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
對,想起他對喜兒的態度,真惱!他竟然說問題是出在喜兒身上?!
怎麼可能!喜兒侍候她十年,成天跟在她身邊,喜兒清白與否她豈會不知?她曾听額娘說過,有些目中無人的王孫子弟,視女人為玩物,沾過便棄,他像是那種薄幸的男子嗎?
她直覺不可能,因為……
煩,她做什麼替他找理由啊?她該重視的人是服侍她十年,和她親同姐妹的喜兒,而不是那個恃才傲物,眼高于頂的十九阿哥永璇!
即使她心里很明白,傲慢如他,面對她的挑釁、她的直言無諱時,他大可直接斥她、直接令她退下,而不必視她為對手般,巧妙迎擊。
他到底是如何看待她的?
念頭才下,芙儀痛苦的閉上眼。怎麼搞的?她為什麼又把自己和他串在一起?
「格格——」悅兒在一旁實在看不下去。
「啊?」
天啊,她仰慕的格格,一向嬌柔端莊的格格竟然在發愣?!
這三天來,格格整個人完全變了個樣。起先她以為是貝勒爺那天欺負了她,可這幾天觀察下來,不太像耶——
榜格有時笑、有時惱、有時發呆、有時嘆氣、有時搖搖頭,甚至,有時就像現在這樣——一副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樣子!
這像是被人欺負的模樣嗎?更何況,誰舍得欺負她?
榜格是有點倔脾氣沒錯,但她從沒對任何一個親近的人使過氣。格格溫柔卻不軟弱,她是天之驕女,該是讓人捧在手心里疼的,但溫慧可人的她,卻總是將別人對她的呵護收在心上,更加倍地回饋傍對方。
這麼好又這麼出色的人,根本不可能有男人拒絕得了她!
昨天,她很小心的探問那夭的事,結果格格只說了句︰「我同貝勒爺說了,請他一定要拿主意。」格格都這麼說了,她懂分寸,不敢再多問。但看她這幾天悶在房里,書翻了幾頁就合上,字也不寫了,老是反復做些怪表情,再這樣下去,早晚會出事的。
至少,她該出去透透氣。
「格格,您要不要出去走走?」
「不了,我待在屋里就好。」
悅兒無奈嘆口氣,決定擺起她丫環的「架子」。
「格格——我拜托您出去走走好嗎?悅兒得整理屋子,您待在這兒,奴婢好不方便呢!」架子擺完,再做個很苦惱的表情。
芙儀意會過來,尷尬一笑。「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搞的?真像呆子!」清妍的臉龐不由自主的染上淡淡紅暈。
「格格您……您那天在絳雪閣,是不是跟貝勒爺發生了什麼事啊?」這是她想來想去惟一的可能。
芙儀心頭一抖,美目心虛的往旁輕飄了下。
她可以告訴丫環他傲慢得不可一世的模樣,可她就是說不出口!
因為一出口,她不願承認的事就曝了光。
對,她是察覺到了,卻又不願承認。永璇對她口唇相譏,其實是想試探她的本事,想知道她有多少能耐與他相抗。
這無疑是在暗示她,有本事就用這種方式與他平起平坐——
對,她不願承認,因為那個男人實在是太驕傲了!游戲規則由他定、由他發號施令、由他決定一切……
不,她不要在乎這樣的人!她倔強。
「格格?」悅兒輕喚。心想,格格發愣的頻率越來越高,是不是該差大夫來瞧瞧?
見丫環臉色微變,怕她窺知心事或探問,芙儀趕緊說︰「沒的事,你、你忙,我到園子走走。」說罷,匆匆起身步出房門。
第五章
「喂,你們有誰見過福晉?」
幾顆腦袋搖得像波浪鼓似的。從半月形拱門的另一側踱步而來的縴妍人兒,聞言,頓下腳步。他們說的人是她?
「沒。哪有那個膽啊?唉,不過倒是見過福晉身邊那兩個丫環。嗯……叫什麼來著?」
「喜兒悅兒她們倆長得好俊哩,又挺和善的,很討人喜歡呢。」
「嗯——」齊聲同意。
「我想哦,福晉她人應該也挺好的,你們看看,她從沒嚇過,不,差遣過咱們,真是替咱們著想,是不?」
「嗯——」齊聲再同意。
「唉?小姐,請您留步。」
芙儀听到這幾個僕役婢女稱許自己的丫環,讓她寬心不少,並不打算和這些人照面的她,才轉過身打算踅回房,就被人發現,喚住她。
芙儀遲疑了下,不理不睬有失她的教養,于是從容轉身,微微勾唇,朝和她隔著一道拱門而立的僕役婢女微笑示意。
一笑傾城。眼前的絕艷佳麗,像是從天而降似的,教眾人情不自禁的發出一聲驚嘆。
有人先回過神。「小姐,懷秋園往這方向走。」和他們同方向。他以為芙儀是眼下在懷秋園的客人之一。
芙儀搖首。「你們去忙吧!」意指不必理會她。同時心想,府里大概來了客人,所以他們才會直接為她指了路。
另一人看芙儀似乎執意回頭走,趕緊說︰「小姐,您走那方向是往咱們福晉的住處。」
「我知道,我就住那兒。」話一落,眾人齊聲抽了口氣,之後全憋著,沒人敢將那口氣吐出來。頓時,一片靜默。
這麼說,她——不正是福晉本人?
有人憋不住,喘道︰「真是……」
「見鬼了——」
啪——爆栗子齊聲而響,眾拳頭不客氣的侍候。
「嗚……」倒霉鬼壓低聲音,直呼冤枉。「我是說福晉真是見鬼的美啦!」
「福晉吉祥。」有人反應快,趕緊福禮,其他人立即跟進。
「起來吧!」菱唇噙著滿是趣味的笑容,芙儀絲毫不以為忤。「你們忙,不必理會我。」
「是。」
芙儀轉身,往住處行去,仍不時听到身後傳來細聲驚詫、驚艷之語,直到他們漸漸遠去……
「小姐,請您留步。」怎麼又有人喚住她?八成也以為她是走錯方向的客人。
芙儀失笑,轉身直說︰「我就住月樓,當然……」
「就往那兒走?」永指了指前方,滿臉堆笑的接續愕然人兒未完的話。
她怔然,是因那神似的眉宇,但也只有在乍見之時感到驚訝,細看之後一點也不像!
眼前的他漾著豪放的笑容,而那人的唇角總是噙著一抹冷傲不馴,兩人天南地北,十足的對比。
芙儀旋即回復平靜。眼前這名男子儀表堂堂,身份必然不俗。她不慌不亂,從容應對。柔指點了下方向,溫聲說︰「懷秋園是那方向,您慢走。」
「呵,弟妹倒是挺能說笑的。」
他叫她弟妹?
「哎,瞧我失禮的。」永拍額懊嘆,徒呼負負;下一瞬,又換了張神氣的表情,他拍拍胸,自我介紹。
「吾乃神出鬼沒十七阿哥永是也。」
這人好夸張!芙儀忍住笑,心下想著,從剛才那些僕役婢女,到眼前這名自稱十七阿哥的男子,這里的人都好和善,給她的感覺就像之前在自己的家里一般。除了那天和永璇不甚愉快的結束,從她出嫁至今,大多時候都是很自在的。
「我要是閑閑沒事,最愛來永璇府里玩,你別看永璇那家伙冷得像塊冰似的,他只是規矩多,不愛有人手腳不利落,但你隨便找個下人問問,他待底下的人,可是好得教人窩心。不過這不打緊,最重要的是,待在這兒讓人覺得自在。」
芙儀不自在的垂下眸,怎麼才想著,十七阿哥就同她說出這些話?他在暗示什麼嗎?
永稱許一笑,好聰明的女人。「來,陪十七哥四處走走。」
芙儀也抿了笑,禮貌回絕。「芙儀差個人來陪您,可好?」
永眯起耍賴的眼,指了指前方小徑。「唉,就走走這段路而已,走走走,別去差什麼人了。」說罷,不容回絕的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