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不斷的鄉愁 第25頁

說得真好!我們從臥佛開始,參觀了「華嚴三聖」、「佛降生故事」、「圓覺道場」、「地獄變相」、「大方便佛報恩經變」、「觀音經變」、「父母恩經變」、「牧牛道場」……等。而那二十一個龕窟中,最讓我瞠目結舌的,是一個「千手觀者像」。在一個很大的石窟中,整面牆雕刻出一座「千手觀音」。宋教授告訴我們,普通的寺廟里,千手觀音大概只有四十只手和眼來象征千手千眼。但是,寶頂山這座千手觀音,卻有一千零七只手,這數字真是驚人!站在這千手觀音像前,才感到震懾;原來,這一千零七只手,每只手里都有一只眼楮,而且,每只手里都握了一樣不同的東西,從法器,兵刃、工具、樂器、禾黍、寶珠……應有盡有,每只不同。換言之,一千零七只手,握了一千零七種東西!

這樣巨大的,而且金碧輝煌的「千手千眼觀音」,全是在石頭上鑿出的,確實是讓人難以相信。宗教的力量,真的可以造出奇跡!我和鑫濤,在震驚之余,都忍不住雙手合十,對這觀音深深膜拜。這膜拜並非為自己祈福,而是對這壯麗的奇跡致敬。看了北山和寶頂山的石刻,我們一行四人,都像是經過了一番佛教的洗禮。大家都又驚又喜,贊不絕口。鑫濤本來就愛雕刻,這一看,更加入迷。他說如果不是第二天就要去成都,時間已經不能改,他真恨不得留下來,再看它三天三夜!初霞生怕她這位兄長再亂改行程,忙不迭地提醒︰「不能再改了!再改下去要流落四川了!」

「不過,」承賚由衷地說︰「這大足石窟,實在值得一看,如果不是跟你們一起,我們大概永遠不會想到來大足,真的是‘不虛此行’呀!」「當然是不虛此行呀!」初霞大笑起來,「你鬧的笑話,夠我們以後說三年了!」原來,承賚在我們的「大足之行」里,又創造了好幾個「典故」,此處不能不提。我曾說過,承賚的「國語」,不太靈光。在北京的時候,他的「小梧桐」就讓我們個個捧月復不已。這次來到四川,每個人都一口四川話,承賚連「京片子」都應付不來,如今要和四川人應對,這下就慘了!到大足的第一晚,和宋教授一起來招呼我們的一位楊先生,告訴承賚說︰

「我本來是學農的,沒想到一來大足,就在石雕藝術里,鑽了三十幾年了!」我們看到承賚很用功地掐指猛算,一面肅然起敬地說︰

「哦!你是‘屬龍’的,那麼今年已經……」他算來算去,算不出對方的歲數,而我和初霞,早就笑彎了腰。好在楊先生並不以為忤,倒是承賚,被我們兩個笑得有點惱差成怒,事後警告我們說,不可以當著人這樣笑他!但是,第二天我們去寶頂山,車子經過鎮上,人很多,車子開得很慢,宋教授說︰「這還算好,沒踫到趕集,如果踫到趕集的時候,人全出來趕集,車子連動都動不了!」

承賚一听,眼楮瞪得好大,十分驚愕地說︰「什麼?趕雞?人全出來趕雞?為什麼要趕雞呢?大家都養雞嗎?有多少雞呢……?」

他的問題還沒問完,我已經很沒風度地大笑起來,笑得差點滾到地上去了。承賚看到我這樣笑,雖然明白自己一定弄錯了,但是,到底錯在什麼地方,他鬧了好久,還是弄不清楚。「屬龍」、「趕雞」的故事才過去。楊先生和我們談起大陸青年和他的下一代,他說︰

「還好,我們這兒,‘代溝’並不流行!」

我們的徐承賚先生立即接口︰

「哦?年輕人都不‘帶狗’出來玩啊?‘養狗’本來就是很浪費的事……」我和初霞,又爆笑起來,兩個人都快從車子的座位上,摔到地上去。後來,到了晚上,我不得不對承賚說︰

「拜托拜托,徐先生,以後四川人說話,請你接口接慢一點,否則,人家以為我的精神有問題,怎麼一笑就沒有停!」

「你們兩個,也實在有點問題!」承賚氣呼呼地對我和初霞說︰「你們要笑,不會等回到旅館再笑?怎麼當著人家的面,就這樣大笑特笑?豈不是太沒禮貌了?」

「哦,沒辦法!」我又笑了起來︰「我知道當著人笑是很沒禮貌的事,但是,我就是愛笑,我忍不住,我馬上就會笑!一想起來還會笑!」「你不怪自己隨便接嘴,還怪我們笑得太快!」初霞一邊說,一邊揉著肚子,又笑得快斷了氣。

承賚看我們這樣「笑法」,也就「無可奈何」了。鑫濤拍著他的肩說︰「能讓兩位女士笑得這麼開心,你真該引以為榮呀!換作我是你,得意都來不及!」承賚听了,一臉的啼笑皆非。接著他臉色一轉,也列開大嘴,與我們同樂了。

「對對對!嘻嘻,哈哈,好笑!」他說︰「龍也有了,雞也有了,狗也有了,可以開動物園了!」

我和初霞,又捧月復不已了。

我們的「大足行」,就在宋教授等人的陪同下「匆匆結束」。當晚,牛□和葉小姐回重慶。第二天一早,我們本來就要直放成都,但是,宋教授力邀我們去游大足縣的西湖,據說大足西湖,更勝杭州西湖。我們這四個貪玩的人一听,立即附議。我們去游了西游,那湖中有一百零八個小島,都保持了自然面貌,風景非常優美。

石刻也看了,西湖也游了,笑話也鬧了。在宋教授的招待下,又吃了一頓豐盛的午餐,然後,我們一行四人,終于上了面包車,向成都出發。

車子一開上公路,我心中就有點嘀咕。那公路高高低低,路面大坑小洞,整個公路,上山下山,左彎右拐,路既狹窄,人車也多。最奇怪的,是路上常有拖拉機(農耕用的)載著貨物,擋住去路。而我們的司機,技術真是第一流,膽量是特一流,只听到喇叭狂鳴,車身狂顛,速度奇快,左超車,右超車,在山路上迂回著飛速向前。可憐的初霞,她從車子發動未久,就開始叫︰「哇呀!哇呀!哇呀!哇呀!……」一直叫不停。

我也提心吊膽,想喝一口水壓驚。正喝著,車子大大一顛,我的一杯水全喝到眉毛上去了。此時,才深深體會,「女乃瓶」確有需要,可惜我已經不知道把女乃瓶塞進那個箱子里去了。如此「驚心動魄」的旅途(這是我們整個大陸行中,唯一的一次,車子只有我們一行四個乘客),鑫濤居然只用五分鐘去衡量了司機的技術,然後就放放心心地酣然入夢。初霞繼續「哇呀」,我想,她後悔死了沒乘火車。承賚看到回旋山路如此之多,也不敢大意,他干脆跑去坐在司機座旁邊,和司機談天,恭維司機的技術,為司機奉茶,唯恐司機把車子開出了路面。從大足到成都,路程並不很長,我們估計大約要開五、六小時,預計早上出發,午後就會到,所以讓成都接我們的人在午後三時相會。可是,我們為了游西湖,出發晚了,而這條不太長的公路,即使在司機如此「沖鋒陷陣」、「奮不顧身」的駕駛狀況下前進,說也不信,我們居然足足走了九小時。其中一度塞車,車子大排長龍,司機下車察看,才知道最前面的一輛卡車,停在路當中,里面的司機,下車吃飯去了。所以,不等他吃飯回來,一路的車輛,都動彈不得。這種「塞車」理由,我也是生平第一遭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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