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胖主母(上) 第7頁

「理論上不應該是這樣,但結果……只能說你是特例。」理論上完全說不通的事,不拿神跡來解釋還能怎麼說?

「家里怎麼來了這麼多客人?」

寶臥橋一出聲,空地上所有人全刷刷刷朝她看了過來,白衣男子也很快從石墩上起來,矜持的朝她拱手微微彎腰。

所有人的目光全逗留在她身上又回看陸玦,在他身上找不到答案,表情很快轉為疑惑和……更多的疑惑。

他們過來的途中,瞿伯已經告訴他們隨著爺到巴山來的也就兩個主子和他一個僕人。

唯一的女子不該就是爺的媳婦嗎?爺成親那會子,他們雖然沒機會吃喜宴,但根據那些與會的內宅夫人的閑言碎語,新娘是個粗陋肥碩的商戶庶女,不說給他們家爺為妻,就連提鞋都不配。

可眼前的女子素雅又不失大方的打扮,臉上沒有胭脂,頭發只是簡單的挽了起來,眉眼溫馴,模樣俏麗,尤其那雙眸子流光溢彩,看了讓人失神。

這哪里是傳說中粗陋肥碩、狂暴傲慢的將軍夫人?傳言果然多是不可信的。

至于和陸玦對談的白衣男子,長得白白淨淨,一襲純白衫子,長身玉立,眉若長柳,留著兩撇小胡子,不同陸玦狹長眸子蘊藏的冷冽和銳利,他的眼溫潤如玉,微微的笑容藏著幾分的風流倜儻。

看見她,陸玦唇邊的微笑淡了許多,一下拿不住該用什麼態度對待,他們之間的關系似乎破冰了,不再劍拔弩張,但是他與她的婚姻一開始就建築在許多的不愉快上,如今她對他有救命之恩,但這樣就要轉變她給他的印象,實在有難度。

雖然他還說不清自己心里是什麼感受,總之和以前不一樣,對寶臥橋,他似乎沒有那麼討厭了。

瞿伯見陸玦沒有回應,場面一度陷入寂靜,趕忙上來打圓場,「夫人,這幾位都是以前爺身邊得用的左膀右臂,爺讓我出門去領他們過來,往後可能會在這里長住,許多瑣事都要勞煩夫人了。」

「丁鵬、江彪見過夫人!」

人高馬大,肌肉賁出,一條刀疤橫面而過,還留著一把大胡子,看起來面色凶狠的是江彪;黑炭頭的丁鵬個子矮些,面容粗貓,看著沒什麼大問題。

直到後來寶臥橋才知道他是聾的,因為在戰場上被霹靂炮炸聾了雙耳,也因此變得不愛說話,不知情的人都以為他又聾又啞。

兩人都朝她拱手問好。

「兩位壯士。」她福了福身回禮。

陸玦這時也向她介紹白衣男子,「這是神醫皇甫去疾。」

等等……神醫皇甫去疾,陸玦身邊舉足輕重的一號人物,屬于神龍見首不見尾、行蹤飄忽的神仙人物,醫術能起死回生,在原書中因為治不了陸玦的腿疾引為平生憾事。

只不過這點遺憾卻叫寶臥橋這輕輕據翅膀的蝴蝶無意中給扭轉了。

往後陸玦從秀才舉人再到貢士同進士,報仇心切的他為了早日達成目標,以同進士的身分申請外放為官,又花了十年在外縣做出亮眼的成績,回京任職,最後平步青雲,一路做到丞相高位,在官場上幾度危難都是靠著皇甫去疾逢凶化吉、轉危為安。

「你們慢聊,我去給你們燒點茶。」不知這位陸大人怎麼想的,家里忽然多出這麼多張嘴,他身上那微薄的俸祿真的夠嗎?如今家里的慘淡光景他心里沒數嗎?

「都快中午了,是該煮飯了。」瞿伯點頭稱是。

的確是到飯點了,她點點頭。「正好,我買了鵝肉回來。」

她趕緊鑽進廚房,一下多了那麼多張嘴要吃飯,還都是彪形大漢,這飯菜能省事嗎?

本來買了白面粉是想做面條的,現在要是 成面條一定不夠這些人吃,要不就做蔥油餅跟渣肉蒸飯?半肥半瘦的五花肉下鍋滅了,切成兩寸立方塊做東坡肉。

她趕緊把糯米泡上,再拿出一塊五花肉切片,加入醬油、鹽、白糖、蔥姜末、腐乳汁攪勻,腌漬入味後放入蒸肉粉攪拌,裝入籠屜放上灶眼蒸。接著把已經泡好的糯米瀝干洗淨,用大火蒸熟後,加入蒸得九成熟的肉片,放上千張,再用小火蒸透就成了。

有飯、有千張、有肉,還能不好吃?

做完這些,她開始炸豬油和揉面餅,一大塊豬板油放鍋里慢慢加熱,揉好的面餅里撒一把蔥花,入油鍋一炸,滿屋子的蔥香。

另一頭的鍋子炖著用剔下肉的鵝骨煮的筍子湯,熱氣裊裊,香味四溢。

第五章  改變了命運(1)

「咳。」丁鵬有點瞥瞥扭扭的進來了,彪形大漢每個毛孔都寫著瞥扭,連忙比劃著手勢還指著灶膛。「爺說咱們一次來那麼多人,您會忙不過來,讓我過來燒火。」

一個打下手的下人也沒有,夫人跟著爺吃苦了,這真不是所有女子都能做到的。

寶臥橋勉強看懂他的意思,也不跟他客氣,「你來得正好。」

丁鵬一坐在機子上燒火,鼻子卻忍不住嗅來嗅去,用手勢比著。「今兒飯真香。」

「一會兒就能開飯了。」寶臥橋一開始看不懂他的手勢,丁鵬放慢動作又比了一遍,這回她看懂了,朝著他微微一笑,臉上被鍋里的熱氣燻得微紅。

丁鵬如遭雷擊,頓時低下了頭。

這親切又笑容可掬的夫人哪像傳聞中的粗俗粗鄙?而且也沒有傳說中的肥胖黝黑,以訛傳訛的事情他以後再也不信了。

寶臥橋沒空去理會丁鵬那點小心思,她開始做東坡肉,把五花肉洗淨切塊,然後炒糖色,豬肉上色後放入各種香料慢慢的燒。

接著她調了麻辣醬,這是要蘸白切鵝肉用的,她分成兩小碗,一碗不辣一碗加了辣椒,喜歡辣味的就蘸辣,不吃辣的人可以用這放了冰糖和麻醬的醬料,兩不相誤。

她忙著手上的活兒,拍了小黃瓜、炒馬鈴薯絲、紅燒魚、東坡肉、一大盆冒著熱氣的蔥油餅,男人想吃多少都管夠、兩大盤的白切鵝肉、鵝骨煲筍湯、一桶渣肉蒸飯。

蔬菜、主食都有了,自然是喊開飯了。

已經很久沒有吃過家常菜的男人們對滿桌的菜眼泛綠光,方才幫著燒火的丁鵬更是急不可耐的盛了飯,加入狼吞虎咽的行列,看著斯文的皇甫去疾在伸筷夾了一塊東坡肉後就盯著那盆肉不放了。

那東坡肉原本就是被丁鵬視為囊中物的珍品,哪能容得旁人覬覦,一口一塊,我搶兩塊,炖夠時辰的東坡肉又香又爛,軟乎乎的入口即化,一夾就斷,三層次的口感令人回味無窮。

對于辣椒,一眾男人的接受度出乎寶臥橋意外的高,一開始嘗到微微的辣度後詢問是什麼,得到寶臥橋的答案,第二口就欣然接受了。

陸玦低頭看寶臥橋低眉順眼的站在那里,影子挨著他的影子,心情有些復雜。「你辛苦了,一起吃。」

其實說白了,她有什麼錯,從他成親出征、戰敗到斷腿受重傷,從頭到尾,她都是被動的那一個,甚至嫁進將軍府也不是自願的,就因為她長相不佳、態度極差?他又有什麼理由對她冷眼以對、怒目而視呢?

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今日種種譬如今日生。

寶臥橋欸了聲,瞿伯很自動替她布置了碗筷,她道了聲謝,對于和女人同桌吃飯,也只有那些文人大家會講究這規矩,這里一桌子都是武人,沒人在乎這個。

寶臥橋很快吃到那條紅燒魚,她都多久沒吃魚了,想念得緊。

不過她津津有味的啃完魚頭,又夾了幾筷子蔬菜,就準備要撤了。

維持好身材是一條漫長的路,今天已經吃到她想要的魚頭,心滿意足。「我吃飽了,大家慢用。」

陸玦有些不滿意,她吃得太少了,就動那麼幾筷子。

「這塊肉我吃不完,分你一半。」陸玦的聲音雖然壓得低,可一桌的人坐得近,誰都能穗到。

「盆子里還有兩塊,夫人想吃就再吃一塊,用得著爺您分?」江彪是個直線條,做事說話都一樣直。

「你懂什麼,希白現在懂得疼人,跟以前不一樣了。」皇甫去疾笑道。陸玦字希白。

江彪听得耳熱,只是一塊肉就叫疼人了嗎?

沒等他回過神來,悶聲不吭的丁鵬已經把盆子里最後一塊東坡肉吃進肚子。

江彪氣不過把整個盆子端過來,動手把渣肉蒸飯桶里的飯全部鏟光,拌進湯汁里,稀里呼嚕連一點汁液都不肯放過,盡數吃下了肚。

這一桌的菜委實不少,最後卻連湯都沒剩,鍋里的蒸飯和蔥油餅都給吃干淨了。

寶臥橋的手藝一舉拿下這幾個男人的臣服和贊揚。

飯後,丁鵬主動攬了洗刷碗盤的活兒,幾個男人又回到了石墩上,她也回到廚房給外面的男人沖了一壺黑枸杞水。

把茶壺提出去的時候正听到皇甫去疾說道——

「……你不會真打算要在這里養老吧?」

「當然不會,我還要回邊關去,我吃的敗仗一定要討回來,我祖父的冤情也要昭雪,祖父一心記掛邊城百姓,我相信他不是一個好大喜功的人,為了個人的利益叫邊關三城淪為敵人的囊中物,我身為陸家子孫,一定要把這件事查清楚不可!」陸玦的口氣十分堅定,神情堅毅,略顯鋒利的眼眉半分遲疑都沒有。「只要等我的腳好利索。」

「事情可是有了眉目?」皇甫去疾的臉也鄭重了幾分。

陸玦目光晦澀不語。「還不好說,但我已經掌握到有利的情報。」

寶臥橋心里卻是一跳,什麼?回邊關,那不就是要回戰場去?

將軍這名頭听著高高在上,風光無限,可一旦上了戰場,有沒有明天還不知道。

那怎麼可以,她堅決反對!

這是個走科舉之路的開掛故事啊,你不考科舉想干啥!劇情里的陸玦可是因為斷腿轉換跑道,青雲直上進而位極人臣的啊!

他沒參加會試,直接以舉人的身分選官,十二年不到就從芝麻小官封侯拜相啊!

他要在這里岔開劇情,不就錯過外放江浙兩路縣令時與女主張勺勺一見鐘情的劇情,錯過遇上未來真命天女的機緣,如何圓滿這一生,她這配角又怎麼退場?

更何況大珖朝在趙珖冉上位後逐漸崇文抑武,朝廷重視的是文人,對于身體的缺失殘障不那麼看重,武將不同,要的是身強體壯、四肢齊全……

想到這里,寶臥橋的氣勢忽然就像消了氣的球一樣——是她用靈泉水改變了陸玦的命運,她這變數到底做了什麼!

她輕輕把茶壺和茶杯放下,有什麼辦法把已經扭轉的命運再度轉回去?雖然一時沒想到,但先把他留下不讓他去邊關總沒錯。

她給自己打氣,瞬間鼓足了勇氣,接話道︰「我覺得陸大人想的是遠程的計劃,可坐吃山空,咱們家現在要緊的是不是該找個活計還是營生?」

說她市儈、現實都可以,家里一下多了三口人,瞧著暫時也沒有離去的意思,除了她全都是大男人,只要肯干活沒道理活不下去,再說明年可是荒年,不存點糧食怎麼可以。

對上寶臥橋那雙明亮帶笑的眼眸,陸玦有一瞬間的恍惚,「這個家由你來打理,家里的事你作主,你覺得我們能做什麼?」

他記憶中沒給過她家用,也就是說自從來到巴山,用的每分錢都是她的,這樣的他還算是男人嗎?他連家都沒顧好,居然還大言不慚的當著子羲的面說要回邊關。

「我想著院子里可以拿來種菜和藥材,另外可以買地種莊稼。」

自己種米種菜就算辛苦,起碼不會餓著,如今住在巴山腳下,這個小院佔地不大,但周圍空地挺多,拿來種菜種藥草應該沒什麼問題的。

再說,空間里的藥材和蔬菜都是逆天的東西,種在自家的地就不怕人不過真要種上,也不知道長勢好不好,家中的圍牆要不要再加高?

她問過瞿伯,朝廷除了給守陵人安排小院居住,給他們俸祿,還有不收賦稅,免除勞役等優待,也就是說他們買了地,不管有多少產出都是自己的,不用繳稅。

以前家里沒人手,如今多了三個大男人,又是要長住的樣子,勞力要是浪費就是暴殄天物了。

皇甫去疾抿了抿唇,藥材?這位姑娘知道她說的是什麼嗎?沒有懂藥性的藥農哪里能打理好藥田?他們這些人也就只有他還算知道藥理,但是叫他打理藥田,他沒那興致。

莫非,她把主意打到他頭上了?他和她又不熟,憑什麼替她干活?

皇甫去疾哪里能夠理解,寶臥橋可是堅決奉行「吃人一口,還人一斗」這句至理名言的人,施恩勿念,受惠莫忘不是嗎?

關于買地的事,陸玦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只道︰「家中余錢不多,你自己看著辦吧。」

明面上,陸家的家財從建隆帝下旨讓陸家人離京時就已經散盡,只留下一些無法變賣的和過去皇家賞賜的玩意,就算還有余錢,也被二房搜刮殆盡,至于他自己,他隨軍征戰多年,手頭的確是有點錢。

寶臥橋卻壓根沒想過要向陸玦拿錢。「我有錢,雖然不多,買地應該夠用了。」

陸玦看著她沉默了好一會兒,「你進屋,我有話要跟你說。」

眾人很識趣的告退了。

人家夫妻有悄悄話要說,他們杵在這兒干麼?人皮燈籠這會兒根本是多余的。

屋前的那塊地如今闢出小塊的菜園子,用竹子搭的矮架,灑下去的辣椒已經冒出小白花,寶臥橋還種上了絲瓜、南瓜和小黃瓜,除了南瓜、絲瓜是買的種籽,其他都是從空間拿出來種上的。

陸玦第一次見著的時候還多看了小菜圃兩眼,心里不免有幾分訝異,將軍府的後院女子沒一個會下地的,上至祖母、他的母親,二房就更別提了,都覺得只有下賤的人才會在土里刨食。

卻沒想到他娶的這個妻子出身富裕商戶,居然會種菜、洗衣、替他熬藥,之前還像個受氣包似的承接他的怒氣,可喜的是短短時間,她親手灑下去的種子掙破了泥土,欣欣向榮。

夫妻倆慢悠悠的往屋里去,向陽的一側立著竹竿,上頭掛滿了陸玦換洗下來的單衣、長褲和被褥。

今日日頭好,寶臥橋走過去吸了吸鼻子,被褥衣服一旦被曬過,會散發出一股香味,讓人覺得滿滿都是幸福。

她隨手把竹竿上的衣物都收了,被褥塞到陸玦手中,衣服由她抱著,兩人一起進了屋子。

落後她一步的陸玦看著她俐落的動作,鼻子里是被褥散發出來的皂角和日曬的舒服味道,他用沒拄拐杖的手緊了下那對他來說沒多少分量的被褥。

什麼時候他的家有這許多煙火氣?是的,屬于他自己的小家,熱騰騰的飯食、晾曬的衣物、屋前的菜地,在他眼皮子下來來去去的娘子,因為家里有了這個女人,所以不一樣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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