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免得有人要害相思病了。」尤嘉莉斜睨著好友。「別否認,瞧你那副陰陽怪氣的模樣,說和孫胤沒關系才有鬼。怎麼,你們吵架了?等他回來,我幫你好好罵他兩句。」
「那可真謝謝你了,尤大媽。」在她看來,那不叫吵架,叫「意見不合」,不過反正對嘉莉來說,這兩者沒什麼差別。
「對了,你和那個白昆哲怎麼樣了?」趁伍偉雄去櫃台結帳時,尤嘉莉壓低了聲音問她,「這個男人臉皮真是夠厚了,居然還想重新追求你。你最好別理他,听到沒有?」
「為什麼?他已經離婚了。」
「不管他當初和他老婆結婚的理由是什麼,都構不成他婚後出軌的借口,這種虛情假意的風流劈腿男,你最好離他遠一點。」
她回給尤嘉莉一個微笑,思緒卻不在這上頭。
版別了伍偉雄和嘉莉之後,成可希開車往回家的路上,不經心地想起白昆哲的追求攻勢。
這陣子白昆哲的確表示了高度的誠意,即使診所里業務繁忙,他仍然不忘每天打電話給她,並送上一束她最喜歡的粉橘色玫瑰花,即使她從未答應他的邀約,他也不以為忤。
如果白昆哲以為她還是一年多前那個被愛沖昏頭的成可希,那他顯然是大錯特錯了。該如何應付白昆哲,其實她心中早已有個譜,不過既然他信心滿滿地自認能贏回她,她倒想看看他還能要什麼花招。
停紅燈時,她抬起手去調電台廣播,一面想著孫胤不知道到家了沒。不經意地瞄了眼照後鏡,一輛跟在後頭的黑色轎車引起她的注意。
那輛車有些眼熟,似乎從她出了餐廳之後便一路跟著她……她微微蹙眉。相同的車滿街都是,是她多慮了嗎?
綠燈了,車子再度啟動,成可希拐了個彎,開始暗暗留意起那輛車,當她連續轉了幾個彎之後,發現那輛車仍然亦步亦趨地跟著她,她的背脊瞬時一陣發涼——
有人跟蹤她!
鎮定、成可希!她命令自己,卻遏阻不了那股慌亂竄升。怎麼辦?這個時候她應該找誰?嘉莉和偉雄住在市區,到這兒還得開好長一段路,都這麼晚了,她還能向誰求助?
她力持鎮定地將車停在便利商店門口,然後抓出行動電話開始撥號。她只想到一個電話號碼,孫胤的。他這時候會有空嗎?搞不好接電話的是某個和他在一起的女人……
「喂?」是孫胤的聲音。
「孫胤?」听到他的聲音,她微微松了口氣。她抓緊電話,極力克制不要發抖,「你能不能來接我?」
「可希?」她可以想見他皺眉的模樣。「怎麼了?」
「我不知道……我不確定,可是那輛車從剛才一直跟著我,它現在就停在對街,我好害怕……」她幾乎語無倫次。
「你先別慌。」孫胤靜默了一下,才用緩慢、穩定、溫柔的口吻說,「保持冷靜,我馬上過去接你。你在哪里?」
她看了眼便利商店的門牌號碼,告訴他地點。
「你進去便利商店里頭等我,我馬上到。」他收了線。
有好一會兒,成可希只是呆呆的坐在車里,她不敢下車,可是孫胤要她進去里頭等,她也不想獨自一人待在小小的空間里。
她深吸了口氣,硬著頭皮下車,努力裝出若無其事的模樣。那些人或許正在暗中觀察她,她絕不能露出知情的模樣。
她假意瀏覽架上的雜志,一面偷偷瞄向對街,發現那輛車仍然停在原地,站在櫃台前的超商店員一直在瞄她,彷佛在懷疑她是不是想搶劫。
仿佛過了永恆之後,她才看見孫胤的車在門口停下,他的頭發亂蓬蓬的,神情看來有些憂慮,缺乏他一貫的冷靜自持,她立刻丟下雜志,跑向前抱住他。
「沒事了。」孫胤緊環住她的腰,在她耳邊安撫地呢喃,「你還好嗎?」
「不好。」她把臉埋在他胸前,感覺整顆心都穩定了下來,在他懷里,她覺得好安心。「他們在對面,一輛黑色的賓士車,你看見了嗎?」
「思。我車子一停下來,他們就離開了。」
成可希小心地從他懷中探頭出去,那輛車早已不見蹤影。
「這是新的追求方法嗎?」他輕松地說,「或許我該試試這一招。」
她知道他只是想化解她的緊張。「我以為你還沒回來。」她的聲音低的像蚊子叫。
「我踫巧在回家的路上。你想馬上回家,還是陪我去吃個有點晚的晚餐?」
「你還沒吃飯?」
「是啊,餓到足以讓你見識一下什麼叫野獸派吃法。」
她不由得綻開微笑。只要是和他在一起,去哪里她都無所謂。
十分鐘後,他們來到一家幽靜的咖啡館。坐定之後,成可希謹慎地瞄了眼窗外,確定那輛車沒再跟來才安心。
「怎麼回事?」侍者離去之後,孫胤問她。
成可希遲疑了一晌,才將今晚的情形大略敘述了一遍。
「這是第一次嗎?」她說完之後,他立刻問道,「過去你有沒有過過這樣的情形?」
「沒有……就算有,我也沒發現。要不是今天我出餐廳時剛好瞄到那輛車,可能也根本不會注意到他們跟著我。」一個突如其來的念頭浮上腦海。「你認為這和我報導黃映倩案有關嗎?」
孫胤的表情告訴她,他也有相同的疑問。「我不確定兩者有關聯,但有可能。
問題只在于這些人是誰派來的?目的又是什麼?你是站在黃映倩的立場,她沒有理由對你不利。」
她咬住下唇。「有沒有可能……是廖國延的妻子?」她低語。
孫胤微蹙起眉,片刻後才開口,「我不認為會是她。不過如果你擔心,我們可以報警。」
「不用了,或許今天只是個巧合,是我多心了。」她勉強一笑。「對不起,讓你特地跑這一趟,希望沒有打擾你。」
「你永遠不會打擾我,可希。」他握住她的手,深深地凝睇著她。「我很高興你第一個想到我,真的。」
成可希沒有回答,只是注視著他們交握的雙手。她現在知道了,當她打電話給他時,心里其實是忐忑多過于害怕的,她一方面告訴自己沒關系,孫胤會來接她的,只要他來了她就安全了。
另一方面她卻又矛盾不安,害怕接電話的會是別的女人,更害怕他會決定丟下她不管,方才的一場驚魂擊垮了她的偽裝,她不想再假裝自己不在乎孫胤,不想再假裝他們之間沒什麼。她突然無法再保持緘默。
「孫胤?」她輕柔地喚他。
「嗯?」
「你為什麼會想當檢察官?這個工作既辛苦、報酬和付出的心力也不成正比,既然你也擁有律師身分,何不像偉雄那樣選擇自己開業?收人也會比現在豐厚。」
孫胤沒有馬上回答,保持了片刻的靜默後才微微一笑。
「我想跟你說個故事。」他淡淡地開口。「我小時候在紐約住餅一陣子,當時有位同學是黑人,有一天他出門,只不過是擋了一群混混的路,卻被從樓梯上推下來死了。
「那群白人混混中,有一個人的父親是政府官員,他們堅稱是死者拿磚塊要毆打他們,他們出于自衛才推了他一把,沒想到那個黑人會不小心跌下樓摔死。最後,那群白人便被以證據不足、不起訴釋放。」
成可希睜大眼楮,有些惡心欲嘔。「怎麼會這樣?」
「那個孩子當時才十二歲,長得十分瘦小,我和他交談過,他的家庭並不富裕,但他非常善良,待人也十分友善,況且他只有一個人,怎麼說也不可能主動挑釁那群白人高中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