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胖主母(上) 第5頁

那冷漠,是一種哀莫大于心死的表現吧。

如今的他雖然落魄不堪,卻仍是她唯一的選擇,離開了他,她能去哪里?

以前他根本不必為她考慮這麼多,為什麼現在開始多想了?

陸玦皺了下眉,蒼白的臉上第一次因為她,表情出現龜裂。

「他要是肯多過問一句,我現在就不會在這里了。」原主那個自以為被戴了綠帽的爹也實在一言難盡,書里也就兩行字帶過,根本無從了解他真正的心情,再說,她根本不在乎。

她把陸玦的手腳都擦拭過一遍,又拿了新的白布條重新替他包扎,她的動作很輕柔,沒讓他有半點不適,很快她靈巧的手就從他的身上移開,從衣櫃里拿出干淨的衣衫,放在他的手邊。

中衣他自己能穿,不用她多此一舉。

她捧著木盆要走出房門的時候突然回首,手指箍著盆沿,「你問我為什麼變瘦了,再怎麼說我都是個姑娘,哪有姑娘不愛美的。」

說完才端著木盆出去,將里頭所剩無幾的水潑在屋子一角的空地上,又給自己打了一盆水準備洗臉,將裝滿水的端回自己屋里,心念一起,掌心多出幾滴靈泉,她將之滴在水里攪勻了,才拿來洗臉洗手。

第三章  靈泉治傷(2)

自從用了靈泉和石乳,她已經確認了那石乳的不尋常,整個人月兌胎換骨不說,本來不夠光滑又粗糙的頭發如今是又黑又亮,視覺和嗅覺都比往常好了不少,至于再將石乳往肚子里吞,對現在的她來說有點暴殄天物。

所以她把石乳收集起來放在小瓷瓶里,只用靈泉兌進井水里洗澡洗臉,就這樣效果也是極好,至少她的肌膚已經不再像以前那麼粗糙,以前刻意曬黑的皮膚,以及被陽光曬出來的斑點都消失了,身材不再臃腫不堪,她卻沒打算繼續瘦下去,畢竟這麼短的時間改頭換面還是太驚悚了,慢慢來就好。

倒是衣裳還真沒法穿了,不如明日去成衣鋪子買兩件回來替換吧。

她手上還有幾兩銀子,不多,也就是從將軍府帶出來的那點例銀,還有兩朵珠花、一根金釵,其他的都叫那些如狼似虎的官爺搜走了。

非到萬不得已,金釵她是想留下來的,不論將來應急還是怎樣,女人的手頭不能一點銀錢也沒有。

只是啊,給陸玦請大夫、買藥,還有她需要的紙墨筆硯、蠟燭,就算挑著最便宜的買,也費了她將近二兩的銀子,二兩銀子可以買多少米面油、買幾匹的布料了?

唉,這錢不經花啊!

不想了、不想了,這個問題太燒腦,先扔一邊去,車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她從小櫃里拿出一疊宣紙和墨錠、硯台、一枝羊毫筆,發狠點上兩根蠟燭照明,雖然說她的眼楮現在好使,仍怕光線不足把眼楮熬壞了。

磨好了墨,一切準備妥當之後她開始振筆疾書、埋頭苦干,在文字的想像世界里遨游,下海……不,重操舊業,等稿子寫完就知道有沒有人要了。

她得努力的開源,都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小院是在巴山沒錯,可她有多少斤兩,自己不用據量都知道,充其量就是個中看不中用的,空有一把力氣的她在山腳下拔拔野菜可以,要她上山去打獵,沒那本事。

對陸玦委曲求全的討好,不過是她穿成了人家的炮灰正妻,她又完全不想變成炮灰,經過這些日子她也看出來了,她和陸玦不是一路人,蒼鷹怎麼可能在籠子里終老?就算不小心墜到山坳里,他也是見過山頂風光的人。

雄鷹是飛在崇山峻嶺間的,如今落難鄉野,她沒有足夠的能力助他返回天際,唯一能做的便是盡力對他好一些,將來等陸玦回京去,到時候兩人和平分手,她過她那蒔花種草、寫書歲月靜好的平淡日子,兩人客氣的做普通朋友,改天她要遇上什麼困難,總歸有這層關系在就是個保障。

別怪她多想,這世道女子生存本就艱難,往後她一個人就算掙了再多的銀子,在權勢面前,人家只要輕飄飄一句話、一根指頭,就能讓她家破人亡。

但是這並不妨礙她的努力,將來離開這段婚姻、離開這個男人,她除了設法養活自己,還要讓自己活得恣意自在。

她原來以為大珖朝文風鼎盛,讀書風氣盛行,書籍的需求量必然不小,受雇為人抄書的佣書行業大有可為,出乎意外的,這年代的造紙術和印刷術已經很發達,也因此造就讀書的普及,書鋪也如雨後春筍般的出現。

佣書這行雖然還存在,但已經不是時代的主角,只有某些特定需求才用得著人工抄寫,所以她改弦易轍寫話本子。

她也問過瞿伯,知道京城的書坊多是聖賢書為主,除了文集、歷書、陰陽、雜記,因為科舉制度的實施,儒家的經典著作、舉業書冊、道德範本是熱銷項目,至于小說之流,瞿伯應了一句——

「沒有人會把銀子浪費在無用途的書冊上。」

她不知道她寫的書會不會受歡迎,但凡事要試了才知道。

夜將墨色潑滿了窗,萬籟寂靜的夜,穿好衣服的陸玦慢慢側躺下去,這時候,各家的煙火味道已經散盡,鄰里孩童的嬉戲玩鬧、婆媳對罵、夫妻拌嘴聲的家常都隱匿在夜色里。

他從小在京城長大,要多繁華有多繁華,雖然後來去了邊關,一群糙漢子也沒個消停的時刻,策馬覽盡千里江山,仰天長嘯,何等意氣風發。

來到巴山這樣安靜的地方,他一開始很不習慣,整個人頹廢喪志,只想著他的時間就要停止在這里了嗎?

爹娘都為國捐軀了,留下他,那時的他知道自己還有祖父這棵參天大樹可以倚賴,但是連祖父都離去,現在的他成了一葉孤舟,再也不會有人模著他的頭贊賞他槍使得好,劍使得行雲流水,再也沒有人為他斬了胡虜首級後,與他笑飲一杯烈酒……

他下意識翻了身,想甩開腦子里雜沓的思緒,然而腰間的疼痛竟沒有傳來,他一怔,往腰際一模,毫無痛感,他果斷的拆開包扎的白布條,拿到眼前一看,上面沒有藥膏,沒有血跡膿水,沒有臭不可聞的腐肉。

他往傷處模去,不是他的錯覺,原本微爛且凹凸不平的傷口不見了,肌膚光滑如鏡,因為不信邪,他來回模了好幾次。

確定傷口消失後他又模向斷腿,微微的疼痛立刻傳來,他知道自己身上有奇跡發生,斷腿的疼痛感還在,但如果說以前是九分疼,現在只剩下三分,而這些……

他起身下床,用單腳踩在地上,身軀已經能行動自如,至于斷腿,只要不使力,拖著腿行走一點問題也沒有。

激昂的興奮過去,他逐漸靜下心來,他今夜吃了寶氏給他送的兔兒面,非常好吃,遠勝于他以前吃過的任何面食,她還幫他擦了身子,肌膚彷佛還殘留著棉巾擦拭過所帶來的舒適清涼感,尤其是踫觸傷口時……她到底對他做了什麼?

他忽然覺得這女子有不為人知的秘密,或許還隱藏了別人不知道的才能,她的粗鄙或許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就如同她刻意讓自己肥胖一樣。

抱著一肚子的疑慮,打從戰敗至今,這麼長久的日子以來,他第一次熟睡了。

寶臥橋一早打水洗了臉後出來倒水,發現平日倒水的地方居然冒出了女敕芽,有兩顆小苗特別顯眼,她靠近一看,看出是兩株枇杷苗。當年,也不知道是誰將種子落在這里,這些日子因為她不經意的澆灌,竟然冒出芽來。

她一時興起,整了整那塊地,把辣椒種子和馬鈴薯切塊種了下去,這麼糟糕的土壤條件下枇杷苗都能生長,空間拿出來的辣椒種子和馬鈴薯沒道理不活。

馬鈴薯、地瓜、樹薯都是產量高的極佳糧食作物,平時可以解決人的溫飽,歉收的荒年還能當口糧。她來到這時代不少時間了,知道大珖朝中像包谷、馬鈴薯、辣椒、番茄,也就是西紅柿這些作物都還未出現。

最讓她感到神奇的是,當她摘下辣椒、冬蟲夏草和七葉一枝花草的時候,土地上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又冒出新的小苗,然後奮力生長著,被她掃蕩過後立馬就會長得滿滿當當。

原來空間的植物是可以自動再生的,這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意思嗎?

只是要怎麼把這些收獲變成錢?

她想過把空間里的作物移出來到外面的土地種植,她不懂農事,什麼插秧育苗都只在書上見過,但她深信專業的事得讓專業的人來做。

問題是,她現在兜里沒錢,什麼都是空談。

撇開這些不提,枸杞能養生,不論紅黑都一樣,她去廚房燒熱水的時候順手給那位陸大人泡了一大壺,自然又偷偷兌了點靈泉進去,再熱了兩塊餡餅,端進了陸玦的屋里。

陸玦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這麼盼望見到寶臥橋,今日晨起,他發現自己的精神體力比以往都好,甚至可以腐著只腳在屋子里繞上好幾圈,他明顯感覺到了身體的變化。

「你怎麼起來了,傷筋動骨一百天,還是要好好休養。」

放下茶壺和餡餅,寶臥橋見陸玦已經把自己打理好了,原本遽遢披散的頭發束成了馬尾,露出清俊的五官,容貌似神只般出色,唇上的青色胡磴增添了幾許的男子氣概,他看她的眼神太過深邃,害她心里的小鹿不听使喚亂撞了好幾下。

不過陸玦是書里的男主,將來他會遇上真正的女主角,她這炮灰也只能對他流流口水,算一點養眼的福利吧。

為了掩飾自己的垂涎三尺,她臉上帶笑,「我一會兒想去一趟巴山下的縣城,大人早飯先吃兩塊餡餅,我回來再給你買吃的。」

他不問她要下山做什麼,反而意味深長的說道︰「你這兩天給我喝的水很是甘甜,一喝下肚好像人的精氣神都提了起來。」

他不會是看破了什麼吧?都怪她昨天太心急,在他的傷口直接滴了靈泉,果然瞬間就愈合了,還有她加在面里的靈泉,搞不好連他的斷腿也舒坦許多……這要是還察覺不出異常,他又不是個傻子。

「這山上的泉水養人,往後我都會給你燒上一壺,你想喝就能喝上。」寶臥橋突然有種秘密被人發現的不安,自已還是太魯莽了,現在這情況,完全是要穿幫的節奏啊。

陸玦本來就覺得寶臥橋多少有點秘密,而且看樣子不想讓別人知道,他確信那秘密目前對自己只有好處沒有壞處,既然她不想讓他知道,他當機立斷做了決定,自己現在可以不追問,但只要她還在自己身邊,遲早會讓她把秘密吐露出來。

「路上小心些。」

一道不同的眼神,一句不同以往的話,這男人居然會關心人,寶臥橋心里琢磨著他這是什麼意思?

「既然人都瘦下來了,厚衣裳就別再穿了,自找罪受。」還沒等她品味出什麼來,陸玦的聲音又追過來。

他可以不再追問她的秘密,但捉弄一下就當滿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應該也是被容許的。

已經快要出門的寶臥橋身子一滯,左腳絆了右腳,要不是她平衡感好,下場只有出糗一途,她扳住了門板,落荒而逃,彷佛後面有鬼在追似的。

她又沒做虧心事,為什麼要逃?

奪門而出的某女子沒能看見身後那個仍舊臥床的男人嘴角浮現一朵久違了的笑靨,久久都沒有消失。

第四章  為發家做準備(1)

寶臥橋肅然起敬啊,這個男人長了火眼金楮嗎?呃,以前不是沒拿正眼看過她?的確,除了膚色,自己忽然瘦下來,改變太大。

只是不讓她繼續穿厚衣裳,听起來像是善意的,所以說,是不再追根究底她的身材改變,當做治好他傷口的投桃報李嗎?所以,她的隱藏是多此一舉了?

她回屋後馬上把幾件厚衣裳月兌了,覺得整個人輕松許多,然後帶上布袋和一個長條木筒,布袋裝的是藥材,木筒是她昨天熬夜寫好的稿子《天子笑》,戴上斗笠,去了縣城。

這縣城她之前替陸玦請大夫的時候來過一回,街道縱橫交錯,比一般的大縣城還要更熱鬧上幾分,因為出了東城門,沿著官道騎馬跑上百里,就是天子腳下的都城了。東有帝都,旁有巴山皇陵,這小小的九生縣算是交通要道,怎麼可能不熱鬧。

皇陵的守陵人有自己下山的道路,不用經過衛兵盤問,來去算是便利。

下了山,是一望無際的稻田,只是今年的春雨遲遲不來,巴山下許多農戶都在觀望,萬一種子灑下去卻沒有雨水供應,不只白瞎了種子和人力,秋天也可能落得顆粒無收,因此沒幾戶人家敢育苗插秧,種子可是很貴的。

根據書中的敘述,隔年黃河會決堤,不只因為大水死傷無數百姓,還有更多人死于饑荒,樹薯則是在水災後由一名出身農家的百姓呈給縣太爺,再輾轉呈報到建隆帝面前,之後建隆帝下令官府大力推廣,進而解除糧荒。

她出來得不算早,西邊的市集已經擺滿攤位,天氣漸漸回暖,多了許多山貨攤子在叫賣,有春筍、香椿還有早韭。

她逕自往另外一條都是商鋪的路走去,只走一小段就看見當初請去給陸大人診治的那位坐堂大夫的醫館,生不如熟,所以她決定進去看看。

這間醫館一進門就是高大的藥櫃,兩個藥童忙著給人抓藥,外頭還有一個坐堂大夫在替人看病,但是沒看到之前那位大夫。

「請問沈大夫在嗎?」

藥童眼皮也沒撩一下,「他已經不干了,日前和掌櫃的吵了一架,走了。」

「走了的意思是?」

「他在街尾有間自己的小藥鋪,你要找他去那兒找。」等著抓藥的人極多,藥童顯得非常不耐煩,畢竟寶臥橋穿著雖然干淨,卻很樸素,頭上連根簪子也沒有,口氣就帶了點漠視,但也沒有惡言相向。

說完這些,藥童沒有再理會寶臥橋。

「我有些藥材要賣,可否請你們掌櫃的出來?」

「去去去。」

寶臥橋見狀,干脆的離開,並不計較藥童的態度。

藥童沒拿她當回事,見她轉身走了出去,還松了一口氣,這根本是妨礙自家做生意,不知道他們集賢堂的藥材都是專門向人搜購的,哪會向她這種來路不明,數量也沒多少的人買藥材。

無關緊要的眼神和態度影響不了寶臥橋的心情,既然知道上次那位沈大夫在街尾開了家藥鋪,要不,就去看看。

從街頭到街尾,逛街的人肉眼可見減少了許多,千金堂小小的幌子就掛在門口,鋪面雖小,但干淨整潔,一進門,掌櫃很熱情的走了出來,寶臥橋一下就認出來,正是那個替陸玦看過病的沈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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