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親紅顏 第18頁

山巔上終年雲霧茫茫,冬天時更是冰雪封頂達數月之久。但轉過山巔後,其下一座較低的廣闊山谷中,因四周高山環繞的屏障,使得常年肆虐的寒風無法吹進來,再加上地氣和暖,竟使得植物生長茂盛,谷中四季長春。

此時秦少揚腳下踏的是柔軟的綠草,眼前是花團錦簇的翠谷,更有雪融形成的瀑布自峭壁飛泄而下,注入一汪碧綠的大湖中。瀑布從天而降,水聲並不震耳,听起來很是神清氣爽,水力想必是已被巧妙的宣泄掉了。在十幾丈外,搭著幾間茅屋,這就是冷秋魂的住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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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少揚在谷中待了十余天,一逕的沉思,冷秋魂也不過問他為何造訪,照樣吹他的笛、看他的書,繼續他的清修。兩人各過各的生活,誰也不干擾到誰,直到有一天秦少揚開了口o

「有時我真羨慕你能找到這麼一個地方,遠離塵世。」任誰都不會料到這苦寒之地藏著一座洞天福地。

「你不會十余天都在想這件事,今日才想到結論吧?」冷秋魂挖苦他。「你不是常嫌我喜歡離群索居,孤僻得緊,怎麼才幾個月不見你就改變觀點了?」他挑起雙眉,「你究竟因何前來?」

「有事煩心,所以想來這里靜靜。」他掩不住一臉的煩躁。

「喔?!」這下冷秋魂可好奇了。「不會是『凌雲』出事了吧?」

他知道這是最不可能的事,撇開秦少揚這個精明能干的主人不說,以那群文武精英的能耐,大概沒有事情能難倒他們。那他是為什麼煩心?

「不是。」他有所遲疑,嘆了一口氣後,還是說了。「我在為一個女子煩心,我想避開她,卻又想將她擁在懷中,如今我不知如何處置她。」

冷秋魂好奇的問︰「她是誰?」

「我在江南買下的一個青樓女子。」

「哦。」玲秋魂這一聲並不含輕蔑,他看人向來不以貧富貴賤為標準,英雄豪杰中出身貧寒者不在少數,而委身青樓、倚門賣笑的女子大都是身不由己,既然是非心所願,實在不必為了她們沉淪紅塵而予以責怪。

「那你想出解決之道了嗎?」

「沒有。我本來想將她許配給別人,讓她遠離我的視線,但是這念頭很快就打消了,我根本沒辦法讓她走。」他微微苦笑。「我知道躲避她不是辦法,所以我會回去面對她,厘清我對她的感覺,然後決定放她走或是得到她,就這兩條路可走了。」

冷秋魂聰明的不置一詞。他有身為朋友的分際,知道有某些界線是不能跨越的。而且經驗告訴他,如果事情涉及男女情愛,那其中的情絲糾纏,直比最棘手難解的案件還要復雜千倍,最好的方法便是置身事外、冷眼旁觀。

他忍不住嘆息,一個男人可以為朋友做的實在不多,除了當對方的朋友。

「或許你該回去了。這麼煩亂,都不像我所認識的你了。」冷秋魂淡然的道︰「等你解決此事,歡迎你再來拜訪,冷某必定掃榻相迎。」

秦少揚隱忍未說的是——自從他見到司徒斌兒的那一刻起,他的冷靜和自我控制就已經逐漸離他遠去了。

多日不見,她的輕顰淺笑和縴細的身影反而更加清晰,想見她的念頭再也無所遁逃。

懊是回返的時候了。

第六章

秦少揚下了崎嶇、滿是亂石的山路,山勢雖陡峻,卻沒難倒神駿的黑馬,一路涉溪踏水,遇到深澗,不過輕輕一躍也就過了。行到山腳下較平坦處時,突然從林中轉出十七、八個蒙面大漢,攜刀帶劍的,來者不善。

秦少揚勒住黑馬,氣定神閑的冷笑著。

十多個人散開來將他圍住了,他冷靜的看著眼前這一群人,黑眼銳利的審視著,然後眼光在其中一人身上停住,兩道冷電似的目光霍地在他身上轉了轉,這個人就是首領了。

混在十多個一式打扮的人中,並不是他有什麼突出的地方,只不過秦少揚擁有特別敏銳的直覺。他所經歷過的眾多危險中,當常識和經驗都派不上用場時,就只能憑他的直覺了,而且從沒有讓他失望過。

他懶懶的開口,似乎覺得這是個無傷大雅的游戲,眼前的蒙面人不過是些假扮搶匪的無知小孩。

「不知閣下有何貴事?半路攔人似乎不是君子作風。」

首領身邊一個剽悍魁梧的大漢獰笑的開口道︰「君子?咱們兄弟做的是沒本錢的生意,還講什麼仁義道德不成?你行經此地,也應繳些路費給我們花用吧!想安全無恙的話,只要留下你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就行了。」

盜匪的眼光移至黑馬身上,黑馬身形瘦削,然顧盼之問神采飛揚,實在是生平難得一見的駿馬。別的不說,光這匹馬就能讓他們撈上一筆了。

「哦?」秦少揚好笑的揚起眉,「如果我不呢?」

那漢子把長刀往風里一劈,刀刃映著陽光,閃出殘忍的光芒。

「嘿嘿……只怕刀子不長眼,咱們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公子的項上人頭只怕要暫寄此地了。」

真是陳年又老套的下三濫伎倆,秦少揚不禁好笑,回頭遙望遠處隱在雲海中的長白山巔。

這個冷秋魂,也不管好自家附近的環境,什麼不入流的小偷盜匪全在這里安居樂業、落地生根了不成?

再回過頭,他有些認命的想,看來打上一場是躲不掉了。腦中靈光一閃,有個懸宕的疑問浮現。

「三個月前有只南行的毛皮商隊被殺,還有一個月前華中的弦月鏢局行鏢至此,鏢銀被劫一事,是不是你們做的?」弦月鏢局雖不是「凌雲」的分支,但押鏢的二十多人全部被殺一事,震驚人心。盜匪逍遙至今,並未捉獲破案。

大漢猙獰的笑道︰「沒錯,那是我們二當家做的。誰叫那個張鏢頭死也不肯交出鏢銀,不然我們或許還會放他們一條生路。」

秦少揚神情一斂,伸手按著劍柄,整個人瞬間已籠上一股逼人的氣勢和毫不容情的堅決。

他躍下黑馬,睨著他們道︰「那你們真是死不足惜了,一起上吧!」

這些強盜們先是一愣,這人是瘋了還是過于自大?

但秦少揚神色間的那股鄙視激怒了眾人,他們暴戾的大喝一聲,掄起刀劍欺近他,卻無論怎麼劈削都沾不著他衣裳的邊。秦少揚抽劍出鞘,寒芒一閃,手腕巧妙地翻轉著,劍光閃爍就如疾走的閃電。手起劍落,劍尖分毫不差的刺上對方咽喉的天突穴,劍只刺入半分,也只沁出一點點鮮血,但人已斃命。

頃刻間,所有來襲的盜匪皆已橫尸當場,只有那個首領文風不動,他在所有強盜攻向秦少揚時,一直事不關己似的冷眼旁觀,看來是打算等秦少揚斗得精疲力竭時再坐收漁翁之利,但是現在他也不禁面無血色。

「好劍法。閣下是誰?」當初是太小看這單騎獨行的男子了,才會只帶十多人狙擊他,如果知道這男子敵得過一隊士兵,他會帶出山寨一半以上的人。

秦少揚劍尖上微沾著血,筆直的指向對方,他的眼楮寒冷明亮,看起來比他的劍光更可怕。賊首將目光移至秦少揚握住的長劍上,烏沉的劍身是寒鐵所制,才一出鞘就覺得寒氣逼人,隱隱發出暗黝黝的光芒,端的是削金斷鐵的寶劍;劍身的上端用藍、金兩色鑄著一朵飛騰的雲彩,在暗黑的鋒刃上更顯奪目。首領一認出這朵雲彩所代表的意義,心中一涼,知道自己遇上高強的對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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