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羿羽呢?面對童重堯的女兒,單煦又打算怎麼做?他微嘆了一口氣,懷疑事情是否真如單煦所說的那般單純。
第七章
童羿羽緩步走出了辦公大樓,正午的陽光曬得她一陣發昏。
她在原地站了好—會兒,才緩緩地沿著人行道朝停車場的方向走去,心里仍掛念著父親的病情。雖然林媽早上已打過電話告訴她父親的情況穩定,她仍然有些不放心。
正有些心不在焉的當兒,一堵厚實的胸膛擋住她的去路。她倏地抬起頭,待見到那張俊朗的男性臉龐時驚跳了一下。是單煦!他怎麼會來?
「能搭個便車嗎,小姐?」他懶洋洋地問道。
乍現他的狂喜迅速被理智所壓下。童羿羽抿起嘴唇,想起那天晚上他傷人的話語,忍不住硬下心腸。她不想理他,正想繞過他朝前走去;他已經一把拉住她的手。
「別這樣,羿羽。」他聲音緊繃地說。「我們應該談一談。」天知道他是怎麼了?他整個早上無法專心,滿腦子只想著君儀昨晚說過的話。
以前他一向懶得搭理那些閑言閑語,但是現在不同。只要想到那些造謠生事的人會在背後如何中傷羿羽,在她身上加諸莫須有的傷害,他就根本無法冷靜思考。
草草結束了一個商業午餐之後,他開車到她的公司樓下,強迫自己耐心的等待;然而隨著時間過去,那抹勉強壓抑的焦躁已經到了極限,他只覺得再不見到她,他就要爆發了。
童羿羽並沒有掙扎。「你來做什麼?」她低聲問他。「這里是我的公司外頭,你不怕別人看到嗎?。
「我該死的才不管這個。」他粗魯地道。「你是要跟我上車,還是要在這兒談?我可不在乎有多少觀眾。」
她抬起頭來注視他。他的目光晶亮有神,但神情並不冷酷,幽黯的眸里甚至閃著一抹懇求的光芒;每當他用這種眼神看她的,她便無法堅定意志。
上了單煦的車之後,他們沒有多做交談。童羿羽無意識地凝視著窗外飛逝而過的景物,想著他說過的話。只要我想要,你就必須隨傳隨到……
她對他而言只是一項物品,只要用錢就可以買到,這不就是他一開始對她的定義嗎?她想微笑,卻抹不去心底深處那抹深沉的悲哀。多傻呵,她怎能冀望自己對單煦而言還有別的意義?他要的只是她的身體,那就是全部了。
回到他的住處,跟著單煦進到偌大的客廳,她回過頭來看他,小小的臉龐上一片漠然。
「嫌那天晚上的羞辱還不夠嗎,單先生?」她的聲膏隱含嘲諷。「或者你要我現在履行義務?」
見他依舊直盯著她不發一語。童羿羽深吸了一口氣,爾後機械化的去解開自己身上的衣衫。結果他兩個大步便趕了過來,一把按住她的手。
「對不起,羿羽。」單煦輕柔地說道,望著她低垂的眉眼。「我那天晚上有些口不擇言,我不是有意要那麼說的。」
她怔了一下,顯然對他突如其來的道歉感到訝異。但她沒有說什麼,仍然僵硬地站著。他低嘆一聲,伸手圈住她僵直的身軀,俯下頭去吻她。她沒有抗拒,卻也沒有回應,就像一尊精致卻冰冷的陶瓷女圭女圭。
「別生我的氣,羿羽。」他的唇輕拂過她的頸項,在她耳邊喃喃低語。「這些天沒見到你,我都快瘋了。想到那些男人黏著你、纏著你,我根本沒有辦法思考。」
「因為你認為我和每個男人都有一腿,只要有人出價,我就會將自己的身體賣給任何人?」她掙扎著想推開他,他的手臂卻緊箍著不放。
「我從來沒有這麼想過。」
「但都卻是事實,不是嗎?我的確是將自己賣給了你。」她啞聲地笑的聲音有些干澀。「你知道外頭的人怎麼說嗎?他們說我是你買來的玩物,是你花大錢包養的情婦;如果早知道我的價碼可以談論,也許我父親的事業不會糟到這個地步……」
「別說了!」單煦粗聲打斷她的話,大手纏進她頸後的發絲。他吻她生氣的唇角、含淚的眼楮,直到嘗到她臉頰滑落的淚水。
她閉上眼楮,不再掙扎,或許也明白自己沒有那麼大的力氣和他相抗衡。當他以蠻橫的凌厲之姿俘虜著她時,她根本無力反抗。
一會兒之後,單煦才微微放開了她,仔細端詳著她的臉龐。她的臉上有種遙不可及的神情,充滿脆弱和哀傷,一抹深沉的心疼和不舍由心靈深處涌了上來,幾乎要將他淹沒。
這股莫名且強烈的佔有欲是從哪里來的?他不記得自己曾對女人如此細心溫柔過,他每天心神不寧地掛念著她,只要一擁她入懷,他想復仇的心態就更模糊了些,他幾乎憶不起自己原來的目的了。
「我很抱歉讓你承受這些。羿羽。」他粗嘎地道。「為這一切,也為了那些不實的指控和謠言,我並不想讓事情演變至此。我以為……」
童羿羽搖搖頭,用一指捂住他的唇。「我並沒有怪你,真的。雖然你也許並不情願,但我還是要謝謝你所做的一切,讓最好的醫生來為爸爸爸診斷病情。他現在的情況有了顯著的進步,那對我而言是最重要的。」
「中瑞呢?他對你也是最重要的嗎?」他沖口而出。想到中瑞或許也曾經這樣擁著她、陪著她度過最低潮的每一天,他便忍不住微蹙起眉。
他在嫉妒!懊死,他居然在嫉妒中瑞,嫉妒他最好的朋友。
她揚起秀眉,似乎有些訝異他會這麼問。「我不知道你會在意這些。」
「我不喜歡你和別的男人太接近。」單煦用粗暴的低吼掩飾內心的燥動。
她沒有說話,只是凝視著他,美眸閃動一抹深幽難懂的光芒。他懷疑他是不是泄漏了什麼,因為她紅潤的唇角抿起淡淡的笑意。她低嘆了一聲,一手溫柔地撫過他的寬肩,他立刻握住她的手,將她柔軟的小手包在自己的手掌心里。
「告訴我關于你的事,單煦。」她用舌尖潤潤唇,小心翼翼地開口,「你的童年,還有你的母親……她是個什麼樣的人?」
單煦的身軀倏然繃緊。「沒什麼好說的。」他壓抑地道,退開身想避開她,但是她固執地凝住他的目光不讓他逃開。
「告訴我。」她溫柔地堅持,並搜尋著他的眼楮。想要挖掘出那段塵封已久的回憶,無論如何都不是件簡單的事;但是她必須知道,必須了解是什麼原因讓他如此陰郁易怒,甚至將所有人都排拒在外。
如果可以。她多麼渴望了解他,渴望幫他分擔他心里的掙扎和苦痛,而不是讓他獨自承受這一切。童羿羽忐忑不安地等待著,等著單煦隨之而來最嚴厲的拒絕。
然而他沒有。那段記憶已經在心里埋藏得太深、太久,幾乎壓制得他無法呼吸。就在她屏住氣息、認為他永遠都不打算開口肘,他開始說了,機械式地敘述著他如何在紐約最黑暗的角落長大;幾乎從他有記憶以來,他就不曾獲得一餐溫飽,就連安穩地躺在床上睡上一覺都是奢侈。
童羿羽緊擁著他,听著他絲毫不帶感情的描述他的母親如何放浪形骸、瘋狂頹廢,在龍蛇混雜的妓院一角靠出賣靈肉換取毒品和酒,根本不曾在乎過他的死活。為了生存,他曾經潛入幾息久家家里竊取食物,也曾蹲在街邊向過路的人乞討,甚至和街邊的流糧漢搶破爛的紙箱當棉被,被人以棒棍毆打得傷痕累累。