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情無極 第24頁

這日午後,她領著他上山參拜,她愈來愈喜歡和嚴觀羽相處,因此願意和他分享自己最喜歡的地方。

兩人來到廟後的崖邊,遠處是層壘的山巒,山嵐圍繞,教人看得目不轉楮,迎面吹來的是陣陣涼風,教人甘願忘記一切,在此呆坐一整日。

「這兒視野遼闊,很好。」

「我很喜歡這里,每次心里有不舒坦就會跑來遠眺最遠處的山。」

「你這年紀能有什麼不舒坦?」嚴觀羽倒好奇她的內心事。

「人的渺小總在這里能輕易發現,自然萬物有一定規則得遵循,其實人也同樣,事來事去又能事到什麼?結果不也是孤冢一座,最多是後人為你立碑懷念罷了,可真正懷念你的有幾人?反而看破、看透才能找到屬于自己的一條路,不受影響,只走自己認為對的路,我認為那樣才是真正的人生,無悔亦無恨。」

不是長篇大道理,只是短短一席話,竟深深撞入嚴觀羽的心底,他十分詫異,她這年紀竟能看透這麼多事,讓人難以反駁。

「你想太多了。」他震憾于她的話,一時間不知如何看待這名少女。

「不,是我想得太少,若我想得多,應該就能做更多事而不只是獨善其身罷了。等將來我有能力,必要學習爹的樂善好施,幫助更多需要幫助的人,不讓昨天的事再度重演,只可惜我不是男人,不能進京謀求官職,要不我必定能做更多!」盡避雄心萬丈,無奈她是女兒身,能做的非常有限。

嚴觀羽情不自禁地撫上她的頰有些惋惜道︰「為何你年紀這麼小……」

其實從第一次見面,他便受到她的吸引,言詞間帶有看透一切的淡泊,令他意外連連,沒想到尋覓多年,從未能遇上能夠令他心動的女子,怎知頭一次萌生喜歡的感覺,卻是對一名尚未及算的少女,這是老天開的玩笑嗎?

她的容貌嬌美,他卻更喜愛她足以包容一切的寬闊胸懷,不過半個月光景,她已讓他動了心。

馮懷真紅了臉,不著痕跡避開他微燙的掌心。她只有感受過爹的厚掌,這個陌生男人的掌心竟令她心兒卜通卜通猛跳,幸好她有捂住胸口,要不然被听見了可就丟人。

「你說我年紀小,我看你也不大吧?」她猜他頂多二十出頭。

「我二十六了。」

二十六……整整大上她一輪一好老。

馮懷真呆住,不過還是很有良心地說︰「呃……雖然你看起來年長許多,外表卻像是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末了還是忍不住偷笑。

「男人是愈沉愈香。」

馮懷真立刻板起臉一臉不贊同地說︰「那為何女人卻是愈老愈不值錢?這究竟是什麼論調?憑什麼女人似花,雕了便不再受人憐愛;男人如酒,卻能喜新厭舊?」

「因為如今一切是以男人為主想要改變這現況並不容易。」

馮懷真遺憾地嘆了口氣。「說得也是,我若妄想改變這件事,就真的是痴人說夢了,但我希望我將來的夫婿不是這樣的男人。」

「不是每個男人都是如此至少我不是。」嚴觀羽不疾不徐的表明心意。

「你?」馮懷真揚起質疑的眸光。

「我這樣說,你當然不信,假如有天你嫁給我,到時你就會相信了。」

她楞了一會兒,方明白他竟然在言語上輕薄她,霎時連耳根子也紅透了。

「你……你怎麼可以這樣說,我才沒想嫁給你!」

嚴觀羽凝視那張害羞的臉,笑在心頭,即使思想多麼成熟,她終究是名少女,禁不起刻意挑逗,如此值得珍藏的一朵花,他一點也不想與人共賞。

「可惜了,我倒是很想娶懷真。」他看得出來這小丫頭對自己有好感。

他的話又令她一呆。「你怎麼能直接喊我的名字?」

「你不喜歡?我以為我們既是朋友,互相稱呼對方的名字其實很普通,若你介意我不喊就是了。」他以退為進非常清楚該怎麼抓住她的心思。

「我、我沒說介意啊,只是有點不習慣罷了,那我也要喊你名字才公平!」

她慌得不知該說什麼,胡言亂語起來。

「你想怎麼喊都可以,我不介意。」嚴觀羽笑盼著她一張粉色的臉蛋,猜想他究竟能讓她臉紅到什麼程度。

他這話頗有挑釁的意思是認為她不敢如此大膽嗎?

「觀、觀羽。」

「懷真叫我嗎?」他答得好不溫柔。

這男人說話明明很正常怎麼一喊她的名字就特別甜膩讓她幾乎要軟了,「你……」明明應該生氣,可她連生氣的理由也找不到,真糟。

「什麼?」他依然一貫誘惑人的神情。

「很討人厭!」她氣惱得直跺腳,沒想到向來辯才無礙的她也會投降的一日,若讓沁姊知道,必定會恭喜她終于找到旗鼓相當的對手。

「唉,原來懷真那麼討厭我,不過很多姑娘可是十分欣賞在下呢!」

「你盡避去找那些姑娘當朋友,我才不在乎!」她鼓著腺幫子,轉頭欲走。

不好,玩笑開得太大了。嚴觀羽一伸手就把人攬固懷里,並在她耳畔低語︰「別氣了。」

「不正經!」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飲。」

馮懷真本欲掙開,因這句話而一時忘了男女授受不親的禮教,他身上散發的清香也吸引著他,讓她有種依偎在他懷里是理所當然的錯覺。

「你對我這般唐突不覺得太無禮?」他的懷抱其實一點也不讓她反感,到此時她才稍微能夠明白旁人所說的「喜歡」是怎麼回事。

那應該是一種「看對了眼」的感覺無法用言語形容,唯一清楚明白的就是自己不討厭嚴觀羽,也沒有半點進展太快了的擔憂,她和他在一起似乎就像早晨醒來那樣自然而然。

她真的喜歡他。

「若是對我喜歡的女子請恕我霸道地說,一點也不。」

「我們才認識沒多久……」她忍不住就是想挑戰他的自信。

嚴觀羽舍不得地放開她勾起她的下顎,目光似水地瞅著她。

「可我已等你十四年了,直到你出現在我面前……懷真。」

他的嗓音低沉如醇酒,叫人未飲先醉,吐出的每個字綿柔深情,如絲如絹,一圈一圈纏著她。

這男人怎能讓她這般舍不得放開呢?

「我從不相信一見鐘情,也不認為自己會在短時間內喜歡上一個人,可認識後才懊悔為何不能早些識得你。懷真,你真的打動了我的心。」

她的出現令他好似能看見一絲光明。

誰會相信他嚴觀羽竟愛上一個才十四歲的小泵娘,偏生他確實愛上了,愛上這個思想有些古靈精怪的少女。

她的笑顏令他著迷、她的眼神使他心動,她的柔聲輕語讓他為之瘋狂,猶如情竇初開的少年偏執地想要得到她的一切。

幾乎都要忘了自己最初的目的,幾乎——

嚴觀羽送馮懷真回馮府後便返回雲霞客棧,他的護衛程奉刀已在他房內等候。

「主子,馮府已經和司徒王爺搭上了。」

「一個想靠聯姻攀上更高的地位,一個卻算計不明,真有趣,繼續注意司徒競的動向,我讓你準備好的東西找來了嗎?」

「東西在這里。」程奉刀奉上一只木匣。

嚴觀羽打開匣蓋,里頭是一顆墨色透亮的珠子,似玉似石。

「很好,你讓琥珀過來吧。」

「是,主子。」程奉刀說完便離開客棧。

嚴觀羽拿起這顆珠子在手上把玩,眸底映著珠子的光芒,同時也映出一抹難得的溫柔。

沒想到狡詐吝惜的馮義居然有此出色的女兒,真是糟蹋上蒼的一番美意,也因為她,險些讓他忘了此行的真正目的——墨光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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