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手妻(上)恩恩相報 第2頁

產房內的穩婆怎麼也止不住血,只得出去求救了。「大人,不好了!快叫人去請大夫……」

聞言,姚景安臉色大變,跌跌撞撞地奔進產房,穩婆搖了搖頭,只好隨便找一個奴僕去把大夫請來。

而在產房內,姚景安撲到已經陷入昏迷的妻子身上,大聲呼喚︰「娘子……娘子,你別嚇我……你不能丟下我……」

這個聲音……是爹?

姚睿仙不由得停住哭聲,不敢置信地想著,她絕對不會听錯的,這的確是爹的聲音。為了確認清楚,她掀開一條眼縫,卻怎麼也看不見周遭人的臉孔,想必是剛出生的嬰孩視力不好,還無法完全識物。

難道老天爺真的允了她的願望,讓她的人生得以從頭來過?

「娘子,你一定要撐住……」姚景安朝外頭吼道︰「快去請大夫……」

听著爹慌亂失措的叫聲,姚睿仙想起自己出生那一天,便是生母的忌日,原來她正在經歷這段過程,想要開口喚一聲娘,發出的卻是哇哇的嬰孩哭聲,不到兩個時辰,伴隨著男人的哭嚎,知道娘已經去了,她的哭聲也更大了。

就在生母過世期滿一年之後,爹娶了二娘,二娘對她的態度向來就是愛理不理的,等到妹妹出生,心思自然也全擺在親生女兒身上,讓爹很不高興,姚睿仙還記得當唐家指控自己殺死唐祖望,二娘非但不站在她這一邊為她說些好話,還把關系撇得一干二淨。

重生之前的姚睿仙為了一家和樂,不敢違抗二娘的意思,更照二娘的意思學女紅、讀《女誡》,可是重生之後,她並不打算重蹈覆轍。

就在五歲那一年,她無意之間在爹的書房內找到《封診式》、《雪冤集錄》這些有關刑獄驗尸方面的相關書籍,想到自己也可以幫助同樣受到冤屈的人們,這才是老天爺讓她重生的目的,從此更加廢寢忘食、孜孜不倦,還經常趁著大人不注意時,跑去偷看爹開堂審案。

第1章(1)

她今年八歲了。

睿仙永遠記得下個月十六,便是她和四郎哥初次見面的日子。

小時候還不懂,只知長她五歲的四郎哥,就像兄長般照顧她、愛護她,可是一年又一年過去,在不知不覺當中,她對他不再只有兄妹之情,也曾不止一次偷偷幻想過,若能當四郎哥的媳婦兒該有多好,不過婚姻大事本該由父母作主,她不敢反抗傳統禮教,只能認命地嫁給指月復為婚的對象。

但是重生之後的她不再認命,也不再忍耐,更不想讓自己再委曲求全了。

這天,申時才剛過,她被二娘氣急敗壞地拖進屋內。

「……跪下!」劉氏氣呼呼地斥道。

睿仙揉了揉被抓痛的手腕,垂下眸子,一聲不吭地照做了。

「這是怎麼回事?」剛回到內衙的姚景安,官服剛換下,才想坐下來喝杯茶,便瞧見這一幕。「她又做錯什麼了?」

劉氏趕緊把話說清楚,免得夫婿以為她存心虐待繼女。

「老爺,這可不是我要故意找她麻煩,听說今天下午這丫頭居然一個人跑到縣衙里專門停放尸首的屋子,要不是被衙役發現,趕緊把她帶回內宅,恐怕我到現在還不曉得,這一回你可不能再縱容,非得好好教訓她不可。」

聞言,姚景安不免好奇地看著長女,知她自小就特別懂事,不似一般同齡的孩子天真稚氣,說話的語氣和神情像個大人,有時還真會忘了她的年紀。

「你跑去那種地方做什麼?」他問,想先听听她的說法。

她抬頭覷了爹一眼,雖然外表不過八歲,但是魂魄的年紀卻已二十,只能盡力裝出小孩子該有的口吻和神態。

「前些日子,女兒跟縣丞伯伯借了筆墨來習字,今早想拿去還給他,就走到前頭的官衙,正好听到衙役們聊起昨晚在街上發現一具男尸,應是‘遺路死’,所以……想去確認看看是不是真如他們所言……」睿仙把腦袋垂得低低的,裝出一副害怕捱罵的樣子,其實也擔心爹被下頭的人蒙騙,將來若是知情,一定會良心不安。

姚景安不禁感到訝異。「為何會這麼懷疑?」

所謂的「遺路死」就是被人毆打致死,然後棄尸路邊,不過負責處理的衙役不想費事,便含含糊糊地呈報上頭,假裝是死者自己倒在路旁暴斃,這可不像是個八歲的孩子會去關心的事。

「女兒是看了《雪冤集錄》,里頭有一篇寫到萬一凶手先把人給打死,再假裝路斃,豈不是含冤而死?所以才會……才會……」睿仙想到重生之前遭人陷害入獄,若沒有四郎哥為她查明真相,只怕到死都要背著謀害親夫的惡毒罪名。「女兒知錯,下次不敢了。」

他將長女拉到跟前。「你不怕看死人?」

「女兒自然害怕,可是……爹說過要將宵小歹徒繩之以法,讓百姓安居樂業,女兒才會……想要幫爹的忙,何況這也是在做好事……」她一面說一面哭,希望這樣能讓爹相信自己的說辭。

其實睿仙有想過把重生的事告訴爹,可是爹絕不會當真,萬一連二娘也知道,只怕會認為她的腦子有問題,最後還是什麼也沒說。

「說得好!」姚景安朗笑地說。

劉氏听了不禁傻眼。「老爺怎麼非但不責備她,還夸獎起她來了?」

「因為我的女兒有心助人,當然要夸獎了。」由于繼室堅持兩個女兒都要讀《女誡》,還特地請了一位教書先生到府里來教她們識字,可沒想到長女竟然會喜歡上閱讀如此艱深的書籍,還學以致用,雖說女子無才便是德,但他卻感到驕傲。「《雪冤集錄》里頭的字你都看懂了?」

睿仙用靦的笑意來掩飾心虛,總不能說她在重生之前,為了看懂四郎哥不時捎來的書信,相當認真地學習。「若有不識得的字,女兒自然會問教書先生或是爹,否則一知半解反而不好。」

「你說得沒錯。」姚景安看著長女沉靜早慧的目光,想她甫出生就失去親娘,才會連想法都比其他孩子成熟,也就更加疼惜。

「這世間事莫大于人命,而罪莫大于死刑,殺人者抵法故無恕,施刑失當心則難安,倘若檢驗不真,死者之冤未雪,生者之冤又成,仇報相循慘何底止,你一定要牢牢記住……」他想補償睿仙自小喪母的遺憾,便順了她的意。「由于衙門一直以來都缺少仵作,除了審案,連驗尸也都由爹一人包辦,若你真的不怕,爹可以把一身的本事都教給你。」

她一臉喜出望外。「謝謝爹!」

「老爺你怎能答應她這種事?」劉氏滿臉震驚。「她可是個姑娘家,還是唐家未過門的媳婦,怎麼可以學那些仵作驗尸呢?萬一傳到對方耳里,要咱們給一個交代,又該如何是好?」

姚景安倒是不以為意。「睿仙還沒進唐家的大門,依然是我的女兒,何況我也不是真的要她當仵作,只是教她一些本事,或許以後會用得上,若唐家真的問起,就說睿仙不過是想幫我這個爹分憂解勞罷了。」

「老爺……」

他擺了下手。「我答應你私下教睿仙便是,知情的也只有咱們自己人,不會傳到外頭,這樣你總該放心了吧。」

劉氏實在是氣不過。「老爺就是偏袒這丫頭,含珠也是你的親生女兒,就不能對她好一點……」夫婿向來對長女疼愛有加,反而對自己所生的含珠嚴厲,這一點最讓她感到不服氣了。

「夠了!」姚景安很想回繼室一句,就因為你從來沒有疼愛過睿仙,他才想盡力彌補,不過要是說了,夫妻倆又要為此起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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