了,你還有不雅照片在我手里。」她技窮了,只能出言恐嚇。
林道民笑得更加張揚了。恐嚇他?那可是他這黑道份子的特殊專長,這個小女人還怕他沒見識過嗎?他忍不住笑得前俯後仰。
好一會後,他收起笑意,攤開雙臂道︰「誠心誠意感激沐小姐的提醒,提醒我待會也得和沐小姐拍上幾組精彩絕倫的好照片。到時,我們再討論看看是要兩兩交換還是要一起出名,你覺得如何?」
天!她陷入自找的危機里了!亮亮心狂跳著,她不知道自己還有幾分好運氣。
見她緩緩後退,林道民根本不介意,他有十成把握可以把她逮到他的金屋里。
他退開一步,轉身和自己帶來的黑衣大漢對話。
亮亮趁機翻出包包里的防狼噴霧握在手中,而後轉身逃跑,當听見身後疾奔追來的腳步聲時,縱使明白自己逃月兌的機會渺茫,她也不能停,只能加快速度地死命奔跑……
第7章(1)
「不管是快樂、痛苦,它終究會過去的,不會影響你一輩子,那只是時間的問題,它早晚將在你的生命里雲淡風輕。」
丙果父親的話,印在我的腦海里,于是我在那個雨天大聲哭泣,驕傲地欺騙自己,是我決定不要的,才沒有人可以逼我放棄。
那個寒冷的冬天,我堅決地扔掉愛情,扔掉一個不愛我的男人,也扔掉了生命里的曾經。
有人做過統計,學業成績對于人一生的成就,只有百分之二十的影響力,那麼,有沒有人做過統計,統計愛情對于人一生的幸福指數,有百分之幾的影響?
我在羅斯福路走了不只九遍,走過和二哥手牽手上學的舊地磚,才發現足跡早已在光陰里湮滅;我買了二十幾個泡芙,卻發現沒有二哥的關心,泡芙失去甜美滋味……
靶謝那場雨,讓我眼眶里滿蓄的淚水終于得到發泄,讓我不必再吞下它,感受那苦澀的、咸咸的心酸味。
再見了,台北。
于是,我離開台北的天空、離開居住多年的家鄉,不是沒有留戀,而是不敢回頭。心,是會碎的器官,我再任性也不能放任它自生自滅。
那張機票里,有著我對未來的希冀,我希望那是個多雨的城市,能讓我的淚水不必再苦苦壓抑。
亮亮躺在急診室里,听著鄰床低沉的打呼聲。
她幸運地被巡邏員警救回來了,只有手腳多處擦傷,情況並不嚴重,繃帶包得有點夸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