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淡無光的墨綠色石頭,在她看來只是顆礦石,卻是他們口中的神石;神的信物,烙印她身上綠色記號的印章。
她不得不相信這顆石頭的確具有神力,當晚,就是四射的綠色光芒將她拉進這個世界中,進入這個身體的,她深知這顆石頭是關鍵——轉換的關鍵,但她卻不會使用它,試過無數次,這顆石頭仍是毫無變化。
轉頭尋護房間中的鏡子,積極地爬到鏡子前,手拿綠色石頭,對著鏡中映照的自己及綠石,仿效那晚的情景。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她與綠石仍是正常地映照在鏡中,毫無改變。
「你在做什麼?」綠衛一進房就見她在鏡子前手拿綠石,嘴中喃喃自語。
她有听見他開門的聲音,但她已經失望得無力面對。
「我就是這樣來的。那天晚上,那個女人拿著綠色的石頭,請求我救她,與她交換,然後我就被一道綠色的光拉了進來,進入了這個身體。」對著鏡子平靜地描述那晚的情形,無力漠視心中一再冒起的絕望感。「你信嗎?」
這一刻,她渴望他相信她,只要一丁點就夠了,至少,不要再打擊她跡近絕望的心。
綠衛站在她身後,看著鏡中背對他頹然跪坐在地上的女人,沉默不語。
「或者,你認為我瘋了?」抬起頭,與鏡中的他對視。
「藻亞的祖先幾乎全死在黑族人掀起的戰爭中,你必須小心他。」
罷才藻亞向他建議將火神之女永遠囚禁在城頂的房間中,他駁回了他的建議。由藻亞仇恨的程度,他憂慮藻亞極可能不惜冒犯火神,殺了黑族唯一的幸存者泄忿。
「他會殺了我?」語氣,平靜,她知道他所指的藻亞是剛才瞪視她的男人。
「你希望他殺了你?」綠衛問得跡近忿怒。
無視他漸起的怒火,她仍不改消極語氣︰「他要真的想殺我,誰能阻止?」
在她看來,全族中想殺她的不止一個人,全族人大概都巴望她消失吧,包括身後的男人。
綠衛眯起眼,粗暴地捉住她雙肩,轉過她,強迫她面對他,低吼道︰「你懷疑我的能力?」
這個該死的女人竟懷疑他在族人心中的權威,質疑他無法保住她的生命及安全!
「誰知道你是不是也想我死,只是懼怕火神而不敢讓我死?」事實上她心中並不是那麼想的,但這一切令她絕望的心只想傷害。
她膽敢一再向他挑釁,並且不知死活地惹怒他,綠衛無法控制力道,以幾乎要把她肩胛骨捏碎的力氣捉著她。
她又看見他綠眸中的火焰了,忍著肩頭瀕臨麻痹的痛楚,仍開口刺激他。
「根本沒有火神,更沒有火神之女,全都是迷信!口口聲聲說火神之女將成為你們的喀達夫人,卻沒有給她應有的尊嚴,這就是你們對火神的尊敬?我只覺得可笑!」
綠衛忿怒得幾乎捏碎她。
白芸痛得幾乎昏厥,淚水無法克制地溢出,仍不理智地繼續刺激眼前氣得爆起青筋的男人。
「何不殺了我?你就不必辛苦地防止你的族人背著你殺了我!」她受夠了,在這里除了被所有人痛恨之外,還要小心不被人暗算,這就是她的未來?她恐懼她一生一世都得過著這仿如地獄一般的生活。
綠衛低吼一聲甩開她,深怕自己真會忍不住手刃結束她的生命。
喘著氣,撫著自己痛得麻痹的雙肩,眼楮直直地盯著綠衛,淚水止不住地直流。
深深吸一口氣,綠衛勉強移開視線,他的理智清楚指出,她在激怒他,激他殺了她,因為她想死。
「我不會讓你如願。」聲音中不規則的頻率顯示出他勉強表現的平靜。
時間仿佛靜止了一個世紀,綠衛不再需要深呼吸以控制自己的呼吸,坐在地上的白芸也不再喘氣,空氣變得寧靜,卻仍僵硬。
「我答應你的請求,你可以回去原來的房間。」綠衛平靜應允,走至門邊,停下腳步。「尊嚴不是給予,而是由眾人的信服中獲得。」步出房間。
白芸呆坐在地上,無法思索他的話,只將它收進腦海中,存入記憶。
第三章
把玩手上的綠石,趴在床上發楞,此刻她的心境極為平靜。也不知她這是絕望到心死,還是失望到麻木的表現?
十天!整整十天的獨處,對著房間內的十面鏡子試了無數次,直到她手軟、嘴酸、眼楮痛,若綠石有靈性的話大概也被她給煩死了。
總之,全都失敗了。她就像個傻子似的,無時無刻對著鏡子,累極了就睡在鏡旁;無數次的失望,她幾乎都要放棄了。
或許,她該面對現實,能相通到她的世界的鏡子已經破了,相連的管道已沒了出口,她回不去,而那女人也不會回來了。
她遭遇悲慘,那女人呢?能否適應科技先進的時代?家里人大概被那女人嚇壞了吧?頓時,她想到了相親。
那女人也替她去相親了嗎?時家大概會「驚為古人」吧!那女人鐵定鬧得家中雞飛狗跳,嚇得父母不敢再安排相親。
嘿!嘿!白芸趴在綠石旁,開心地笑了幾聲。
漸漸地,轉為自嘲的苦笑。居然她還有心情想到這麼遠的聯想,是不是眼前的現實已糟到她下意識開始逃避了?
站起身,戴上綠石,走至窗邊,推開已沒有上鎖的窗,望向窗外的世界。
綠色的天空萬里無雲,太陽刺眼得很,她低下頭,趴在窗邊望著城里的人們,金色的發色、淡咖啡色的肌膚,目視所見全都一模一樣,距離讓她無法看到來來往往的族人們的眼楮,只能看他們忙碌地活動著。
眼下似乎是女人活動的家事場地,除了搬運重物的男人之外,大部分都是女人。
一排女人背對她坐在牆邊,邊聊邊洗衣物,水從牆邊的一條條管子流出,不知是從哪送水的,洗過衣服的髒水就流到牆邊的小水溝。
不錯嘛!不至于落後到要到河邊洗,至少還有出水的水管。
陣陣的香味引起她的注意力,探頭看向另一頭,一間房舍上有煙囪,正冒出帶有香味的白煙,是廚房,女人進進出出,捧著未煮和煮好的食物;那些食物她都吃過了,葉菜類吃起來沒什麼大不同,肉類吃起來則比較硬,大概是因為這里的人沒有豢養食用動物吧!是像古人用打獵的嗎?她不得而知。
唯獨魚倒是極為美味,勝過她吃過的所有魚類,不知是不是這里沒有遭到污染,所以魚肉鮮美可口?
本嚕……咕嚕……肚子餓了。
喀!門被打開,轉身望著藻晴將食物送進來放到桌上。
連日來,她只有近距離地見過藻晴和雷峰。藻晴都是安靜地送進食物,然後離開;雷峰則是每日扛進一缸清水,讓她洗澡。兩人都是安靜地工作,她也不知該對他們說些什麼。
「謝謝你。」除了每次一聲的道謝,她沒有其它的台詞了。
藻晴彎身點頭回禮,隨即走出去。
走至桌旁拿起食物,頭一回認真地品嘗,說真的,這里的食物烹煮得還真不賴,普遍她都能接受。
拿起一只不知什麼動物的腿肉,狐疑地看了看,不太確定是不是動物腿部分的肉,足足有雞腿的三倍大,用力咬才能咬得動。
拿著腿肉,走到另一邊的窗,她一直對這扇窗有一股莫名的恐懼,因為這扇窗正對廣場,廣場有著她不願回想的可怖回憶,它提醒著自己在這兒所受的鄙視。
略帶緊張地推開窗望出去,廣場上站滿了男人,全都在操練各種的武器。這里充斥著戰爭嗎?有類似矛、刀、弓箭,各式鐵制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