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姊、叔叔,謝謝你們!」小女孩笑著揮手,隨後和小男孩一同胞走。
小孩就是天真,不會想太多,表情行為都非常直率,一點也不造作。
馮懷真嘆了口氣,拍拍裙擺後站起身,這時才想起身後還有個男人,她連忙轉身答謝。「多謝公子這錢我明日,定當奉還。」
「舉手之勞,何足掛齒。」
「那袋銀子可不輕呢,我不愛欠人公子府上哪里我明天定會還錢。」馮懷真爽朗地說,絲毫沒有姑娘家應有的嬌羞。
「雲霞客棧。」
「公子是外地人?」
「是,今日剛來春河城。」
「做生意?還是……」馮懷真很自然地問下去。
「敢問姑娘是對在家調查嗎?」
「呃……不,只是好奇地問,不好意思,請公子莫見怪!」馮懷真這才發現自己問得太順口,羞赧地趕緊道歉。
「姑娘客氣了,凡事謹慎小心是應該的。在下嚴觀羽,敢問姑娘芳名?」
「馮懷真。」
「馮姑娘真好心。」
「一點小事何足掛齒。」她學他的客氣。
「姑娘的反應真有趣讓嚴某印象深刻。」他沒有笑不過眸底的笑意傳達了他的欣賞——馮懷真令他覺得有趣。
「嚴公子客氣了。」原來自己剛才的行徑全讓這男人瞧見,那也不必遮掩什麼,反正她就這性子,學不來大家閨秀的風範。
「天色不早了,就讓嚴某護送馮姑娘進城,這里是城外,難免遇上危險。」
「謝謝。那就有勞了。」
嚴觀羽想到剛才她與六個小表頭對峙的畫面,忍不住又悶笑在心底。
馮懷真見狀,隨即大方地說︰「嚴公子想笑盡避笑,坦白說連我自己都覺得好笑……不過實際上卻是一件很傷心的事,沒想到春河城還有這種可憐事,難怪我爹每年都要捐錢出來,唉。」
「的確,這情況令人同情,不過人必先自助才能獲得天助,你幫他們到這地步已是極限,剩下的就要看他們自己是否努力,幫人要有限度,並非無窮無盡,否則反倒是害人了。」
馮懷真眨眨眼,直視他侃侃而談的大器態度,突然心生佩服,對他也產生一些好奇,這話任誰都會說,卻沒有一個人能像眼前的男人說得這般理所當然,畢竟有太多人光說不練或是說得一口冠冕堂皇的話可輪到他的時候卻是什麼都不做的自私分子。
「嚴公子見解非凡。」她真心讀美。
「馮姑娘客氣了。」嚴觀羽亦學她的謙虛。
兩人相視片刻,各自笑了出來。
「你是我第一次遇上如此有趣的人!」
「謬贊了。」
沒多久,兩人已行至城門下。
「不必刻意對我文謅謅,我不是一般的姑娘。這兒已是春河城,多謝公子護逞。我趕時間先走一步,明日巳時雲霞客棧見,可好?」
「嚴某必等候姑娘。」
馮懷真揮了揮手,快步跑走。嚴觀羽含笑目送她的背影逐漸消失在眼前。
「馮懷真……一個有趣的小泵娘你爹每年都捐錢……看來你還是太天真了,又或者該說……你根本沒看見應該得知的真相。」
馮懷真回府後,偷偷模模溜到蘇沁的房間。
蘇沁雖是婢女身分,可她倆感情特別好,在她的堅持下,她爹總算同意讓沁姊有一間自己的房。
「小姐?!」正在刺繡的蘇沁瞧見馮懷真進門嚇了一大跳。「你一整天都上哪去,我擔心死了。」
「沁姊,我去廟里幫你析福,還替你求一個平安符,這個平安符可保佑你身體快點好起來。」
蘇沁收下平安符,笑得好不溫柔。「我沒病啊。」
「我也希望沁姊沒病可沒病怎會整日病懨懨的?反正你就戴上這個平安符,不可以拿下知道嗎?」
「是,多謝小姐了。」蘇沁隨即戴上平安符。
馮懷真這才滿意地露出微笑。「沁姊,我今天遇上一個人,一個……挺有趣的人,看起來博學多聞,又很懂人情世故,我一路與他聊到進城都不覺得無趣,甚至還覺得時間太短暫了。」
「看來這位公子吸引了我的小姐呢!」蘇沁打趣地說。
「咦?我、我又沒說是男的,沁姊怎胡亂猜啊!」馮懷真趕緊澄清。
蘇沁掩嘴而笑。「我確實胡亂猜,可沒想到一猜就中,小姐真好騙!」
馮懷真噸嘴,佯裝不高興。「我那麼聰明怎可能好騙!」她明明就很聰明,連夫子都對她贊不絕口。
「是是是,小姐不好騙,只是小姐剛才的表情很像是小蓮提起心上人的模樣,我才會大膽猜測,敢問那位公子是城內哪戶人家?」
「他是外地人,沁姊可別說出去,免得爹娘掛心。」
「我當然不會說,只是……既然對方是外地人,很有可能過些日子便要離開,小姐切勿對此人放下太多感情,相信老爺也不舍得讓小姐嫁至外地。」
馮懷真羞紅了臉,反駁道︰「沁姊,你未免擔心太早了,我今天才認識這位公子,連個朋友都還稱不上,怎可能放下太多感情?再者,我當然也明白爹舍不得我遠嫁,放心,我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好了,我不打擾你休息,記著別又太晚睡,我先回房。」
馮懷真回到自己房里一面解開辮子,一面想著那個叫嚴觀羽的男人。
不可諱言,他的外表確實吸引人,內在也不膚淺,幾句話便輕易引起她繼續交談的興致。
爹不喜歡她出門,更不可能讓她和其他男人交談,因此她的交友受到局限,這樣的男人,她還真沒認識幾個,她也不可能因為他是外地人而保持距離,既是如此,就當多交個朋友未嘗不好,朋友本就多多益善。
第8章(2)
翌日,馮懷真非常慶幸爹娘又出門,于是偷偷來到雲霞客棧。
嚴觀羽早已等在門口,她走上前寒喧過後,便還他錢。
「嚴公子不點點看數目嗎?」
「坦白說,這筆錢早在昨日便已不屬于我,我數不數有何重要?倒是有件事比較棘手……」嚴觀羽面露難色。
「何事?若能幫上忙必當盡全力。」他這番話令她印象更好。
「我初來乍到,對春河城一點也不熟悉,正想找個人帶我逛逛這里,不知馮姑娘可有適當人選可推薦,關于工錢,嚴某絕不虧待。」
「嚴公子願意當懷真是朋友嗎?」
他含笑回應︰「我們不早就是朋友了嗎?」
「既然是,就讓我這個新朋友為你介紹春河城吧。」
「嚴某也不客氣,多謝馮姑娘。」清楚她的性子之後,他也不學那些有錢人的作風,恢復他的本性。
馮懷真帶著嚴觀羽在街上閑逛,早上他們到貫穿整座城的春河邊,一面欣賞小橋流水一面品茗,午時,她帶他到城內最知名的館子用飯,教他怎麼吃酸綿瓜。
「很少有男人喜愛酸的滋味。」嚴觀羽果然非常人也。
對此,嚴觀羽自有一番見解。
「酸甜苦辣各有歸屬,甜的滋味留給姑娘們,讓她們說話甜蜜蜜;苦的滋味已在我們身上可見,生活是苦,工作是苦,賺錢有苦,享樂亦有苦。至于辣的滋味,嗜辣者脾氣多半不好,為修身養性,我不吃辣。酸味雖然不多人喜歡,我卻覺得酸反而能刺激人上進,酸後的甘甜更別有韻味。」
「享樂哪來的苦?」她疑問。
「你享樂的同時卻有人在受苦,若你悲天憫人,這樂還能享得無憂無慮嗎?」
嚴觀羽說的雖然有些歪理,不過也有更值得深思的地方,馮懷真覺得認識他是件好事。
接下來的半個月,她有空便來雲霞客棧找他,他們從不約定時間,完全順其自然,然而無論她幾時來總是能找得到人,就好像他一直在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