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門聲響起,她悲傷的情緒更重,怎麼會這麼快呢?難道他一點兒情分也不顧嗎?就算他們事先講好了這是一筆交易,但他過河拆橋的速度也未免太快了吧!不過這也難怪,他已經回到了若涵的身邊,哪還有心思再顧及其他呢?
做了一次深呼吸後,她挺起胸膛站起來,該來的還是要來,躲也躲不掉。打開門後,竟然是劍鷹站在門口。「若涵要見你。」
好吧,再多耽擱一會兒吧!和若涵道別也是應該。
進了若涵的臥室,看到若涵後,她就忍不住的濕了眼眶。怎麼會瘦成這樣?眼前的若涵比起她出國前更瘦,臉頰凹陷,整張臉只剩下一對大眼楮最明顯,她幾乎可以想見被子底下的身軀多麼孱弱。
「雨萱,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謝你才好。」若涵用幾可見骨的手握著她的,軟綿綿的讓人絲毫感覺不到力氣。
「不用謝,只要能讓你高興就好。」面對一個大限將至的病人,有什麼比讓她快樂的離開更重要呢?
「若涵,時間已經很晚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談,你該休息了。」劍鷹依舊溫柔的照料著她躺下。
頭一回,雨萱希望躺在床上的病人是她自己。別過臉去,她假裝沒有看見劍鷹為若涵所做的一切,些會刺痛她的心。
出了若涵的房門,雨萱開口便問︰「什麼時候送我走?」
「何必這麼急著走?若涵和大衛尚未見面,還有需要你幫助的地方。」
「只是為了幫助若涵這個理由希望我留下來嗎?」她大膽的問道。
劍鷹遲疑了一會兒,他將自己也希望她別走的念頭隱藏起來,點點頭。
雨萱的心刺痛了一下,都是為了若涵呵!咬著牙,她轉身回到了客房,不讓他看見她的悲傷。
???
棒天,除了劍鷹之外,雨萱和大衛都因為時差的關系,整整睡掉了一個早上和大半個下午,起床後,為了配合英國人下午茶的習慣,劍鷹吩咐廚子準備點心及英格蘭紅茶方便兩人在晚餐前果月復。
「親愛的,昨晚睡得好嗎?」大衛醒來後見著雨萱便親著她的手背問。
這兒是保守的台灣,若涵也在這個屋檐下,更因為劍鷹就在旁邊,雨萱很快的抽回了自己的手,不自然的牽動嘴角說︰「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才對?因為你現在住在樓家。」
大衛饒有興味的看著她,雙手抱在胸前,無所謂的聳聳肩。「那麼你問呀!」
雨萱心虛的問道︰「你昨晚睡得好嗎?」
「你怎麼忘了前面的那三個字呢?」大衛故意調侃著。
「我……」她紅著臉不知該怎麼回答。
「讓我來幫你說吧。」大衛表情嚴肅,語氣正經的說︰「其實你不習慣和我這樣我呼,因為你並不是和我從小一塊兒長大的若涵,不是那個一心想嫁給我的小女孩,你到底是誰?又為了什麼要冒充若涵?」
雨萱驚恐的看著大衛,不知道他會這麼快攤牌?他那咄咄逼人的問話讓她無法招架,習慣性的用眼神求助,劍鷹倒是很鎮定的說︰「你早就看出事情不對勁了,願意跟我們回來就是想了解這件事情的一切吧,對嗎?」
大衛點頭,一副「你們怎麼可能瞞得過我」的模樣。
「既然如此,我們就沒有必要再演戲了,走吧,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懊來的終于要來了!雖然不是自己的問題,但雨萱一樣替若涵緊張得胃抽筋。尤其是當劍鷹推開若涵臥室門的那一刻,她覺得心髒就像要跳出胸口一般。
由于床架上的帳簾已經放了下來,所有大衛並沒有直接見到若涵,劍鷹示意他先等一會兒,招手要雨萱和他一起過去床邊,進入帳簾內。
「若涵,大衛已經進來了。」劍鷹扶起她,低聲的說。「什麼?這麼快,我還沒有準備好。」若涵哪有久未見著心愛之人的喜悅?!
劍鷹搖著頭說︰「來不及了,大衛已經發現事情有蹊蹺了。」
雨萱面有慚色的道著歉,沒想到她的演技真的這樣爛,來不及給若涵從容的時間作準備。
「現在不是道歉的時候,你幫若涵稍微打扮一下。」劍鷹拿起床頭櫃上的梳子交給她。
雨萱拿過梳子,開始刷著若涵的頭發,可是才梳了兩下,雨萱的淚就控制不住的落下了。梳子上有若涵掉落的頭發,她並沒有用力呀,難道若涵的病已經嚴重到這個地步了嗎?她為若涵的紅顏薄命深深難過著。
劍鷹眼尖的發現了雨萱的異樣,為了不讓若涵在這個時候多受刺激,他拿回梳子,輕輕的用手撥了撥若涵的頭發,溫柔的說︰「可以了,你準備好了嗎?」
若涵手撫著心髒的部位,咬著唇點頭。
劍鷹一手拉著帳簾,另一只手握住若涵細瘦的肩頭,說︰「不管情形會變成怎樣,我希望你知道,我永遠都支援你。」
雨萱再度熱淚盈眶,為著他對若涵深情的堅持,想起了他曾經對她說過,他愛了若涵十八年呀,十八年,將近人生四分之一的時間呵,而她認識劍鷹的時間連十八個月都不到,怎麼比呢?這場愛情,她注定是輸家。
當若涵做完深呼吸之後,劍鷹掀開了帳簾,別在床架的兩側。
當大衛的目光和床上那瘦弱的人兒交會時,他忍不住輕聲驚呼著︰「你是……若涵?」
床上那清瘦憔悴的人兒雖然和他認識的若涵相去甚遠,但從輪郭及五官上依稀可看出若涵的影子。
但是怎麼可能呢?雖然若涵的身子自幼就瘦弱,但不至于變成現在這樣子吧!瘦得只剩下皮包骨不說,那一頭如瀑布般的長發竟也變得稀疏,眼前的女子衰弱到令人覺得可怕。
若涵的大眼早已泛出淚水,輕輕的喚著大衛的名字。
「你們好好談談,我就在門外,有事叫我。」劍鷹對兩人說完後便和雨萱退出了門外。
「我好擔心若涵。」雨萱關上門後,難過得又掉下了淚。
劍鷹捧起她的臉,替她拭去淚珠,無奈、落寞的說︰「事情已經是這樣了,你我都無能為力,只希望在她最後的這段日子里能開開心心,不要再留下什麼遺憾。」
「可是……我剛剛幫她梳頭發的時候,竟然……竟然……」她哭得說不下去。
劍鷹將她攬在胸前,說︰「噓,別哭了,我看見了,我和你一樣擔心她,一樣不想失去她,可是我們不能不堅強,如果讓若涵知道我們害怕,她會難過的。」他揉著她的發,痛苦的說著。
雨萱就這樣貼在他寬闊的胸口上,讓淚水濡濕了他的襯衫,盡情的落淚。為若涵,也為自己尚未開花便已枯萎的愛情,她不太可能還有機會像現在這般靠近他了。既然不可能,那麼就讓此刻被他擁著的滋味成為永不磨滅的記憶吧!她會永遠記得這寬厚的胸膛與溫柔。
「你生病了是嗎?為什麼不告訴我?」大衛走近床邊,難掩震驚的問。
「我原以為自己會好的。」若涵濕著眼眶說︰「我起先還希望等病治好以後再去英國找你,可是醫生說我好不了了,原本打算一直瞞著你直到我死去,因為我希望自己永遠是你記憶中的若涵,我並不想讓你看到我現在的丑樣子,可是我真的好想你!」
「你真傻,你應該早點兒告訴我,我可以和爺媽一起來看你,或者把你接到英國去治療。」他總算接受了眼前的事實,輕撫著她的肩膀。
「沒有用的,我得的是血癌,不論走到哪里都已經沒藥可醫了。」若涵豆大的淚珠掉了下來,哽咽的說︰「我已經是一個將死之人了,苟延殘喘的活著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每天晚上閉上眼時都有著隔天怕再也醒不過來的恐懼,那種心情你能體會嗎?我更害怕的是,我將要離開你了,永永遠遠的,而不是國度之間的距離而已。大衛,我好害怕,我不想離開你,我不要死。」她突然用盡全身氣力緊緊的抓著大衛的手,凹陷的大眼盛滿了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